《光阴似剑》 第一卷 大洪朝 第1章 至宝现世 “陛下” “舅父,这么晚来见朕,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年轻的皇帝衣冠不整,面上带有一丝惶恐,坐在龙床上紧张的望着眼前人。 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这里是皇帝的寝宫,在这个时候,就连贴身太监宫女都不敢入内打搅皇帝休息。这个中年人能深夜进入寝宫,来到皇帝面前,不仅仅是因为他妹妹是皇帝生母,他是皇帝的亲舅舅,实际上是他有要紧公务,必须马上见到皇帝。 吕正奇,大洪朝钦天监的监正。钦天监负责观察天文,试图以天象变化来预测未来吉凶,朱文皇帝非常看重这个职位,所以委任了亲舅舅来负责钦天监。现在吕正奇半夜来访,莫非是有大事要发生?这怎么能不让年轻的皇帝心里紧张。 这个皇位他才坐上没几天,龙椅都没捂热乎呢! 本朝的老皇帝不是朱文的爹,而是他的爷爷。大洪朝老皇帝死了之后,本应该传位于太子,也就是朱文的爹,可是太子比老皇帝死的还早,所以这个皇位的继承就成了大问题。 太子死了,可是皇帝还有别的儿子,不但有,而且很多。 这些都是朱文的叔叔辈,因为朱文的亲爹没有登上皇位,至死只是太子,所以这些叔叔们理论上更有资格继承皇位——因为他们是皇帝的亲儿子,一时这个位子是轮不到朱文坐的。 朱文能打败一众叔叔,自己坐上了皇帝宝座,其生母吕氏家族出了绝大的力气,尤其舅父吕正奇,更是关键中的关键。 可以说没有吕正奇,就没有朱文这个皇帝。 现在舅父深夜来访,莫非天下有变?朱文惊的脸都有点煞白,他连龙袍都来不及穿,随手披了一件暗黄色苏绣睡衣,立刻将妃子赶出了寝宫,和舅父俩人单独密会。 “不要慌。”吕正奇望着自己的外甥皇帝,心里闪过一丝不满。你都是皇帝了,怎么还如此没有城府。 娘亲舅大,吕正奇是看着朱文从小长大的,并且在争皇位的过程中,倾尽吕氏家族全部力量,打败了所有的继承人,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外甥捧上皇帝宝座。 如今这个皇帝的表现让吕正奇难免有点失望。比起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个外甥差的未免有点太多了。 “舅父,朱文知错了。”年轻的皇帝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端坐好身子,将睡衣上的褶皱抚平,然后再次开口询问:“舅父,你今夜来访……” “小文,你可知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最宝贵的?” “这个……”朱文没想到舅父问了自己如此一个问题。半夜三更你来到朕的寝宫,只是为了问自己这么一句话?什么对自己来说是最宝贵的? 自然是皇位了。 可是这话他可不能说。 “回舅父的话,朱文父亲早逝,双亲唯有母上还在,自然我心中母亲是……” “屁话!”吕正奇一点不留情面的打断了皇帝的感情表白:“你是皇帝,对你最宝贵的,就是这个皇位。” “啊,舅父教训的是。” “陛下,你可知你这个皇帝和以前的皇帝,有什么不同?” “不同?”朱文心说皇帝能有什么不同的。无非是地盘大小,再有就是文治武功,可是我这不是才登上皇位吗,现在你要我和历代皇帝比较,这不是对我不公平吗。 “你缺少一样东西。”吕正奇没时间和他打哑谜了。时间紧迫,不能耽搁。 “什么?”朱文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虽然没有镜子,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完整的男人,真不缺东西。 “玉玺!” “玉玺?”听到这两个字,朱文竟然忍不住跳了起来。 玉玺!朱文万万没想到舅父嘴里会说出这两个字。 自秦皇统一天下以来,秦皇玉玺就成为皇帝的标准配置。 之后的历代皇帝,都只有拿到秦皇玉玺才觉得名正言顺。如果没有玉玺而做了皇帝,那么就会被人戏称为“白板皇帝”,遭人耻笑。 很不幸,现在的大洪朝皇帝朱文就没有玉玺。可是这不能怪他,他的爷爷,开国皇帝,如此英明神武,都没有拿到玉玺。因为玉玺在四百年前就从人间消失了。 也就是说,四百年前开始的皇帝,一概都是白板皇帝,手里都没玉玺。 现在舅父突然提到这两个字,莫非…… 朱文不敢想下去了。他知道自己的舅父神通广大,可不是凡人。 吕正奇是修道之人,且是修道有成的得道高人。在朱文看来,舅父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堪比历史上传奇的诸葛丞相。 这个钦天监的位子,在大洪朝并不算是真正的高位。以吕正奇的地位,和他对朱文称帝立下的功劳,朱文准备给舅父一个宰相当的。可是吕正奇自己拒绝了宰相位,他只要掌管钦天监。 朱文深深明白舅父的意思。钦天监的职责就是日夜观察天象,莫非舅父观天象找到了玉玺的线索?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可就要喜欢的疯了。 现在他虽然坐在了皇帝的位子上,可是那十几个叔叔,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各自都有封地,有自己的兵马。每一个人都是一方诸侯,每一个诸侯都是对朱文的巨大威胁。 为此朱文夜不能寐。即便是睡梦中,他都会常常梦到一众叔叔带着大队兵马杀到天京,杀进紫禁城,杀上自己的寝宫,砍下自己的脑袋。 现在舅父突然提起了玉玺,难道说玉玺要现世了?如果自己能拿到玉玺,那就是真正的皇帝,是老天爷挑选的真命天子,不再是白板皇帝。这就是天命所归,能极大的断绝了叔叔们的妄想! 想到这点,朱文的脸色变得通红,那种强烈的渴望一览无余的展示了出来。 “小文,冷静点。”吕正奇点醒了他:“你猜的不错。今夜天象有变,玉玺竟然现世了。” “果真如此?”朱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舅父,你要多少兵马多少银两,尽管开口。这个玉玺,朕势在必得!” “玉玺乃是神物,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什么兵马,什么银两,老夫一概不要。我今夜这个时候来找你,是来告诉你,我马上就要离开天京去寻玉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万般小心。遇到大事,多和你娘商量。” “外甥晓得。”朱文连连点头:“如果还不能决断,不是还有素衣表姐吗。我都听表姐的。” 说起这个名字,朱文眼中闪过一丝爱慕。 吕素衣。 只说起这三个字,就让朱文心里充满了绮念。 尽管朱文贵为皇帝,可以说天下女人任由他选择,但是这个女人却是他绝对不敢碰的一个。 她是吕正奇的独生闺女,是朱文的嫡亲表姐。传说中吕素衣也是修道之人,甚至修行层次更在吕正奇之上,但是朱文却从没见过表姐展示神通。 在他的心中,表姐只是个美丽的女人,从小美到现在。朱文对她又爱又怕,因为吕素衣从来不对任何人有笑脸。自朱文记事起,吕素衣就好像没有笑过,宛如一尊冰山,还矗立在水的中央。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吕素衣不仅仅是美,她更是朱文的主心骨。从小到大,朱文都听吕素衣的话,让他去东不敢向西,让他打狗不敢骂鸡。 舅父即便不在京城,只要有表姐在身边,他就心里踏实。 “这次素衣也要和我一起同行。” “啊,这!”朱文心里咯噔一声。舅父的话虽然简单,但是却证实了一个猜测。素衣表姐果然是修道之人,否则舅父怎么会带着她行动。 这让朱文心里更加的惆怅。他虽然贵为皇帝,却只是一介凡人。凡人和修士,虽然看起来都是人,但其实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修道之人,也称修士。他们的目标是修道成仙。而凡人没有这个本事,一辈子也就是图个吃喝玩乐。 仙人两途,自己和表姐,终究不是一路人呀! “舅父,你要和表姐去哪里?” “尹兆山” 第2章 姚先生 “大洪朝自太祖建国至今已有三十四年。” 夜幕中,月光下,山间小路,孤零零的只有两人。 走在前面的中年人头也不回的说着话。又似自言自语,又似讲给身后的年轻人听。只可惜年轻人完全听不懂中年人要表达什么意思。 对呀,从太祖建立大洪朝到现在,的确过去了三十四个年头。听说前朝可是人间地狱。年轻人庆幸自己没有活在前朝,而是长在全新的大洪朝。 从出生到现在,他已经度过了十八年,虽然他没怎么享福,可是毕竟也没太受罪,也算活的个风平浪静。 可是这种生活宛如梦境一般,让年轻人总感觉到心里不踏实。这个世界上,他早就没有了父母,甚至连他的父母是什么样他都不记得。 他是个孤儿,是身前这位中年人收养了他,并且给他起了一个名字:东方冥。 也许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姓东方吧。 从记事开始,东方冥就和身前这位中年人一起生活。说是一起,可是大部分时间中年人并不在年轻人的身边。中年人有个道观,他自己却不是道士,而是一个郎中。姚安珍。 姚郎中一年中大部分时候都在云游四方,为百姓治病,东方冥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很多。 不过虽然姚郎中不在东方冥身边,但是东方冥生活的这个道观却是姚郎中的私产,所以道观中的道人们都对东方冥很照顾。他们私下以为东方冥是姚郎中的私生子。 东方冥在道观生活久了,自然也多少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他有时候自己也私下猜测难道真的如此? 可是看着姚郎中圆乎乎的一张脸,再看看自己的相貌,真是半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姚郎中长着一张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大众脸,而东方冥脸庞英俊的即使在月色里都遮掩不住。 怎么看两人都不是父子,东方冥也就不再猜测。反正有吃有喝,姚郎中还教自己读书识字,习武学医,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很幸运的事。 只是东方冥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宛如镜花水月,生怕有一日一切都消失不见。 就如今天,就如今夜,东方冥的心里越发的惶恐。 他不知道姚郎中为什么带着自己离开道观,然后一路乘车行船,不远千里来到了南方。 这是什么地方啊?东方冥一头雾水。 可是姚郎中不说,东方冥也习惯性的不问。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在月色中。 “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姚郎中继续自言自语:“竟然在今年内,那件至宝凭空出世。想来是我姚安珍命中该有此缘。” “姚先生,你带我走了千里地,是来寻宝?”东方冥觉得自己总算听懂了姚郎中的话。他不由得摸了摸腰里的短刀。 姚郎中虽然和东方冥在一起时间不是很多,但是却教会了东方冥一身本领。尤其是武功,东方冥更是出类拔萃,等闲人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姚先生来这个地方寻宝,需要自己保护?可能! 东方冥暗中提高了警惕。既然是寻宝,难免会有意外,只要有自己在,定要保护姚先生安全。 虽然东方冥的一身武艺是姚安珍传授的,但是拳怕少壮,姚先生现在最少也五十多岁了,体力精力不再巅峰,自己必须尽到责任。 “阿冥,”姚郎中默默的向前走着:“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尹兆山。” “尹兆山?没有听说过。”东方冥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自从来到这片地方,他放眼望去全是山头。这里是典型的丘陵地带,大小山头无数,但是却没有什么高山。他不知道尹兆山是什么山,难道这个是大洪朝的名山吗?怎么自己从没听说过? 姚郎中给他讲过大洪朝的地理,他可是没有提到过还有尹兆山这么一座山。 “你没有听说过才正常,我也是才知道这里叫尹兆山。” 山风吹过,一股寒意袭来。此时已经是冬季,此刻又是深夜,此地还恰巧在山谷之中,即便东方冥年轻火力壮,也一时打了个冷颤。这身寒衣不能完全挡住刺骨的冰冷。 “走了四个时辰,你也累了,我们先暂时休息一下。” 姚郎中察觉到东方冥的状态已经接近极限,于是伸手一指路边。 东方冥顺着姚郎中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却恰好有两个土台子,仿佛两张椅子一样静静的摆在路边。 这不禁让东方冥神情一怔。不对呀。自从听到姚先生要寻宝之后,东方冥特意提高了警惕,他的眼睛一刻不停的将四周情况都观察清楚。 之前这里可没有这两个土台子。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不等东方冥动作,姚郎中已经先一步坐了下来。 东方冥只能跟着坐在旁边。一坐下来,他发现刺骨的寒风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个地方天然的凹了进去,仿佛一个浅浅的窑洞,恰好挡住了夜风。 咦!这么舒服的地方,刚才自己怎么没有看到。看起来姚先生还是经验丰富,他看似埋头赶路,可是周遭的一切都没有错过他的眼睛。 两人席地而坐。 “姚先生,您吃点东西,喝口酒暖暖身子吧。”东方冥放下背着的包袱,将里面的一块酱肉和一瓶酒取了出来。 他摸了摸酱肉,冰凉。 再摸了摸酒瓶,也是冰凉。 “姚先生,您等我一下,我去找点柴火,热一热酒肉。”东方冥就要起身去做事。 “不用那么麻烦。”姚先生伸手拦住了他。 “先生,您岁数大了,这酒肉太冷怕是于肠胃不好。这荒郊野岭的,虽然先生您是郎中,可是要真病倒在这里可也不好办。” “我是说你不用那么麻烦的去找柴火,不是说咱们就吃冷猪肉。” “那?”东方冥有点糊涂。没有柴火怎么点火烤肉温酒呢? “火吗,很容易。”姚郎中伸手向面前地上一指,突然,一股火焰就在东方冥面前突然冒了出来。 山中夜色下,一团温暖又通红的火焰,宛如神迹一般出现。东方冥吓了一跳。这! 这是什么?这是变戏法吗?难道姚先生行走江湖看病救人之余还会玩戏法? 这一招姚先生可是没有教过自己。东方冥心生羡慕。 然而看了一会,东方冥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他虽然不会变戏法,可是却去城市里看过人家变戏法。 道观在城外,每个月总要去城里采买一应食品用品,东方冥常跟着道人一起进城,自然也就各种好玩的地方都去过几次。 变戏法的他见过许多,可是戏法总是戏法,只是障眼而已。比如一团火,下面总要有木头煤炭才可以持续燃烧,而姚先生点的这把火,下面是空空无一物。 没有柴火,没有木炭煤炭,下面三寸就是土地。 这把火是凭空在燃烧,而且一直不灭,就好像神明的火一样,稳稳的在两人面前燃烧着。 “姚先生,这是……”东方冥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很稀奇吧。”姚先生胖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阿冥,先热上酒肉。生冷的吃进去可伤身。” “好。”东方冥手脚麻利的支起架子,酱肉放在架子上,酒瓶就在火旁边。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东方冥惊的手脚都不会动了。 他就见火焰中分出两缕,仿佛大树抽出两根树枝,这两缕火焰仿佛活泼的蛇一样,竟然将酒瓶和酱肉包包裹了起来。 这样的火焰,这样的温酒烤肉方式,别说东方冥没有见过,就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形。 这是? “阿冥,很稀奇吧?”姚先生说话了。 东方冥连连点头。今夜眼前的一切,让他十八年的见识全部宛如儿戏一般。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姚先生可不是凡人。他不是简单的一个郎中,他不只是会治病救人。 “阿冥,其实我是一个修士,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修道之人。” “那道观里面的那些……” “他们不是修士。别看他们吃住在道观,还天天看道家典籍,念经拜神的,但是他们只是道人,是凡人。他们和修道之路无缘。” “修士?”东方冥望着姚先生,突然感觉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扇门,一扇通向神秘世界的大门。 “这股火,乃是纯阳之火,由我心而发,由我心而动。”说着话,就见又有一缕火蛇从火焰中窜了出来。 这一条火蛇一瞬间来到了东方冥眼前,照亮了他满是好奇的一双眼睛。 东方冥吓得向后一缩。 “阿冥。你心纯良,听到老夫要寻宝,第一时间想的是保护老夫,而不是想要知道宝贝是什么,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 “姚先生……” “阿冥,你可知你父母是谁?” 东方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姚先生主动提起自己的父母,他连忙摇摇头,又打起精神仔细的听。 “他们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没想到姚先生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们不重要吗?他们可是我的父母呀! “他们都已经故去,而你,却活了下来,被我收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收养你吗?” 东方冥摇了摇头。 “那是一百年前,当时我饿的差点死掉,是你先祖给了我一口粥,我才活了下来。” “一百年前!”东方冥听到这三个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姚先生怎么也不过四五十岁,他怎么说起一百年前?先生到底多大年纪? “活命之恩,我必须回报。只是这么多年来,你家这一脉都没有能修道的人才,让我无以为报,直到你出生。” “我?” “对。阿冥,你和我一样,是能触碰大道的特殊的人。你是不是很好奇老夫年纪?” 东方冥点了点头。 “今日,正好两个甲子。” “啊,姚先生,您都120岁了?” “不错。今天是我的生日,恰好人间至宝就在老夫生日前现世,这是老夫的一个天缘。”说到这里,姚郎中眼中闪过一缕狂热的光,然后转瞬即逝:“不过,这也许是老夫的一个劫。今日之后,是登堂入室,得道成仙,还是魂销神灭,尸解化尘,茫茫不可知。所以今夜我要将一切都告诉你,也许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第3章 元豆腐 尹兆山其实不只是一座山,还是一个小小的镇子。镇子被群山环绕,其中一座山就是尹兆山,山下镇子也就因此而得名。这个镇子,也叫尹兆山。镇子不大,几百户人家,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不知这样过了多少年。 夜已经深了,镇子漆黑一片,只在村东头的一家院落中还有微弱的火光透出。 这是一间豆腐坊。这间小小的豆腐坊供应着尹兆山几百户村民的豆腐。做豆腐是个又脏又累又辛苦费事的活,所以全镇的人都休息了,豆腐坊的主人还在昏黄的油灯下辛苦的做事。 豆腐是香甜雪白的,但是在制作过程中,味道却酸酸的还带着点臭,不是那么好闻。 豆腐坊的主人姓元,镇里的人都叫他元豆腐。元豆腐在尹兆山做了许多年的豆腐,尹兆山的村民从记事起,似乎就有元豆腐和他的豆腐。元豆腐就是豆腐,豆腐就是元豆腐本人。 元豆腐没有老婆孩子,也没有父母,他一直是孤单的一个人,默默的做着豆腐。 他刚把豆子放入大缸里面,正一桶一桶的向缸里面倒水,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来光顾他的豆腐坊?再说了,豆腐都是天刚蒙蒙亮时候才出锅开始卖,这时候也没有做好的豆腐,想买也没得买。 看来敲门的不是本地村民,本地人谁不知道这时候没有豆腐呢。 元豆腐心好,想着也许是赶路的外乡人,走到这里看到只有自己的豆腐坊还有一点灯火,所以来寻个方便。之前这样的事也有过。他直起腰,将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干净,这才一边招呼着“稍等”一边开了门。 果然,来人不是本地人。 元豆腐虽然这辈子都没有出过远门,但是他眼睛可不是瞎的。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只看两人身上穿着,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尹兆山可没有穿这么好的。 “两位这是?” “我父女赶路经过这里,不想天色已晚,又没有找到客栈,看到主人家还有灯火,不知道能否请主人方便留宿一晚。”中年男人对元豆腐很是客气,一点不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而倨傲。 “方便倒是方便,只是我这个豆腐坊天天做豆腐,又脏又臭,怕是委屈了两位。”元豆腐略带惶恐的望着两位外乡人。 现在他看的更清楚了,这对父女一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唯有这样人家出来的人,才能有这样的风度,即使来到乡下,来到一间肮脏的豆腐坊,也能如身在华堂一般。不高傲,不睥睨。 元豆腐虽然做了一辈子豆腐,但是他喜欢读书,倒是很有点见识。 “无妨。”女人开口了:“只是短短一晚,明天我们就走。” “两位不嫌弃我家贫贱,那就委屈两位了。两位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给你们弄点。” 元豆腐取来两张长凳,仔细的打扫干净,请两位客人坐下,然后就要起身去厨房弄点吃的,就在这时,突然又有敲门声响起。 今夜是怎么了?元豆腐不免心里纳闷。自己这一间小小的豆腐坊,平日里白天都没几个人光顾,都是他推着独轮车去镇里挨家挨户吆喝叫卖,怎么今夜却频繁有人来? 他扭头回来打开门。门外又是一对人,不过确是两个男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小伙子。 “两位这是?”元豆腐连忙询问。 “我两人赶路经过这里,不想天色已晚,又没有找到客栈,看到主人家还有灯火,不知道能否请主人方便留宿一晚。”中年男人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开口先带笑容,让人不忍拒绝。 一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那就进来吧。 一下来了四个人,让本就不大的豆腐坊变得更加狭小。 元豆腐连忙又取来两条长凳,招呼新来的两位客人坐下。 四个人围坐一张方桌,倒是刚好凑齐了一幅麻将。 “四位都是过路的外乡人,不嫌弃我这庙小,有缘聚在一起,那么且就屈尊一晚。我这就给大伙弄饭去。”元豆腐转身去了厨房。 主人一走,房间内只剩下四位客人,一时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东方冥坐在长凳上,精神突然变得恍惚起来。 昨天发生的一切让东方冥再也回不到从前。他的旧世界彻底崩溃,而新世界完全没有建立起来。 没想到姚先生是个修士,还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本领。之前东方冥还自负武功超群,想要保护姚先生安全,可是现在他彻底明白了。姚先生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凡人在姚先生面前宛如蝼蚁一般,就是再强大的武功高手,那也不过是姚先生一把火的事。 这样的姚先生,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宝贝呢? 姚先生没有说,东方冥也没有问。他只是默默的跟在姚先生身后,走进了尹兆山的一间豆腐坊。 让东方冥没有想到的是,豆腐坊里面不只是他们两位外来人。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君。面前的一对客人显然不是本地人。他们来到这小小的山沟小镇所为何来?莫非也是为了那宝贝? 东方冥想要冷静的思考,想要弄明白眼前的一切,可是他的心却根本定不下来。 正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绝世美人。东方冥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城里他也常去,勾栏小姐都美的很,他虽然没有进去过,可是总算是见过。 他以前觉得那些女人就是很漂亮了。可是现在这一刻,对面的美人再次颠覆了东方冥的审美观。过往的一切女人,在眼前这位美女的对比下完全失去了颜色。 如果说之前的美女算是星星,那么眼前这位美人宛如冰冷的太阳,烁烁放光,照亮大千世界,然而她的光芒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即便是东方冥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面可是吕正奇吕素衣父女?”姚先生开口了。 咦!东方冥没想到姚先生认识这两位。 “不错。你可是姚安珍?”吕正奇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也对。”姚先生点点头。 “那这位年轻人是?”吕正奇转头望向东方冥。 他真不知道东方冥这个人是谁。 修士的圈子说大也不大。在这片土地上,数得上的修士,吕正奇心里都有数。虽然姚先生和他从未曾见过面,但是一猜即中。 “东方冥,一个后辈。”姚先生替东方冥回答了。 “幸会幸会。”吕正奇不带表情的说着客套话。 “吕监正,就我看来,今夜似乎只有你我和吕素衣三人。”姚先生知道吕正奇乃是大洪朝钦天监监正。 “不错。就我所知,再没有外人了。只是,这位东方小哥难道不算人吗?”吕正奇有点奇怪。你带来的人不算人? “吕监正,东方冥还没有入门,只是个外人。今夜只有你我和吕姑娘三人。” “哦,原来如此。”吕正奇扫了一眼东方冥,就不再在意。他看的出来,东方冥果然是没什么道行,今夜如果他敢轻举妄动,自己一个手指都能碾死他。 只是不知道姚安珍和他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将他特意带来。 至宝现世,是吕正奇夜观天象所得。看来全天下同样观天象察觉这个消息的,只有姚安珍一人。这让吕正奇多少放了点心。 如果来到尹兆山的有各路人马,他也会感觉棘手。 不过,既然姚安珍一样察觉这个天象,说明他的修行起码不弱于自己。这也是个劲敌。 “吕监正,既然你我都为同一目的而来,那么现在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比试一场。输的甘心离开,你看如何?”姚先生先画下了道。 吕正奇眉头微微皱起,认真思考姚安珍的建议。 他的建议不能说是坏的。修行之人最珍视的是生命。 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路途,只有极少的天才才能在几十年内得悟大道,羽化成仙。比如淮南王刘安,就是短短几十年内成功修成仙人。大部分人都做不到这一点,甚至终其一生,都不能达到目标。 能多活一日,就多活一日,是修行人的共同追求。只有漫长的生命,才能让修行成仙变得更有把握。 吕正奇是修行人,他已经越来越接近羽化成仙那个目标,所以绝不肯轻易丢了性命。 姚安珍应该也是同样如此。既然双方都为了宝物而来,总有一方要退出的。先比试一阵倒也合理。 吕正奇正要回答,吕素衣先开口了。 “姚先生,你的提议不觉得很可笑吗?” “哦,吕姑娘有话请讲。”姚安珍一点没有因为年轻人的反驳而恼火。 东方冥却顶不住了。这个吕素衣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仿佛道观寺庙里面的雕像齐齐活了过来,那一声声一字字,宛如蜜糖,宛如春风,宛如观音大士的神水,齐齐将东方冥的心脏包裹起来。 这一刻,东方冥几乎要融化在吕素衣的声音里。 怕是这时候,如果吕素衣要他去死,他都能当场自杀。 姚先生看了看东方冥,笑嘻嘻的对吕素衣说道:“吕姑娘,我的这位小朋友当不起你的法术,还是收了吧。” 随着姚安珍的话,东方冥心头灵台一阵清明。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站了起来,同时全身出了一身冷汗。 这! 他再次体会了修士的厉害! 看来是姚先生救了自己。 他恼火的望向对面,可是当他的目光刚一接触吕素衣的眼神,东方冥再次迷失了。所有的火气都不翼而飞,这一刻,他眼里只有这个美人,只要她一个眼神,东方冥依旧愿意为她去死。 “姚先生,你我都为秦皇玉玺而来,这点无须遮掩。你说要和我们父女先比试一场,你觉得这个提议很合理,但是我认为太过愚蠢。” “何出此言呢?”姚先生依然不急不恼。 “我们都没有见到宝物,先就打过一场,如果到时候赢得人没有找到宝物,又或者找到也拿不到,岂不是很可笑?” “也有一定道理。后生可畏。恭喜吕监正有如此出色的女儿。那我们先寻宝?” “不用寻宝。”吕素衣斩钉截铁的说道:“宝贝就在此间主人的身上。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豆腐店老板,乃是妖精所化!” 第4章 妖精四百年 豆腐老板是妖精! 美女吕素衣的话让东方冥大吃一惊。 虽然自从昨天听过姚先生的一番话,东方冥尚在幼稚期的世界观已经彻底粉碎正在重建,但是美女的这句话还是再次惊讶了他。 这个世界有修道的人,想修成神仙,这让东方冥虽然觉得很虚幻,但是姚先生就在眼前,那一团火焰已经照亮了东方冥的心灵,他多少接受了修士的存在。 可是妖精!妖精这东西不都是骗小孩的吗?自从东方冥七岁以后,就不再相信这种骗小孩的鬼话,那太幼稚。 真的有妖精吗?豆腐店老板看起来就是个非常普通的乡下人,一双手满是茧子,一张脸布满疲惫,典型的辛苦人模样。 妖精难道是这个样子?东方冥并不相信美女的这句话。他扭头看向姚先生。 姚先生依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似乎吕素衣就是说出天塌地陷,也改变不了他的良好心态。 正在东方冥犹疑之间,豆腐店老板已经端着一大盘肉菜走了进来。 “几位客人,乡下比不得城里,没什么好东西,家里也就剩下这么一点肉了。是我准备留到过年吃的。今天贵客登门,我不敢藏私。” 一大盘子肉,四副碗筷。 四个人八只眼都望着老板,也望着桌上的菜肴,谁都没有说话。 “莫非几位客人嫌弃我这乡野村味?”元豆腐一脸的诚惶诚恐,只看的东方冥于心不忍。 这时候他才不信吕素衣说的什么妖精。这店老板明明就是个人吗。而且他从北方一路赶到南方,一直不曾好好休息,积累了一身疲惫。今天难得不用赶一夜的路,东方冥早就又累又饿想吃点喝点了。 元豆腐别看只是个豆腐店老板,但是他一直一个人生活,倒是做的一手好菜。 好大一个盘子里面盛着满满一堆肉,香味直冲东方冥的鼻子。这个香味仿佛一条长虫,顺着东方冥的鼻子钻进了他的身体,似乎把他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忍不了!吃! 东方冥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一顿狂吃。 元豆腐看着东方冥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自己的殷勤总算没有白费。 这肉也不知道是什么肉,香味冲天,东方冥一开始就停不下来。反正姚先生和吕氏父女都不动筷子,东方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风卷残云一般一个人扫空了盘子。 “店老板,不知道这是什么肉?真的很香。”东方冥看到店老板还在旁边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的没话找话。 “这位小哥,我姓元,这里的人都叫我元豆腐,你也可以这么叫我。不知你怎么称呼?” “东方冥。这位是我长辈,姚先生。” “东方小哥,我这肉乃是真正的山珍海味,天下少有。这世上的人呀,能吃上一口这样的肉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惜呀,可惜。你这位姚先生,和这一对吕氏父女,却没有这个福气。” 元豆腐这番话让东方冥坐不住了。 这话可不是一个乡下豆腐店老板能说的出来的。 他抬头仔细端详元豆腐。 这一瞬间,东方冥双眼瞪的溜圆。虽然眼前的元豆腐眼睛鼻子还是原来样子,但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同了。 此时的元豆腐,宛如真正的大人物一般,稳稳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座雄伟的山脉。这哪里还是个乡下豆腐店老板,就算是当朝宰相也没有这个气势。 难道他真的是妖精? 东方冥脑袋想的都要爆炸了。 元豆腐却没有再搭理他,而是转头望向了吕素衣。 “吕姑娘,我修炼成人形,已经有四百多年了。这四百多年来,人类的修士我也遇到过不少,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看破我的本体。却不知我是哪里还有缺陷,被吕姑娘一眼就看穿了底细。不错,我就是一个妖精。” “你……”东方冥真的惊了。没想到他真的是妖精。难怪那三人都不吃这么好吃的肉,妖精做的东西谁敢吃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吃的时候姚先生没有拦着呢? “元豆腐,妖精毕竟是妖精,就算是你修炼成人形,终归还不是人。如果你要是修炼成一个女人,或许我还不能察觉到异常,但是你偏偏修炼成了一个男人。” “男人女人有什么不同吗?”元豆腐对吕素衣的回答很感兴趣。他还真不知道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 “一个女人,或许能抵抗住我的美丽,但是一个男人,只要他还是男人,就不会对本姑娘的美丽视而不见。从小到大,我也算是见过许多男人。他们或者爱慕我的美丽,或者对我的美丽敬而远之,但是绝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对我的美丽无视。即便是宫里的太监,他们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都是欲火。只有你,元豆腐,你看我就如看我爹爹和这位姚先生,这位东方小哥,一样的眼神。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美。这个世界上,只有妖精才不懂人类的美。也许你中意的只是母狐狸吧。” “……”东方冥被吕素衣说的彻底懵逼了。原来元豆腐因为无视了她的美丽,所以被这个女人断定是妖精。 这看起来似乎有点强词夺理,但是细细一想,吕素衣说的还真一点没错。 她的美丽宛如人间奇迹,只要是人,不论男女都会惊叹于她的美丽,绝不可能无视。 元豆腐的确是在这点上露馅了。他可能真的没有想到吕素衣如此精明。不是说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吗。吕素衣头发盘成最时尚的少女髻,乌黑发亮,一望而知就很长,可是人家的见识可不短。 这妖精说他四百多年前修炼成人形。现在看起来,你这四百多年的人白当了,对美女都没有任何感觉。 “佩服,佩服!”元豆腐哈哈大笑:“吕姑娘,不愧是有六重天境界的修士。果然不同凡响。” 元豆腐一句话,让吕素衣神情一凛。 这妖精好厉害,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修为。 修道之人有九重境界,也称为九重天。从一重天开始,一层比一层高。 当修炼到九重天的境界,就要迎来天劫大考。如果侥幸能度过天劫,就可以羽化成仙,登上仙境。 吕素衣已经修炼到了六重天境界,甚至比起她爹爹吕正奇还要高一重天,是当世有数的高人。即便是和她修为相似的修士都不能看透她的境界,可是这个妖精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底细。 果然厉害! 吕氏父女同时站了起来,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里三位修士,吕姑娘是六重天,姚先生也是六重天,吕监正是五重天,看起来当世高手来了不少。不过我冒昧问一句,你们千里迢迢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几百年来,我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类,只是默默的做着豆腐。我并没有碍着你们。” “既然你知道我是吕监正,显然是偷听了我们的对话。到这个时候你也就不用再装了。我们是为了天下至宝而来。” “好。吕监正爽快,我也不再瞒着。天下至宝只有一件,就是秦皇玉玺,如今就在我的手里。既然三位敢来取宝贝,想来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我就成全了你们!” 第5章 吕素衣 元豆腐的一双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同时双眼中曾经平和憨厚的目光慢慢消失,一缕痛苦渐渐发散出来,弥漫在小小的空间,豆腐坊里的温度迅速下降,东方冥感觉自己宛如身在冰窖。 “我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你们为什么要逼我!”元豆腐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望着眼前的四个人类,他的神情变得恍惚。一瞬间,元豆腐仿佛回到了四百年前。 那一年天下大旱,那时候的元豆腐还只是一头野兽。 干涸的水潭,枯焦的山林,让元豆腐找不到足够的食物,迫于无奈,他只能破例进入了人类的城市以求吃饱。可是没有想到,他恰巧赶上了一场动乱,因缘巧合之下,他吞下了秦皇玉玺。 此时的元豆腐已经修炼有成,是个得道的野兽,吃下秦皇玉玺之后,他的境界霎时间得到突破。刚巧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豆腐坊老板,曾经的元豆腐,于是他就比照那个男人的样子幻化成了现在这副人形。 当年的元豆腐早就化成了尘土,现在元豆腐就用这个形象,继续活了四百年。 这四百年来,元豆腐走过无数地方,在无数地方卖过无数豆腐。他曾经用一碗豆腐花救了一个濒死的少女,也曾经将所有积蓄送给了一户赤贫人家,只为他们能有钱请郎中救命。 元豆腐以为这就是人,是人类而不是兽类,可是不成想今日这个女人将他的信念彻底打碎。 不论自己做过多少善事,在这个女人眼中,自己终归不是人。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既然你不要我做人,那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力量吧! “至宝本无主,得之即有缘。”元豆腐平静的开口了:“四百年前,我得到秦皇玉玺,之后也不是没有人来找我。” 说到这里,元豆腐忽然一笑:“做人久了,一时忘了我不是人。这四百年来,能找上我的都不是人类修士,而是妖精。也就是你们人类修士口中的妖修。不过他们都被我杀了。” 没有人说话,吕氏父女和姚安珍一直在提高戒备,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妖修,也就是野兽修炼有成,有了神通本领。他们不自量力,正如你们一样,上门来抢夺宝物。我自然不会客气,将他们拆骨扒皮。不过呢,妖修身上的精华,我都保留了下来。几位客人今夜出现,我自然就明白你们的目的。只是我念着几位都是人类,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人类的鲜血,所以我请大家吃肉。” “什么,你是说我吃的那些肉都是……”东方冥总算听明白了。 难怪那些肉如此的香,原来都是妖精的肉。这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呕吐,可是却实在没有那种感觉。那些肉吃下去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非常舒适。 “不错。我本想化干戈为玉帛。这些妖精的精华乃是天下无上的美味,更是对各位的修炼大有好处,只可惜啊。除了这位东方小哥,你们都不接受本人的善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吕监正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今日不杀人,焉知以后不杀人?再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这么多年来,没准你手上沾满了人类的鲜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元豆腐平淡的说道:“你要杀我,和我杀人不杀人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要秦皇玉玺而已。你看姚先生就没有你这么无耻。” “过奖过奖。”姚安珍微笑着说道:“元豆腐,秦皇玉玺是天下至宝,对修道之人来说,这是最高宝物,你既然已经拿到四百年了,现在是不是应该交出来让同道参详一番?” “我交出来,你们就会放过我吗?”元豆腐反问道。 “如果你肯交给我,我绝不会与你为难。”姚安珍马上表明立场。 “哼!姚安珍,你不要忘了你也是人!”吕正奇怒道:“难道你要和妖精结盟?不要做梦,这是元豆腐的二桃杀三士之计。他假意答应将秦皇玉玺给你,然后和你一起合伙杀了我们父女,之后呢?就剩下你一个人,你可是他的对手?” “哈哈!”听到吕正奇这番话,元豆腐突然仰天大笑:“吕正奇,你可是小看了姚先生,更是小看了我。姚先生不会和我一起对付你们,而我呢,更不屑于和人类做交易。玉玺就在我的肚子里,有本事就杀了我来取。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今夜都会被我做成酱肉,然后便宜了这位小哥。想来这位自认为美丽的女人,她的肉也许更香更甜。” 说到这里,元豆腐目光转向东方冥:“小哥,你稍等片刻,我这就杀了他们为你做肉!尤其这个美人,我一定拿出全副手段,保证做的色香味俱佳!” “你找死!”吕素衣大怒。她迅速的抽出了腰间宝剑,房间内寒光大盛,温度再次疯狂下降。 东方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冻成冰棍。 “冷月冰犀剑之下,不斩无名之辈。元豆腐,显出你的本体吧!” “就凭你也想让我显出本体,丑八怪,你太高估自己了。”元豆腐根本不在乎吕素衣的威胁。 吕素衣平生第一次被人叫做丑八怪。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她道法高明,相貌绝美,一直是人间骄傲。这一刻被一个妖精如此折辱,只把她压箱底的怒火都勾了出来。 如果不是元豆腐的确道行高深,此时的吕素衣已经出手了。可是她身为修士,也曾经历过不少修士之间的战斗,每一次都是你死我活,容不得半点疏忽,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然而这口气不能不出。 吕素衣眼神流转,一下就看到了正强忍着笑意的东方冥。 东方冥被元豆腐一句丑八怪给逗笑了。 不知子都之美者,无目也!这是古人说的话。子都是当时天下闻名的英俊男人,如果谁不知道他的美,那么就是瞎子。 元豆腐说吕素衣是丑八怪,这让东方冥没法不笑。你这个妖精,还真挺有趣的。 只是他太忽略了吕素衣的感受。吕素衣或许不敢唐突元豆腐,可是她还不敢对付东方冥吗! 看在姚先生的面子上,吕素衣不能马上杀了他, 但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修士敢嘲笑自己,必须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吕素衣裙下飞起一脚,正中东方冥的胸口。 东方冥本来自负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可是在吕素衣面前,他连美人怎么出招都看不清,就已经被生生的踢到了墙壁上。 墙壁瞬间破裂,东方冥整个人都摔出了房间之外。 房间是四面墙组成,一面墙完全倒塌,剩下三面也无法支持。小小的豆腐坊塌陷下来,曾经的元豆腐作坊,化为了一地断壁残垣。 “丑八怪。”元豆腐站在尘埃中,心中满是伤感:“一百多年了,我在这里卖了一百多年的豆腐,尹兆山的村民,都是吃我做的豆腐长大的。从今以后,他们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豆腐了。” “哼!”吕素衣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要你为我的豆腐偿命!丑八怪,受死吧!” 第6章 吞食 先出手的不是元豆腐,而是姚安珍。 一排一排的土柱子突然凭空拔地而起,仿佛春笋冒头,一瞬间就成长为修长坚硬的竹子。 以豆腐作坊为中心,一圈黄色的柱子将元豆腐和三人围在其中。 东方冥正好处在柱子之外,他只能透过柱子之间的空隙向里面观看。 一看之下,东方冥脑海中仿佛天雷炸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竟然遍布着纷繁的色彩。这些色彩是他十八年来未曾看到过的。 之前的他,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现在的他,猛然发现山水天地之间弥漫着各样颜色。 白色,青色,蓝色,黄色,金色,数不胜数。 这些色彩充斥在天地之间,就连东方冥身边都有。他不由得伸出手想要去抓,却一下摸了个空。 却原来这些色彩都是有形无质,不可以被双手所触碰。但是东方冥马上看明白了。这些色彩可不是不能被利用。 他发现那些凭空出现的土柱子上聚集着大量的黄色,而且有越来越多的黄色不断的向柱子上聚集过去,让土柱子变得越来越坚硬。 正在东方冥纳闷的时候,元豆腐说话了:“东方小哥,妖精的肉功效不错吧。恭喜你,现在你已经踏入了修道的门槛,算是一级修士了。这些五颜六色就是天地之间的灵气,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 他指了指周边的柱子说道:“这些柱子,就是姚先生摆下的法阵,用的是土行的灵气。” 说到这里,元豆腐转头望向姚安珍:“姚先生,凭这些柱子就想困住我,你也太小看我了。且看我破阵!” 说着话,元豆腐整个人缩成一个球,然后宛如被强大的投石机抛射出去一般,向着一根柱子就撞了过去。 一阵巨响过后,一整根柱子就仿佛刚才的豆腐作坊一般,瞬间就瓦解成一片粉尘,消失于无形。 “元先生厉害!”姚安珍不急不躁的说着话,同时他双手连连指向四周,更多的土柱子拔地而起,将元豆腐困在中心。 东方冥就见天地之间的黄色疯狂的聚集于一根一根土柱子之上,将那原本平淡无奇的土柱子沾染的金光闪闪。 “姚先生,不错啊,终于肯用点真本事了。”显然,姚安珍使出了更多的力量来对付元豆腐。 元豆腐嘴里说着话,可是攻击一刻没有停。他仿佛一个旋转的陀螺,在这片区域疯狂的冲撞,无数根柱子被撞碎,又有无数根拔地而起,将他继续困在其中。 看起来双方似乎你攻我守势均力敌,但是吕氏父女很清楚。到现在元豆腐都没有显出本体,只是用人形和他们战斗。这时候元豆腐最多只能发挥出三成的本事,根本不是他最强大的状态。 可是现在这三成本领已经让姚安珍额头冒汗了,看起来他应付的很吃力。 不能等了! 父女二人心有灵犀,一起出手。 “妖精,吃我一剑!”吕素衣手中寒光一闪,冷月冰犀剑已经凌空飞起。 这把剑是吕素衣修炼多年的法宝,和她心意相通,有着无上威力。 这把剑下,的确不斩无名之辈。在修行的路上,吕素衣凭借这把冷月冰犀剑已经砍下过十几个修士的人头。如今用来对付平生第一次见到的妖修,吕素衣不敢留力。 她一出手就是用尽了全身法力,冷月冰犀剑化为一条蛟龙,直向着元豆腐的脖子砍去。 东方冥就见无数蓝色的灵气被吕素衣的神剑带动,如千军万马一般冲向了对手。 “给我定!”吕正奇也出招了。 他双手连连挥动,打出一张又一张符纸。 每一张符纸都是吕正奇精心制作的攻击利器,符纸飞到空中,变成了一根又一根的树藤,树藤瞬间结成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将元豆腐锁在其中。 “吕监正,你的锁魂藤名不虚传。”姚先生见识了吕正奇的本领,也是由衷赞叹。 虽然自己的修行比吕正奇还要高一级,但是如果突然遇到吕正奇的攻击,自己也要应付的手忙脚乱。 更别说还有吕素衣的冷月冰犀剑。这个女人修为和自己相当,即使自己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现在三大高手围攻一头妖修,想来他也是在劫难逃了。 三人齐心合力,同时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东方冥就见天地之间的各色灵气疯狂流转,仿佛狂风暴雨,又如怒涛惊浪,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纷繁的颜色,他的双眼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和任何物。 无数的颜色舞动着,东方冥的脑袋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 “东方小哥,要使用灵气,必须用心神,而不是用眼睛。”元豆腐的声音传了出来,东方冥心中莫名的一阵安定。 他不由自主的按照元豆腐的指点去尝试,试图用心神去感触那些灵气。 “元豆腐,死到临头,你还有心指点别人。”吕素衣冷笑一声。 “丑八怪,你觉得你们这点本事就能弄死我?太天真了。”元豆腐突然停止了冲撞,又变成一个豆腐店老板的原来形象,稳稳的立在场中。 “在我的锁魂藤,素衣的冷月冰犀剑,还有姚先生的大块黄金阵之下,就是神仙也难逃一死。你区区一个妖修,又能逃到哪里去!受死吧!”吕正奇催动锁魂藤,漫天绿色的藤蔓越缩越紧,将元豆腐牢牢捆住。 这时候冷月冰犀剑幻化成的蛟龙已经凌空杀到,正砍在元豆腐滚圆的脖子上。 同时姚先生的大块黄金阵声势大振,那一根根的黄金柱子冲天而起,竟然一眼望不到顶端。 此刻的元豆腐,看起来插翅难逃,只能乖乖等死。 三人同时心中大喜。妖精纵然厉害,但是在三个绝世高人的联合打击之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死了,秦皇玉玺就到手了。至于之后玉玺归谁,这倒是要好好考虑一番。 三人齐心协力,又各有心思。不过他们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元豆腐难逃一死。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就听场内传来一声嚎叫。 三人定睛去看,就见元豆腐身上的藤蔓寸寸断裂,仿佛爆炸一般,被激射的四处乱飞。 那一条蛟龙也成了残疾龙,龙身子明显从中折断,死气沉沉的跌落在地。 青色的藤蔓打到四处的黄金柱子之上,所有的柱子都一瞬间土崩瓦解。 东方冥被这声嚎叫惊的不由睁开了眼。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之前的五颜六色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纯白,宛如一根通天的棍子,矗立在自己眼前。 过了片刻,他终于看清楚了。原来白色棍子的中心有一个怪兽。 这头怪兽羊身人面,眼睛长在腋下,虎齿人爪,正在发出嘤嘤的声音,仿佛婴儿一般。 “你竟然是饕餮!”姚先生大惊。 他也确定元豆腐是妖修,本体是野兽,可是野兽和野兽不同。要是一头狐狸一条蛇修成人形,那么本体实力也不会太强。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元豆腐的本体竟然是上古凶兽饕餮。 这东西他一百年前见过一次,没想到现在世上还有! “他是饕餮?”吕氏父女一起询问。他们可没有见过这种传说中的凶兽。 “不错,某正是饕餮。丑八怪,现在你看到某的本体,你还觉得你美吗?呸,和我比起来,你丑死了!”饕餮的声音很像三四岁的孩子,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虽然他模样如此怪异恐怖,但是偏偏声音天真可爱,让东方冥一时都有点不怕他了。 “你!”吕素衣气的话都不会说了。她自负美丽,可那是人类的美。硬要拿自己和野兽比美,谁知道饕餮这个种族的审美标准是什么。可是不管饕餮是什么审美标准,自己肯定不算饕餮族的美人。长得都不一样! 难怪这个家伙对自己的美丽视而不见,原来他的审美就是和人类不同! “四百年的好梦,被你们一朝打醒,气死我了。我要吃了你们,给东方小哥做肉酱。”饕餮天真的声音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这强烈的对比,让东方冥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他看明白了。三大修士一直调用天地间的灵气,对元豆腐展开攻击。 元豆腐之前却根本没有怎么出力。现在他露出本体,于是他的本领全展现了出来。 如今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色的灵气,其余的灵气被逼迫的无影无踪。 看来饕餮最擅长的就是白色灵气。 “看我的大嘴巴!”饕餮二话不说张开了大嘴。 这一口,让天地都没了颜色。 饕餮的本体站立起来,也不过一人多高,可让东方冥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家伙一张嘴,就仿佛城池的大门一般巨大,一口就将姚先生三人都吞了进去。 东方冥都来不及阻止,他仓促之间只能喊出一句话:“千万别嚼!” 第7章 东方冥的承诺 咕噜。也不知道是听了东方冥一句话,还是饕餮天生不咀嚼,反正三人一口就进了他的肚子。 看着饕餮喉头一动,东方冥吓出了一身汗。 看这情况,姚先生三人是被吞下去了。这个饕餮虽然长得怪模怪样,但是他的身体也就是一个成年人大小,现在他一口吞下三个成年人,身体却没有明显变化。肚子也没有变大,他也没有显得很难受的样子。 这是怎么做到的?这完全不合理呀!他的胃到底有多大,能装下三个成年人! 饕餮抬起爪子拍了拍肚皮,对着东方冥说道:“东方小哥,你别看我身体不大,但是我肚里有乾坤,就这样的,再来三十个我也吃的下。” “……”东方冥无语了。 传说中饕餮贪吃,看来这真不是传说,而是事实呀! “元老板,你快把姚先生吐出来。” 姚安珍设下的大块黄金阵,其实是隔绝了内外通路。刚才不但元豆腐闯不出来,东方冥也钻不进去。现在法阵已经被饕餮破了,东方冥连忙跑了过去。 这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虽然饕餮模样古怪凶悍,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宛如婴儿,让东方冥怕不起来。 更关键的是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东方冥只担心再过一会姚先生就被饕餮消化成一团水了。 他来到了饕餮跟前,下意识弯腰对着饕餮的肚子大声喊道:“姚先生,姚先生,你还活着吗?如果你听到我的话就给我个回应。” “东方小哥,如果换了是牛羊猪狗,怕是现在已经被我消化完了。但是那三人都不是凡人,而是修士。他们现在正在我的肚子里面拼命抵抗。” “这么说姚先生还活着,那你快把他吐出来。” 东方冥说完,看着饕餮根本不回应,于是狠狠心说道:“元老板,你刚才也看到了姚先生几个人的威力。现在他们在你的肚子里,如果再次弄出一个什么黄金阵,你的肚子可就被撑破了。到时候你就死了。所以为了大家都好,你赶紧把姚先生吐出来吧。” “呵呵,他们哪有那个本领。”饕餮骄傲的扬起了头:“修士使用法术,需要天地间灵气的支持。天地灵气虽然无处不在,却不存在于生灵体内。尤其我的肚子,更是一个乾坤小世界,隔绝了外面的灵气。他们感觉不到灵气,自然什么威力都没有了。” “你这个……”东方冥有一瞬间想逃出腰间的刀子给饕餮来个开膛破肚,可是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觉得这个想法简直是白日做梦。 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月光再次透过乌云,照在了这方天地。 饕餮说的一点没有错,修士强大的威力在于他们可以利用天地间无穷无尽的灵气,但是当灵气隔绝的时候,修士就是再有能力也施展不出来。 这就好像善于游泳者没有水面,善于厨艺者没有食材,就算你有通天本领,也如凡人一般。 可毕竟肚子里面的三人都不是凡人。 修士不仅仅是修炼法术,也修炼身体。 如果三人是牛羊猪马,现在的确已经被饕餮的胃液完全溶解消化了。但是三人是修士,还是层次很高的修士。 如今三人临危不乱,虽然灵气不在,所有法术都不能施展,但是姚先生身上的罩袍却不是凡品,而是一件修炼多年的法宝。 姚先生第一时间脱下罩袍,罩袍立刻撑起一个空间,将三人全部都罩了进去,免遭胃酸的腐蚀。 如果说饕餮的肚子是一个小世界,那么姚先生就是在这个小世界中开辟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更小的世界。 这个小小世界暂时保护了他们,但是却不能长久。饕餮最喜吃东西,所以他的消化能力极为强大。 姚先生感觉到自己这件罩袍并不能一生一世保护他们。别说一生一世了,就是一个时辰都未必坚持的下去。 这个时候他对于时间的概念也有点含糊。因为这个饕餮显然道行极为高明。三人加在一起比饕餮的个头大的多,然而他却能毫不费力的将三人收入肚子里,这份神通的确不可小视。 空间被他压缩了,那么时间呢?是不是时间也会被饕餮压缩。一个时辰在他的肚子里,也许就是顷刻之间。 “吕监正,吕姑娘。咱们低估了饕餮的道行,这样看来,他的实力远在咱们之上。这次怕是麻烦了。” “这个畜生,怎么如此厉害。”此时吕正奇也有点含糊了。现在自己三人都到了饕餮的肚子里,而且四周灵气半点也无,他一身本领根本没法施展,这可怎么脱困! 难道自己父女就要毙命在今日吗? “哼!”吕素衣冷哼一声:“爹爹,不必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你我远没有到绝路。” “哦?”吕正奇大喜,难道姑娘还有本领? 此时姚先生最先明白了过来,他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惊喜:“吕姑娘,你的意思是玉玺?” “对,正是秦皇玉玺。”吕素衣身在险地,而且还是在一个妖精的肚子里,只凭借姚先生一件神奇的罩袍抵挡外敌,但是她的灵台清明,一丝不乱:“爹爹,姚先生,那妖精说他将秦皇玉玺也吞到了肚子里,这么说玉玺就在我们身边。” “对呀!还是我姑娘聪明!”吕正奇也面露喜色:“这玉玺在凡人看来,只是皇帝的大印,可是他们哪里直知道玉玺真正的秘密。上下四方,过去将来,宇宙所有的奥秘全蕴藏在玉玺之中。我们修道之人只要得到玉玺,就可以参详其中的奥秘,不断突破修行的极限。只要咱们三人齐心合力一起参详,一定能打破困境,解围脱身。” “姚先生,你我一起行动,我已经感受到玉玺就在我的右边。”吕素衣吩咐道。 “好!” 姚先生从善如流。他此时也已经感受到了玉玺的召唤,于是立刻防将罩袍扯开了一个缺口。 这时候他心里一阵犹豫。防御之外就是饕餮强大的胃酸,在这个隔绝灵气的空间,他一身法术无法施展,如果纯以肉身去抗衡胃酸,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 “姚先生,看我的。”吕素衣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头上的少女髻,一条乌黑的长辫子垂到她的腰间。 这条辫子此时宛如灵活的蛇一般,闪电般从缺口伸了出去,然后飞速的撤回。 一方雪白的大印稳稳的被握持在辫梢。 姚先生连忙封锁了缺口,挡住了胃酸的攻击。 这就是秦皇玉玺? 果然是天下至宝。虽然玉玺在饕餮的胃里,可是却半点污秽没有沾染。这方玉玺就好像刚洗浴过后的美人,通体洁白,莹莹闪亮。 三人同时伸手抓向玉玺。 只要触摸到玉玺,就能感受到玉玺中蕴含的宇宙大道,他们就能提升自己的修为。那时候不但能脱困,说不定还可以反杀了敌人。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时间内,饕餮肚子外面的东方冥自然不知道隔着肚皮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他正苦口婆心的劝着饕餮:“元老板,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至宝本无主,得之即有缘。这个玉玺不是你偷的抢的,是你吃下去的,你才是有缘人。你看那三人都被你吃下去了,也就说明他们不是有缘人。既然如此,你干脆把他们吐出来吧。反正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以后肯定也就死心了。你不是说你没有杀过一个人吗?你都坚持四百多年了,今天可不要破戒呀。再说姚先生才过了两甲子生日,也一百二十岁了,人间这样的老人可不多。你要是找个能说话的同龄人,还有谁比姚先生更合适呢?你杀了他,谁陪你说话啊?” “这不是还有你吗?”饕餮摇晃着脑袋说话:“我说的话他们都不听,只有你才肯听我的话,吃我做的饭。你才是我的朋友。姚先生不是,吕氏父女更不是。” “你当我是你朋友吗?” “那当然。你看我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都给你吃了,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这个吗?”这时候东方冥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元豆腐做的美味,还别说,的确太好吃了:“那我也当你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求过人。我对你第一次开口,你不许拒绝。” “你要我将姚先生放出来吗?” “对对对,你先把先生吐出来。如果你好心,连带着那俩人也一起吐出来吧。你说了你不杀人。” “呵呵,你想的到美。就算你我是朋友,也不能什么要求都答应你。我……”说到这里,饕餮突然面色一变,然后瞬间又恢复常态:“要答应你也不难,只是既然你我是朋友,那么我答应了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肯放他们出来?那太好了。”东方冥完全没想到饕餮有意答应自己,这时候别说答应对方一件事,就是一万件他也不带含糊的:“一件事算什么,我答应你十件事。” 说到这里,东方冥觉得这分量不够。对方可是高人,自己只是个小辈,完全没的比,他连忙开口道:“不,不是十件事。我发誓,只要你放了那三个人,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这个能力!”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 “当然,我东方冥心甘情愿。” “好。我相信你。” 说着话,饕餮突然张开大嘴,东方冥就感觉一扇城门在自己面前打开,紧接着三个人就如三个麻袋一样被从城门里面扔了出来。 城门关闭,饕餮闭上了大嘴。 “哈哈,姚先生,吕氏父女,现在你们清楚我说的都是实话吧。我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也不会杀你们。甚至,我还把秦皇玉玺给了你们。自此之后,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话音刚落,饕餮已经如闪电一般消失不见。 破碎的豆腐坊中只剩下呆呆的四个人,四人中间的地上,摆着一方莹莹润润的玉玺。 秦皇玉玺,再现人间! 第8章 斩首 昔年秦皇手持玉玺,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至此玉玺也就成了皇帝权柄的象征。一代一代皇帝,只有拿到玉玺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天子,被万人敬仰。但这只是凡人世俗的看法,虽然没有错,可是凡人却不知道玉玺不仅仅只是皇帝手中的大印,它更是天地之间最高至宝。 上到日月星辰,下到花草树木,宇宙运行的一切规律,先贤老子概括为一个字:道。 宇宙之道,就蕴藏在玉玺之中。只是这个秘密,只有修士才清楚。 修士,是人类中特殊的一个群体,他们追求的不是人间的荣华富贵,而是更高层次的得道成仙。而要得道成仙,就要掌握宇宙运行之道。 修士之修炼,修的就是这个“道”。但是不论阅读典籍,还是师父言传身授,终究只是“道”的一部分,甚至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宇宙运行所有的规则,只完全包含在玉玺之中。修道之人如果能得到玉玺,就可以手握大道,再修炼起来就会事半功倍,有更大的成功把握。 秦皇玉玺,不但是历代皇帝做梦都想得到的天子印鉴,更是所有修士不惜付出一切也要争夺的至宝。 四百年过去了,如今玉玺终于现世,而且就摆在三人面前,这让三大修士怎么能不动心。 一瞬间,刚才还配合无间齐心合力的三个人,已经霎时变成了你死我活的对手。 恐怖的饕餮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妖精最终放了他们出来,但是他们都是聪明绝顶之人,马上就意识到不管因为什么,饕餮是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 因为他把玉玺留在了人间,也就是昭告天下,自己不再沾染这宗祸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妖精也敢独吞玉玺,这不是找死吗。显然饕餮是个聪明的妖精。他既然被人类的修士发现了身怀玉玺的秘密,也就知道结果。 只要他不交出玉玺,今后的日子他就要面临人类修士无休无止的追杀,下场只能是死无全尸。交出玉玺,反倒是他最好的解脱方式。 现在问题就全变了。玉玺只有一个,可是在场的修士有三人,分为两大阵营。 至于还有一个活人东方冥,三人都没把他当人看。在这个层次,东方冥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谁也不会在意他的意见。 “吕监正,吕姑娘,我有一个提议。”姚先生先开口了:“元豆腐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至宝本无主,得之即有缘。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三人,所以我们都是有缘人。修行一途,千难万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定下一个盟约,按顺序轮流参详玉玺的奥秘,共同保守这个秘密,你们看如何?” “好,就该如此!”吕监正连连点头。 看起来他也认可姚安珍的提议。至少东方冥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没想到吕监正话音未落,突然一张绿色树藤编制的大网从天而降,直向姚安珍的头上罩去。 “锁魂藤!”这时候东方冥也看出吕监正的杀心了。他根本就是在诓骗姚先生。嘴上假意答应,杀心却显露无疑。 “吕监正,我还是高估了你的品性。”姚先生不急不恼,手指一点,吕监正脚下地面突然裂开,一根石柱凭空刺出。 如果吕监正反应慢了半拍,这一根石柱就要将他从下到上刺个透心凉。 却原来姚安珍也早在防着对方翻脸,也已经预备好了杀招。 修士之间的战斗,动辄就分生死。姚安珍活了两个甲子,怎么还会那么天真的轻易相信别人。 “断!”就在此时,吕素衣清咤一声,就见地上那条残疾龙一跃而起,再次凶神恶煞一般的冲向了姚安珍的脖子。 吕监正也及时移动脚步,躲过了姚安珍致命一击。 “吕姑娘,若是你的冷月冰犀剑没有被饕餮所伤,我还畏惧几分。现在只是一条残龙,又能奈我何?” 姚安珍伸出一指,指尖突然显出一只火凤凰,火凤凰一现世就高声长啸,声音有如实质,似乎凝固了周遭的空气,残疾龙的攻势明显放缓。 火凤凰双翅一展,一股高温迎面扑向了残疾龙。 一冷一热,一龙一凤,就此斗在了一起。 这一场修士之间的大战,只看的东方冥血脉贲张。这不是他第一次目睹修士之间的战斗,刚才三人和饕餮的大战他也经历了。只是那时候他才刚刚感触到五行灵气,一时还看不明白。 这一次就完全不同了。虽然天上飞舞的是一龙一凤,但是东方冥却能看到天地间的灵气如何被他们利用。 之前的东方冥只是个凡人,在修士的世界中,他仿佛被蒙上了双眼。而此时的东方冥彻底张开了眼睛,能真实的看到这个世界。 虽然他还是个新手,却也勉强算入了门。 他看得出来,虽然姚先生以一敌二,可是攻守之间一点不落下风。 吕氏父女完全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相反的,姚安珍运用天地灵气的能力更加强大一些,毕竟他年纪更大,足有两个甲子。 东方冥只见姚先生云淡风轻慢慢占据了上风,火凤凰已经将残疾龙的尾巴烧断了一截,而吕正奇的锁魂藤完全进不了姚安珍的身边,此时姚先生稳稳把握着战场的主动,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这父女俩必然落败。 就在东方冥心里暗喜的时候,吕素衣突然说道:“姚先生,你可知道我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不知。” “素娥玉蟾功。” “哦。” “姚先生,素娥乃是嫦娥仙子,玉蟾正是月宫。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我的功法正如嫦娥月亮,有个独特的地方。” “独特在何处?” “即便在没有灵气的地方,我依然能发动。之前在妖精肚子里面的时候,环境特殊,正巧隔绝了天地灵气,又情况危急,姚先生的戒备心全无,所以本姑娘就在你体内下了毒。算算时刻,此时也应该发作了。” “啊!你!”姚先生大惊。他连忙凝神内视,果然,一团黑气已经遍布在他的脏腑之中:“我命休矣!” “给我斩!”吕素衣一声断喝,残疾龙仿佛打了兴奋剂一样,突然声威大震。而失去了姚安珍控制的火凤凰却在此时软弱的如一只瘟鸡,一瞬间被冷月冰犀剑斩的七零八落。 杀意弥漫,一道寒光闪过,姚安珍人头落地。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疾,宛如兔起鹰翻,东方冥完全没有料到。等他再回过神来,姚先生已经尸首两处。 “姚先生!”东方冥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空了。 这一十八年,是姚先生陪着他长大,又倾心传授了他一身本领。虽然姚先生不允许东方冥称他为师父,但是东方冥早把姚安珍看作父亲和老师。 姚安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可是姚先生就这么突然的死在了自己眼前,从此天人两隔,人鬼殊途。这怎么能不让东方冥肝胆俱裂。 这个打击过于巨大,以至于东方冥一时处在半昏厥的状态,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连这小子一起宰了,以绝后患。”吕监正抬手就要打出一道符纸,要了东方冥的性命。在他眼中,东方冥也样的小角色比一只蚂蚁高不了多少,杀他有如杀鸡,举手之劳。 “爹爹,住手!”吕素衣喝止了吕正奇的行动。 “怎么?你要留他一命?女儿呀,须知斩草要除根,否则……” “爹爹,那个妖精能将我们放出来,不会没有原因。此地再无别人,所以这因果必然在东方冥身上。杀此人不祥。我们走。” 吕素衣说走就走。她长长的辫子比手还灵活,直接将玉玺卷了过来,父女俩就此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直到走出百里之外,吕监正还是心里难以安定:“女儿,为什么你不让我杀了那小子?难道真的因为他……” “哼,爹爹,你是大喜之下失了冷静。你没有注意到空间灵气的异动。我发现白色的金灵气越来越多,一定是那妖精偷偷潜回了附近。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还不走,那就真走不了啦。” “啊,那妖精究竟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吕素衣露出一丝冷笑:“不管他要做什么,只要我能尽快参悟玉玺中的宇宙大道,就会提升境界得到成仙。到时候,又有什么妖魔鬼怪是我的对手!现在时间最紧迫,我不能浪费。” “女儿说的有理。我们这就回天京。只要回到天京,回到大洪朝的京城,那就不论天下所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不怕死的就尽管来吧!” “正是如此,爹爹,我们走!” 第9章 姚先生的临终嘱托 “阿冥,别发呆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冥突然被姚先生的声音从混沌状态中惊醒过来。 怎么,姚先生没死? 他心头涌起一阵狂喜,马上抢到姚先生的身边,弯下了腰仔细观察。 眼前是一幅让他感觉更加古怪的画面。之前饕餮那个丑模样已经让东方冥很是难以接受,可是现在东方冥更是无法认同。这简直再次颠覆了他所有认知。 地上的姚先生尸首两断,脑袋在一边,没头的尸体在另一边,全身上下血迹斑斑,按说姚先生怎么应该都是个死人了,可是他的眼睛还睁着,正望向东方冥,同时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说话。 “哎呀,姚先生,你这是还有救?那我赶紧把你的脑袋缝到脖子上。” 东方冥说干就干。他没有针线,可是这毕竟是个村庄,庄户人家总会备着针线的。 “别做那些没用的了。”姚先生的声音充满了落寞:“我现在虽然还没死,但是离死也不远了。趁着我还有一口气,有些话要交代给你。” “姚先生,有什么话您就对我说吧,我一定做到。”东方冥这时候终于哭了出来。他知道自己不用再骗自己了。姚先生这个样子,恐怕就是神仙也难以救活。 他只是因为修为高深,所以暂时还有一口气在。 “阿冥,这次我带你来寻宝,其实是因为事先我起了一卦,算定这次我必有劫难,但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你会救我一命。果不其然,我的确遇到了劫难,你也的确救了我的命。虽然你还没讲,但是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个饕餮不会把我们吐出来。你真真切切如卦象所言救了我一命。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在尹兆山下的劫难不是一次,而是两次。这第二次我终于没有躲过去。这就是命啊。天机难测,诚不欺我!” “姚先生……” “阿冥,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不要说话,且听我讲。”姚安珍身为大修士,虽然身首异处,可是终归还是比凡人多了一些本领,这时候他还有仅存的一口气能说话,但是时间也不多了:“我修道至今已经有一百年。一百年前,是你先祖救了我一命,之后我才有了如今的一切。如今我就要死了,所以我要将我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你。你去我的行囊里,取过来那颗我从不离身的珠子。” 东方冥连忙照做。 这颗珠子是姚安珍随身携带的,东方冥从小就见过,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东西如此重要,竟然在这个时候姚先生唯一要提起。 “在我五十岁那年,我偶然得到了这颗珠子。可别看这颗珠子外表很平凡,但它是仅次于秦皇玉玺的至宝。当年秦皇打天下,随身除了携带玉玺,就是这颗珠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随侯珠。” “这就是随侯珠啊!”东方冥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仔细端详手里的这颗宝贝珠子。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非石非玉,也不是木头的,摸着略带温暖,大小宛如鸽子蛋。 这东西如果送进当铺估计也当不了几个大钱。 “你别看它外表不起眼,但是却有着神奇的能力。你看看我,我如今已经一百二十岁了,可是外人看我不过五十而已。那就是因为我得到了这颗随侯珠,之后我的身体就停止在五十岁的年纪。” “啊,这么说,有了这颗珠子,岂不是可以长生不老,那先生你又来这里夺什么宝啊!”东方冥大是懊恼。早知道如此,自己怎么也要劝说先生别来。 “阿冥,你别说话,我实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了。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这颗珠子,你一定要永不离身的带着。” “先生,我一定做到。” “不,这样说没有用。你已经在吕氏父女面前露了相,以后难免会有危险。这颗珠子你带不住。” 东方冥正要发誓以生命来保护随侯珠,姚安珍已经强硬的说道:“吃下去。阿冥,吃下随侯珠,你只有吃了随侯珠,我才能安心闭眼。” “这?”东方冥感觉这要求有点奇怪。这玩意能吃吗? 可是没等他想出什么,姚安珍语气突然大变。姚先生用东方冥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严厉口气命令道:“东方冥,吃下随侯珠!立刻,马上,否则我死不瞑目!” “好,我吃。”东方冥不能让姚先生死了都闭不上眼。他于是一咬牙一狠心,将随侯珠扔进嘴里,然后学着饕餮的样子,嚼也不敢嚼的直接吞了下去。 “好,好,好!阿冥,不枉你我十八年相处,我姚安珍,可以安心去了。” 说完这句话,姚安珍的头颅和尸身同时燃起了大火,火光汹汹,一看就不是人间的火焰。 东方冥领教过,这是姚先生的纯阳之火。 这股纯阳之火烧尽了姚安珍的一切,从尸体到头颅,甚至行囊,再甚至,就连曾经的豆腐坊的残迹,也烧的精光一片。 不过片刻时间,这间曾经的豆腐坊,以及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已经在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傻呆呆愣在当场的年轻人。 东方冥向着四周望了望,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的甚至让他以为,是不是曾经的姚先生都不是真实的存在。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的肚子里突然传来一股暖意,紧接着东方冥整个人似乎被丢进了全天下最舒服的温泉之中,他的四肢百骸无处不温暖,无处不舒适,以至于东方冥不由自主的呻吟了出来。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内部。他看到了自己的肌肉骨骼,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甚至就连他肠胃中的一个不健康的地方都看的一清二楚。 哎呦,这个随侯珠真是个宝贝呀! 还好有了这颗珠子,终于让东方冥回到现实,知道刚才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做梦。 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亦师亦父的姚先生已经再也不存在了。从今以后的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 可是,东方冥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姚先生自从得到了随侯珠之后,身体就定格在五十岁。而自己只有十八岁,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自己永远也不能再成长了? 这可是个大问题! 如果是个美女,发现自己永远十八岁,那么她必然欣喜若狂,愿意付出一切去换。 可是作为男人,东方冥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去创造一番事业,而一个永远十八岁的男人,又有谁会相信他呢?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再说了,姚先生只是随身佩戴这颗珠子,他就保持在五十岁,而自己是把随侯珠吃掉了,那会不会逆生长,过十年自己只有八岁了! 这个前景太恐怖了,东方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他马上就想把珠子吐出来,可是又想起姚先生临终前的嘱咐,最终他一狠心,决定就这么去吧! 逆生长就逆生长,大不了自己回到一岁,然后在变成零岁的孩子死掉。那也算对得起姚先生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姚先生,阿冥告辞了。” 东方冥背起自己的行囊,不顾夜色深沉,向着来时的路坚定的走了下去。 第10章 黄子泰的建议 “这就是秦皇玉玺?舅舅,快给朕看看。” 朱文皇帝颤抖着双手接过玉玺,宛如一个新手父亲捧着一个新生的婴儿,又稀罕又担心,生怕自己不小心把它碰坏了。 “啊,这是真的玉玺啊。你看这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还有这里,这个角,秦皇玉玺的一角曾经被王太后摔破过,后来被能工巧匠用黄金补上。舅舅你看这个黄金角,一点不错!这真是玉玺啊!” 吕正奇心说这还用你确认?假的玉玺,不论做的多精美,多么和原版玉玺一样,都不可能在玉玺内蕴含宇宙大道。 作为一个修士,吕正奇在触碰玉玺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其中无法言喻的奥妙,那是一扇修仙的大门,真正为他而敞开。 作为修士,吕正奇已经停滞在五重天境界有十年之久,可是自从得到这块玉玺,他一夜之间就冲上了六重天。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有能力单独和姚安珍一战。只可惜啊,那个人被女儿杀死了。 所以说,姚安珍不是有缘人,自己和素衣才是全天下唯二的两个有缘人。 现在吕正奇把玉玺交给了外甥朱文,不是因为朱文也是修士。他不是,仅仅是个普通的凡人,但是他却是皇帝。 皇帝,在人间拥有最高的权柄。 这个玉玺中的大道,浩瀚如宇宙,吕氏父女每参透一点,总要化大量时间去领悟,所以他们不需要时刻把玉玺带在自己身边,那样太不安全。 如今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不在吕氏府邸,而是在天京的紫禁城中。 紫禁城不但城墙高耸,有精悍的禁卫军守护,更是因为地盘广阔,适合吕氏父女摆下强大的法阵以抵御觊觎玉玺的修士。 “陛下,你如今得到了真正的秦皇玉玺,准备怎么做?”吕正奇不慌不忙的问道,仿佛在考校学生。 “舅舅,我早就想好了。你为朕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朕必有重赏,赏万金,食邑五千户,还有……” “小文,你真是不开窍!这些是你最要紧的事吗?赏赐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有些事现在必须马上做。” “啊?那是什么事?还请舅舅明示。” “小文,你这个皇帝不是老皇帝的儿子,只是他的孙子。老皇帝的儿子有十几个,他们一个个的散布天下,虎踞龙盘,随时想要杀进京城取代你。” “是啊,朕的这帮叔叔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之前你没有玉玺,是白板皇帝,可是现在秦皇玉玺在手,你就是上天挑中的真龙天子。你必须将这件事昭告天下,好断了那些藩王的不臣之心。同时还要大兴土木,以纪念这个盛事!这两件事,马上就办。” “好,朕明白了。朕这就下圣旨,一份给诸位叔叔,通知他们朕已经是真龙天子,你们这帮小蛇就不要造反了。一份给舅舅,就说钦天监立下大功,秦皇玉玺再现人间,因此命舅父兴建楼台亭园,随便舅父造什么都好,只要给朕上一个条陈,多少钱朕都出。” “理当如此,臣遵旨!”吕正奇微笑着退下。 以秦皇玉玺震慑不臣的藩王,同时自己借助大兴土木,正好布置法阵,顺带还能大捞一笔钱。 可真是个完美计划。这个计划自己都想不出来,完全是出自吕素衣聪明的脑袋。 只可惜自己家的女儿不想做女帝,说是那样耽误她修行,否则大洪朝皇帝这个位置,可就不是外甥朱文的了。 吕正奇兴冲冲的走出皇宫,他现在还不能回府。 吕素衣的计划可不仅是如此,只昭告藩王皇帝拿到玉玺太过于软弱。实际上这只是个幌子,吕素衣真正的目的是削藩。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大洪朝的土地上怎么能藩王林立呢。 只是这个奏章绝不能由吕正奇来写,他是皇帝亲舅舅,一定要避嫌。 吕正奇已经挑中了合适的人选。翰林院修撰,黄子泰,最适合干这件事了。 他是朱文的老师,除去吕家人,皇帝和黄子泰最亲近。 自从朱文登上皇位之后,黄子泰一直建议皇帝削藩,其执着程度甚至比皇帝自己都要高。 现在玉玺现世,又落在了朱文手中,自己只要将这个消息透漏给黄子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上奏章,建议皇帝削藩。 吕素衣果然是算无遗策。 黄子泰得到这个消息险些欢喜的死过去。 他都等不及写奏章,而是直接进了皇宫找到年轻的皇帝,立刻提议马上削藩。 当着皇帝的面,黄子泰兴奋异常,他以皇帝的名义洋洋洒洒写了一份削藩令,只要换个抬头,就可以分别发放给各地的藩王。 “老师,”年轻的皇帝虽然拿到了玉玺,可是心里还不那么有底,他犹豫的说道:“这个削藩令发下去,也许周王,代王,齐王,湘王等几个性格软弱的叔叔会同意,但是唯独一个,就是燕王朱隶,他绝对不会答应削藩的。” “怕什么。陛下,要知道你现在是真龙天子,有着天子威仪,只要十个藩王有八个同意削藩,剩下两个还能跳到哪里去?他们如果不肯,就是乱臣贼子,陛下正好发一支天兵,将他们捉拿回京师。” “这个?可以吗?” “太可以了!陛下,在你幼年时候,臣已经看出来了,陛下有龙虎之形,绝非寻常之龙种。陛下以后一定是个文治武功比肩秦皇汉武的伟大皇帝。秦皇汉武,哪个不是手握大军横扫不臣!” “朕也可以?” “绝对没有问题。陛下,你就按照我写的这封圣旨,抬头写上不同藩王的名字发出去。各路藩王收到圣旨,如果他们还谨遵君臣之礼,还念叔侄之情,一定会同意削藩的。如果他们胆敢不削藩,那就是不顾君臣大义,不想骨肉亲情,这就是乱臣贼子,定然杀无赦!” “好!老师果然是朕的心腹重臣,就依照你的意思办,朕这就发圣旨!” 圣旨一封一封的从京城发出,分赴大洪朝各地。 大洪朝的北部边疆,是燕王朱隶的封地。朱隶的藩王府就在燕京城中。因为大洪朝的北边是鞑靼、瓦刺等草原部落,他们时常骚扰大洪朝,所以老皇帝命燕王朱隶驻守在边境,亲自抵御外敌。 东方冥就生活在燕京城中。 现在已经是春暖花开时节,距离尹兆山下的修士大战,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东方冥在姚先生死后无处可去,只能回到他一直生活的道观。可是哪成想他回到道观,却发现这里早就人去屋空。留给他的只有一封姚先生的遗书。 原来姚先生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吩咐道士,如果一个月之内他没有出现,那就是他已经将道观卖了,让他们自行离开道观。 东方冥见不到一个旧日的熟人,而且道观里半颗米都没有剩下,他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 从尹兆山回到老家,一路跋山涉水,也花光了他不多的一点钱。于是东方冥只能离开了一直生活的小窝,不得已进了燕京城。 在城里总是好讨生活。 虽然一个没有半点根基的年轻人,孤身一人在城市里闯荡不容易,但是姚先生传授了东方冥一身本领,除了武艺之外,东方冥的医术不错。 他之前还没有给任何一个人看过病,本来还有点心虚,可是现在的东方冥意外的发现自己有成为神医的潜质。 那一颗随侯珠不但让他能内视自己的身体,而且还能让他通过接触别人的身体,看到对方体内的状况。 一般的郎中看病需要对病人望闻问切,靠各种手段去分析判断病人到底是哪里生病,可是东方冥却无需如此麻烦。他只要双指搭在病人的手腕上,就可以直接看到病人体内的病处。 这时候的病人对于他来说等于是透明的。这就和考试作弊一样,别的考生纯粹靠十年寒窗苦读,他这个考生却可以在考场上随便翻书,那还有不中的可能吗。 东方冥用仅剩的一点钱租了一个小门脸,然后门口挂上葫芦,再弄个牌匾,写上三个大字:安珍堂。一个医馆就算开张了。 虽然一开始找他看病的人不多,谁让他实在太过年轻呢,年轻到病人都不敢相信他是郎中,但是架不住他实在医术高明。燕京城里多少名医看不好的病人,最后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态被家属抬到了安珍堂,结果东方小郎中只要一出手,无不药到病除。 真是神了! 安珍堂开张两个月之后,东方冥已经在燕京城中混出了小小的名气。 就在今日,就连燕京城中首富袁公都来请他看病, 袁公,姓袁名珙。只在燕京一地,他就有良田万亩,房产无数。 这么庞大的财产,袁珙自然想有子女继承,可是他妻妾成群,却一直没有子嗣,直到人过中年才千辛万苦的得了一个女儿。 老来得女,袁公自然把这女孩捧的如天上的月亮,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只要女儿喜欢,就是天上的星星也要摘下来给她。 他的女儿也争气,生的是如花似玉,宛如嫦娥下凡一般的美丽。袁珙就给闺女直接取名婵娟。 袁婵娟今年一十六岁,正是碧玉年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袁珙正准备考察全天下的青年才俊,想要给闺女找个最好的郎君,可是万万没想到呀,袁婵娟突然生了重病。 这病来的突然,没过几天,婵娟就起不来床了。 袁珙急的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请来了全燕京城最好的郎中给女儿看病,然而所有的名医都对婵娟的病束手无策。 眼见着袁婵娟奄奄一息了,终于有个郎中给袁珙出了个主意,推荐了新开的安珍堂。 袁珙别看是燕京首富,但是他此时的心态和那些贫穷人家一样,必须死马权当活马医,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就这样,袁婵娟被抬到了东方冥面前。 见到是燕京首富家的病人,东方冥心里一喜。 大生意上门了!此时的东方冥对自己的医术极端自信。他也没法不自信,任何一个郎中如果能像他一般直接看到病人体内的患处,当然都会自信了。 别人看不好的病,东方冥能看,既然能看好,那么这个诊金岂不是大把! 东方冥不愿意租人家的房子,他想买一套小院,这样才生活的自在,而不用经常看到房东的臭脸。 “袁公,你就准备好钱吧!” 在没有给袁婵娟看病之前,东方冥心里已经喜滋滋的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想赚燕京首富的一点钱,竟然是如此的难。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可以吃,他一定会断然拒绝为袁婵娟看病。 第11章 袁珙的愤怒 东方冥的双指一搭上躺在病榻上的袁婵娟的手腕,心里就咯噔一下。 糟糕! 东方冥此时完整地看清了袁婵娟的里里外外,她的内脏已经彻底腐烂,就好像落日前的太阳,纵然还有一点点光芒,然而马上就要沉入西山之下。这根本是人力不可以挽救的。 药医不死人!郎中用药有个前提,必须是这个病人的病还有救。如果病人根本是无药可救,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 遇到这种情况,有经验的名医都有各自的解决办法。比如有的郎中会直接告诉患者家属,已经无药可治抬回去等着办后事吧。但是有些时候患者家势力强大,郎中也就不敢如此直说,于是就只好婉转的提出一个患者家人绝对无法完成的药方。 比如药引子需要十年生的蟋蟀,还必须是一对,一公一母,而且绝对要原配,续弦的都无效。 这样的蟋蟀世间根本没有,所以这就是将问题抛给了病人家属。不是我不救,而是你无法满足我开的药方,错不在我。 东方冥才做郎中没有多久,他完全没有这个经验,看到袁婵娟其实已经是个等死的人了,于是他直接对一脸忧愁的袁珙说道:“袁公,令爱无药可治,很快就会过世,你将她抬回去好好准备后事吧。” “什么!你说我的婵娟救不了?你,你,你,好大胆子!竟敢咒我闺女死!你个不学无术的小骗子!你学艺不精,救不了病人,就说病人无药可救。我,我,我……” 袁珙被东方冥的一番话给气疯了! 之前他请了无数郎中为婵娟看病,那些郎中都是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名医,既然是名医,自然是在这行业里面沉浸多年,阅人无数,各个都是人精。 他们不是看不出来袁婵娟要死了,但是他们尽管看出来了,却一个人也不敢直接说出事实。都知道袁珙乃是燕京城里的首富,他更是和燕京城真正的主人燕王朱隶有很深的关系,在这个地面上,袁珙就是打个喷嚏,都能喷死他们。 袁珙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谁要是敢说你女儿马上要死了,那么不用问,自己肯定是死在他闺女前面。 所以这帮人最终推举了安珍堂的东方冥来背锅。谁让他崛起如此迅速,又不来拜会各方大佬,这也太目中无人了。那这个锅你就受累背着吧。 东方冥果然是年轻,一点经验也没有。他也不想想,那么多名医都看过袁姑娘,可是却谁都没有治好,这不能说大家全是废物,只能是袁婵娟无药可医。 轮到东方冥了,他也没有办法,这就是将死之人,于是他就实话实说。 但是你在袁姑娘老爹面前直说他闺女马上就要死了,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了吗。 袁珙顿时暴怒:“给我砸了这个假郎中的店。” 袁公出行,左右家丁丫鬟一堆一堆的。这些人一听主人有令,顿时齐齐出手。 袁家的家丁很多都是军中退伍的老卒,曾经跟着燕王在漠北大杀四方,每个人都见过血,杀过敌人。别说让他们砸个店了,就是杀个把人,对他们来说也毫无难度。 家丁抽出腰刀,手脚一起上,立刻开砸。 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这点家底正被这些人如此祸害,东方冥也急眼了。 就在这时候,袁婵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体内生机全无。 东方冥立刻大声喝道:“袁公,你给我住手!你看我说的一点没错,你女儿已经死了。” 这句话仿佛定神针,宛如有魔法一般,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他们可都知道婵娟姑娘在袁公心中的地位。 袁姑娘就是袁公的心头肉,掉了一根头发袁公都会心疼,现在你直接说婵娟姑娘死了,这让袁公怎么受得了。你这小郎中,别把我们袁公给直接气死。 “什么?我的孩儿,你说她死了?”袁珙满脸的震惊。来的时候,虽然不能说女儿是好好的——好好的来看什么郎中,但是起码婵娟还是有气儿的。 现在来到安珍堂,这才没说两句话的时间,你就把我闺女给治死了! 庸医杀人!庸医杀人啊! 一时间袁珙万念俱灰。他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婵娟的脸颊。 果然,袁姑娘已经气息全无,再也不能对袁珙喊一声爹爹了。 一股强烈的痛苦弥漫在袁珙的心中,这一刻,他几乎不想活了。 “袁公,我没有说错吧。不是我不肯救她,而是袁姑娘真的是无药可救。”东方冥一直在道观里生活,环境过于单纯,所以不太会说话,这时候他自以为说的得体,哪知道这句话宛如长枪,再次给袁珙千疮百孔的心上刺了一个大洞。 “好,好,好!你很好!东方冥,我袁珙记住你了。” 这一句话让袁珙的巨大痛苦突然找到了发泄口。宛如大河决堤,一定是顺着破口汹涌而出。 这时候他到不着急马上处理东方冥。一下杀了他太便宜这小子。袁珙发誓,等办完了女儿的后事,再回头好好收拾这个仇人!就是他害死了婵娟。自己一定要将他拆骨扒皮,挫骨扬灰,连带九族一起诛杀,否则难抵婵娟的命。 “走!”袁珙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安珍堂。 袁家的一群人带着婵娟姑娘的遗体离开了安珍堂,东方冥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帮有钱人,真是太难伺候了。人有病,可以治,但是郎中只能看病,其实不能救命。 如果一个人真的要死了,那是谁都治不了的。如果什么病都能治疗,东方冥几个月前就不会让姚先生死。他会将姚先生的脑袋和身体缝合起来,给姚先生一条新的生命。 然而这根本不可能做到嘛! 可是谁让人家袁公是燕京城首富呢,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看样子袁公是怪自己治死了袁姑娘,可是从始至终,东方冥只是将两根手指轻轻碰了碰袁婵娟的手腕,然后她就死了。 这能怪自己吗? 真是蛮不讲理啊! 还好他们没有再砸自己的店。东方冥轻叹一声,开始收拾残局。 生活还要继续,安珍堂还得开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东方冥照常开店,然而病人却明显少了许多,甚至他这几天就没看过一个病人。没人来! 东方冥得罪了燕京首富的事已经传遍了燕京城,这时候谁还敢来找他看病?那不是触袁公的霉头吗。 袁公刚刚死了独生女儿,这时候正在气头上,燕京城里面的百姓都是一百二十个心眼,他们生怕自己去找东方小郎中看病,然后被袁公迁怒了。 于是东方冥就只能每日枯坐。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旦袁珙办完了婵娟的后事会如何整治自己。好在这时候袁珙真的没有闲心。他正打起全副精力为女儿操办葬礼。 活着的时候,袁婵娟享尽荣华,现在姑娘死了,袁珙也必须让她风风光光的走,这才不枉女儿来世上一趟。 袁珙有时候会幻想,也许婵娟真的是月宫仙子下凡,来到人间看了看,觉得了无意思,所以又回到了天上。要不女儿怎么生的如此之美丽,可生命又如此之短暂。 袁公葬女,那要足足办七日。 今天已经是第七日的夜晚,明天婵娟姑娘就要下葬。 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灵堂上陪灵的众人已经沉沉睡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了,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锦缎遍布的灵堂正中有一具黄花梨的棺材,这本是袁珙为自己百年之后准备的,现在他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给婵娟用。 自己的女儿,就算是死了,也要用最好的棺材。 棺材没有盖盖子,袁婵娟尸体并未有半点腐烂的迹象,甚至就连半点怪异的味道都没有。她就如睡着了一般,静静躺在棺材之中,身边是无数金银财宝,鲜花香料。 袁婵娟不但是燕京第一美女,燕京的百姓只要见过她的,甚至觉得她是天下第一美女。她的美丽就连老天爷都会妒忌,所以早早将她收了回去。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漫天乌云密布,一声惊雷,天地为之一震,燕京的百姓都被从睡梦中惊醒。 阳气初惊蛰,韶光大地周。桃花开蜀锦,鹰老化春鸠。今夜,正是惊蛰。 惊蛰雷动,瑞雪丰年,今年应该是个好年份。 燕京的百姓为之鼓舞,然而诺大的袁公府邸却仿佛集体死亡一般,上到袁珙袁老爷,下到丫鬟厨娘,没有一个人惊醒。甚至巡夜的家丁们反倒沉沉的睡了过去。 整个袁府仿佛是一口黑洞,无声无息。 灵堂内,一个婴儿的声音传来:“哼哼,丑八怪,你说我是男人,不知道你的美,那么我到要做个女人,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美。”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棺材内的袁姑娘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神有着藏不住的神光流转。 过了好一会,袁姑娘的眼神才渐渐归于凡人,这时候,她红唇轻启开口说道:“这是怎么了?我是在哪里?你们怎么都穿成这个样子?” 此时守灵的人全都醒了过来。他们齐刷刷一起望向棺材。 只见棺材中,袁姑娘活生生的站了起来。 妈呀,大事不好,袁姑娘诈尸啦! 第12章 袁婵娟 袁婵娟当然不是诈尸,人家姑娘是还阳了。 袁公的独生女儿,死而复生。 这下袁府举院欢腾。上到袁老爷,下到扫地的,都开心的不得了。 诺大的袁府,无尽的财富,可都是系于袁婵娟一个人身上,如果她没有了,袁府也就散了。现在可好了,袁姑娘活过来了! 这世道,从来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袁家人高兴,那自然就是东方冥倒霉了。 袁珙一纸诉状,将东方冥告上公堂。 袁老爷告东方冥是个庸医,草菅人命,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袁公在燕京城告人,那是一告一个准。 大洪朝建国不久,因为历史原因,地方和京城的关系还没有太理顺。 按理说,任何地方的官员都应该是京城指派,只是大洪朝有十几个藩王,这些藩王中性格软弱的就听从皇帝指令接受指派的官员,但是有的藩王非常强势,不肯老实接受。 比如燕王朱隶。因为要对付漠北的外族,所以他有统辖地方的权力。于是燕京城中就成了燕王和皇帝博弈的战场。 按照正理,燕京这块地方的最高长官应该是燕京布政使张桂。 张桂是新皇帝刚登基就派过来的新官,是朱文的亲信。他来到燕地做布政使,主要职责就是监视燕王朱隶,防止他造反。 现在袁珙将状纸直接递到了他的案头,这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他是燕京布政使,可不是地方县令那么低级。这种民间纠纷,你应该找县令,怎么能找到我布政使身上,这太说不过去了。 如果是一般人递上状纸,张桂早就扔厕所去了,但是袁珙不是一般人,他是燕京首富。 而且这还不是关键,关键的地方在于,袁珙手里有一个火器局。 大洪朝尚武,民间不禁止刀剑,但是禁止火器。火器只能军用,不可以民间私自拥有。 全国各地的火器局,都是官家的,只是大洪朝才创立没几十年,很多前朝的事实还没有改变。 袁珙以前就是造火器的,而燕京这个地方,直接面对漠北外族,军队中火器的需求量很大,因此袁珙这个火器局越发展越兴旺。 对于张桂来说,全力以赴的争取袁珙站到自己这一边,站到皇帝这一边,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 此时的军队,火器和冷兵器混编,但是火器越来越占据主要地位,正在慢慢淘汰冷兵器。 朱隶每年都要从袁珙的火器局采买大量火器,充实自己的军队。如果能将袁珙拉到皇帝这一边,无疑是对燕王沉重的打击。 为此,张桂决定亲自接下这个案子。 这案子的案情太简单明白了。袁珙的独生爱女袁婵娟,险些被庸医东方冥治死。人家袁府都给婵娟办后世了,差一天就要下葬,还好袁姑娘就在这个时候还阳了,人活了过来。 现在袁姑娘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这不是充分说明为袁婵娟治病的郎中是庸医吗,你害人啊! 至于除了东方冥之外为袁姑娘看病的名医,他们为什么没有治好袁姑娘,这不在张桂考虑范围之内。 那些名医都有背景,再说袁珙也没有告他们,袁老板只告东方冥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亲戚都没有,可以说无依无靠,翻译过来是没有任何背景。 这样的人,张桂很乐意处理。就是把他大卸八块都没有人出来为他喊冤。 可以说这个案子不用判都可以结案。 一切就按袁老板的意思来。对于被告人东方冥,袁老板想清蒸就清蒸,想红烧就红烧,甚至于将被告人东方冥做成刺身都无所谓,反正张桂只要满足了袁老板的意愿就可以。 这是他释放出来的善意,希望以此来结交本地豪强,削弱燕王的实力,为皇帝尽一份力。 东方冥就这样进了燕京城的监狱。 世事难料。真应了那句戏文:“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前几日,东方冥还是杏林中谁也压制不住的后起之秀,当代小神医,转眼间,他就成了囚徒。 此时的东方冥觉得自己租的那个小门脸真是不错,不管怎么说,那时候好歹自己还有个窝,哪怕是租来的。现在到好,四面墙牢牢围困住东方冥,让他完全失去了自由。 唯一好处是省的给租金了,朝廷免费提供食宿。 对于落到如今的境地,东方冥真是想不明白。明明袁婵娟体内生机已绝,而且她是当着自己的面死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又活了过来呢?这怎么可能! 有时候东方冥都怀疑这是一个假消息,是袁珙想闺女想疯了,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但是不管人家袁老板怎么想,是幻想也好,是疯了也好,人家可是好好的在外面逍遥,自己却进了监狱。 如果东方冥没有在尹兆山下的一番经历,这个时候心中也难免惶恐。自己惹恼了燕京城的首富,他把自己告到了燕京城最高长官案头,张布政亲自下令将自己捉拿,还关押在燕京城最大的监狱之中。 这个状态换成一个凡人,怕是早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然而东方冥已经不是凡人,他算是个刚入门的修士。 自从吃了饕餮给的妖精肉之后,东方冥已经能感受到天地间无处不在的五行灵气,并且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不断的学习着怎么去运用这些灵气。 他也想如姚先生一般弄出通天巨柱,也想如吕素衣一样操控一条龙,可是那个层次哪是他能达到的。 到目前为止,东方冥仅仅能弄出一小股火焰。虽然是小小一股火焰,却让东方冥信心大增。 火焰虽然小,却是天地间灵气所化,不是凡间的火焰。有了这一股纯阳之火,东方冥想要脱身并不难。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就算天天用火烤,他也能把这间监狱的墙壁弄一个洞逃出去。 因为他身份特殊,不是东方冥自己特殊,而是告他的人是京城首富,所以连带着被告人身份也特殊了,所以他被分配了一个单间,单独看管。这就给了他巨大的方便。 东方冥相信,只要一个夜晚他就可以在墙上烧出一个大洞,顺利的逃出生天。 可是逃跑不是东方冥第一选择。如果他逃跑了,他的身份就变成了一个逃犯,这以后还怎么在大洪朝生活? 东方冥根本不觉得自己有罪。袁婵娟又不是他害死的! 再说了,这天下虽大,东方冥却无地可去。 他现在已经知道吕氏父女的身份。吕正奇,大洪朝钦天监监正,吕素衣,当今天子的表姐。 这一对父女地位显赫,天下都是他们的。现在整个大洪朝,唯一不服天子管教的地方就是燕京一地。 东方冥也听说了,如今天子下诏要削藩。已经有一两个藩王服软了,放弃了地方的民权和军权,变成了真正的闲散王爷。 可是燕王不但不肯削藩,反倒暗地里加紧时间扩充实力。 这一点就连东方冥这样的本地老百姓都感受得到。 东方冥对于吕氏父女很是忌惮。当时在尹兆山下,自己是参与者之一,现在姚先生死了,自己就成了唯一的知情者。 吕氏父女对自己估计要除之而后快。 如果东方冥从燕京的监狱逃出去,他就必须离开本地,可是离开本地之后,就都是吕氏父女的地盘,那时候自己会变得更加危险。 正因为顾虑吕氏父女的强大实力,东方冥暂时没有越狱。 且等等看。毕竟他不是杀人犯,也不是庸医。只要过堂时候给自己申诉的机会,东方冥相信自己一定能让布政使给自己一个公平的判决! 不得不说,东方冥还是太年轻了,太幼稚了。 他以为张桂会听他的申辩,可是张布政甚至连东方冥的名字都不记得。对于张桂来说,东方冥只是一个小蚂蚁,他就算说出大天,张桂根本不听。 布政使的耳朵只是用来听袁老板话的。 至于开堂过审,那都不必要,实在浪费时间。有这时间不如多跑袁府两趟,加深感情。 如今张桂就在袁府,和袁珙两人把酒言欢。 当然,席上谈的事不可避免的包含这个案子。 袁婵娟还阳之后更是被袁老爷加倍的疼爱,这几日都没允许她出门,生怕女儿被风吹着,被柳叶砸着,还是在袁府才能保护周全。 反正袁府很大,甚至还有一条小溪蜿蜒穿过整座府邸。有的是地方让婵娟玩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袁婵娟完全恢复了之前的健康,在她的贴身丫鬟看来,自家小姐还阳之后甚至身体变的更好了。 之前小姐荡秋千可是不敢荡的如此高,现在的小姐,简直要荡到天上去,就连站在下面观看的丫鬟都吓得出了冷汗。 可谁让人家是小姐呢,就连袁老爷都不敢管她,只由着她去。 “小姐,老爷有请,说让你见个客人。” 客人正是张桂,燕京布政使。 见到袁婵娟,张桂瞬间两眼放光。一直听闻袁家姑娘乃是人间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等人物,张桂平生仅仅见过一人,那就是当今皇帝的表姐吕素衣。 自从见过吕素衣之后,张桂再看其余女子,皆是胭脂俗粉。纵然眉眼身段不错,但是却根本没有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张桂本以为除却吕素衣,世间再无此等人物,哪成想在燕京这样的北地,却意外见到了袁婵娟。 此女只有一十六岁,眉目之间还挂着一丝丝稚气,但是此女的美自内而外,神采飞扬,竟然隐隐能和吕素衣匹敌。 真是一个神仙少女。 见到袁婵娟本人,张桂对东方冥突然痛恨起来。 本来他对东方冥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案板上的肉,随便宰割,但是看到袁婵娟,想到如此的人间绝色竟然差点被你这个庸医害死,张桂莫名的就来了一股怒气! 该死!庸医杀人,这是谋杀!按律当斩。既然是本老爷断案,那就来个千刀万剐吧! 袁珙看到女儿,更是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他给两人介绍完毕,然后贴心的对女儿说道:“婵娟呀,这位张布政办案公正严明,你放心,害你的那个庸医,布政使绝对不会放过,一定会砍了他的脑袋给女儿你出气。也省的他以后再去害别人。” “哦,你们要杀了东方冥吗?” 袁婵娟没想到袁珙会这样说。她一时有点意外,又有点担心。 这一刻的袁婵娟当然不再是原来那个袁婵娟。 之前的袁婵娟已经死去,眼前这个袁婵娟不是别人,正是妖精饕餮所化。 尹兆山一战之后,饕餮突然感觉到无边的失落。 自从四百年前她吞下玉玺,提升了境界,幻化为人形之后,饕餮就失去了以前的纯粹。 每日每夜,她都为肚子里面的玉玺而担心。日夜参详玉玺中的奥秘让她的修行一再提升,饕餮想做一个人,所以她日行好事,造福百姓。但是吕素衣一句话将她的美梦彻底打碎,让她明白到之前的自己,怎么也不是一个人。 退回到本体的饕餮无处可去,于是就暗中跟随着东方冥来到了燕京。 此时的饕餮依然向往着人类,但是在人类之中,唯有东方冥一个人接受了她的友谊,这成为她唯一的牵挂。 她在燕京观察多时,要再次选中一个人来幻化成形。这一次,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她不能随便的变成一个人,而是要精挑细选,选一个绝对不次于吕素衣的女人。 也许是老天垂怜于她,正好袁家女儿袁婵娟完全满足饕餮的一切需要,而且她还得了重病,直接死在了东方冥面前,于是饕餮就在惊蛰那一夜,一口吞下了袁婵娟的遗体,自己幻化成她的模样,从此以袁家女儿的身份生活在人间。 这几日袁老爷太过于在意她,所以不允许她出门,袁婵娟也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今天见到客人,才知道袁老爷竟然将东方冥给告了,还想将那个男人杀掉。 这怎么能允许! 袁婵娟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爹爹,张布政,婵娟病重的日子里,每日昏昏沉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那个人将奴家治坏的,女儿想去看看。” “你要当面处置他?好啊。”袁珙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女儿不再是自己原来的女儿,他只当婵娟自己要出气:“张布政,婵娟想去见见那个庸医。” “这有何难!姑娘请!” 第13章 道衍和燕王 燕京城内,燕王府外,有一座庆寿寺。 道衍禅师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遥想当年在天京面见老皇帝的时候,恍惚还在昨日,现在老皇帝已经入了土,升了天,这天下也到了改变的时候。 走出庆寿寺,在燕王府亲卫全程保护之下,道衍来到了燕王面前,和朱隶商谈要事。这就是他十七年如一日的生活。 道衍是燕王最倚重的谋臣,须臾不可离。燕王本想让他还俗,不要当和尚了,直接封他一个高官,安心辅佐自己,但是道衍一再的拒绝了。 他只肯白天来燕王府做事,晚上还要回庆寿寺做和尚。 至于燕王赏给他的金银财宝,甚至美女丫鬟,他一概不要。 他只是一个和尚,一个愿意为天下做点事的和尚。 近日来,道衍和燕王谈话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当今天子发出了削藩的圣旨,燕王作为天下最大的藩王,自然第一个就收到了圣旨。 燕王朱隶,是老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但是他前面的三个兄长早就过世,实际上他是现在老皇帝的儿子们中最年长的一个。 一众兄弟都看着他。他不接受圣旨,别人就可能有样学样,也拒绝削藩。 几个月过去了,陆续有几个藩王承受不住来自天京皇帝的压力接受了削藩。他们解散了亲卫,放弃了地方权力,关起藩王府的大门,开始做闲散王爷。 但是燕王绝不肯削藩,他绝不能放弃眼前的一切,尤其不能放弃军队。 燕王和别的王爷不同。别的王爷都分封在比较安全的地方,唯独燕王直接面对漠北外族。 这十几年来,燕王朱隶亲率燕军没少和北方蛮族作战,这才守护了大洪朝北方边境的平安。 多年的作战让燕王明白了一个道理。有军权才有一切,一旦放弃了军权,也就失去了自保能力。天子现在说允许你做个闲散王爷,到时候如果要你的小命,甚至要你全家老少的性命,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朱隶绝不肯把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拱手交给外人。即便是亲侄子也不行。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熏笼坐到明。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和皇帝攀交情,纯属缘木求鱼。 燕王不会和侄子谈什么叔侄感情,他只会用刀子和天子说话。他相信,侄子朱文也只肯听刀子的语言。 朱隶坚持不肯解散军队交出权力,这就导致他的压力一日大过一日。他毕竟只是个藩王,属地只有燕京这一块。相比起朱文皇帝,他朱隶的地盘太小了。 太小的地盘,就养不起更多的兵马,没有更多的兵马,就没办法抵挡肯定会来讨伐自己的大洪朝军队。 必须扩军呀! 实际上他一直在私下里悄悄扩军,只是因为削藩圣旨的到来,现在燕王加速了这个过程。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为了扩军备战,朱隶最近几个月都没睡几个好觉,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 眼见道衍和尚过来了,他忍不住对着老朋友抱怨道:“道衍,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偏心呀。为什么我爹当皇帝的时候,玉玺都没有现世,可我侄子刚坐上皇位,玉玺就出现了,还这么快就被他拿到手里。现在他不是白板皇帝了,而是真正的天子,全天下的人心都因为这方玉玺转到了朱文那一边,我们现在以燕京这么一点地盘抵抗全国,这也太难了!” “燕王,你还没有提起张桂。新来的布政使显然是天子嫡系。现在外有强敌,内有掣肘之患,局面只比你说的更难,而不是更容易。” “老和尚,你就是喜欢给我伤口撒盐。难道这些事我不清楚吗?”朱隶抱怨道。 “知道是知道,只是现在又有点新情况,我怕是燕王公务繁忙没有留意。” 听到道衍这么一说,朱隶顿时神情一变,变得精明又强悍。刚才他只是在老朋友面前小小的发个牢骚。毕竟他也是肉做的人,不是铁打的塑像,他的身体也会疲劳,精神也会懈怠。 这些状态他不敢给任何人看见,即使是妻子儿女都不行。他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他垮了,他们哪里还有信心抵抗皇帝威压。 只有在老朋友道衍面前,朱隶才能稍稍的放松一下,展示出他作为凡人的一面。 这种状态随着每日的例行谈话正式开始,瞬间就被朱隶抛弃不见,此时的朱隶又恢复到一贯的强大。 道衍说的新情况一定是很重要的,否则以老和尚的通常做法,只要是不利于燕王的情况,他都尽快解决了。能在自己面前说出新情况,就是道衍解决不了的情况。 可如果连道衍都解决不了的情况,那就是大事了。 燕京一地,除了燕王之外,第二有权势之人就是道衍和尚。很多时候他可以直接代替朱隶发布命令。这权力就连朱隶的亲儿子都没有。 “哪方面?是军队还是钱粮出了问题?” “都不是。不是军队,不是钱粮,是一个人。” “什么人值得老和尚你如此看重?”朱隶有点奇怪。自他结识道衍以来,老和尚从来没有把一个人提到如此重要的地步。 道衍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他立刻说道:“并不是这个人有多重要,而是他牵扯到的人物,太重要了。” “详细讲讲。” “好。最近燕京城出了这么一个怪事。”道衍就将袁婵娟的事对燕王详细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燕王,这个东方冥本身不重要,但是他牵扯到了袁珙和张桂。” “我明白了。”响鼓不用重捶。朱隶和道衍相处多年,早就有了默契。很多话不用说,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现在燕王最看重的是扩军,而扩军不只是招收兵丁加以训练就能成军,那顶多是经过训练的农民。要组建一支军队,除了人,还要有物。最直接的是需要军械。 如今的军队中,火器和冷兵器的比例基本一半一半,燕王府内有自己的兵器作坊,但是燕王的兵器作坊只能打造冷兵器。 盔甲,刀枪,这个都可以,而唯独涉及到火器,他就无能为力了。 燕王府不能造火器,这是当年老皇帝在世时候的安排。这个安排对于老皇帝来说非常合理。 朱隶虽然是老皇帝的亲儿子,但是天家无情,亲儿子也不能完全信任,所以老皇帝必须有能制约朱棣的地方。 火器局,就是老皇帝制约各路藩王的手段。 所有藩王一概不能建造火器局,否则就视同谋反。 这个规矩对大部分藩王没有影响,他们当时也不想造反,更没有仗需要打,可是对燕王就不同了。燕王所在地就是大洪朝的北部边疆,时时刻刻都要应对北方蛮族的挑衅,所以他需要大量火器。 为了解决这个情况,袁珙的火器局就在老皇帝的默许下越做越大,袁珙也因此成了燕京首富。 可以说袁珙的火器局就是燕王军队的支柱,如果袁珙不卖火器给朱隶,那么朱隶简直没法出兵打仗。 新任的布政使张桂,一来燕京就找到机会拉拢袁珙,这让朱隶怎么能不担心。 一旦袁珙倒向朱文皇帝那一边,自己简直不用打直接就投降吧! 这果然是件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只是袁珙和张桂能走到一起,却是因为一个年轻的郎中东方冥。 真是的, 这小子怎么如此不晓事。你不会治病瞎治什么。现在好了,你把人家袁姑娘给治死了。如果真的治死了也行,但是你不该又让她活了过来。 这不就给了张桂勾结袁珙的机会了吗。没有你东方冥,他们俩就算想勾结那也没有这么快,到时候我早使出手段收拾了张桂。现在他们比我预计的提前有了接触,你可真是误我大事! “老和尚,我要杀了东方冥!”朱隶满面怒火。 燕王的话吓了道衍一跳。可别,你怎么今天和我没有默契了呢,我可没有说要杀东方冥啊。 “燕王,且熄雷霆之怒。这件事我另有看法。” “哦?老和尚,你说怎么办?” “燕王,如果是削藩令之前燕京发生了这件事,袁珙会找布政使主持公道吗?” 朱隶摇了摇头。 “对呀。那是因为袁珙认为燕王才是本地的主宰。他要杀人,自然是来求燕王。可是现在他没有来找燕王,而是找张桂,这说明秦皇玉玺的出现,以及朱皇帝的削藩令,让袁珙的心里起了变化。他觉得燕京的主人不再是你,而是远在天京的皇帝。” “这个混蛋!”朱隶骂道。 “燕王,袁珙的做法,如果换了你设身处地想一下,并没有什么错误。我们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不就是要让人感觉到我们变弱了吗?” “啊,这个吗,也对。”朱隶懊恼的摇了摇头。 事情没有两面光。 在削藩令出来之后,朱隶和道衍密谋多日,拟定了一个瞒天过海的计划。 因为现在燕王还没有做好一切准备,所以他需要一定时间去强化自己的军队和钱粮,这个时间内,为了不惹来朱文的大军,道衍建议朱隶装疯卖傻。 燕王采纳了老和尚的建议,所以这段日子,燕王府放出消息,说燕王身体不适,不见客人。 同时再私下传播小道消息,说燕王被圣旨吓疯了。 这个计划能不能拖延皇帝进军且不去说,现在立竿见影的效果是袁珙觉得燕王不行了。 燕王既然不行了,那么他必须找行的人解决问题。现在天子很行,连玉玺都得到了,变成了正牌天子,那么袁珙自然就找天子嫡系张桂主持公道了。 逻辑上这绝对不是错,可实际上燕王没有不行,他还很行! 这情况真让朱隶恼火! 怎么办? “燕王,如今的关键是让袁珙重新认识到你的实力,认识到你对燕京的绝对控制。你看,现在袁珙的要求是杀了东方冥,而张桂一定会满足他一切愿望。那么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妙计!”朱隶大喜。 这老和尚,真是太牛了。这个计策太巧妙了。 因为现在朱隶处在装疯期间,如果一件事必须他出面解决,则装疯大计就露馅了,而现在东方冥这个案子,被告人地位很低,根本不需要燕王露面,最多出动一个世子就可以解决。 燕王只要派出一个儿子,用各种手段阻止张桂杀了东方冥,甚至能将东方冥无罪释放,那么就可以让袁珙再次重新审视燕王府的实力,也就让他不能那么轻易投降皇帝。 东方冥是死罪被砍头,还是能无罪释放,此刻就不是他自己的问题,而是变成了燕王和天子双方的角力。 “那么由谁去办这件事呢?”燕王询问。 “本来应该由大世子朱炽出面更好,但是大世子正在患病,那只能由二世子朱煦来办了。” “好,就按老和尚你说的办,我这就把老二叫来,听你吩咐。” 东方冥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介白身,小小的一个医患纠纷案件,竟然莫名其妙的直通天庭。 皇帝一方和燕王一方同时要拿他来做局。 真是世界真奇妙! 这个时候,东方冥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有那么强大的势力要借他脑袋用用,他自己如今正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他看到了活的袁婵娟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怎么可能啊!你不是应该早死了吗,你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老天爷呀,谁能给我个答案? 第14章 监狱 张桂是燕京布政使,从官职上来说,他是这片土地上的最高长官。 今天他亲自带着一个绝色美女进入大牢,这事虽然那么怪异,可是却无人敢管。 张桂为官多年,心思缜密。他想着也许袁婵娟对这个庸医有一肚子的火气要发泄,所以才不等审案就提前进入牢房。这种事自己就不适合围观了,因此他很贴心的退出牢房之外,甚至命令狱卒也不要干涉袁姑娘的任何举动,反而要随叫随到,提供一切方便。 比如说婵娟姑娘需要皮鞭子,那就麻利点,主动沾上盐水递过去。 如果袁小姐说要火钳子,那就提前烧热准备好,别到时候还要人家姑娘等待。 吩咐完毕,张桂悄然离开了监狱。接下来发生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沾边的好。小心无大错。 于是监狱里面就只剩下狱卒和袁婵娟的丫鬟仆从。 他们都很兴奋。 袁婵娟是袁珙的独生女,袁珙老来得女,自然把她宠爱的不得了。袁珙是燕京首富,有的是钱,所以袁婵娟自小养成了跋扈的性格,整个燕京有不知道燕王世子名字的,但是没有人不知道袁婵娟大名。 袁姑娘的随从习惯了小姐的跋扈性格,在他们想来,小姐在这个庸医手里被治死了,如果不是老天爷垂怜,姑娘又还阳了回来,现在她坟头的草都老高了。受了这么大罪,小姐肯定要发泄一番。 想到他们马上就要看到小姐折磨这个可怜的小伙子,这些人不知道怎么还多少有点兴奋。他们都聚集在一边准备看一场好戏。 狱卒更是凑趣,别说沾水的皮鞭子,烧红的火钳子,他们甚至连折磨女囚的刑具都给提前准备好了。 这一次,只有小姐想不到,没有他们不准备的。 不过这帮人都是聪明人,为了避免小姐发起火来不分敌我,所以他们都远远的躲着,省的鞭子落在自己身上。这就让场面变得古怪起来。 为了方便小姐用刑,所以狱卒早早把东方冥捆的个结实,一动也不能动。袁婵娟就这样走到了东方冥眼前。 此时的东方冥真是整个人都蒙圈了。这是为什么?这不应该呀。 他曾经经历过尹兆山大战,又吃下了妖精肉踏入了修士的第一重境界,东方冥对于世界的认识已经完全不同以前了。 尽管他提高了认识,可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再次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让东方冥想不明白。 难道自己之前看错了,袁婵娟还有一口气?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念就被他从脑海中抛了出去。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说是以前的他,那还有可能会犯错,但是现在的他可不是普通的郎中,而是一个肚子里面装着随侯珠的神医。 随侯珠独特的功能让他可以看透一切生灵的身体。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头大象那么皮糙肉厚,只要他手指轻轻碰触大象的身体,都可以一瞬间将大象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如今东方冥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要用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接触到袁婵娟。 透视不只是东方冥手指特有的功能。他全身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以,只要有接触,就可以透视。 当然这个功能也不是随时自动开启,否则他也别活着了。生活中总难免和别人接触,一接触就能看到对方的内外,东方冥可没有这个爱好。 但是这一刻,他必须接触到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体,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以。 人的外貌可以相似,但是五脏六腑绝不能完全一样。 东方冥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袁老板当年也许生了一对双胞胎,但因为种种外人不知道的原因,他隐瞒了另一个女孩的存在。 在其中的一个死亡之后,他把另一个放出来鱼目混珠。 这个推理虽然非常离谱,东方冥也找不到袁老板隐藏起一个女儿的原因,但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因此现在他必须确定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只要碰一下袁婵娟的身体就可以做到。 这个念头如火一般从东方冥的心头升起,再也无法熄灭。如果不是他全身被绑的连手指尖都动不了,他早就伸手去摸袁婵娟的脉门了。 东方冥必须为自己洗刷清白。这个世界上,除了依靠自己,再也没有人来帮他。 袁婵娟站在东方冥面前,望着这个年轻的男人,突然感觉到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她不想告诉对方自己是尹兆山的饕餮。这一次,她要从头开始,认真做人,而且是做一个美丽的女人,要真正地融入人类社会,过去的一切就都埋葬吧。 即便是东方冥,即便他是自己唯一的朋友,袁婵娟也决定隐瞒他一辈子。 但是她不能眼看着东方冥因为自己而受苦,更不能看着他被砍头。 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俩人一时都沉默了下去。 这让袁婵娟的随从都开始感觉到奇怪了。以前小姐可不是这个样子,换了从前的小姐,现在早就抽的对面皮开肉绽,连他妈妈都不认识他了。 难道小姐死过一次之后性格大变? 正在一众随从疑惑的时候,袁婵娟开口了:“来人,给我买最好的酒肉,速速送来。” 最好的酒肉?这是什么刑罚?随从们想不明白,但是小姐的话就是最大的命令。他们连忙出门,飞快的为袁婵娟买回来十人份的酒肉。 有聪明的丫鬟已经想明白了。她们的小姐这是独出心裁,要撑死这个小庸医。 果然,酒肉一到,袁婵娟就赶跑了丫鬟,自己亲自拿起碗筷,一口酒一口肉的喂东方冥。 她看得出来,这些日子这个男人在这里受罪了。他的脸色都不好了,一定是饿的。 看到小姐如此这般,丫鬟们更是觉得自己猜的没错。小姐一定是要撑死这个男人。 不过呢,这一幕情景倒是让在场的男人很是羡慕。能得到袁家大小姐亲手喂饭,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甚至有人都想自己替换东方冥。就算是被撑死,那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东方冥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袁婵娟一来二话不说就喂自己酒肉?还别说,酒是好酒,肉是好肉,自己也的确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别说饱饭,有饭就不错了,这几天他经常是饿肚子的。 只是这个情况怎么看怎么怪异。袁婵娟为什么要喂自己喝酒吃肉呢?她这个袁家大小姐到底来这里干嘛?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东方冥的想象范围,纵然肉是好肉酒是好酒,他也的确饿了,可是他更想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到底是不是死去的那位。 你这一言不发的就光喂我吃饭,我可寻不到事情真相。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自己也别讲那么多规矩了。 东方冥瞅准机会,趁着袁婵娟将手送到自己眼前的时刻,突然向前一探头,然后伸出舌头想要去舔袁婵娟的手指。 只要被他舔中,东方冥马上就能看透袁婵娟的五脏六腑,只要和记忆中的袁婵娟一对照就知道真假。 他这个动作可吓坏了袁婵娟的随从。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怕不是个花痴吧。你都到了这个地步,就等着被砍头了,怎么还有心轻薄我们家小姐。 再说,我们家小姐是你一个小庸医高攀的上的吗?你就是舔小姐的鞋子都不够资格,现在还想舔小姐的手。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顿时这帮人齐声大喝:“贼子,住嘴!” 他们喊得哪有东方冥行动快,东方冥可是练家子,从四岁时候姚先生就教他武艺,东方冥有着一身高明的武功。他这一舌头,就算是最机警的蚊子都躲不过去。 可是哪成想,袁婵娟恰在此时不经意的缩了一下手,正好躲过了东方冥的舌头。 她回头止住了要冲过来的随从,然后关心的问东方冥:“东方公子,可是你饿的太久,等不及奴家喂了?但是你别舔奴的手指,不要着急,这里的酒肉都是你的。” “……” 袁婵娟这番话惊呆了所有人。 这还是那个跋扈整个燕京城的袁大小姐吗?她怎么对待一个囚犯如此温柔。这声音,这眼神,简直能融化掉任何男人的心。 东方冥顿时脸色通红。糟糕,被误会成登徒子了。 他想要解释,可是这事怎么解释的清楚?他也不能说出实话,说自己天生透视眼,能看透一切! 一时东方冥陷入了无限尴尬的境地,里外不是人。 “东方公子,之前我生病了,爹爹请了很多名医为我看病。只是没想到最终是公子一个人落到这番境地,这是我袁家的不对,奴家今日前来,就是特意向公子陪个不是。你放心吧,爹爹现在还有点生气,等我回去好好劝劝他,一定让爹爹撤了状纸,还公子清白。来,乖,再吃一口……” 如果现在有眼镜,那么这时候肯定是遍地眼镜跌落的声音。 所有人都想不到袁婵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这还是之前飞扬跋扈的袁家大小姐吗。这还是从来不讲理的那个袁婵娟吗! 这样的美人,天下罕有,所以她有点跋扈,有点不讲理,有这些各种缺点,才多少让人平衡,老天爷总不能把所有的好都给了一个人。 可是现在的袁婵娟连最后一丝缺点也没了。她简直就是全天下姑娘的榜样,人又漂亮,性格还又贤惠,这不就是仙子下凡吗! 这样的袁婵娟太完美了。 一时牢房中鸦雀无声。 东方冥的尴尬别提有多深了。这是当面行刑呀。 袁婵娟美多一分,就衬得自己丑多一分。在众人心里,此时的东方冥就宛如一个小丑。 就你这样的登徒子,何德何能得到这样完美的小姐亲手喂饭呢? 东方冥不得不说话了:“袁姑娘,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要摸……” 这个“摸”字刚出口,已经有机灵的丫鬟大喝道:“贼子,住口!我们小姐仙女一样的人物,岂是你这贼囚能摸的。这个念头想也不要想,否则我禀报老爷,将你乱棍打死。” 好吧。东方冥彻底认命了。自己莫名其妙进了监狱,然后莫名其妙又成了色魔。 这都是命啊! 反正袁婵娟说了,她回去就求她爹放了自己。既然如此,东方冥也不想着弄清楚真假,一切都随她去吧! 于是牢房中只剩下一对行为古怪的男女。燕京首富的独生女,亲自端着碗筷,一口一口的喂着一个色魔囚犯。 世界就是如此怪异! 第15章 二世子朱煦 袁婵娟喂食的差不多了,就离开了监狱。这让她的一众随从大失所望。怎么小姐转性了?不是要撑死那个小贼吗,这就完了?我看他吃喝的恰到好处,一点也没撑着呀! 不管怎么说,小姐就是小姐,丫鬟可没资格和胆量敢质疑袁婵娟。 这位袁家大小姐之前一贯的性格谁不知道?没准哪一句话说的不好就惹得她动怒,马上就是一顿皮鞭。众人谁也不肯去触这个霉头,因此只能老实的跟在小姐身后。 小姐出行,浩浩荡荡。这样的阵势惹得路人连忙躲避。都知道这是袁家大小姐出门了,咱们可别犯了她的忌讳。 这样的情况袁家仆从早都熟悉,见怪不怪,可是今日偏偏有那么一个不开眼的人,当街拦住了袁婵娟。 这谁啊?如此大胆无礼,敢骚扰小姐。随从正待喝骂,却发现来人不是别人,乃是燕王二世子朱煦。 是他,那咱们躲着点,别说话了。 他们不仅是忌惮朱煦的燕王二儿子身份,更有一层原因,是朱煦和袁婵娟是打小的朋友。两人年龄接近,朱煦十八岁,婵娟十六岁,都是在燕京城长大,又都是生在豪门,自小就玩在一起。 朱煦一见婵娟,差点口水都流出来。 这个袁家妹妹从小就美若天仙,朱煦自情窦初开就喜欢上了袁妹妹,可以说至死不渝。 当然现在他还没有死,所以这个喜欢也从没改变。前一阵子听说袁婵娟死了,只把朱煦心疼的要命,现在见到袁妹妹不但活的好好的,反倒是有一阵子不见,出落得更加迷人,这怎么能不让二世子喜出望外。 他现在还没有成亲,朱煦心里早认定非袁婵娟不娶。 这就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眼见袁妹妹过来,朱煦抢前一步拦住去路:“妹妹,你这是去了哪里?” 袁婵娟眉头一皱,退后一步,脸带不悦的问道:“谁是你的妹妹?你是谁?” 这句话一出,朱煦呆了,袁婵娟的随从乐了。 看来大小姐生气了。这也难怪小姐生气。在袁婵娟生病的几个月中,二世子一面都没露,现在小姐病好了,你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换了谁能不生气呢? 合着看我们小姐要病死了,你怕沾包就不来,如今见到小姐活了过来,更加的健康美丽,你就舔着脸又凑上来。你也太没良心了。 这些随从以己度人,以为自己把小姐的心思猜的不错,可是他们根本想不到,袁婵娟是真不认识二世子。 袁婵娟之前是饕餮,一百多年来一直隐居在尹兆山卖豆腐。因为那场大战,她离开了尹兆山,暗中跟随东方冥来到燕京。在燕京的日日夜夜里,她主要是寻找变身的对象,在多方比较后选中袁珙的独生女作为目标之后,她一直守在袁婵娟身边,根本没有到处乱逛。 这期间陆续有人来看望袁家大小姐,其中并没有二世子,所以袁婵娟真的不认识朱煦。 见到这个人沿途拦路,袁婵娟哪能贸然搭腔。如果说的不对,岂不是露馅了。 “袁妹妹,你生我气了。怪我在你生病的时候没来看你。”朱煦立刻拍着胸口连连辩解:“可是这真不怪我。你生病时候我根本不在燕京。前一阵不是老皇帝死了吗,他怎么说也是我爷爷,我是燕王二世子,是老皇帝的亲孙子,我得去天京奔丧啊。你知道我爷爷是皇帝,皇帝出殡那可和平民百姓不一样,前前后后好几个月,我真的走不开。但是我可以发誓,就算在爷爷的灵前,我朱煦心里想的也都是袁妹妹,” 这番话说的大逆不道!朱煦的爷爷乃是大洪朝开国皇帝,声威赫赫,就算他已经故去,也没人敢如此公开的不尊敬他。 可是偏偏他的亲孙子为了给袁家大小姐献殷勤,竟然口无遮拦的说出就算守灵的时候他也心不在焉,想的只是袁妹妹。 如果他不是燕王的二世子,有多少脑袋也被燕王砍了。 见到袁婵娟不说话,朱煦急了。他回首牵过一匹马。 这匹马浑身通红,脖子上的毛发油光水亮,一望而知不是凡品。 “袁妹妹,你看。这马不错吧。” 袁婵娟看了看,点了点头。的确是一匹罕见的骏马。 “这是我特意为你偷的,知道你喜欢宝马,钟意奔驰,我一到京城就留意了。寻遍整个天京,只有我舅舅家的这匹红鬃马才能配的上我的袁妹妹,我有心向舅舅讨要,可是他肯定不会给我,所以我就临走时候来个顺手牵羊,将他的宝马偷了出来。” …… 这哪是二世子啊,分明是个二世祖!连他舅舅的宝马都偷。 袁婵娟这才弄明白对方是谁。原来是燕王的二儿子。看起来他和自己应该很熟悉。 不得已,只好敷衍一下吧:“倒是让二世子费心了。” 见到袁婵娟开口,朱煦喜欢的抓耳挠腮。千金难买美人笑。现在虽然袁妹妹没有笑,但是只听她开口说几个字,那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妹妹,你和我还分那么清楚干嘛,咱们早晚是一家人。”他这就要把手中的马缰绳递过去。 袁婵娟使了个眼色,早有贴身丫鬟梅香走了过来接过了缰绳。别看你叫的亲热,一张嘴就是妹妹姐姐的,但是袁婵娟可不是从前的袁婵娟了。朱煦对她完全就是个陌生人,她哪里肯允许一个陌生人如此接近自己。 “二世子,你还有什么事吗?”袁婵娟着急回家见袁珙,好为东方冥求情。 “还有点事。”朱煦说到这里,突然脸上显出了尴尬的表情:“妹妹,之前你不是差点被那个庸医治死吗。现在你也活过来了,你爹也把庸医告了,还要砍了他脑袋。这件事吧,按说袁公做的很对。如果换了我,我也得砍了庸医脑袋给妹妹你出气。” 袁婵娟听到他也要砍东方冥脑袋,顿时心里不乐意了,一抹冰冷立刻挂在眉目之间。东方冥是她唯一的朋友,你算老几,竟然想砍我朋友的脑袋。 只可惜这时候朱煦完全没有留意袁婵娟的脸,他正满腹心事。 燕王今日交给了朱煦一个任务,让他出面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东方冥从监狱里面弄出来,而且要无罪释放。 如果东方冥不是和袁婵娟有瓜葛,朱煦当然毫不在乎的去完成老爹的吩咐。 别看张桂是燕京布政使,可是在二世子眼里,他就是个屁。老子要去监狱提人,如果谁敢拦着,老子的火铳可不认人,谁挡着崩了谁。 但是东方冥得罪的不是别人,偏偏是袁珙,起因还是袁婵娟,这就让二世子心里犹豫了。 在他心里,袁妹妹就是天,地位比他作为燕王的爹还高。如果袁婵娟一定要东方冥死,那么朱煦绝不拦着,还得加把火帮助袁妹妹实现愿望。 只是这件事燕王有了命令,要他把东方冥弄出监狱,这事说起来也挺重要的,所以朱煦只能先找袁婵娟讨个口信。 如果袁婵娟这里口风松动,自己就可以按照老爹的意思去把东方冥弄出来。 可如果袁婵娟执意要东方冥去死,那么朱煦必须顺着袁妹妹的意思。老爹的嘱咐就丢一边去吧。 不过朱煦多少知道点事情的轻重。当今皇帝论起来是朱煦的堂哥,堂哥都要对付自己一家了,他作为燕王府的一员,也得为家族出把力。东方冥就是燕王和堂哥角力的战场,朱煦也想赢过堂哥。 当然,不论堂哥还是老爹,都要排在袁妹妹身后。东方冥的死活全在袁婵娟一句话! 朱煦做事还是有点心眼的,所以他把红鬃马给牵了出来。 这匹宝马的确是他偷的,还是偷的京城舅舅家的,不过他偷的时候可没有想给袁婵娟,而是自己要骑。 这次为了办好老爹交代的事,朱煦只能忍痛割爱将宝马送给袁妹妹。 好在这都是暂时的,只要袁婵娟嫁给自己,宝马还不是完璧归赵吗! 朱煦打的一手好算盘,此时就等袁婵娟口风松动,饶了东方冥一条小命。 “现在妹妹身体安好,我想着为了给妹妹积福,杀生不祥啊。不如咱们放了那个庸医?”朱煦试探的说道。 朱煦这番话完全出乎袁婵娟意料。 他这是为东方冥求情?为什么? 可是不管为什么,只要他为东方冥求情,就恰好对了袁婵娟的脾气。她正担心自己不能说服袁珙,现在加上一个燕王二世子,老爹总要给燕王几分面子吧! “二世子所言正合我心,不如你这就随我回家见我的爹爹,当面向他求情。你看如何?” 咦!朱煦没想到事情办的这么顺利。他本以为最大的问题在袁婵娟这里,可是袁妹妹一点不想为难那个庸医。果然是神仙妹妹呀,气度就是不凡。 “好,妹妹,咱们这就一起回家!” 第16章 和尚身世 在燕京城中,甚至可以放宽到全天下,二世子朱煦只尊重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燕王朱隶,那是他亲爹。 第二个,就是袁珙。 朱煦尊重袁珙,不因为他是燕京首富。天下有钱人多了,就是燕京一地也有好几个有钱人,论起资产未必比袁珙少多少,但是这些人,完全不放在二世子眼里。 他尊重袁珙的唯一原因是袁婵娟。朱煦把袁妹妹当成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袁珙就是他老丈人,所以他才尊重这个老头。 只有在燕王和袁珙面前,朱煦才会收敛自己的跋扈性格,装出一幅乖巧听话的模样。 袁珙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闺女和燕王的二世子联袂为东方冥求情。 这怎么回事? 自己的闺女什么性格他能不知道吗?这十六年的每日每夜,哪一天她让自己省心过? 正是因为袁珙深知袁婵娟的性格,所以他才要为闺女出气。他不告东方冥,闺女也得自己去折磨对方到死。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闺女怎么转性了,竟然为那小子求情? 若说袁婵娟为东方冥求情,袁珙还可以接受,毕竟她是死过还生一次,也许性格有变,变得不那么小心眼也可能,但是二世子为东方冥求情,这事可就太不简单了。 袁珙在燕京多年,和燕王打了无数交道,二世子一张嘴,他就明白了燕王的意思。 朱隶这是要和皇帝打擂台呀! 关于东方冥这件事,道衍分析的一丝不差。袁珙的确对燕王有点没信心了。 自从玉玺现世,被当今天子拿到,袁珙就觉得朱文的确是天命所归,天下稳稳是他的了。紧接着削藩令就来到燕京,皇帝逼着他四叔叔解除一切权力,尤其要放弃兵权,袁珙意识到燕京必有大变。 他在冷眼旁观燕王的应对。 以燕王之前一贯的表现,他认为燕王必然会强势抗命,可是哪成想燕王被一纸削藩令吓得发疯了。 虽然袁珙也曾怀疑过朱隶是装疯,但是燕王的确几个月都没在众人面前露面,甚至就连自己亲自登门求见都没有见到朱隶。 这就让袁珙对燕王的前途实在不能看好。因此上他就趁此机会,借助状告东方冥,一举两得。 又为闺女出了气,更关键的是勾搭上皇帝,算是改换了阵营。 没想到啊,本来以为是死虎的燕王竟然还不甘心闭眼,他派来了二世子做说客,说服自己撤销状纸放了东方冥。 这件事如果单纯是为袁婵娟出气,袁珙绝不会逆着燕王的意愿坚持要东方冥去死,相反的,他绝对会顺水推舟,卖燕王一个面子撤销这场官司。 但是这件事更大的原因是袁珙要借此投靠皇帝,这可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这关系到他全家老少几十口子未来的幸福,甚至生死存亡,怎么可能意气用事呢! 虽然他只有一个宝贝闺女,但是妻妾可有几十个,这都是他的亲人。如今天下风云变幻,年轻的皇帝强势崛起,曾经的王者已然发疯,自己既然选择了侄子这一方,自然不能再答应叔叔这一方。 这是原则问题,两面三刀的话,谁都不会接纳他。 所以纵然自家闺女和燕王二世子一起为东方冥求情,袁珙也不为所动。 只是他身为商人,在生意场上浮沉几十年,早就练成了一幅百变的面孔,即便是他已经拿定了主意绝不撤案,可是言语上完全是顺着二世子的口风去说:“二世子,些许小事哪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找下人传个话就足够看得起老朽了。最近府上事多,我一直没时间去燕王府走动,倒是很想念燕王。现在见到二世子的面,让我不由得想起燕王神采。对了,我这里新得了一株千年老山参,最是大补。听闻燕王略染小恙,我这就取来给世子,请世子带回去献给燕王,也是我一点小小心意。”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表面上听起来似乎全顺着朱煦的意思,但是你仔细推敲,就会发现袁珙言语中全是客套话,半个字也没答应朱煦的要求。 可是朱煦完全没听出来,他还以为袁珙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已经答应撤案,放了东方冥。这可太好了,自己果然英明神武,天下无敌。只要自己出马,什么事都迎刃而解。 比起自己的废物大哥,自己才更有能力接替老爹的位子。 老爹是要当皇帝的,自己以后就是太子,再以后就是皇帝,袁妹妹就是自己的皇后! 这可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朱煦想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幸亏现在大哥生了重病,否则这个美差还轮不到自己。 看到袁珙的表现,朱煦认为这件事诚实的来说,大哥朱炽来办也一样能办到。所以说老天爷偏心眼,这次偏到了自己一边。 二世子心里暗暗拜谢老天爷的眷顾。 他不知道这边俩人的对话早有袁家仆从送到了张桂耳朵里。 袁珙人老成精,他根本不提自己的要求,只是让贴身心腹一字不差的把两人对话转告给了张桂。 布政使多精明,他能不清楚袁珙的意思吗。 实际上袁珙还真是低估了张桂。在张桂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之前,他已经意识到事情有点危险。 狱卒早就报告过他袁小姐在牢房里的一举一动。 听说袁婵娟没有用酷刑折磨东方冥,反倒是买来燕京的美食美酒,亲手喂小庸医吃饭,这消息让张桂顿时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事怎么会如此?以他听到的消息,袁家大小姐在燕京的风评极差,可以说人嫌狗厌。只是因为她是首富之女,又和燕王府的二世子交好,所以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正是因为先有了这个认识,张桂才以为袁婵娟去监狱不是探望,而是要亲手折磨小庸医。 哪成想她不但没有对小庸医用刑,反倒亲自伺候人家吃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张桂怎么也想不明白,袁婵娟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对于张桂来说,袁婵娟怎么做都无所谓,就是她为小庸医歌舞一曲,那也随她。 布政使关心的是袁珙的态度。张桂和道衍一样的明白,袁珙这是要改换门庭,倒向皇帝这边。 能让燕京首富离开燕王,这可是他张桂天大的功劳,他必须牢牢把握住! 而让袁珙倒向皇帝,标志性事件就是小庸医死亡。不管袁婵娟怎么想的,也不管她怎么做的,只要东方冥死了,这就说明燕京这个地方,我张桂说了算,皇帝说了算,燕王,靠边站。 所以这时候张桂已经定好了计划。现在又得了袁珙传信,他的心更坚定了。 东方冥,必须死,而且是立刻,马上! 月黑风高夜,放火杀人天。 此时正当三更,夜幕沉沉。牢房中的犯人都已经睡了过去。 东方冥还没有闭眼,他正努力调动脑筋,拼命想去搞明白白天发生的一切。 袁婵娟为什么活了?她又为什么亲自来到监狱,却不是为了折磨自己,而是喂自己吃饭。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东方冥思前想后,从三岁想到十八岁,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和袁家大小姐有过任何交集。 俩人从来就没有见过面。东方冥只是听说燕京城中有个跋扈的袁家大小姐,可那时候他生活在城外道观,来城里时候不多,就算是来城里的时候,以他的地位哪可能见到首富的女儿。 他们就是两条路上跑的马车,根本不曾相遇。 无论如何,袁婵娟没有理由对自己这么好,之前他们可是认为自己治死了袁大小姐。 可是她却以德报怨,亲自跑来监狱喂自己吃饭。这太诡异了。之前袁婵娟在燕京城恶名满满,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东方冥越想越糊涂,脑袋都快想炸了也没有想清楚来龙去脉,而且袁婵娟还说要去劝她爹放弃状告自己,还自己清白。这简直是观音下凡一般的好姑娘呀! 这还是那个曾经的袁大小姐吗?难道人死过一次,性格也会大变? 正在东方冥凝思苦想的时候,牢头走到了门外。 “小神医。”牢头竟然叫他小神医,这可是第一次。 东方冥有点意外。他从土床上坐起了身子。 这些牢头狱卒都贼精,白天袁婵娟来了那么一出戏,这帮人完全摸不到头脑。难道袁家对庸医的态度变了?要不怎么袁大小姐会亲自来喂饭呢? 不管怎么样,反正是情况有变,于是他们对东方冥的态度顿时不同了。 不但解了枷锁,还对他客客气气的。 牢头这时候尤其客气。他不但客气,还给东方冥带来了一顿丰盛的夜宵。 不过这可不是牢头学习袁大小姐,这是张布政使亲自吩咐下来的绝密命令。 这一餐饭是断头饭!张桂不允许东方冥活过今夜,所以让牢头毒死东方冥。 毒杀,而不是砍头,这也是张桂精明之处。要知道东方冥可是个郎中,还是小有名气的神医,既然是神医,自然身上有药啊。他现在下了大狱,生活巨变,从人人敬仰到处处被欺,反差过于巨大,而且东方冥这么年轻,没经过什么事,所以一时的想不开,他选择了服毒自尽,这太合理不过了。 张桂都佩服自己的天才脑袋!不愧是被皇上看重的人才!只要自己办好这件事,杀了东方冥,实打实的把袁珙拉到皇帝阵营,日后皇帝削了燕王的藩,自己当记首功!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是袁大小姐特意吩咐的,说不能怠慢了东方公子,她留给小人一笔钱,让小人为公子添一餐宵夜。”张桂行事周密,竟然连一点责任都不承担,名头直接按到了袁婵娟头上。反正大家都看到了,袁婵娟的确亲自来牢房喂东方冥吃饭。 这时候已经是夜深,东方冥的确有点饿了,面对眼前丰盛的一餐,又是袁婵娟特意送来的,反正白天已经吃了她一餐,再吃一顿也就无所谓了。 在牢头的注视下,东方冥狼吞虎咽的将食盒里面的食物一扫而空。 牢头笑嘻嘻的收好食盒退出门外,然后锁好了牢门。 他抬眼再看的时候,就见东方冥已经口吐白沫,身体扭曲的不成样子,正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牢头不慌不忙的望着牢房中的东方冥。牢房里弄死个人太寻常了。这样的场面他见过不知多少。东方冥不过是千百倒霉蛋中的一个,没什么特殊的。 再等了一会,东方冥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候牢头才再次打开牢门,走到东方冥的面前。他弯下腰,伸手在东方冥的脖颈处按了片刻。 果然,药效强大,东方冥已经没有了脉搏,死人一个。 牢头直起身舒了一口气。布政使亲自越级布置的任务,自己算是办妥当了。能搭上布政使这条线,牢头也是喜不自禁。这以后自己的日子可不敢想的要发达了。 正在他幻想着以后步步高升,甚至能手持县官大印,主掌一方百姓生死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美梦。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死了吗?” 牢头吓了一跳,他赶紧扭身一看,来人是个和尚。 这和尚可不是普通和尚,他乃是燕京城第二号人物,燕王的心腹大将,道衍禅师。 难怪这么多狱卒都不敢阻挡他,换了是自己也不敢违背道衍的命令呀。 监牢虽然是重地,但那是对百姓来说的。在道衍这个层次的人眼中,这里就是不设防,随便进。 可让道衍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东方冥已经死了。道衍亲手检验了一番,的确是死的透彻。这时候别说脉搏呼吸没了,东方冥就连身体都开始变凉了。 唉!世事难料呀!道衍平生第一次后悔了。 悔不该让朱煦出面办这件事。二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朱煦的身边有道衍的人,二世子和袁珙的谈话,事后都被他报告给了道衍。 只是道衍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二世子在袁家玩到夜深才回燕王府。 道衍什么样的人物!他一听袁珙的话就知道大事不好。袁珙这是要铁了心跟着皇帝干了。这么一说,别的方面不提,东方冥可就死定了。 而这个人决不能死啊! 东方冥虽然没有见过道衍和尚,但是道衍和尚却认识东方冥。 因为道衍的俗家姓是“姚”!他是姚先生的后人。 道衍的一身本领,甚至未来的路,都是姚先生安排好的。 他是一个凡人,没有修道的资质,姚先生无法教他修道,可是姚先生为自己这个后人安排了一条路。 姚安珍让道衍在年轻时候就在苏州妙智庵出家为僧,在老皇帝登基十五年那刻,燕王偶然结识了道衍,道衍抓住机会,说动了朱隶,然后朱隶就向老皇帝讨要了道衍跟在自己身边。 自此以后,道衍就来到了燕京,成为朱隶的心腹谋臣。 姚先生自己是大修士,过得超凡脱俗,但他总是活在人间,难免有一些俗事。这些事都是道衍暗中处理,包括那个道观的处理,也是道衍办的。 东方冥很小的时候,道衍就认识了他,只是姚先生并没有让东方冥知道燕京第二号人物和自己的关系。 现在姚先生不在了,但是姚先生早就对道衍做了吩咐。东方冥是道衍必须保住的人,他实际上是姚先生的学生,继承了姚先生的衣钵。 可是哪成想,道衍还是晚来了一步,东方冥就这么被毒死了。 这一刻道衍神情一通恍惚。 他知道自己的先祖姚先生是大修士。姚先生已经一百二十岁了,道衍算起来是重重孙子辈,这隔得太久,道衍都没法称呼姚先生什么什么祖,他也一如外人的叫姚安珍为姚先生。 姚先生学究天人,算无遗策。他能通晓过去,预知未来。道衍如今一直走的路——辅佐燕王发展,就是姚先生的几十年前的安排。 道衍天资聪明,又能力过人,姚先生吩咐的事从来没有办砸过。 但是在姚先生去后,他对自己最后的叮嘱,保护好东方冥,自己却一开始就办砸了。 东方冥死了,这可怎么对姚先生交代! 姚先生去尹兆山前和道衍见过最后一面,当时就安排好了许多事。他说如果自己一个月内没有回来,就是自己死了,以后的一切事照吩咐办理,剩下的就是暗中保护好东方冥。 姚先生一个月之后果然没有出现,道衍就知道这个神秘而强大的老祖宗仙逝了。他按照吩咐处理了一应俗务——道观中的道士就是他解散的,剩下的事就是照顾东方冥。 因此他才在东方冥入狱之后,罕见的在朱隶面前失态。好在后来他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引开了朱隶对东方冥的注意,将矛头指向袁珙和张桂,但是他必须将东方冥从监狱里面带出来。 当道衍发现袁珙的本意之后,立刻意识到东方冥危险,所以他不惜不顾身份直闯监狱。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直接带走东方冥,哪怕事后要跟朱隶再做解释,可是等他紧赶慢赶来到东方冥眼前,看到的已经是一个死人! 唉!世事难料!强如姚先生,也不能算定一切呀。他的传人,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道衍没有能力为姚先生亲自送终,甚至他都不知道姚先生最终埋葬在哪里,无法亲自前去拜祭,但是东方冥继承了姚先生的衣钵,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寻个风水宝地将你好好安葬吧。 道衍带走了东方冥的尸体,牢头哪敢拦截。 再说,反正东方冥死了,自己也算是完成了布政使的命令,至于尸体,布政使肯定不稀罕,那就让老和尚带走吧。 一辆牛车,拉着东方冥的尸体出了燕京城。 在整个燕京城中,半夜三更能让卫兵打开城门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燕王朱隶,另一个就是道衍和尚。 夜色中,牛车来到西峰山脚下。这里是道衍早就看中的一块风水宝地,现在正好安葬东方冥。 很快,手下就挖好了墓坑,道衍正要亲自动手安葬东方冥,却见夜色中的姚先生传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要麻烦了,我的坑我自己跳。” 道衍纵然一生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可是面对死人复生,还是被吓得连连倒退好几步。 他的随从也被吓得够呛,总算他们都是燕王府精锐,还懂得抄起兵器护卫住老和尚。 “你没有死?”道衍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想明白了,这才对嘛。姚先生的传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死掉! “死了,不过又活了过来。这事在燕京城也不稀奇。袁大小姐不是才玩过这么一手吗。”东方冥跳下车子,看了看不远处的老和尚。 现在他才知道是谁救了他出来,原来是个和尚。 “请教这位恩人高姓大名?” “不敢当。”道衍连忙摆手:“东方公子,带你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哈哈,那也要请教请教。我总不能不知道你是谁吧?” “在下,道衍。” “原来是你。燕王手下第一谋臣。”东方冥对着道衍鞠了一个躬。怎么说也是和尚把他从监狱拉出来的:“敢问禅师,因何要把我从监狱中弄出来?” 这个问题东方冥必须要弄明白。自己这一段时间的遭遇本就稀奇古怪,如今又多了一个道衍和尚,这可就和燕王扯上关系了。他不能这么一直稀里糊涂的活着。 “这个吗!”道衍平生第一次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第17章 关于神医的传说 东方冥没有死! 这个消息让袁珙和张桂同时震惊了! 张桂觉得实在不可能。那份毒药可是他亲眼看着牢头下在饭菜中。牢头亲口承诺,这份毒药乃是他家祖传秘方,杀人无数,绝无失手的可能。 在这件事上,张桂相信牢头。这时候监狱的许多岗位是世袭的,牢头祖上三代都是干这一行,毒药有没有效果他最清楚了。 而且东方冥的死不只是牢头看到,道衍来的时候,还有许多狱卒都在旁边,他们也都证实东方冥是真的死了。 可是,为什么燕京城中流传出东方冥没死的小道消息呢? 能在燕京城中流传的小道消息,背后都是有心人放出来的。这个消息不是出自张桂,也不是出自袁珙,那么只能是燕王府的手笔。 可是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东方冥离开大牢时候是死尸,现在难道又还阳了? 这不可能吧!张桂觉得不可能,但是他同时想起了袁婵娟。袁婵娟可是才死后复活,那么说来,东方冥也可能复活。 唉,这个燕京城,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要深不可测的多呀! 这时候张桂只希望袁珙不要轻信了这个流言,不要转向燕王。如果燕王得到袁珙的全心投靠,他的燕军可就如虎添翼,对朝廷威胁大增。 袁珙也极为震惊。 张桂果断出手弄死东方冥在他意料之中,甚至就连下毒这个手段他也想到了。唯独让袁珙没有想到的是,东方冥的尸体被道衍从监狱里面带了出去,之后燕京城就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小神医东方冥死而复生,还活在人间。 本来这个消息是很可笑的,谁能死了又活呀,纯粹骗人。 但是恰巧东方冥之前有个袁婵娟,袁家大小姐就是死而复生,甚至她都在灵堂躺了七天,最后还不是活了过来。 不但活了,她还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的袁大小姐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跋扈,不论对谁她都是一片善心,宛如观音下凡一般。听说大小姐还去监狱里给害她的那个小神医亲手喂饭。 既然有袁婵娟珠玉在前,那么东方冥瓦砾在后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而且在燕京城中,这个消息越传越邪乎。 因为有过袁婵娟去监狱中亲手喂饭给东方冥吃这件事,所以民间的老百姓就认为他们是前世有缘,今生相见,宛如梁山伯和祝英台一般。梁祝是死后化蝶,而袁婵娟和东方冥是死后转世为现在的两人。这一次两人前后脚的死而复活,就是老天爷要成全他们的一段姻缘。 否则的话,以袁家大小姐的地位,怎么可能跑到监狱里面去给一个害她的庸医亲手喂饭呢! 三人成虎!谣言传播时间久了,就连坚决不信东方冥死而复活的袁珙意志都动摇了。这么说,没准东方冥真的复活了吧。道衍总不会抢一具尸体,那有什么用呢! 其实东方冥是不是死后复活,对袁珙一点不重要。他现在对张桂的信心已经动摇了。他觉得张桂根本没杀掉东方冥,实际上是燕王府神通广大,直接将活的东方冥从牢房带走了。张桂那边事后传来的消息都是骗自己的。他只想自己投靠皇帝。 如果真的是这样,燕王府有如此强大的实力,那他袁珙必须从新考虑投靠对象。这事关生死! 不管张桂和袁珙信还是不信,谣言一直在流传,但是东方冥本人吗,却是谁也没有见到过。 此时的东方冥的确活着,而且他也没有远走天涯海角,他就在燕京城内! 他倒是很想走。这个燕京城太邪门了,东方冥不准备在这个地方混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找上自己,可是道衍的一番话将他留了下来。 在大牢之中,东方冥的确是吃下了毒药,而且一滴没剩全吃了进去。可是牢头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囚犯不是凡人。 自从吞下随侯珠之后,东方冥多了很多本领。透视人体算是一个,另外一个就是能识破各种毒物,而且他身体还能自动解毒。 牢头的饭菜中有毒,东方冥一眼就看出来了,可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论是谁想要自己的命,不管是布政使张桂还是首富袁珙,甚至就算是袁婵娟,她要自己的命,还装出对自己好的样子喂自己饭,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东方冥坦然的吃下毒药,然后暂时任毒药发作一阵,他的身体很快就如死人一般,呼吸脉搏断绝,而且还渐渐的凉了下去。 但是只要过几个时辰,随侯珠就会发挥神奇的作用,将他从死亡的境地拉回来。 到了那个时候,他估计自己的尸体已经被扔到乱葬岗里面了,身边也不会有任何活人,东方冥会从此悄悄消失,再也不来燕京城,省的一堆麻烦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凭借自己这手神奇的医术,广阔天地大有所为! 计划是个好计划,但是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快。 当他完美执行完前半段计划之后,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时候道衍出现了。道衍的出现打乱了东方冥的后半截计划。 当着和尚的面,他也没法跑,还得感谢人家。 只是东方冥很好奇,这个燕京城内的二把手为什么亲自来监狱将自己的尸体带走呢?这没有道理呀。 他问的这个问题,第一时间也难倒了一向足智多谋的道衍和尚。和尚也想不到东方冥会活过来。但是道衍不愧是道衍,他马上给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 “东方公子,如今燕京城的情况,相信就算是你也感觉的到。风雨欲来呀!” 道衍的话东方冥完全理解。远在天京的皇帝要燕王交出一切权力,这的确是最大的风雨。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东方冥不理解的是这一点。燕王和皇帝斗法,和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有一个大钱的瓜葛啊! “关系很大。”道衍胸有成竹的说道:“你也应该听说了,燕王最近身体情况不太好,这几个月,燕王病了,病的很重。” “这个倒是听说了。”东方冥不但听说燕王病的很重,还听说他已经疯了。只是这个话可不好和道衍讲。 “我曾经遍访天下名医,可是他们都治不好燕王的病。而就在此时,东方公子,你的神奇医术吸引了我的注意。袁婵娟已经是必死的人,甚至可以说她都是一个死人,可是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我知道,袁珙给他女儿也是找遍了名医都没有效果,唯独最后遇到你。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神奇的医术,让袁小姐假死七日之后,身体奇迹般的痊愈了!” “……”东方冥被道衍一席话彻底弄晕了。 这世界可真是太奇怪了。袁婵娟死而复活,她亲爹不但不感激我,还怪我害了他女儿,把我告到衙门,还要杀了我。 而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却觉得是我医术神奇,用了神秘手段,让袁小姐假死最终治愈。 这都什么人呀! 我既没有像袁珙想的一样,害了他女儿,也没有像你想的那样,救了袁姑娘。 袁家大小姐的死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你们两个大人物却偏偏都以为是我干的!我哪有这么大本事! “因此我就连忙着手准备请公子,可是哪成想我进到牢房中,东方公子却已经咽了气。”说到这里,道衍微微一笑:“当时我很是伤心,为了公子的英年早逝,也为了燕王失去了公子这样的神医,所以我就将公子的遗体请了出来,准备就安葬在此,可是哪成想公子只是和天下人开个玩笑,玩了一个袁小姐一样的假死游戏。公子果然是高人呀!” “……”东方冥再次无话可说。袁婵娟是不是假死他不敢肯定,但是自己这一次的确是假死,道衍说的不错。 “既然公子贵体无恙,那么就请跟我回燕王府吧。燕王的安危,全系于神医一身!”说到这里,道衍神情沉重:“公子啊,你可知道,燕王一人涉及到整个燕王府上下数千口人,更涉及到整个燕京一地。他不能有任何闪失。为了天下苍生,请公子跟我来!” 东方冥本不想给燕王看病。虽然是你救了我出监狱,但是实际上没有你我活的更好。现在没准跑出百里之外了。 可是道衍似乎非常了解东方冥的品性,天下苍生这样巨大的帽子不要钱的甩了出来,直接扣在了东方冥的脑袋上。 这帽子一戴上,东方冥真不好意思撒手不管。天下苍生啊!我不能置之不理。 那好吧,前头带路。东方冥就这样跟着道衍进入了燕王府。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虽然东方冥不是美女嫁入侯门,从此再也见不到之前的情郎,但是他的确是暂时失去了自由。进燕王府很难,可是出燕王府更难。 这就让燕京城内从此有东方冥的传说流转,直把他吹成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就差说他是观音下凡了,可是传说归传说,燕京城内的百姓却再也没有见过东方冥本人 。 百姓很想见见这个小神医。这时候曾经被东方冥治愈过的患者就成为稀罕物,他们纷纷成为一个个小圈子的中心,周围的人都想从他们口里得到这个年轻神医的更多消息。 于是东方冥身上更多的优点被发掘了出来。 比如,作为郎中,东方冥实在太过年轻。一般的好郎中起码也得四五十岁,没有这个年纪就没有见过那么多病人,你怎么能提高医术呢。 可是现在不同了。如今东方冥的年轻已经成为了吹嘘的资本,再加上他本就长得一表人才,还未曾婚配——至少那些患者没见过东方小神医的媳妇,所以过不了多久,燕京城中竟然有人宣称东方冥是他家的女婿。 这样的人还不是一两家,以至于一些所谓的东方冥正房夫人已经开始争夺谁才是头牌夫人了。 道衍稳坐燕王府,牢牢把控着燕京的一切。 看到这个情况,道衍对着坐在对面的朱隶微微一笑:“燕王,这个燕京,还是王爷您的,谁也不能夺走!” 第18章 世子朱炽 燕京城内,燕王府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东方冥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就宛如几百年后物理学家口中那一只著名的宠物:薛定谔的猫。只要不掀开盖子观察,这只猫就处在死去活来的境地之中,又是死的又是活的。 燕王府外的人中只有一个姑娘完全确定东方冥肯定活着,她从不为东方冥的生死操心。既然东方冥没有被砍头,而是被下毒,那么他根本就死不了。 因为她是袁婵娟,是尹兆山那一只饕餮。在姚先生临终前强迫东方冥吞下随侯珠的时候,饕餮一直隐藏在暗处完整的看到了一切。 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吕素衣才果断的制止了吕正奇击杀东方冥。 东方冥完全不知道那时的饕餮救了自己一命,现在的袁婵娟也准备把过去的一切埋在心底,绝不对这个男人提起。 饕餮认为东方冥是她在人类中唯一的朋友,四百年的寂寞之后,她太珍惜这一份友谊了。之前她遇到的人类修士,就如吕素衣那三人一样,只想将她杀了。 只有东方冥一人,从来没有对她起过杀心,还完全的接受了她的友谊——那些肉就代表了饕餮的友谊。 东方冥既然吃了,就是认下了她这个朋友。而且东方冥吃的还那么香,还一点都没剩下,这就意味着这个男人接受了自己的全部友谊,连皮带骨,一点折扣都没打,所以饕餮才暗中守护,救了东方冥一命,同时她也就知道了这个男人的秘密。 天下至宝随侯珠在这个男人的身体内,那就没有任何毒药能害的了他。 这世上的任何人想要杀掉东方冥,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如吕素衣杀死姚先生一样,直接砍掉他的脑袋。 只要不是砍脑袋,哪怕是砍断手脚,甚至砍掉东方冥半个身体,他都会慢慢自愈。 这就是随侯珠的神奇。 既然东方冥的脑袋没有掉,显然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这样袁婵娟就放心了。 此时的袁婵娟不急于去见东方冥,她正忙着学习做一个女人。 曾经的饕餮在四百年前意外吞下了秦皇玉玺,因此境界突破,幻化成了人形。但是那个时候她刚刚突破,还没有经验,所以没有精挑细选,只看到了第一个类,四百年前真正的元豆腐,她就直接照猫画虎的变成了那个中年秃顶男的样子。 甚至当时她的幻化都不完全。那时候她的修行境界还不够,所以只是幻化出元豆腐衣服外面的样子,至于衣服底下什么样,饕餮都不知道。 正因为饕餮变得这个男人是有缺陷的,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所以她对于吕素衣的美丽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那时候的饕餮还真不能算是男人。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幻化成人她就变得极为谨慎。不但在变形模版上千挑万选,才选中了绝世美女袁婵娟,更是在选中目标之后一直藏在暗处多角度观察,不留一个死角。 尤其是最后变身的那一刻,她是弄昏了灵堂上的所有人,然后将袁婵娟的遗体脱光了衣服吞进肚子里。袁婵娟一进了饕餮的肚子,她身上的所有一切,甚至连每一根毛发都被饕餮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样饕餮第二次幻化成人就是一个完全复制的袁婵娟,从内到外,一丝不差。 但在这个时候还有个巨大问题。身体是可以完美复制,可是袁婵娟曾经的脾气秉性,这就没法复制了。而且袁婵娟十六年生活中那么多记忆,饕餮一点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偷偷在袁府潜藏好久,暗中观察多时,她连身边的人都认识不全。 现在既然东方冥没有危险了,那么袁婵娟就要解决自己的危险。她不想让人发现曾经的袁婵娟已经被换人了,所以现在的袁婵娟正在积极努力的学习做一个女人。 一个真正的女人,女人该会的她都要学,该有的她都要有。 在内心深处,饕餮是强烈渴望做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一个妖精披着人皮。 袁婵娟一改之前的跋扈,不在满燕京城寻衅滋事,而是每日在硕大的袁府中学习各种事物,这本来让袁珙很是高兴,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尤其在谣言越演越烈的时候,袁珙坐不住了。 他必须知道东方冥的确切情况,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如果东方冥死了,就是张桂胜利了,是皇帝胜利了,袁珙马上跳下燕王的大船,跳上皇帝的龙舟,赶紧改换门庭。 可是如东方冥还活着,那么就是燕王大胜特胜。毕竟是张桂先下的手,早早将东方冥抓入大牢,他有足够的时间杀死这个庸医。在这样的情况下燕王府还能将东方冥活着带走,这就充分说明燕王一直在装疯,一直在隐藏实力。 这样的燕王,袁珙不说改换门庭,起码他不敢明着勾搭皇帝。否则皇帝还没到,自己脑袋先落地了。 袁珙急着弄清楚东方冥的生死。他确信,如果东方冥活着,肯定就是在燕王府内。他屡次登门拜访,可是却都被拒绝了。门房只说燕王身体有恙,不能见客。 他进不去燕王府,自然也就不可能见到东方冥。怎么办? 袁珙不愧是老油条,他马上想出了一个新主意。自己是外人,进不去燕王府,可是燕王府自己的人呢?他们是可以随时出入的。 要弄清楚东方冥是不是活在燕王府内,现在就有一个最好的人选:二世子朱煦。 他比朱煦长一辈,不好直接去求二世子,不过这不是还有袁婵娟吗! 婵娟这么多日子一直在花园学女红,一改之前的女霸王做派,一时让袁珙还有点不习惯。 他也曾偷偷审问过女儿的贴身丫鬟梅香,问她小姐这次还阳之后有什么异样。 梅香也觉得小姐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可那最多是性格改变,尤其是从街头霸王变成大家闺秀,梅香觉得很好,所以她不肯对袁老爷说起小姐这方面的改变。 这要是说起来,仿佛小姐之前多么不堪似的。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说,那也不可以,因为谁都看得到小姐的确变化很大。她都开始学做女红了,这还不是惊天变化吗。 梅香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件事可以说出来:“回老爷,小姐险死还生,可能是身体有些亏损,因此小姐变得很能吃。” “很能吃?”袁珙有点意外。这情况他可不知道。只是一个女孩子,又没有结婚嫁人,更没有生子养育,她还在姑娘时期能吃多少呢? 梅香连忙解释:“小姐只是比以前吃的多了一点点。” “多大一点?” “以前吃羊肉,小姐只吃一点点乳羊眼睛那一圈嫩肉就饱了。” “现在呢?” “多了一点。” “多少?” “就是一只。” “一只羊腿?” “还多一点。” “难道是两只羊腿?” “回老爷,小姐是多吃了一点而已。” “到底是多大一点啊。你要急死老爷?” “多一只羊那么大一点点。” “……” 一顿饭一只羊,这饭量可真是多了一点。好在袁家是燕京首富,随便小姐吃都没问题。袁珙听到女儿没有别的问题,心里踏实了不少。他这才命令梅香,要她转告小姐,请袁婵娟把二世子朱煦尽快约来。 袁婵娟初次做人家的女儿,一切事情都在学习之中,既然是爹爹有命,她就发出了请柬。 看到袁大小姐的邀请,可把二世子朱煦激动坏了。 这些日子他被老爹给圈禁了。东方冥的事他其实给办砸了,否则也不至于让道衍这尊大神亲自去监狱提人。这种蛮不讲理的事本来该是二世子出面的。 既然办砸了,那就接受惩罚,朱煦倒也没那么不情愿。办事吗,哪能件件都成功呢。反正东方冥最后没死不就完了吗。 说是圈禁在家,其实只是不让他迈出燕王府的大门,至于在燕王府内,朱煦是没有什么限制的。 燕王府虽然也是府,但却不是一般富豪的宅院,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只为了居住舒适奢华。 燕王府其实是一座城中之城。整个燕京城,是一座大城池,而燕王府,是燕京城内的小城池。有着城墙城门,里面宫殿楼台俱全,关键是还有兵器作坊,军服作坊,粮食作坊等等关系到军队民生的各种设施,它就是一座缩小的燕京城。 在这么硕大的空间中,足够朱煦撒野了,二世子并不感到很憋屈。 只是最近随着外面谣言远传越离谱,朱煦的心乱了。现在燕京城中的百姓认为东方冥和袁婵娟是前世有缘,今生再续,要不怎么俩人先后脚死而复生呢。 这可是真把二世子惹火了。 他早就将袁婵娟视为自己的禁脔。袁大小姐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你们这帮无知的百姓,瞎传什么谣言,怎么把我媳妇给推到别的男人怀里了。 如果他能出去,早就找人算账了。不管是谁造的谣,反正二世子见到传谣的,见一个打一个,看看你们谁还敢编排我的绿帽子! 只是他不能走出燕王府,所以这个计划就没法执行。憋屈之下他就想去找东方冥算账。 你这庸医,平白让老子戴了个绿帽子,而且袁妹妹还亲手给你喂过饭!这待遇,我这正牌老公都没享受过,你凭什么享受。 这就是死罪。 虽然你有道衍和尚护着我不能杀你,但揍你一顿也是理所应当吧。 别人不知道东方冥死活,二世子怎么能不知道,他不但知道东方冥是活的,还知道这小子现在正干什么。 这个时间,他肯定是在大世子朱炽房里。 燕王府中真有人生病,不过不是燕王朱隶,而是他的大儿子朱炽。 朱炽不但病了,而且病的很厉害。 朱隶有三子,长子朱炽,次子朱煦,三子朱燧,三人一母同胞,都是徐王妃所生。兄弟三人俱都是相貌堂堂,酷肖燕王。 但是现在长子朱炽整个人都病的脱了形。 他不是变瘦,而是变得很胖。此时的他有一条腿已经坏死,整个人都下不了床,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谁都不知道他还能活几天。 道衍请来东方冥,说是给燕王看病,但是燕王根本没病,他实际上是请东方冥给燕王的大世子朱炽看病。 大世子朱炽和道衍感情很深,道衍就是他的老师,从小看着他长大。道衍看朱炽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是真的心疼。 这个世界上,别人其实不了解东方冥真正的本领,只是称他为小神医,但是道衍不是别人,他是姚先生的后代,是姚先生在俗世的执行人,所以东方冥的事道衍全知道。 东方冥的本领,绝对不是燕京城内的那些名医比的上的。 为了给大世子治病,燕王府请遍了名医,可是谁都治不好朱炽的病。现在道衍终于找到了东方冥,他相信,姚先生的徒弟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东方冥一进燕王府就被道衍带到了朱炽面前。 看到朱炽这个样子,东方冥吓了一大跳。 这都快胖的不是人了,你到底是吃了啥玩意怎么变的和球一样。 医者仁心,东方冥马上伸出双指搭在朱炽的手腕上。内视本领打开,一看之下,东方冥猛然愣住了! 奇怪呀!怎么燕王世子的五脏六腑让他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东方冥思索片刻,终于想起来了。 现在朱炽脏腑的病症,竟然和当时的袁婵娟有九分类似!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男一女,一个在燕王府内,一个在袁府之内,怎么会得了同样的病? 只是袁婵娟被抬到东方冥面前的时候,五脏六腑已经彻底腐烂,无药可医。 而此刻的朱炽距离袁婵娟那个程度还有稍微那么一段距离,似乎还能救那么一救。只是病到这个程度的病人,除去袁婵娟之外,朱炽是他平生仅见。 实际上袁婵娟那个都不算病人,她已经是死人,只是外表奇怪的没太多变化。 而大世子这个病,外表的变化太厉害了,这玩意要是扔到街上,大部分人会以为是一头猪躺在地上。他都胖的出圈了。 “东方公子,世子的病……” “能治!”东方冥轻轻说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宛如阳光透过乌云,顿时照亮了整个世子府。朱炽的一干妻妾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一个郎中说世子还能有救。 道衍也激动的双手连连捻动佛珠,心里暗颂阿弥陀佛。 “不过给我一段时间,我要精心思考一个良方。” “那现在世子这个样子……”道衍有点担心,你思考是没问题,但是就怕世子等不到你思考有结果就咽气了。 “有我在,他死不了。”东方冥很是自信。面对病人的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地位低端,更没有想到自己年纪尚小,他的眼中只有病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病人治好。 他既然说出有他在世子死不了,就是有这个把握。因为随侯珠给了东方冥一个特殊的能力,他可以将自己的生机输出一部分给别人。 之前无法为袁婵娟输入生机,是因为袁婵娟体内五脏六腑皆废,根本无从接收,那些都是死物了。 而朱炽虽然病的要死要活,可是他的五脏六腑还有一缕生机,就是这一缕生机能接收到东方冥的给予。 东方冥伸出右手,将世子的上衣解开,然后将手心覆盖在朱炽心脏的位置。 发动生机,一缕凡人看不见的红色气息从东方冥的心脏缓缓生出,然后顺着凡人看不到的脉络,最终通过东方冥的掌心进入了燕王世子的心脏。 过了片刻,朱炽就如老树逢春,又如久旱甘雨,甚至好像回光返照,他突然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的人——除了道衍,她们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年轻的不成样子的郎中,果然如传言一般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 朱炽已经断断续续昏迷一个多月了,今天是第一次睁开眼睛。 世子妃忍不住低声呼唤:“世子,世子,你千万可别丢下奴……” 不等她说完,朱炽突然挣扎着说出一句话:“老师,我的爹爹还好吗?” 道衍俯下身子在世子耳边轻声说道:“世子放心,燕王一切安好。你且好好休息,老师给你找来了世间最好的郎中,一定能治好世子你的病。以后,你还有很多事要跟着老师学习呢,你还要当个好皇帝呢。” “哦,爹爹还好,那我就放心了。”朱炽只听到前面的一句,就又闭上了眼睛。 “世子!”世子妃就要放声大哭。 “别哭。”东方冥拦住了她:“病人现在有一些好转,正需要休息,你们都退下吧,我一个人看着他就好。” 所有人都听话的退出了房间,就连道衍都没有留下。他对东方冥有最充分的信任,谁让他是姚先生唯一的徒弟呢。 房门关闭,屋里只剩下东方冥一个人呆坐在世子旁边。 这时候,东方冥心中充满了疑问。他终于模糊的感觉到一点奇怪。 燕王世子这个病,好像不只是凡人身体的疾病,这怕不是有修士在用厌胜之术来对付朱炽吧! 到底是谁想要世子死呢? 第19章 厌胜之术 燕王大世子朱炽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过了七八日,他竟然能在丫鬟的扶持下勉强坐一两个时辰了。 眼见着朱炽被东方冥从死亡的边缘硬拖了回来,世子府上下人等无不对小神医感激涕零。没有世子,就没有世子府,东方冥可以说是他们集体的救命恩人。 不但世子的一干妻妾发自内心的膜拜东方冥,就连扫地做饭的下人也对神医连声称颂。 最感激东方冥的,当然还是朱炽本人。 这些天的日日夜夜,是东方冥时刻在他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否则他哪有今天,也许早就入土了。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那么多天下知名的大医都治不好他,朱炽自己都觉得没希望,早就心如死灰的安心等死,可是哪成想天上掉下一个东方冥,他竟然让自己这个必死之人又活了过来。 “神医,你辛苦了,暂且休息一下吧。”朱炽是个憨厚的性格,纵然心里极为感激,他也找不到更多的表达方式,只是一再的劝说东方冥去睡一下。 接连七八天的连轴转,东方冥的确已经很疲劳了,但是他还真不能去休息。 朱炽能有现在这个样子,除了他开的方子对症之外,最根本的原因是东方冥不断将自己的生机输入世子的体内,这才让他有能力吸收药物的功效。 如果自己现在撒手,只凭药物是治不了他的病症。 本来东方冥见到朱炽身体好转,是要去休息一下。自从吞下随侯珠之后,东方冥的身体有了本质的改变,他基本上不需要像凡人一样长时间的睡眠,每天只要偶尔打个盹精力就能全部恢复。 但是这几天不同,这几天他不断的将自己的生机输送到朱炽的体内,这就导致了东方冥的身体亏损严重,他难得的脸上布满了疲惫,让人望之心疼。 他需要休息,可是现在东方冥真不敢休息。 这几日的治疗之后,东方冥越来越确定了自己最初的判断非常正确。 朱炽并不是自己得了病,而是被人用了厌胜之术,进而引起了他身体的疾病。 厌胜之术,是有修行的人,借助邪术,在不接触本人的情况下,让目标的身体出现各种不好的症状,甚至厉害的修行高手能直接让目标死亡。 在东方冥用生机和药物双重治疗之下,朱炽身体内的各个脏腑正不断的恢复健康,可是就在刚才,东方冥发现有一股黑色的气息突然从朱炽的体内出现,开始对着自己发出的红色生机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措不及防之下,那股黑色的邪恶气息竟然顺着东方冥的掌心直接攻入了他的身体,只让小神医差点死在当场。 幸亏有随侯珠的保护,东方冥最终总算是化解掉了那一股黑色邪恶气息,可是朱炽就没这个本事了。 东方冥看得到他的体内那一股黑色正在悄悄蔓延,将自己注入的生机侵蚀污染,朱炽也眼见着萎靡了下去。 这究竟是谁干的?东方冥脑袋里全是这个问题。 厌胜之术是道家邪术,厉害无比,不过这个法术也不是随便就能施展的,施法人必须要得到目标人物身体的一部分,最常用的是头发,否则他无法找到目标。 而且使用厌胜这样的邪术之人,必然是对目标有着极大的仇恨,或者有着极大的利益纠葛。 朱炽年纪不大,如今只有二十岁,又一直在燕王府内生活,如果说他惹下了生死仇家,这个不太可能。 最可能的是利益纠葛,也就是说,朱炽死了,某人将获得最大的利益。 东方冥立刻想到了燕王另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朱炽的亲弟弟,二世子朱煦,三世子朱燧。 这些日子里,朱炽已经将东方冥当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有时候就聊起自己的家事。 他都是将死之人了,一条腿已经踏进了阴曹地府——朱炽的一条腿彻底坏了,现在硬被东方冥把他从阎王爷眼前给拽了回来,朱炽不免心情激荡,将一些燕王府的秘密说给了东方冥知道。 他自以为这些都是秘密,说起来还神神秘秘的。 朱炽说燕王是有大志向的,他想取代当今天子——也就是燕王的侄子,自己当皇帝。如果朱隶成功了,燕王成为皇帝,朱炽是长子,也就是天然的太子,下一任皇帝。 可是太子谁不想当呢?二世子三世子都想当,所以三兄弟虽然一母同胞,小时候好的穿一条裤子,然而到了这个岁数,三人之间渐渐的有了嫌隙,不再如民间百姓的兄弟一样亲密,甚至渐渐地都少了来往。 东方冥听到这些话,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朱炽自以为这是燕王府的绝密,还特意叮嘱东方冥要保密,不要对外人说起,但是这些事根本不用世子说,别说东方冥早就知道,就连燕京城里扫大街的老头都清楚。 燕王如果不想当皇帝,怎么最近几个月拼命拉壮丁扩军队呢。 这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见这个大世子真的有点天真又憨厚,他真以为自己是将秘密讲给了好朋友,哪成想这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虽然这些不是秘密,但是到给了东方冥一个很好的思路。 他必须找到施法之人,否则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按照朱炽所言,如果他死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燕王府的二世子三世子,这么说他们俩都可能是施法者。 或者这件事不是他们亲自所为,因为他们可能不是修士,没这个本领,但是他们可能请来了高人,如今正躲在燕京城内,甚至就是在燕王府内的某处,暗中施法戕害朱炽。 不找出施法人来,难办呀。 东方冥想起这个事,顿时觉得非常棘手。他人微言轻,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这种涉及到世子之间的斗争,他可不敢随便跟谁说起。 说出来,你这就是离间燕王父子兄弟感情,大罪! 想来想去,东方冥觉得这个事还是要找机会再说,现在他必须办另外一件事。 朱炽体内的症状太过于奇特,东方冥以前见所未见,解决起来也困难重重,但是他想起了之前的一个人,袁婵娟。 袁婵娟死的时候身体里面正如朱炽的病症发展到最后的样子。现在袁婵娟已经活了,还健康无比,这就是一个方向。 东方冥希望自己能看看现在的袁婵娟体内到底什么样,也许可以启发他更好的治疗眼前的世子。 想到这里,他对朱炽说道:“世子,一会我再休息,现在有一件事还得需要你帮忙。” “哦,神医,有什么吩咐你尽管开口。” “行啦,世子,你别叫我神医了。我没那么神,天天被你这么叫,叫的我都不自在了。”东方冥此时全身疲惫,脾气也就不那么好了,所以说话直接。他不希望人家叫他神医,他觉得自己当不起这个名头。其实这一切,完全是随侯珠的功劳,而不是他自己本身的能力。 如果人家一直叫他神医,他会觉得自己欺世盗名。 “哦,那,东方公子,你看咱俩年龄相仿,不如我叫你阿冥,你叫我阿炽如何?” “阿炽……”东方冥觉得这俩字好像是阿痴,有点不那么好听,然而世子以为他同意了,顿时脸上露出喜色。 他是燕王的长子,自古以来,不论大小家庭对长子的要求都比较严格,远超其余的儿子,所以朱炽活的规规矩矩,几乎没有朋友。 他不像朱煦朱燧那样,狐朋狗友一大堆,随时吆五喝六斗鸡走狗到深夜。 朱炽很孤独。在和东方冥这样相处七八天之后,他在心里已经将这个年轻的神医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现在听到东方冥叫他“阿炽”,那就是拿自己当朋友看了,世子一时喜不自胜,竟然又恢复了点精力。 “阿冥,你说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朱炽想着自己的朋友有着这么大的本事,还要拜托自己办事,这件事一定是千难万难。但是只要朋友开了口,自己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为他办到。 “你别说的那么严重,只是个小事。”东方冥看出来了朱炽的心思,连忙说道:“我想摸一个人,这个人我不好见到,需要你帮我请来。” “谁?”朱炽有点奇怪。摸一个人?一个女人吧?难道是东方冥的心上人?这女人是谁呢?他知道东方冥还未成婚。想到自己要帮好朋友牵红线,朱炽一时还挺激动的。 “袁府的大小姐,袁婵娟。”东方冥认真的说道:“阿炽,我必须摸一摸袁府大小姐的身体,才……” 没等东方冥说完,房门突然被踹开了,二世子朱煦双眼喷火的冲了进来。 “好啊,你个奸夫,果然在打我未过门媳妇的主意。你还不知羞耻的和我大哥商量,让他帮你一起诓骗袁妹妹过来。你们当我二世子是狗屎一样,不存在吗?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奸夫!” 朱煦因为听到了外面谣言说东方冥和袁婵娟是一对,所以正怒气冲冲的来找东方冥的麻烦,哪成想就是这么巧。他到了门外时候,刚好听到东方冥和朱炽说起,要他大哥帮着把袁婵娟骗过来,这个奸夫要摸上那么一模。 嘿!你这奸夫,胆子可真大的离谱,竟然敢在燕王府打我媳妇的主意,真当我二世子是不会出气的死人呀! 你还让我大哥帮你约袁妹妹! 大哥也是混蛋,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拔刀砍了他!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好人! 其实这点朱煦完全冤枉了他大哥,朱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他已经踹门进来了。 进到屋内,他抓住东方冥就要给这个为自己戴绿帽的男人来一顿愤怒的铁拳,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二世子可不是吃素的。 敢打我媳妇的主意,我揍死你! 第20章 至孝之人 “二弟,给我住手!” 朱炽急的在床上大叫,可是干叫也没有办法。他根本下不了床。 他可太担心好朋友被弟弟打了。 外人不知道,他作为朱煦的大哥当然知道老弟的本领。 别看朱煦是个纨绔世子,但是他天生神力,又自幼习武,年纪轻轻就跟着燕王出征漠北,大杀四方,是个真正的猛士。 朱炽担心东方冥这样瘦瘦高高的一个郎中,在弟弟面前连一回合都撑不住就被揍死了。 他太了解弟弟了。朱煦上阵杀敌勇猛无比,根本不拿人命当一回事。 这一次老皇帝驾崩,弟弟在丧事结束从京城回家的路上,因为一个驿站的驿丞伺候的不到位,惹恼了朱煦,他直接拔刀砍了人家的脑袋。 现在弟弟误会了东方冥,以为东方冥要轻薄他媳妇。 想到这里,朱炽也有点糊涂。他们兄弟年龄相差很小,所以他和袁婵娟也是小时候的玩伴。他知道老二喜欢袁妹妹,他自己也喜欢,但是袁婵娟啥时候嫁给你了?不是没人给你提亲吗? 再说了,怎么阿冥想要摸袁妹妹的身子?他啥时候和袁婵娟有了一腿? 朱炽正在病中,精力本就不够,现在脑袋中事情想的太多,一下子身体支持不住了,扬天向后倒了过去。 眼见哥哥晕倒了,二世子更来劲了。大哥管不了自己,那我非揍死你这个奸夫不可! 斗大的拳头飞舞到东方冥眼前。 如果换做寻常的郎中,这一拳真就要了他的小命。朱煦一身本领绝非花拳绣腿,那都是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这一拳足以打死一头牛。 只可惜他面对的不是寻常郎中,而是身负天下至宝的东方冥。 东方冥一身武艺来自姚先生,姚先生是天下有数的大修士,他传授给东方冥的本领自然非同小可。即便没有随侯珠在身,东方冥也不惧朱煦,更何况他肚子里面有了神奇的随侯珠。随侯珠极大强化了他的身体。 朱煦的神力再大,却打不到东方冥的身上。 看到自己辛苦救治好几天的朱炽再次晕倒,东方冥恼火了。我这又是耗费生机又好是用尽心血才把你大哥从阎王爷面前拉回来半截,你如果就这么给他吓死,我之前的辛苦不是都白搭了! 他抬起一脚踹在朱煦的胸口。朱煦措不及防,他根本想不到东方冥还敢还手,而且这家伙不但敢还手,力气还这么大。 这一脚把二世子踹飞了出去。他进来时候有多嚣张,出去时候就有多狼狈。 眼见着屋里打起来了,世子府的下人匆忙围了过来。他们刚才一直在门外伺候,不得世子吩咐不敢进门。 现在过来一看,倒在地下的是二世子,伸头向屋里一看,大世子躺在床上,小神医正气鼓鼓站在当地。 得!这三人现在他们谁也惹不起。如果是前几天东方冥刚露面的时候,他敢打二世子,这些下人自然蜂拥而上给东方冥一顿胖揍!你算老几啊,敢打燕王府二世子。 可是现在不能了。现在大世子的命就维系在这个小神医身上,打了小神医,就是要朱炽去死! 这下谁也不敢动手。 二世子火大了去了!这个奸夫,竟敢还手!我非打死你不可。 这时候朱煦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小神医有着不次于他的神力,他急火攻心,爬起来就要冲进去接着玩命! 就在闹得不可开交之际,燕王不悦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老二,大白天你躺在老大门外地上干嘛?” 朱煦听到老爹的话,顿时满肚子委屈。我吃饱了撑的跑老大门口躺着?老爹你怎么如此糊涂!我这是被人踢出来的。 不等他解释,燕王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沉声说道:“起来,跟我进屋看看老大。” 随着朱隶一起来的还有道衍。道衍好心的拉起了二世子,三人一起进屋。 随从知机的关好了门,房间内只剩下燕王父子三人和道衍。唯一的一个外人就是尴尬的站在一边的东方冥。 真是流年不利。东方冥第一次出手打人,结果就把人家的爹给引了出来!关键是人家的爹可是燕王,是燕京一地的土皇帝。 在这片土地上,他让谁死,谁必须得死!燕王就是如此霸气! 果然,燕王正用冷冷的眼神审视着东方冥。 本来朱隶对于东方冥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他现在诸事缠身,最怕有意外。而一个小小的郎中,却意外引起了袁珙和张桂的勾结,这让朱隶对东方冥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虽然袁珙和张桂早晚要勾结,其实和东方冥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他们俩现在的勾结,起因就是你这个小郎中。而这俩人一旦勾结成功,将给燕王带来致命的打击,朱隶怎么可能对东方冥印象好呢! 所以东方冥来到燕王府这么久,朱隶一次都没见他。 所幸的是东方冥真有本领,竟然将朱炽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听说世子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燕王这才多少对东方冥有了点好感。 今天趁着公务不那么紧张,他特意带着道衍一起过来看看。一来看看世子的病情,二来也看看东方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哪成想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东方冥暴打朱煦。 朱煦怎么说也是燕王的亲儿子。一个外人揍我儿子,那我不问青红皂白,也得先对付外人。 燕王现在就是这个心情。只是因为他看到大儿子的确脸上有了一丝红润,而且竟然强撑着爬了起来,确实身体大有好转,这都是东方冥的功劳,所以朱隶还能忍住怒气。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燕王开口了。 “爹,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朱煦一看老爹来了,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这个小子竟然打我媳妇的主意。不仅如此,他还勾结大哥,要大哥帮他把我媳妇骗进燕王府。爹呀,大哥可是姓朱的,现在他却帮着外人一起给我戴绿帽子。这事你要是不管,我可就没脸做人了。我不活了!” 听到朱煦这一番说辞,朱隶脑袋都大了。 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了,即便是统帅过千军万马,管理着百万之众的燕王一时也没听明白。 这都哪挨着哪啊! 你什么时候有媳妇了?我不是没给你定亲吗?你媳妇是谁啊?我认识吗? 还有,这个小郎中怎么就打你媳妇的主意了?还和你大哥勾结一起给你戴绿帽子?老大都病成这样了,他有这闲心吗? 有事不能决断,燕王习惯性的望向了身边的老和尚。 道衍看了看几个年轻人,尤其认真的看了看床上的朱炽,见他脸上带着一丝红润,比起昨日又好上那么几分,心里安定了下来,然后才不慌不忙的开口了:“这件事,我看还是请东方公子说一下来龙去脉吧。” “你讲。”燕王下了命令。 “回燕王,是这么一回事。”东方冥于是就将刚才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他本想将厌胜之术的事情隐瞒过去,可是又发现如果自己不讲这件事,那自己可就真成了奸夫,所以最终他一点不隐瞒的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东方冥口齿清晰,言语条理分明,几句话就让燕王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不由得眉头紧锁,然后对二世子说道:“老二,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你错怪了东方冥,更是错怪了你大哥。他们绝对没有你想的意思。” 朱煦还待分辨,燕王双眼一瞪:“退下!” 在燕王府中二世子别人都不怕,只怕他这个亲爹。朱隶一瞪眼,朱煦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屋里只剩下四个人,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燕王开口了:“东方冥,你师父是谁?” “姚安珍。不过他已经仙逝了。” “姚先生呀!原来他是你师父!难怪你小小年纪有如此本领。” “燕王认识姚先生?” “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姚先生乃当世大才,他是飘在云端的人物,不肯在我小小的燕王府屈就。没想到呀,他老人家已经离世了。”燕王一时有点伤感。 “燕王,姚先生虽然不在了,可是他徒弟还在。而且就在咱们燕王府。”道衍在旁边开解。 “是啊。既然是姚先生高徒,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我看刚才老二被你踢的很重呀。这一脚是是饱含怒气所发。你对老二这么大怒火,不会没有来由。既然你认定老大被歹人下了厌胜之术,想来你觉得那个歹人不是老二就是老三吧,所以才狠狠踢了他一脚。” 燕王果然目光如炬。实际上刚才东方冥那一脚的确带点私人恩怨。他痛恨二世子用邪术试图杀害亲哥哥。这样的人品,自己踢他一脚是轻的,如果让东方冥随着性子来,他想踢死朱煦。 “不过这件事你却是错了。我敢保证,这件事绝不是老二做的,也不是老三。杀害老大的真正幕后黑手,不在燕京。如果他人在燕京,你以为我找不出来杀不掉吗?我怎么能让老大受了这么多罪,险些死去。” “那?”东方冥也糊涂了。如果这个事不是老二老三做的,还有谁会做呢? “歹人就在南边。在京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字,吕素衣。” “是她!”这名字东方冥怎么能没听说过呢。他不但听说过名字,而且还见过真人。 直到今日,吕素衣的倩影还时时浮现在东方冥的心头。 “你认识吕素衣?”燕王有点好奇。这个女人可不是等闲人能见到的。 “曾经见过一面。” “哦,那你觉得她如何?” 这问题很有深意,包含的内容太多了。现在东方冥确信,燕王是知道修士存在的,他和姚先生应该有一点交情,而吕素衣应该是他的敌人。 这件事想都不用想,必然如此。吕素衣是皇帝的表姐,她当然帮着表弟对付外人了。 现在燕王的问题,其实是问东方冥如何站队。你们都是修士,不是平常人,那你是站在吕素衣一边还是站在我一边呢? 东方冥想了想说道:“燕王,实际上姚先生就是死在吕素衣手里。” “啊!”这下连道衍都吃惊不小。原来自己先祖是死在那个妖女手中!此仇不可不报! “嗯!”燕王放松了神情,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对东方冥彻底信任了。杀师之仇,这小子不可能和吕妖女勾结到一起。 如果没有这个仇恨,燕王真不敢轻易相信东方冥。因为东方冥还是个年轻人,而且是年轻的男人,吕素衣之美,是男人就无法抵挡。他担心东方冥被吕素衣的美貌所诱惑,早就臣服在妖女的石榴裙下了。 “既然你对本王如此坦诚,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爹,这个事……”躺在病床上的大世子突然开口要阻止。 燕王摆了摆手,对朱炽说道:“老大,你性格忠厚,我是深知的。你不想你做的事被外人知道,但是我是你亲爹,你为我做出这样至孝的行为,我怎么能不宣之于众呢!只是这件事又太过秘密,不好对外人讲起。东方冥救了你的命,他不是外人,而且这件事还要神医插手解决,所以爹爹我必须讲出来。” “世子,安养,不要开口。”道衍也说话了。 “东方冥,你可知老大因何病重如此?” 东方冥摇了摇头。 燕王此时双眼已经通红,似乎有泪光闪过:“他是替我在受罪。这一切本应该发生在我身上!” “啊,这!”朱隶的话打了东方冥一个措手不及。这可太意外了。 “吕妖女要害的人不是老大,而是我。当今皇上忌惮的只有我一个。只有除去我,他才能坐的安稳。削藩令,只是明着的手段,暗里更有无数招数施展,只是外人不知道。” 燕王越说越激动:“吕妖女阴谋指使内鬼,要他拿到本王一缕头发,然后要施展妖法,取本王的性命。本王既然知道内鬼存在,自然是可以避过这场祸事,但是如果吕妖女的妖术不能施展,皇帝就会直接来硬的,会发大军攻打我燕京。那时候我还准备的不够完全,是挡不住朝廷军队的,因此我必须让妖女施法,让她自以为得逞,这才能拖延一段时间。” “所以……”东方冥听明白了。 “我是燕王,是整个燕王府的主心骨,我绝不能有事。而吕妖女法术之高,如果随便拿外人的一缕头发应付她,她立刻就能发现,所以我只能用有血脉关系的至亲之人,用他来代替我。是老大主动替我分忧,是他的一缕头发通过内鬼送去了京城,给吕妖女借此施法。老大这是替我去死!” “世子,你受苦了。”道衍一声轻叹。 “东方冥,幸亏有你,为我救回了老大的性命。我朱隶就此发誓,有我朱隶在的一天,就保你荣华富贵!” “这个吗,倒是真不必。”东方冥听完这个过程,也是惊讶的合不上嘴巴。 没想到世子是代燕王去死!朱炽这份孝心的确是感天动地,东方冥心里一热,也是立下誓言,不管用尽什么办法,自己一定要将大世子彻底从吕妖女的魔爪中救回来。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的修行和吕素衣的境界相差过于悬殊,她是六重天境界,而自己刚入门。自己和她对阵,宛如小猫对上大老虎,但是东方冥觉得自己也未必没有胜算。 第一是吕素衣人在天京,距离燕京很远,而自己就在本地,占了一定的便宜。第二点是自己有随侯珠这个宝贝,这个宝贝宛如仙丹,直接提升人的生机。如果没有随侯珠在东方冥的肚子里,现在朱炽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两点优势让东方冥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但明白了事情真相之后,他更需要摸一摸袁婵娟了。 他隐约的感觉到,袁婵娟其实和朱炽一样,同样是中了厌胜之术。 “燕王,我还是要摸一摸袁家大小姐。” “……”这句话让燕王眼皮一翻,给了他一个王者的白眼。怎么你就那么喜欢袁家大小姐吗,非要摸上那么一模?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点事。 再说,她的确是老二喜欢的女人,我这做爹的也不能把她便宜了外人吧。 “燕王,袁婵娟事关世子的生死!” 第21章 被幸福冲昏头脑的二世子 二世子从老爹面前溜了,正好这时候圈禁时间也到了,他还收到了袁府的请柬,这请柬还是袁婵娟亲自发给自己的。这让朱煦大喜过望。 刚才受的那点窝囊气顿时被他丢到九霄云外。他匆匆回到自己的府邸,收拾打扮一番,带着跟班就出了燕王府。 看媳妇去! 这时候的朱煦有了一种之前没有的紧迫感。 燕京城在没有出现东方冥之前,也没有什么江湖神医配豪门小姐的传言。那时候的二世子是很自信的。 全燕京城你放眼扫一下,看看有谁能配的上首富的独生女!没别人,只有自己,燕王府的二世子。 大哥已经娶妻,袁珙不可能把袁婵娟送来给朱炽做妾。 小弟的年龄又比婵娟还小一岁,他也不到娶媳妇的时候,俩人不般配。 只有自己,年龄又合适,还尚未成亲,一直给袁妹妹留着门。 所以那时候的二世子是非常自信这门婚事的,袁婵娟要嫁的人只能是自己,其余人家的儿子都配不上袁妹妹。自己没有竞争对手。 可是现在不同了,因为小神医的出现,朱煦有了危机感。现在得到袁妹妹召唤,朱煦跑的比兔子都快,他快马加鞭,一溜烟就进了袁府。 没想到他没有见到婵娟,而是直接被未来老丈人请到了客厅。 “二世子,老夫这些日子越来越心里不安。你看现在这情况,燕王的病可不能再拖了。要不要我从外面请个名医。我这方面也有点人脉。” 袁珙老奸巨猾,他找朱煦只是要确定东方冥是不是活着,是不是就藏在燕王府,但是他绝不会直接问。 “谢谢袁公关心,我爹他……”此时朱煦正一心想着袁妹妹,又刚被那个奸夫踹了一脚,心神有点不定。他险些一张嘴把真相说出来。 朱隶根本没病,病的要死的是我大哥。我大哥吗,救不救不打紧,就不劳烦你这个未来老丈人了。 还好总算在最后关头朱煦醒悟了过来。他连忙改口:“我爹他还是不能离开病榻,燕王府一大堆公事都被拖延了。” 这是朱隶命令手下人的统一说法。他必须让外人以为他病了,疯了,根本没法料理公事。这样才能让妖女以为她已经得逞,从而拖延朝廷发兵,为自己争取一定的时间。 “袁公,燕王脾气大,他不喜欢别的外人打搅,你要给他请郎中,怕是都到不了他面前就被轰走了。袁公好意我心领了。” 二世子这时候也挺会说话的,毕竟眼前是他认为的未来老丈人。 可是他以为这样就能对付过去吗?太幼稚了。在袁珙面前,二世子这点修行简直是班门弄斧。 “哦,这可真是耽误事啊!”袁珙一脸的懊恼和焦急。 “怎么了?袁公有什么烦心事吗?” “是有点烦心事。这不仅仅是我的烦心事,还和二世子你有关。” “和我有关?”朱煦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和自己有关的事是什么呢?莫非是…… 想到这里,朱煦眼睛如铜铃一般瞪的老大,难道这老头要把闺女嫁给自己? 果然,接下来袁珙的话说的二世子差点直接乐疯了。 “二世子,小女婵娟今年已经一十六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然而放眼天下,有哪些青年才俊能配的上我家婵娟呢?再说现在燕京城内,市井之人乱传婵娟的坏话,说什么小女和那个死去的庸医是天生一对。这真是给我们袁家大门泼粪啊!你说,我是不是必须抓紧时间见一间燕王呢?” 袁珙话术无敌。他这番话说的让朱煦以为袁珙要把闺女嫁给自己,所以必须双方家长见个面,谈谈成亲日子,再聊聊聘礼嫁妆。 可是如果朱煦能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番话,就会发现人家袁老爷可一个字也没提把婵娟嫁给朱煦。 袁老爷只是对朱煦说,我闺女到岁数了,应该出嫁,可是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就在这个时候,城里的闲人乱嚼舌根子,污蔑我闺女和那个东方冥有私情,这我怎么能忍,所以我要找燕王聊聊。 聊什么出嫁啊,我是聊市井流言,希望燕王控制一下,别让我们袁府一直被抹黑。 可是这么高明的话术二世子真参不透,他已经完全理解成老头要把闺女嫁给自己啦。 这对于朱煦来说乃是天下第一美事。 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可是朱煦身为燕王世子,他不需要后面三种。对他来说,人生只有一件喜事,就是洞房花烛夜,而且还必须是和袁妹妹的。 眼见多年心愿这就要实现,只是因为老丈人没法见到亲爹所以自己就睡不到袁妹妹,这还了得! 朱煦立刻说道:“袁公,要是谈袁妹妹的婚事,那绝对没问题。”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说道:“袁公,不瞒你说,我爹根本没病,更没有疯,其实病的是我大哥。” 朱煦这句话让袁珙全身一震!燕王果然没有生病,更是一直装疯!厉害呀,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朱隶!一纸削藩令果然是根本吓不住他! 知道了这个绝密消息,袁珙必须要重新思考眼前情况,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一个健康的燕王是极端可怕的! 这时候他都不那么在意东方冥的死活了,至于大世子生病,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碍于礼貌,他随口问道:“呀,大世子生病了?严重吗?” 听到袁珙这话,朱煦又理解歪了。 他认为袁珙很在意大哥的病。他不是在乎大哥是不是能好,而是说大哥如果重病,这个时候嫁女就有点麻烦。燕王大世子生着病怎么好操持二世子的喜事呢? 这对老大不合适。 朱煦连忙说道:“袁公,本来我大哥病的快死了,可是前几天那个庸医被道衍请到了燕王府。没想到那小子还真有点本事,竟然把大哥给治的好到八九不离十。绝不会耽误袁公的大事。” “哦,那这我就放心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袁珙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东方冥还活着,就在燕王府。而且二世子买小送大,还透露了更绝密的情报。原来燕王根本不疯不病,他好好的,啥事都没耽误。 可是燕王啥事都没耽误,那么袁珙可就麻烦了。 显然燕王是绝不会同意削藩的,而之前自己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提前和张桂见了面,这可就大事不好了。 别看袁珙是燕京首富,可是首富要排在燕京后面。对老百姓来说,首富是他们关注的,但是对袁珙来说,燕京两个字才是致命的。 燕京,可不是姓袁的,而是姓朱。 这个朱还不是京城那个朱,而是朱隶的朱。 燕京一地,就是朱隶的私家园林,谁要想在这里搞窝里反,怕不是燕王的大砍刀就要让他从新做人了。 一时袁珙有点心慌意乱,他摆了摆手,让朱煦去找袁婵娟去玩。他自己要抽根烟冷静冷静。 朱煦巴不得如此,他立刻离开了袁珙的客厅,一路向袁婵娟的闺房跑过去。 袁府很大,从袁珙的书房到袁小姐的院落也有一段距离。 等二世子跑到的时候,却被丫鬟告知小姐不在,刚出门。 “去哪里了?” “是燕王有请,小姐去了燕王府。” “哎呦不好,袁妹妹要去会奸夫了!”朱煦口不择言,都开始胡乱说话了。 “二世子,请自重,我家小姐可是贞洁女孩,哪里来的奸夫。” “嗨,你们这帮小丫鬟懂个屁。我得赶紧回去,跑的慢了,老子头上就变大草原了——绿油油一片!” 第22章 盛宴 请柬是燕王府发出来的,袁婵娟以为是燕王发的请柬,结果进了王府才发现请她的人不是燕王,而是徐王妃。 徐王妃是燕王朱隶的正妻,是开国名将徐达的女儿,出身本就不俗。在嫁给燕王朱隶之后,到目前为止,她已经为燕王生下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燕王虽然身边还有一些妃嫔,可是她们都没有为燕王生下子女。 等于是现在燕王的所有孩子,全是徐王妃一个包办。这恐怖的生育能力让她稳稳成为燕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即便是燕王身边那些年轻的莺莺燕燕,比她年轻又比她可爱,甚至还比她更讨燕王喜欢,但是她们完全撼动不了徐王妃女主人的地位,甚至可以说她们连徐王妃的裙角都摸不到。 燕王府后宫的大小事情,徐王妃一言可决。 徐王妃头三胎都是儿子,老大朱炽,老二朱煦,老三朱燧,他们仨年龄相近,袁婵娟的年龄恰在老二和老三之间,小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玩。那个时候王妃还没有生下女儿,她十分喜爱袁珙这个老来才得的漂亮丫头。 王妃一直把袁婵娟当自己的亲女儿一样看待。最近这一阵子局势太过紧张,徐王妃根本没法分心,也就有一阵子没见过自己这个漂亮女儿。直到今天,燕王意外的交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把袁婵娟请过来聚聚。 燕王突然干涉起后宫女人的事,王妃顿时感觉这里有事。朱隶是个干大事的王爷,之前从不过问后宫的鸡零狗碎。 果然,燕王不是让王妃随便请袁家大小姐来家里只是玩玩,而是请王妃务必制造一个机会,让东方冥可以触碰到袁婵娟的身体。 朱隶和王妃之间没有秘密,他原原本本的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王妃,徐王妃顿时惊喜交加。原来小神医是要通过了解袁婵娟的身体来更好为大儿子治病! 朱炽是王妃的头胎,又是儿子,徐王妃自然对朱炽疼在心间。 几个月前,为了应付京城的吕妖女,朱炽自我牺牲,替父去死,只把王妃心疼坏了。可是她是深明大义的女人,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牺牲了一个儿子才能保全整个家族。 自朱炽生病以后,王妃都改吃素了,每日求神拜佛为儿子积福。 然而朱炽的病一日重过一日,终于离死不远了。王妃在这样的情况下哪还有心想的起来袁婵娟。 直到前几日,道衍从监狱里面把东方小神医给请了回来,世子的病立刻迎来了转机。现在朱炽比起几日前已经好太多了,怎么看他这条命都保住了。 徐王妃由此对东方冥格外的感激,是他救了自己的儿子,也救了自己的命。如果长子因此而离世,王妃也会因为自责太深活不了多久。 现在东方冥每日都在拼命为朱炽治病,王妃也不敢打搅小神医,现在听燕王说,朱炽的病要着落在袁婵娟身上,必须让东方小神医摸一摸袁家大小姐,王妃立刻开始行动。 事关儿子性命,她愿意做任何事。虽然袁家那丫头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任何男人也不能碰她的身体,但只是让小神医摸一摸袁家丫头的手腕,又不是什么要紧地方,更不是轻薄于她,神医只是为了给儿子治病,这必须办,也没有什么难度。 王爷想不出办法,王妃可有的是办法。 袁婵娟一到王府,徐王妃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正等着她。 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别看袁珙是燕京首富,家里什么都有,但是燕王毕竟是燕京的主宰,他家的好东西比起袁府只多不少。 尤其是这一桌酒席乃是徐王妃刻意为之,那么多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足够十个人吃一天,现在全摆在袁婵娟一个人面前,这架势还真是一时震慑了袁婵娟的贴身丫鬟梅香。 袁家虽然富有,可是却并不如此没必要的浪费。她们平时吃饭也没这么多玩意啊。 这一张桌子本就巨大无比,然后还摆的满满当当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盘子叠着盘子,碗叠着玩,传说中的酒池肉林也不过如此吧!只把梅香看的口水差点流出来。 王妃对小姐的宠爱也太离谱了。虽然这娘俩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但是大家都清楚是局势所迫,现在再次见面,王妃您没必要对小姐如此隆重接待吧。 “丫头,好久不见,你可是变得更漂亮了。”徐王妃望着袁婵娟的眼神满是喜欢。 她从袁婵娟小时候就喜欢这个女娃,一直当女儿对待她,等孩子们大了一点,她就相中了袁婵娟做自己的二儿媳。现在看到袁婵娟死去复生之后,出落得更加美丽,徐王妃太满意了。 “王妃过奖了。”经过这么多日子的学习,袁婵娟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将以前十六年的记忆补齐,这时候完全不虞露馅。她知道王妃待她如亲闺女,所以自然也就无需太拘束。 “咱娘俩太久没有见面了,我可想死丫头了。这一桌都是为你准备的,你久病之后身体亏输,多吃点。” “王妃,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你这丫头,和我还客气什么。真是的,快吃,多吃。” 袁婵娟拿起了筷子。这么满满当当的一桌美味,袁婵娟还真没有见过。 之前她卖了四百年豆腐,就是个豆腐店老板,哪有什么山珍海味可以吃。 如今虽然是做了首富家的独生女,饮食上想吃什么都有,可是她身为待嫁的姑娘,总不能表现的过于惊世骇俗。一顿饭吃一头羊已经很夸张了,她都不敢时常这样吃,只能有时候悄悄去厨房偷点东西吃。 现在可倒好,这满满一桌都是王妃为自己准备的,那可就放开了吃吧。 她早就学会了淑女做派,即便是运筷如风,吃的那叫一个快,可是在旁人看来,袁婵娟仪态依然温婉大方,是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大家闺秀。 这顿饭吃的,眼见着桌子空了一半。 一开始王妃还心内暗喜,这时候她也心肝提了起来。 徐王妃的计策很简单。东方冥不就是想摸一下袁婵娟吗,那最好的方式也是最正常的方式就是医生为病人看病,把脉。 只要让小神医双指搭在袁婵娟的手腕上,这事就算办成了,而且一点不涉及轻薄,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这里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袁婵娟必须有点毛病。如果她半点毛病都没有,健康的好像小老虎一样,王妃也没法强硬的让东方冥给她把脉,人家没毛病,你这么做就太过分了。就算是长辈也不能强迫后辈看病呀。 要不说王妃镇得住宅子呢,她立刻想出了好主意,就是做一桌丰盛的菜肴,让袁婵娟敞开了吃。只要你贪食,就多少能吃出点胃胀。 袁婵娟之前不是一个能吃的女孩子,所以王妃只能把能想到的美味全给准备齐了,诱惑小丫头多吃点。 可是哪成想现在的袁大小姐完全不用诱惑,她不慌不忙的动着筷子,眼见着桌子就空了一半。 这可真吓坏了王妃。你这丫头死过一场之后,是不是饿死鬼上身了,怎么变得这么能吃! 如果不是袁婵娟眉目身段完全和从前一样,徐王妃都会怀疑眼前这个丫头是假的。 眼见着袁婵娟都吃了半桌子,足足有三五个大汉食量的伙食还不停手,王妃终于忍不住了。 “丫头,你吃的可太多了。” “啊,王妃是嫌我吃的多吗?”袁婵娟不解的问。 “这个,倒不是,但是你歇歇再吃。我看你现在肯定胃胀积食了。不过不慌,我这府里新进来一个神医,医术高明无比。你等着,我这就把他请来给你看看。让他给你号号脉,如果你身体没事,剩下的再可劲吃。” 接到王妃的暗示,早有王府宫女去隔壁将等候多时的东方冥请了过来。 “原来是你。”袁婵娟自然猜得到王妃口中的神医只能是东方冥。 “巧了,原来王妃是要我给袁小姐看病。”东方冥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东方公子,奴家的身体没有什么不适。自从那次之后,奴的饭量就涨了那么一点点,所以看到好吃的,就多吃了一些,但是并没有什么问题。” 东方冥知道王妃的计划,但是他刚才在隔壁,看不到这边情况。现在过来一看,哎呦我的妈,怎么袁婵娟面前的半个桌子都空了。这是吃了多少啊! 他一开始也只是找个借口触碰一下袁小姐,现在他倒是真的感觉需要给这姑娘认真的看看病。 这么能吃的女孩子,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不得撑死啊! 东方冥连忙坐到了袁婵娟身边,伸出手说道:“袁姑娘,请。” 意思是你赶紧把手腕子给我。 袁婵娟哪能让他碰触自己的身体。别说他身上有随侯珠这样的至宝,就算是没有随侯珠,她也不会让东方冥碰触自己。万一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底细,岂不是很糟糕。 “东方公子,奴真的身体很好,不需要为奴牵挂了。” “丫头,你就让他给你号号脉,让我也放心。”王妃赶紧敲边鼓。 “是啊,袁姑娘。一般来说呢,一个人吃了这么多东西,怎么都会有点不舒服,让我看看才能放心。”东方冥这时候也不顾什么规矩了,你就把手给我拿来吧。 他不等袁婵娟同意,直接伸手去抓姑娘的洁白的手腕。 站在小姐身后梅香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这一次可不是这个小色魔一个人在,这里是王府,是王妃请他给自家小姐看病。 可是王妃您不知道吗?这个什么神医可是个小色魔。他就算在监狱里被捆的跟粽子一样的时候,都不老实的伸出舌头要舔小姐的手指。 他可是的的确确千真万确的一个色魔呀!您可别上当受骗呀! 只是梅香地位低微,这个时候她真不敢开口。 就在她急的冒汗的时候,一个人及时出现为她的小姐解了围。 “奸夫,你给我住手!”声到人到。 朱煦满头大汗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东方冥正伸手去抓袁妹妹洁白的手腕。这哪能忍受。 二世子飞起一脚,直奔东方冥的面门。 这个时候王妃就在旁边。今天东方冥刚当着朱隶的面揍了二世子一顿,现在不能当着他娘的面再揍朱煦一顿。那也实在太过分了。 无奈之下,东方冥只好放弃了之前的企图,放弃了去抓袁婵娟的手腕,而是抽身一躲。 二世子此时怒气攻心,力大无穷,他根本收不住脚。 这一脚正踹在饭桌上。巨大的桌子当时就被踹翻了。美食美酒洒落满地。 袁婵娟眉头微微颦起。唉,好可惜啊,这么多好吃的,都没法吃了,真是太浪费了。 “奸夫,还敢躲,再吃我一拳!” 二世子之前只是听到传闻就已经气的一佛出窍二佛生天了,如今亲眼看到东方冥去抓袁妹妹的手,他哪里还忍得住。这不把奸夫的脑袋打出浆子来绝不算完! “住手!”王妃怒了。她的这个二儿子从小调皮捣蛋不服管教,但是现在你这么大的人了,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我特意安排了这个局,好方便小神医行事,你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打碎了。 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二世子对徐王妃也是十分惧怕的。他收起拳头,对着亲娘焦急的说道:“袁公已经将袁妹妹许配给了我。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这就要来咱们家和爹爹见面,商量我们俩的婚期。” “什么!”一听这句话,徐王妃冷汗都下来了。 她可是精明无比的一个女人。只听朱煦这句话,她就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傻老二已经将王府最大的秘密透漏给了袁珙! 完了,大事不好,燕王装疯的事瞒不住了! 第23章 聪明绝顶老和尚 “给我捆了!”徐王妃一声令下,就有亲卫过来将二世子捆得结结实实。 “娘,你怎么把我捆起来了,你弄错人了,你该捆那个奸夫啊。”到了这个时候朱煦依然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么大祸事。 “住嘴,我没有你这不成器的儿子。”徐王妃纵然一贯冷静,此时也有点慌乱。 这可是灭门的大祸呀!如果被京城的妖女知道燕王根本没病,朝廷立刻就会发兵。可是现在燕王还远远没有准备好,尤其是兵力,差距太大。燕王纵然英明神武也避免不了家破人亡的结局。 想到自己一家老少就要被这个孽子害死,徐王妃怒火上升,起身连抽二世子好几个嘴巴。 这下朱煦彻底老实了。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但是惹得娘亲如此生气,肯定这祸小不了! 二世子就这么被押到了朱隶面前。 燕王听完王妃的话,当时就把刀拔了出来。小畜生,你害死我了! 道衍一看朱隶动了真火,连忙伸手拦住。 “燕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杀了二世子也于事无补。二世子乃是猛将,不如留下他戴罪立功。” “哼,看在和尚你的面上,这次我饶了他。”燕王被老和尚这么一劝,也下不去手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亲口命令,不能放他出门半步!” 朱煦被带走看押,房间内只剩下燕王夫妻和道衍三人。 这三人就是燕王府,甚至全燕京城的最高层。 “和尚,我心已乱。”燕王眉头紧锁的说道:“孽子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脑,中了袁珙老儿的奸计,说出了我们最大的秘密。妖女知道她的法术失败,朝廷马上就要发兵,可是咱们现在还不是敌人的对手,这可怎么办?” “燕王,切勿焦躁,现在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哦?还有挽救的余地?”听到和尚这么说,燕王夫妻俩的心里同时安定了下来。此时的老和尚一如既往的冷静,有他在,就算再大的风雨燕王府都能抗过去。 这和尚,真是老天爷赐给燕王的礼物。 “我们看看时间。二世子刚被袁珙套出了实话,马上就跑回王府捉奸。” “和尚,这个……”王妃有点尴尬的说话了:“婵娟和神医一直都在我的面前,他们断没有奸情。” “王妃,我相信袁小姐,也相信东方冥,我只是说二世子关心则乱,他以为有奸情,所以必然跑的飞快,因此袁珙也就是刚知道这件事,我们就已经发现了。” “对。确实如此。”燕王连连点头。 “现在我们有个最有利的条件。” “我们还有有利条件?”燕王有点奇怪。咱们都多被动了,还有利?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全赖王妃妙计,将袁小姐请到了府里,而且现在还没走。” “对呀!”夫妻俩同时恍然大悟!和尚说的一点没错,这可不就是有利条件吗。 袁珙一生最宝贝的就是他这个女儿,现在女儿在燕王手里,就算是他想告密,起码在没有见到女儿之前不会去做。 这么说,这件事的确还有转机。 “燕王,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不能对袁珙强硬,可是现在不同彼时。如今朝廷的大兵已然准备的差不多了,顶多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发兵来打咱们。现在我们必须解决袁珙的问题。他如果摇摆不定,甚至倒向南边,咱们不用打也输了。” “和尚所言极是。” “二世子这件事,正好给了我们动手的机会。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前他不知道燕王装疯,我们还可以和他虚与委蛇,现在他发现了真相,这就必须让他站到我们这一边,不允许他摇摆,更不能让他叛变。” “我明白了。”燕王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和尚几句话已经点透了。和尚真是才智高绝之人,他真没有胡说。情况在变,危险和机会也不断在转换。 这一次二世子偶然泄密,让燕王府陷入巨大危机,可同时也给了燕王对袁珙动手的理由。 燕王要争取到袁珙,袁珙最疼爱袁婵娟,袁大小姐如今正在燕王府里。只要此女在手,不愁袁珙不就范。 之前燕王对袁珙尚且保留着表面的尊重,如今都到了这般绝境,当然有什么招式就使用出来,根本不可能留手。 王妃和燕王心意相通,她立刻说道:“燕王,我这就回去将丫头留下来。” “从今以后,别让她再走出王府一步。” “燕王放心,奴明白!” 王妃离开之后,屋内只剩下这一对老搭档。 “和尚,我们不得不再加把劲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宁王那边。咱们的地盘还是太小,纵然这几个月让军户之家再出兵丁,但是一来人数少,二来仓促训练也不成器,现在打起来,他们全不中用。我们还是要按计划把宁王手下的精锐带过来。可是这帮厮杀汉眼里只有钱,没有钱,他们不肯听我命令。但是咱们哪还有那么多钱去给他们呢?” 燕王口中的宁王,是和他比邻的藩王,也是老皇帝的儿子。宁王的实力甚至不次于燕王,他手下有一支精锐,能征善战,号称朵颜三卫。 削藩令也到了宁王这里,宁王也没有听令削藩,但是他比朱隶年龄小,他不是这帮藩王里面的老大,燕王才是。所以宁王一直拥兵自重,既不削藩,也不造反。反正皇帝肯定不会先揍他。要揍他就要越过燕王的地盘。燕王不倒,朝廷大军过不来。 宁王拿定主意,坐山观虎斗。这让燕王很是恼火,却又无计可施,他不能没和朝廷开打,先回头揍宁王一顿,那不就便宜了朱文皇帝吗。 不过以燕王的雄才大略,他绝不肯在自己背后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如果朝廷军队从正面打过来,宁王突然从侧面给自己捅一刀,燕军必败无疑。所以燕王一开始就打上了朵颜三卫的主意。 这支军队是宁王手下最强大的一支军队,燕王不但要让他们不能威胁自己,甚至还要让他们为自己效力。所以燕王府早早就开始了对朵颜三卫的私下收买。 经过这些时日的努力,朵颜三卫的高级将领已经答应为燕王效力,但是这帮家伙要现钱,不要期货。 空头支票没有用。朱隶答应他们,自己一旦做了皇帝,就对他们大肆封赏,然而人家对此不屑一顾。谁知道你能不能当上皇帝,没准你没当上皇帝我们就战死了。 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就给现钱。有钱,就为你卖命,没钱,少哔哔。 可是燕王府现在真没那么多钱,有钱不是早就给了吗!为了应对朝廷的征伐,燕王一直在扩军备战。军队从来都是吞金兽,这一番折腾,让燕王本不富裕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燕王真没钱了。穷啊! “燕王,咱们之前没有钱,可现在不就有了吗!”道衍微微一笑。 朱隶立刻又明白了。对呀,以前没钱,那是自己兜里没钱。现在自己的钱包可不是一个,这不还有袁珙吗。燕京首富,他有的是钱! 之前,袁珙不肯站到自己这边,现在,可轮不到他做主。 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先拿来用用。 有了袁珙这笔钱,朵颜三卫的问题马上就解决了。自己凭空得了这么一支生力军,对上朝廷军队的胜算就大增! 老和尚,你这脑袋是怎么长得。真是聪明的脑袋不长毛。你看你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这就是聪明绝顶! “拿下袁珙!”燕王狠狠的说道。 “势在必行!”道衍微微点了点头。 第24章 世子的心愿 东方冥叹了一口气。 自己只是想触碰一下袁大小姐的身体,好参考她体内的状态为世子治病,可就是这么点小小的愿望,怎么就难以达成呢。 他真想不到,就是和袁婵娟一起吃一顿饭,而且自己连筷子都没动,就惹来二世子发疯。 东方冥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但是朱煦都被王妃捆走了,显然接下来实在不适于再去摸袁婵娟。 王妃不在,自己再去摸人家大小姐,那肯定更加坐实了自己是小色魔。 他只能惺惺的离开了王妃的府邸,回到了世子的房间。 现在朱炽还不能离开东方冥太长时间。没有东方冥以自己的生机激发他体内仅存的那点活力,朱炽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然后死掉。 东方冥再次为朱炽输入生机,同时就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世子。他希望世子再想想办法,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让自己能碰触到袁大小姐的身体。 没想到朱炽听完东方冥的话突然身躯一震,面孔变得焦急慌张:“哎呀,阿冥,这次要完蛋了。” “怎么?什么完蛋了?”东方冥没有听明白。有我在,你肯定完蛋不了。 “我燕王府要完蛋了。老二肯定是在袁珙面前说起我爹没病,病的只是我。燕王府的最大秘密泄露了,朝廷大军很快就要来了!” 别看朱炽现在身体肥胖如猪,还坏了一条腿,小命也仅剩下半条,但是他头脑没坏。大世子一直是燕王三个儿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他只从东方冥简单的描述中就看到了背后发生的一切。 见到东方冥还不明白,朱炽连忙耐心的为东方冥解释了其中的奥秘,最后说道:“阿冥。以现在燕王府的实力,根本没法和朝廷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趁着现在朝廷大军还没来,你快逃命去吧。” 说着话,世子招呼过来世子妃,命令她速速取来银钱,让东方冥带上逃命。 东方冥心里一股热浪涌起。在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人如此对待他。即便是姚先生,他更多是以严师的形象出现,两人之间始终有一层隔膜。 如今没想到燕王府的大世子朱炽会如此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他离开自己肯定会死掉,可是就算如此,他依然不顾自己的性命,而是让东方冥赶紧去逃命。 这份情谊让东方冥心里暖烘烘的。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只要自己一口气在,一定要护得大世子安全。 就算是朝廷来了千军万马,东方冥又有何惧!打不过,还跑不掉吗?逃跑的本事东方冥还是有的。到时候如果局面真的无法收拾,自己就带着这个胖胖的朋友浪迹天涯好了。 天下这么大,不信朝廷和吕素衣全看的过来,总有他们势力和目光覆盖不到的地方。 此时世子妃已经捧来了一个钱匣子,里面是黄金白银和铜钱,装的满满当当的。 世子妃心里实在不想东方冥就这么离开,他离开了,世子肯定就死了。但是刚才世子那番话她也听得明白。燕王府的秘密被老二泄露了,朝廷大军马上就要来,到时候大家都会死。 早死晚死几天又有什么区别呢?神医为她家已经用了全力,她都看得出来,东方冥眼见着消瘦疲惫了下去。世子妃心里清楚,这个年轻人是在用他自身的心血在治疗自己的男人。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世子妃也不想拖着这个好心的郎中一起死。 “神医,我一时只能找到这些,你都带走吧。”世子妃将钱箱推到了东方冥面前。 东方冥低头看了看,黄金白银铜钱,都是簇新的。这可真是一笔巨款,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钱!有了这笔钱,自己随随便便都能买下一处豪宅,妥妥的做个富家翁。 朱炽依依不舍的看着东方冥,犹豫的开口说道:“阿冥,你是我的朋友,嗯,可以说是我长这么大唯一的朋友。你在走之前能帮我再做一件事吗?” 东方冥有点意外,这时候还有什么事?不过他点了点头。 世子顿时脸上露出喜色:“阿冥,袁大小姐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一直当她是我的小妹妹。现在她肯定被软禁在王府内。她还是个小丫头,怕是经不起这么大变故。我现在这个身子,连离开病榻都做不到,也无法去安慰她。” “阿炽,你让我去安慰袁大小姐?”东方冥觉得这个要求自己实在做不到啊。又不是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实在不行我背你过去得了。 “不是。你误会了。”世子缓缓抬起了头,目光越过东方冥的肩头,透过门窗望向了遥远的地方:“现在已经是花开的季节,小的时候,每到春天,我都会采一把花给袁妹妹编织一个花冠,亲手戴在她的头上。现在又到了春天,可是我却没法亲自去为袁妹妹采花。这件事,我想拜托你。在你临走之前,为袁妹妹编一个花冠,再亲手戴在她的头上。” “这个事……”东方冥有点含糊。袁婵娟似乎不是那么好说话,你给她戴花冠没问题,可是我在她眼中算老几啊。 “阿冥,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子,你看她都去监狱亲手喂你吃饭,就说明她原谅了你。” 东方冥心说,我为什么要她原谅,也不是我害死她的!可是现在看到眼前的世子如此动情,他也只好沉默的不做辩解。 “阿冥,她看到花冠,就知道是她的大哥哥还惦记着她。这样她虽然被困在王府,可是心里会感觉到安全一些。我就这么最后一点要求,你能帮我做到吗?” 东方冥拍了拍世子的肩膀:“阿炽,你可真是个痴心人呀。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过要办这件事,你给的钱却有点不够。” “啊!”这下世子夫妻同时感到意外。怎么,这么多钱还不够吗?难道神医是个贪财的? “花,我会亲自采,这个不用花钱。但是我还要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很花钱,而且是源源不断的花。” “是什么?”世子有点奇怪。 “鸡,鸭,鹅,要很多,越多越好,而且每天都要买。” “阿冥,这是什么意思?”世子糊涂了。 “阿炽,我是不会走的。相信我,我在,你就不会死,不但不会死,我还会治好你的病,让你能走下病榻。我想到了一个药方,只是这个药方非常奇怪,需要用到大量的鸡鸭鹅。而且每天都要,越多越好。” 说着话,东方冥把钱箱子推回给世子妃:“世子妃,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你用这些钱,去买鸡鸭鹅,记住,要活的,还是大量的,越多越好,多多益善。而且每天都要买回来。” 还没等世子妃说话,世子忍不住了:“阿冥,你不要这样,我……” “阿炽,你说了,我们是朋友。那么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你处在我的位置,作为朋友,你会丢下我一个人逃命吗?” 世子摇了摇头。 “阿炽,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东方冥站起了身子,起身离开。当他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回头问道:“阿炽,你那个袁妹妹最喜欢什么花啊?” “她喜欢桃花的粉红。” “好。”东方冥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只留给世子夫妻一句诗:“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第25章 袁婵娟的感情 “小姐,大事不好,那个色魔又来了。”梅香脸上不加遮掩的带着厌恶和无奈。 现在她和小姐暂时留在了王府,没有回家。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梅香心里有点担心。她不知道为什么王妃会大发雷霆,将二世子捆了起来。 在梅香眼里,二世子可是个大好人。他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以后两人肯定会成亲的,自己也必然会跟过去,做个通房大丫头。 所以梅香看朱煦是当自己的男人来看。可是这个男人却因为那个庸医被王妃责打,梅香自然不会觉得二世子有错——实际她真不知道朱煦犯了什么错,她觉得千错万错,都是庸医的错。 没有你,二世子也不会那么疯狂的不顾礼数,谁让你变着法子想要轻薄我们家小姐呢。换了我也要揍你。 只是小姐自从还阳之后,性格大变,不再是从前那个样子。如果换了从前,你这样屡次轻薄于小姐,她早放狗咬死你了。 现在小姐是怎么了?难道死过一次之后,小姐的魂都换了吗?实际上梅香觉得袁婵娟的确和以前相差太大,只是小姐的样子完全是原来的样子,就连一根睫毛都没有错。梅香是从小就跟着袁婵娟的,如果小姐被掉了包,换了人,那么梅香早就发现了。 实在是因为现在的袁婵娟就是原来的袁婵娟完美复制,所以梅香只能认为小姐的那次死而复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这可难说好坏。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现在刚刚起床梳洗罢,东方冥就登门拜见。 如果是在自己家里,在袁府,梅香早过去一脚把东方冥踢飞了。狗贼,还敢在本姑娘面前露面! 但是这里不是袁府,而是燕王府。这里没有袁府家丁,只有燕王府的亲卫。 燕王府的这些亲卫看待东方冥自然和梅香不同。他们可不觉得东方小哥是色魔,人家可是如假包换的神医。世子全靠他才越来越好。 尤其是王妃府上的这些亲卫,他们更是知道更多的内情,知道王妃要给东方冥创造接近袁婵娟的机会,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拦阻东方冥,反倒是远远的躲了开去。 于是东方冥就畅通无阻的来到袁婵娟客居的小院。只是到了这里,他就不能贸然进去了,东方冥只能手捧花冠静静等待袁家的丫鬟去通禀。 梅香一眼就看到了东方冥手里的花冠,这更加让梅香恼火。 什么意思?怎么这就给我们小姐送花了吗?你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 一朵花冠就可以打动我们小姐的心?真是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且等着吧,我到要晒晒你。 梅香不着急通禀,而是躲在院门内偷偷观看。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没准他熬不住就走了。 可是梅香不知道这里的内情。如果是东方冥自己的事,他根本就不来,但这件事是世子亲口拜托他的,东方冥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不会食言。说到就要做到,这是他对朋友的情谊。 东方冥只能手捧花冠,神游天外。 昨天答应了为袁婵娟采花,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是午后,这个时候的花一点不鲜艳。东方冥不能让世子失望,所以他特意今天起了个大早,就在旭日初升,露珠晶莹的时候,亲手采集了各色花朵。尤其是粉红的桃花,他更是多多采集。 东方冥可不是自小养在豪宅里面的公子哥,他在道观生活,道士可不惯着他,所以东方冥什么事都做过。编个花冠是小意思。甚至他的手艺堪比街头艺人,这一朵花冠被他编成了一支展翅高飞的天鹅,美轮美奂。 他先给世子看过之后,得到朱炽连连称赞,这才来到了袁婵娟的门外。 又等了一阵,梅香终归是丫鬟,不敢太深的干涉小姐私事,终于为东方冥通报了。 不过她必须提醒小姐:“小姐呀,那个色魔可不是个好人,他心眼坏死了。你看他这么早就捧着花冠送上门来,肯定是天不亮就去采花了。你想啊,他辛辛苦苦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我们袁府诺大的家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看花冠都是大鹅的样子。” 这点倒是没错,东方冥的确编了一支天鹅,天鹅也是鹅的模样。可这里却没癞蛤蟆什么事,而是东方冥心里一直在盘算自己的独特药方是不是能有效。他的药方就是鸡鸭鹅,所以他下意识的编了一支鹅。 为了听起来好听点,就叫天鹅吧。 “鹅!”袁婵娟听到这个字,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自从化身成为袁家大小姐之后,别的方面都没有任何不适,唯有在饮食上,可是把袁婵娟难受坏了。 之前四百年,饕餮变身成的是豆腐店老板,还是孤身一人,所以她随便吃喝无拘无束。 饕餮本就贪吃,虽然变成了人,这个贪吃的秉性也没改过来。但是现在做豪门小姐就不是做豆腐店老板那个环境了。她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实在没法敞开了肚皮吃。 袁婵娟就好像几百年后热衷减肥的女人一样,永远处在饥饿之中。 昨天在王妃面前好不容易痛快吃了一次,结果才吃了半饱,就被二世子踢翻了桌子。那半桌子的美味全糟蹋了,直让袁婵娟心里一阵阵心疼。 今天一早就听到东方冥送来一只鹅,虽然是花儿做的,但依然勾起了她的食欲。 再说,东方冥是袁婵娟在人间的唯一朋友,现在朋友诚心的为自己编制了花冠,怎么能不让人进门呢。 她不管梅香的胡言乱语,只说了两个字:“快请!” 袁婵娟十几年的威力犹在,梅香可不敢违背小姐的意志,尽管她不情不愿,还是将东方冥请到小姐面前。 “袁小姐,这个花冠是……”东方冥想说这是大世子让我送的,好让你在王府住的安心,但是梅香哪允许他说话。 梅香匆匆走过去一把将花冠抢了过来:“这玩意我一天能编十个,有什么好献宝的。也就是你这个色魔没有见识,竟然将这东西当宝贝。” “梅香,不得对东方公子无礼。”袁婵娟学习做人学的很认真,此时她已经掌握了豪门小姐的做派,因此及时喝止了梅香的跋扈,然后很得体的亲手接过花冠,认真欣赏了一会,再戴到了自己头上。 “东方公子,奴非常喜欢这个花冠。昨天咱们仓促见面,很多话都没有说。不过看到东方公子脱离困境,奴心甚是欢喜。” 东方冥觉得自己只要遇到袁婵娟,就是诸事不顺。实际上他答应朱炽的要求也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既然世子要自己亲手将花冠戴在袁小姐头上,那么就可以趁此机会摸索这个姑娘体内情况。哪成想半路杀出个梅香,自己的美梦又泡汤了,还多了一个色魔的称号。 既然事情不顺,东方冥也懒得再耗下去。他觉得自己就算耗一天,只要有梅香在,自己也别想碰她家小姐一根头发。 “袁姑娘,你喜欢就好。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东方冥不想再听梅香污蔑自己,所以马上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他回头说道:“你尽管安心在王府,这里很安全。” 这句话让袁婵娟心里一片温暖。她当东方冥是唯一的朋友,现在东方冥特意编制了一个花冠送给自己,还留下那么一句话,显然是他知道如今局势紧张,让自己不要担心。 袁婵娟作为人类都活了四百多年,她可是真正的妖精,什么事能瞒得住她。 王妃不让她回袁府,袁婵娟马上就知道燕京局势有变。 如果她是真的袁婵娟,知道自己被软禁在王府,自然会惊恐万分。但是她并不是原来的婵娟,而是几百年的妖精,这点事对她来说完全无所谓。 在哪儿不是待着呀!这里还能和自己的朋友距离近点,袁婵娟反倒很满意。 尤其是刚得到了东方冥的承诺,她认为这就是朋友之间的真正友谊,所以一时心里甜滋滋的。 东方冥并不知道袁婵娟乃是尹兆山下那个饕餮,更不知道袁小姐对自己的感情。 实际上袁婵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梅香的担心其实错了十万八千里。她眼睛不瞎,虽然嘴里一直骂东方冥是色魔,但是她心里也承认,这个小郎中的确是人间罕见的美男子。如果自己不是未来有了着落,可以做燕王二世子的通房大丫头,她都忍不住要嫁给这个男人。 正因为东方冥太英俊,所以梅香担心小姐被诱惑。二世子和这个色魔站在一起,如果抛开家世不提,显然二世子完全没法和他比。 梅香担心小姐和东方冥有了男女之情,但这恰恰是猜错了方向。 如果是原来的袁婵娟,她的担心绝对正确,但是现在的婵娟可不是原来那个女孩子,而是一只妖精。 饕餮虽然变成了豪门小姐,但是她依然没有女人对男人的感情,她有的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只是因为茫茫人海中,袁婵娟只有东方冥一个朋友,所以她极端珍惜。 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么神秘的变化,梅香怎么能知道。她只是等东方冥走远了,才不断在小姐耳边编排色魔的各种坏话。 可是东方冥根本听不见,他更没有去想这一对主仆在说自己什么坏话好话。此刻的东方冥已经回到了世子身边。 “阿炽,我要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阿冥,早就弄好了,只是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呢。” “等下告诉你。你跟我来。” 东方冥命令世子亲卫将世子连人带床抬出了世子府,一路前行,兜兜转转来到了燕王府一处僻静的地方。 这里距离城墙不远,恰好没有什么房屋建筑,左右一片空旷。 “阿冥,你看,按照你的要求,我让人挖好了沟,沟上还有铁笼子,沟底有木炭。对了,那些你要买的鸡鸭鹅也都运来了。” 东方冥已经看到了,这件事世子办得不错,的确都按照自己要求做好了。 “好,阿炽,现在我要做一件事,这件事看起来很残忍,可是为了你的病,我不得不如此。” 东方冥说完,立刻吩咐那些亲卫将世子妃买来的鸡鸭鹅纷纷赶入了铁笼。一切就绪,东方冥下令:“点燃沟里面的木炭,烧这些鸡鸭鹅。但是千万注意,不要一下子烧死,要烧的它们受不了,顺着笼子乱飞,甚至开始自相残杀。总之,要将它们逼到发疯的边缘。” 亲卫不明白神医要干什么,但是此刻神医代表的就是世子,神医的话就是世子的命令。 他们立刻点燃了沟中的木炭,火焰迅速的升起。 这些亲卫都是燕王府的精锐,他们不但善于作战,更是行军打仗的老手。行军打仗自然要自己生火做饭,所以放火对他们来说轻车熟路。 虽然东方小神医的要求有点古怪。之前他们都是将这些家禽先杀死再褪毛,然后烤熟了直接吃,现在东方小神医却让他们不要烤死,而是要烤疯了这些家禽。这不就是折磨它们吗! 不难。 亲卫们也是折磨人的好手,现在一身本领就用在这些鸡鸭鹅身上吧! 顿时,燕王府中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叫声。 这些鸡鸭鹅被火蒸烤的纷纷跳了起来,但是因为四周有铁笼围困,所以无路可逃。火力越来越强,这些家禽越发的忍受不住,因此不但叫声越来越凄惨,甚至它们开始互相残杀起来。 声音传到了燕王府外,路人都纷纷侧目。 燕王府怎么了?怎么有这么多鸡鸭鹅乱叫?之前可是很安静,没什么声音。 反常即为妖!布政使张桂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燕王府,他立刻就收到了这个消息:燕王府内大量的鸡鸭鹅乱叫。 这是怎么回事?张桂是个聪明人,他思索片刻就有了答案! 燕王就快要造反了!要造反,就要加紧打造兵器,打造兵器就有打铁炼钢的声音。燕王为了避免外人发现他加速了行动,所以就故意买来大量的鸡鸭鹅制造出怪声,好掩盖真正打铁声。 怎么判断自己猜测的是否正确?很简单,只要继续监视燕王府,如果天天都有这样的声音,自己的分析就绝对没错。 因为如果只是为了吃,不可能天天这样。燕王就算富足,也没有给手下天天杀鸡宰鹅吃的可能!这太浪费了! 这必然是掩盖他打造兵器的事实! 张桂自以为知道了真相,可这时候当事人都不明白。 世子朱炽就一脸困惑。神医怎么了,干嘛做如此残忍的事。显然他不是为了吃鸡鸭鹅的肉,要吃肉你直接让厨子宰了这些家禽就好,犯不着如此虐待。 就在朱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东方冥说话了:“阿炽,每个生灵的体内,都有一缕生机。你我体内都有,但是你久病之下,体内生机接近断绝,所以我为你治病,寻常的药物疗效很差。要想让你恢复健康,必须以大量的生机注入你的体内。” “这些鸡鸭鹅……”朱炽好像有点明白了。 “对,这些就是你的药。如果我只是简单的把它们宰了,它们的生机不旺盛,甚至都没法逼出来。只有让他们处在最艰苦最危险的环境下,就是让他们眼看着自己濒临死亡,面临绝境,它们才会将自己的生机逼迫出来,而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将它们的生机采集到手。” 说到这里,东方冥站直身体,双眼中精光四射:“死!” 朱炽就见东方冥手心中有一道红光闪过,这道红光好像闪电一般,一瞬间切断了所有鸡鸭鹅的脖子,红光所到之处,叫声戛然而止。 然后一团一团的血雾砰然从断颈出喷射而出,宛如同时盛开出千颗血莲花。 “聚!”东方冥再怒喝一声。 千多血莲花突然塌陷崩溃,一瞬间枯萎了下去。 紧接着,就见半空中凝聚出一颗耀眼夺目的血色珠子。 血珠子飘飘荡荡来到了朱炽的眼前。 “阿炽,吃下去。” 朱炽望着一地死掉的家禽,心里生出一股恶心的感觉,但是他抬头看到了东方冥的一双眼,那一双眼中是如此的清澈,如此的温暖,世子心中一阵感激。他知道东方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阿冥,谢谢你。”朱炽张嘴,一口就将血珠子吞了下去。 血珠子刚一进肚,朱炽就感觉一股热浪从脏腑深处向着四肢百骸奔涌而去,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疲惫逐渐消失,一股力量开始充斥全身上下。过得片刻,朱炽竟然自己从床上站了起来。 这可是几个月以来都没有过的事。世子站起来了! “阿冥,我的病被你治好了!”世子大喜。世子妃也喜不自胜,眼泪沾满了衣襟。 “阿炽,好是好了一些,但是现在就说好了,还为时尚早。”东方冥此时的眼神已经越过了朱炽,望着遥远的南方:“我和她之间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 第26章 隔空斗法 天京城外,梅花山上梅花盛开,宛如一片又一片纯洁的白云降落人间。 白云之中有一座同善堂,这里收养着几百个孤儿。如今他们正簇拥在一位白衣如雪的美人身边,一脸崇敬的望着这位人间仙子。 她是那么的美丽,她是那么的善良。这座同善堂正是她为了救助失去家庭失去所有亲人的孤儿所开。 像这样的同善堂,她一共开了七座。 她,就是当今真龙天子的嫡亲表姐,是五陵年少做梦都想拥在怀中的绝世美人,吕素衣! 美人如玉,她伸手抱起了一个看起来还算衣着整齐,脸蛋干净的小姑娘。 “孩子,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呀?” “唐赛儿。” “唐赛儿,好名字,几岁了?” “我今年两岁了。” “在这里吃的好吗?” “好,吃的也好,穿的也暖,我知道这都是观音姐姐赏赐给我们的,我们每天心里都感谢观音姐姐。” “真乖!”吕素衣罕见的微微一笑,顿时宛如阳光普照,世间冰雪消融,让在场的所有人,不论大人小孩,还是男人女人,全都忍不住生出了跪地膜拜的冲动。 吕素衣姑娘可是皇上的表姐,吕氏家族更是京城巨富,可是吕姑娘这样的天上仙女却真心牵挂着天京城里的孤儿,她不惜花费巨资,几年间连续修了七座同善堂,来收养这一片地区失去父母亲人的孩子。 这份善良,感天动地!她就是在世的观音,人间的菩萨。 还不用说她是那么的美丽。吕素衣的美超凡脱俗,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不免升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甚至会觉得哪怕接近她一些都是对她的亵渎。 她真是下凡的仙子啊。 今天来到梅花山同善堂,这里上到管事的,下到被收养的孤儿,齐齐对她顶礼膜拜。 吕素衣很是满意。唯一让她不痛快的是怀里抱着的这个女孩。 她不喜欢任何人靠近她身体三尺之内,可是今天为了表现自己的善良,不得不暂时抱一下这个女孩子,幸亏自己的丫鬟已经提早吩咐下去,同善堂管家早就将唐赛儿里里外外连洗了三遍,她身上的衣服更是翻来覆去洗过五遍。 虽然唐赛儿穿的衣服并不华贵——那样不符合同善堂的形象,但是却极为干净,干净的连一粒尘土都没有。 但是即便如此,吕素衣也不能再要自己身上这件衣服了。回去之后,只能烧掉,毕竟是被唐赛儿碰过了。 放下唐赛儿,吕素衣正准备对这里的孩子讲一番话——这是事先定好的环节,可是突然之间,吕素衣眉头一皱,然后一言不发的就出了同善堂,丢下了一群崇敬的观众,径自登上了带有吕氏家族徽章的马车。 进到轿厢,吕素衣忍不住冷哼一声:“是谁如此大胆,竟敢破我法术!” 就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有一股强烈的敌意,这股敌意不是针对她本人的,而是针对她施展的厌胜之术。 燕王世子朱炽身上所中的厌胜之术,正是吕素衣亲自下的。此时的吕素衣已经借助玉玺突破了六重天境界,来到了七重天。 每升一个境界,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的吕素衣,即便正面硬抗当日的饕餮,也未必落于下风。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如当日一般,被饕餮一口吞下而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施展的法术,如一头老虎,暗藏在朱炽的身体之内。这一段时间以来,尽管东方冥用尽一切手段,试图挽救世子的小命,也有了一定的成效,但是都没有真正触及那头老虎的本体。 所以朱炽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无法持续好转,他现在根本离不开东方冥。如果不是东方冥每日为他输送生机,朱炽早死了。 可是今日不同,今日东方冥想出了一个全新的办法,他以残忍的方式采集了一千只家禽的生机,这些生机被他灌进了朱炽的体内。 这样狂暴的生机,就好像一只新来的老鹰踏入了老虎的地盘,顿时将吕素衣埋在朱炽体内的老虎惊醒了。 现在朱炽体内的两只野兽正斗成一团,而东方冥就守在世子身边,他随时观察着朱炽体内的异动,时不时的用自己的力量去帮着老鹰打老虎。 吕素衣的老虎和她隔着千山万水,但是却心灵相通,吕素衣就在刚才感受到了这一点。她都来不及走完事先定好的流程,就匆匆的回到了精美的马车内。 究竟是谁在坏自己的好事? 吕素衣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法术没有下在燕王身上,而是误中副车,是燕王世子替代燕王承受。正是因为这个误会,所以她没有催促皇帝马上出兵。 只要再过一个月,燕王就会死于自己厌胜之术,那时候再出兵,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燕京。 燕王死了,余下的藩王谁还敢炸刺?燕王是一个标杆,他倒了就没有人再敢跳出来,都会乖乖的被削藩。这样朝廷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收复全部地盘。 现在朝廷的力量虽然强大,却并不是特别强大到没有敌手。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很复杂,从根本上说,是在大洪朝刚立国的时候,天下还不太平,所以老皇帝只能将一个个亲儿子分到全国各地去稳定地方。 这些藩王的确以最快的时间稳定了全国,可是也就此埋下隐患,造成朝廷掌握的力量太小,远不足以碾压任何一个藩王。 假设全国力量为十分,那么朝廷仅仅握着三分,剩下七分大小不等的分给了各个藩王,燕王朱隶自己就握有一分。 以三分力量,去打一分力量,胜算并不是很大,而且朝廷的军队要劳师远征,实力更是要打个折扣,所以为了尽快的收复全国,吕素衣选择了阴杀掉燕王,而不是动兵。 她的计划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在通过埋在燕王府的内鬼拿到朱隶的一缕头发之后,吕素衣就开始做法。邪恶之气跨越时空,隔着千山万水就宛如一头老虎,潜藏进目标的体内。 朱炽就此开始发病。不过燕王早就知道内幕,所以他将计就计,对外宣称是自己得了重病,进而开始发疯。 而吕素衣通过猛虎感觉到的状态和内鬼传回来的消息,让她以为自己计策得逞,所以才让朝廷的兵马拖延到现在还没出发。 可是就在吕素衣认为很快就要弄死燕王的时候,她却感觉到自己下在燕王体内的猛虎受到了强烈的攻击。 不用问,有人要破自己的法术!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敢坏自己的好事!关键是她感受到来者不善,此人施展的法术,竟然能和自己施展的法术,在燕王体内斗个旗鼓相当,看来对方不弱呀! 吕素衣明白天下异人很多,只是他们大隐于市,很少抛头露面,许多人是自己也不知道的。看来那个计划要尽快执行了。这些修士如果不能被自己所用,那么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但是当务之急,必须除去远在燕京的那个对手。 吕素衣纤纤玉指凌空一点,红唇轻启,玉齿微张,发出一声清咤:“疾!” 此时,远在燕京的东方冥正仔细观察着世子体内的鹰虎大战。 自从世子吞下血莲花凝聚的血珠之后,他的体内就幻化出一支红色的老鹰。这只老鹰的出现,一下就触发了吕素衣暗中施展的法术,她的法术幻化为一只黑色的猛虎。 一鹰一虎,以世子的脏腑为战场,凶悍的斗在了一起。 东方冥欣喜若狂。之前他不论怎么用药,怎么用自己的生机催发世子的生机,都没有能把这头猛虎激发出来。如今他以奇异的手段收集了家禽的生机,再灌入世子的体内,终于成功的让真正的敌人显出了形状。 这个形状当然凡人是看不见的,只有东方冥这样的修士才能感觉的到。 东方冥掌心紧紧贴在朱炽的心脏位置,不断的将自己的生机送进世子的体内。 他的生机如白云似清风,直接助长了老鹰的声势。老鹰最开始还不是猛虎的对手,然而在得到东方冥的助力之后,老鹰渐渐扭转了颓势,渐渐的也能和猛虎打上那么两个来回,甚至还咬下了猛虎的两块肉。 有门!东方冥心中大喜。他这条路算是走对了。只要老鹰不断的啃食老虎,终有一日将老虎咬死,世子就能彻底好了,之后仅用药物就可以治好他的疾病。 正在东方冥喜不自禁的时候,突然猛虎一声长啸,声音撕碎了半空中的老鹰,而且势头不减,竟然穿透了朱炽的身体,顺着东方冥的手心直传到东方冥的心脏。 凡人根本听不到这声震天的猛虎咆哮,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看到东方小神医狂吼一声,然后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几缕鲜血顺着他的七窍流出。东方冥死了过去! 千里之外,吕素衣凤眼中透出一股寒意。 她的法力跨越时空来到了朱炽的体内,直接壮大了那只老虎,发出了惊天怒吼,不但撕碎了老鹰,就连东方冥也被打个措手不及,五脏六腑被震的粉碎。 “阿冥,阿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不能死呀!” 朱炽被吓坏了,怎么给自己治病,阿冥却死了过去。 老天爷呀,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朱炽一定会拒接东方冥为自己治病。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要朋友为自己去死。 “阿冥!”朱炽哭泣的声音传遍了诺大的燕王府。 第27章 袁婵娟出手 傍晚时分,梅香一脸兴奋的跑到了袁婵娟身边,兴奋又喜悦的说道:“小姐小姐,你知道吗?那个小色魔死了。” “什么?他怎么会死?”袁婵娟自然知道梅香嘴里的小色魔是谁。她知道色魔是个不好的称呼,但是她至今为止还没有修炼到具有人类女性的本能情感,所以色魔到底有多可恶她体会就不深,也就没有纠正梅香的称呼。 梅香说东方冥死了,袁婵娟根本不信。东方公子怎么会死呢。要杀死他只能砍掉他的脑袋,但是这里可是燕王府,就连燕王都十分尊重东方冥,谁敢碰掉他半根头发?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梅香急忙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听说他是在给世子治病时候,突然七窍流血而死。哼,我就说嘛,他就是个庸医,什么神医神医的,都是他骗人的手法。你看,现在为世子治病,世子没治好,倒把自己治死了。” 听说东方冥七窍流血,袁婵娟不禁眉头微微皱起。那样子宛如捧心的西施,有一种分外的美丽,别提多诱人了,一时就连同为女人的梅香都看呆了。 这样的小姐,谁能不爱!幸亏小色魔死了,否则他肯定死命的纠缠小姐。 “梅香,前面带路,我要去看看。”袁婵娟不相信东方冥会死,但是他不应该七窍流血呀。 袁婵娟早就对燕京百里之内调查的清清楚楚,这里除了自己和东方冥,再没有第三个修道之人,按理说没有人能有本事让东方冥七窍流血。 看来是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做豪门小姐,在人间自然有无数好处,可是对于妖精来说,却也有很致命的坏处——袁婵娟不能如以前一样随意到处跑了。 于是很多事她就不太清楚。难道燕京又来了新的修士? “小姐,他都死……” 不等梅香说完,袁婵娟已经起身了:“前头带路。” 袁家大小姐在燕王府地位特殊,她虽然不是燕王的亲闺女,但是王妃待她比亲闺女还要亲。如果不是因为忌惮外人说闲话,王妃早就认婵娟为干女儿了。 只是那样一来,就可能被人诬陷为燕王勾结地方豪强,所以王妃和袁家大小姐就没有这个名分,可实际上燕王府的人都当袁婵娟是燕王的女儿。 她从小就在燕王府随便行走,无人干涉。现在虽然是处在被软禁状态,但是只要她不走出燕王府的大门,整个燕王府还是随她来去,这也是王妃的吩咐。 等她来到世子房间时候,看到燕王夫妻和道衍和尚已经早来了。 世子房内多了一张床,床上安静的躺着东方冥。他身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整个人宛如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东方冥一出事,燕王和道衍就收到了消息。怎么?东方冥死了,这可把燕王吓了一跳。 整个燕王府知道内幕的人寥寥无几。只有燕王夫妻和道衍,再加上世子,一共就四个人知道,东方冥实际上在和吕妖女隔空斗法。 怎么这才开始,小神医就死了。之前东方冥曾经和燕王说过,自己虽然在修行上远远不是吕素衣的对手,但是她远我近,可以稍微扯平这个差距,应该能斗上那么一斗。 但是看起来,小神医是高估了自己啊。这才一个照面你就死了。 燕王急的够呛。这妖女太厉害了。而且神医这就死了,这可太对不起人家了。 好在道衍见识过一次东方冥的假死,再加上他对姚先生有近乎盲目的信心,既然姚先生要自己照顾好东方冥,那么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亡。 有道衍在旁边安排,燕王夫妻和世子这才平静下来。他们严令今天的在场者保密,然后将东方冥抬到了世子的房间。 一行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东方冥,谁也不说话,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道衍是见过小神医死而复生的,那么我们就等着奇迹发生吧。 袁婵娟进来的时候,几人一起望了过去。 “见过燕王,王妃,大师,大世子。”袁婵娟很有礼貌,一一打过招呼,然后说道:“听说东方公子出了点事,他毕竟曾经为我入狱,蒙受不白之冤,我既然知道了,如果不来看看,总是心里难安。” 王妃心里暗暗赞美。这丫头真是长大了,以前的坏毛病都改好了,懂得知恩图报,不枉我如此疼你。 等这次的事情顺利过去,你爹爹死心塌地的跟着燕王干事业,我一定风风光光的让老二把你娶进门! 现在暂且委屈你几日吧,就当在这里散心。 她来了要看看东方冥,王妃不拦着,别人也不好拦。只是燕王有点恼火,都说了保密保密,这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把消息泄露了出去,事后一定要严查! “丫头,神医他是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在恢复,我们娘俩等着看就好了。”王妃也没别的办法,除了等还是等。 “我来看看。”袁婵娟大大方方的走到了东方冥身边,纤纤玉指伸出,轻轻点在东方冥的额头。 顿时,她感受到了东方冥身体内的一切。 袁婵娟虽然没有随侯珠傍身,但是作为一个已经修行到七重天的大修士,面对一个刚入门的小修士,就好像神明看着凡人一样,东方冥在她眼里没有秘密。 玉指一点,东方冥的所有尽收眼底。 她看到了一丝黑色的邪气正盘旋在东方冥体内,而随侯珠正飞速旋转,调动着东方冥的一切精力在试图驱逐这一缕黑气。 如果袁婵娟不来,东方冥最终也会恢复,但是那要耗费很久的时间,毕竟他的修行太低了。这一缕黑气只是那一只猛虎残留在东方冥体内的一部分力量,然而就这点力量,东方冥也很难对付。毕竟他和吕素衣的差距也实在太远了。 幸好不是吕素衣亲自出手,否则东方冥现在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吕素衣要杀他,一定会凌空飞起冷月冰犀剑,一剑砍掉他的脑袋。 袁婵娟和黑气略一接触,已经认出了黑气的主人。竟然是吕素衣。这个丑八怪,隔了千里之外还伤了东方公子! 如果她要是在自己眼前,袁婵娟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不要仗势欺人。 袁婵娟随手化掉了那一缕黑气,然后退到了王妃身后:“王妃,东方公子是个大好人,他必当吉人天相,一定没有事的。” “是啊,一定没有事的。”王妃自己给自己打气。 还别说,就在王妃刚说完话,东方冥的眼皮突然动了动。 这下所有人都惊喜起来——除了袁婵娟是装的,世子甚至喊出了声:“阿冥,阿冥,你活了啊,你活了就眨眨眼。” 东方冥还真就眨了眨眼。这下可把众人高兴坏了。 袁婵娟化解掉吕素衣留下的那股黑气之后,随侯珠的威力就发挥了出来。天下至宝,名不虚传。 此刻东方冥体内被震碎的五脏六腑正迅速的再次凝聚成形,过不了片刻,东方冥睁开了眼睛,双手一撑,跳下了床。 他看了看周围,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到叫诸位担心了。放心,我没事,死不了。” “哈哈,我家丫头真是个有福之人。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你,你都没醒来,可是丫头一来,你就好了。”王妃喜不自胜。 “这个吗,”东方冥这才看到了躲在王妃身后的袁婵娟。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自己不能不给王妃面子:“那真要多谢袁姑娘了。” “不要客气,东方公子,你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好人都长命百岁的。” 见到东方冥活了过来,燕王和道衍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修士的规矩,很多事如果对方不说,自己可千万别打听,犯忌讳。 即便燕王身居高位也是很明白这个道理。既然东方冥没事,他们就知趣的告辞了。王妃也跟着离开。她毕竟是长辈,已经不适合与这帮年轻人待在一起了。 袁婵娟到是没走,她是被世子留下来的。 世子很疼爱这个小妹妹,只是他现在身体不便,连床都下不去,也就没法去看袁婵娟,现在难得袁妹妹来到身边,当然要留下说两句话。 东方冥完全没有感觉到意外。两个七级大修士斗法,即便是在他的体内,可是那时候他正在昏迷,甚至可以说是死亡状态,他完全没有半点印象。他还以为纯粹是随侯珠的功劳让自己再次活了过来。 既然死不了,那就斗下去。 虽然输了一次,可是这反倒更加激起了东方冥的斗志。这说明自己的办法是有效的,之前他可是连吕素衣留在世子体内的猛虎都发现不了。 只是这个时候东方冥也有个疑问,而且这个疑问还极为巨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采集家禽生机的办法。 在他和姚先生学艺的过程中,姚先生可从来没有教过他法术,甚至他根本不知道姚先生是一个修士。 东方冥学的只是人间技艺。比如武功,医术,音乐,甚至还有吟诗作画,走狗斗鸡。 姚先生就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大杂烩,人间的玩意没有他不会的。现在东方冥当然明白原因了。他毕竟活了一百二十年,这么漫长的时间,他估计也闲的无聊,所以见什么学什么。 可是姚先生真没有教过东方冥半点法术,那么自己想到的这个办法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脑海中的呢?而且还这么有效,竟然和吕素衣能隔空斗法。 这个问题仿佛一座隐藏在夜色中的大山,沉重的压在东方冥的心头。以至于他都没兴趣去听世子和袁小姐的闲聊了。 修士的世界,真是个谜呀! 第28章 招摇过市 袁珙没有料到燕王府反应如此迅速。他刚知道燕王装病的真相,袁婵娟就被扣押在了王府。 之前袁婵娟也经常在王府一下住好几天,但是自从她生病之后,就没有再如此,袁珙不放心闺女在外面,每天都要看到她才放心。 这一次王府传来消息,说是王妃想念婵娟,所以留袁小姐多住几日。如果没有之前二世子那番话,袁珙还不会多想,但是既然自己知道了燕王根本没病,那么以燕王的行事风格,婵娟显然不是被王妃因为思念而留下,肯定是因为自己发现了真相而被扣下当人质了。 果然,燕王真的没病,这就是他一贯的手段。强硬,直接,有效。 袁珙本来还犹豫是不是把这个绝密消息卖给朝廷,好换一个进身之阶,现在可再没有如此的想法。 只要袁婵娟没有回到自己身边,袁珙一个字也不敢跟别人讲。 可是他也不是束手待毙的性格。燕王既然如此,那也别怪袁珙不客气。 于是袁珙果断的也病了。袁公的这场病来的又快又急,昨天袁婵娟进的王府,今天袁珙就病的起不来床,对外宣称离死不远了。 之前的袁婵娟虽然性格跋扈,却是个孝顺丫头。她听到爹爹病了必然会紧赶慢赶的回家陪在老爹身边。 现在的袁婵娟虽然不是袁珙的女儿,可是礼法还在。她听到这个消息也必然要回家。 关键在于,这个消息其实是袁珙放给燕王看的。你看,我都快病死了,难道你还扣着我的闺女不放她回家吗? 此时的袁珙对局势判断依然准确。他知道燕王早晚要造反,可正因为如此,燕王必须保证燕京的稳定。如果自己的老窝都乱了,他还拿什么和皇帝叫板? 袁珙不仅仅是燕京首富,他更是燕京各种行会的会长。 在百姓看来,袁老爷良田万亩,广厦无数,他是因此而成为巨富。但是袁珙真正发财却不是因为田地,而是依靠火器局。 袁珙的火器局是燕京地界唯一的制造火器的作坊,他的火器局生产各种火炮,各类火铳,还制造火药。燕军所有的火器供应全部依赖袁珙的火器局。 燕王自来到燕京之后,每年都带着军队去漠北打仗,打仗就需要大量的火器。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于是源源不断的银钱涌向了袁府,袁珙这才成为燕京的首富。 火器局制造火器有一个漫长的工业链,袁珙制造火炮,但是不生产钢铁。制造炸药,却没有炸药的原始材料。这些都是火器局的下游作坊,分别由不同的大富豪掌握。 袁珙,是一个总龙头,他是首富,下面还跟着二富三富四五富。这些人是利益共同体,是一伙的。 正因为他们是一群人,有着共同的利益,所以袁珙才如此重要,也如此有底气,认为燕王不敢对他玩硬的。 如果燕王不按照规矩做事,直接将袁家全抓进大牢,那么兔死狐悲,燕京剩下的富豪都会被吓跑,火器局也就完蛋了。 而且不止如此。如果这些人都吓跑了,燕京一地的正常生产生活秩序全都会陷入混乱,这时候燕王别说造反了,他连老窝都无法管理,不等朝廷大军过来,燕京一地自己就崩溃了。 正因为有这个判断,所以袁珙才敢装病,要挟燕王将自己的闺女给送回来。 这一手的确玩的漂亮,燕王朱隶都有点挠头。 “和尚,老匹夫欺我太甚!”燕王极为恼火。自来只有他欺负人,哪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袁珙装病,不但是明着欺负他,而且还隐含了一个恶毒的意思。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装病,我难道不会?我也装。 这等于是隐含的威胁,明告诉你,我知道你装病,你要敢揭露我是装病,那我也能揭露你装疯。 燕王还真是被他拿住了。现在他明知道袁珙装病,却必须当他真病来处理。这让他怎么能不恼火。 道衍不慌不忙的说道:“燕王,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嗯?和尚,你这话什么意思?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 “女人出门,要梳洗打扮各种麻烦事,而男人出门就方便多了,骑马就走。” “你是说?” “袁珙虽然病了,想让袁婵娟回家,但是袁婵娟可是女人,她就算回家,那也要各种收拾准备,需要时间,所以这就是个机会。” “你是说我们拖延一下袁婵娟回家的时间,趁此机会直接去和袁珙摊牌?”燕王顿时明白了和尚的意思:“计策是好计策,可是我现在还是疯子一个,我不能出府啊。” “燕王,你是不能出门,但是现在还有一个人,可以代替你出门。” “你是说老大?” “对。大世子现在已经好了许多,起码和袁珙谈一两个时辰没有问题。他出面就等同于燕王出面,袁珙自然明白世子的份量。而且世子出门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哦?还有别的好处,这个我没有想到,快讲。” “燕王,袁珙不是生闺女生儿子,他是生病。生病就要请郎中,而当今燕京,最好的郎中就在燕王府。” “东方冥!” “对。东方冥之前是燕王府和天子角力的战场。我们得到了东方冥,但当时条件还不合适,所以没有让他在人前露面,只是放出消息,说小神医活着。现在吗,正是最好的机会。我们让东方冥和世子一起去看袁珙。这样又体现了燕王对袁珙的关心,又可以让燕京城的百姓亲眼看到小神医还活着。这样他们自然就明白,燕京这片土地,依然是燕王的天下。” “妙计!和尚果然大才!你就是本王的姜子牙,张子房,乃是上天赐予本王的最好礼物。”燕王连连叹服。 燕王府大门敞开,多日不曾出府的世子朱炽摆足了仪仗,一行几十号人马,各色旗帜飘扬,浩浩荡荡的出了燕王府。 燕王就是要让燕京一地的所有人看到,世子出门了。 朱炽现在的身体还不能骑马。而且就他这几百斤的份量,等闲的马也驮不动他,他是坐马车的,沿途的百姓根本看不到世子的身影。不过他们也没有兴趣看世子,他们的眼神全盯在了世子马车旁边的那个骑马的公子哥身上。 世子这一次出府,一来是去劝降袁珙,二来也是震慑地方。东方冥就是震慑地方的一个关键棋子。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世子还是将他包装成一个光鲜亮丽的公子哥。燕王府最漂亮的一匹马被燕王赏赐给了东方冥,这匹马纯白如雪,四个黑蹄子油光发亮,这是燕王从漠北蛮族首领手里抢来的战利品,他自己都不怎么舍得骑,现在赏赐给东方冥了。 要求东方冥必须骑着这匹马出门。这是场面,就是要给燕京的百姓看看。布政使要弄死的人,燕王保下来了。而且不仅是保了下来,还要他大大方方的在燕京城内横行。 燕王到要看看,谁敢动东方公子一根头发! 东方冥行头也换了。大洪朝穿衣有规矩,什么层次的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绝不能逾越。可这次世子特意将自己的衣服给东方冥穿上。 这些衣服都是他生病前做的,他一次也没有穿过。那时候他的身材和东方冥相仿,现在吗,肯定是三件衣服合在一起都套不上他肥胖的身体。 于是东方冥就宛如燕王世子一般,招摇的行走在燕京城的大道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燕王世子。 知道的人,则是完全另一种心态。这就是东方小神医啊,真是又年轻又漂亮。燕京城怎么有这么漂亮的男人,正好,我家闺女还没出嫁,别跑,女婿,等我上门提亲。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之时,所以东方冥才能为袁婵娟采集鲜花编制花冠。这一次他自己成了袁婵娟,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将手中的花朵抛向东方冥,赤裸的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这一路,东方冥宛如走在花街上一般,一时让他感觉无比尴尬。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一身行头为自己增色不少,之前东方冥又不是藏在山洞里面不见人,他也是当街开医馆的,那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鲜花呢,有的只是枷锁,一下把他弄监狱里面去了。 现在所改变的,无非是这身衣裳,和身边多了一个世子,于是自己整个人的待遇就完全不同了。 燕京果然是民风“淳朴”,百姓的生活中依足了那句话:先敬罗衣再敬人! 袁珙也没有料到燕王如此霸道。他对着燕王打出一拳,结果燕王不但回了一拳,还再跟着奉上一脚。 燕王府来人,袁珙料到了,可是他没有想到燕王借此机会让东方冥大张旗鼓的亮相。 东方冥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标志。燕京的百姓只是看到了一个漂亮男人在街上走了一圈,可是燕京的高层人士都清楚,这是燕王和天子斗法赢了。 如果东方冥死了,则是布政使的胜利,代表天子的统治降临在燕京。 而现在东方冥活着,不但活着,还活的很精彩,这就说明燕王依然对此地掌有生杀大权。布政使在他眼里屁也不是。燕王府可以直接从布政使控制的监狱提人,张桂却没有半点能力阻挡。 这下燕京城中各色富豪的心里都要好好盘算盘算,到底是跟着谁走,这可是动辄掉脑袋的大问题。 东方冥等于是代替燕王出行,震慑一干宵小。 既然世子亲自驾到,而且还带着郎中,袁珙再装病毫无意义,于是袁老爷的病不治而愈。 世子勉强将自己塞进太师椅中,试了试椅子背还挺牢靠的,不至于被自己靠塌了,这才擦了擦额头累出来的一头汗,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袁公,我父王派我亲自前来,请袁公进王府一叙。” 第29章 吕素衣的手段 世子变成这个样子,让袁珙万万没想到。 几个月之前,世子朱炽可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可是现在都变成一头猪了。 却原来燕王府内还是有人生病,只不过不是燕王,而是世子。 不过这些对于袁珙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着让女儿回到自己身边,别可怜的被当做人质扣在燕王府。 既然世子亲自前来,而袁婵娟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这就说明燕王府的态度就很明确了。这是要逼着袁珙摊牌。 摊牌,可以,但是袁珙是不会对着世子朱炽摊牌的,他还不够资格。 “好,就让我登门拜访燕王。” 袁珙拜访燕王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让外人知晓,好在世子也是同样的意思,袁珙直接混在了世子车驾中,一行人回到了燕王府。 袁珙的来访是当前燕王府头等大事。他不只是代表他一个人,他还代表着燕京的各路富豪,这帮人掌握着地方百姓的生计,甚至还掌握着燕军的武器粮草供应,这是一次决定燕王前途的关键会议。 燕王隆重接待袁珙。 与会的是燕王夫妻,道衍和尚,还有世子朱炽。 世子朱炽至孝天下,毅然决然的替父赴死,这让燕王心里无比的感动。这可是他亲儿子呀,竟然明知必死还依然决不后退。此时的世子朱炽已经成了燕王心中唯一的接班人。 日后为父打下江山,必然传位于你!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此时燕王已经是以太子来看待朱炽,所以这么重要的会议世子必须参加。只是他身体实在不能坚持太久,而这个会议他偏偏不能缺席,所以无奈之下,只能采用权衡之计。 东方冥列席!他必须来,只有他在,才能为世子输入生机,让他不至于当场昏倒。 于是燕京城中,燕王府内,最关键最绝密的一次会议,就混进来一个小神医。 袁珙看到东方冥也参加会议,当然觉得很奇怪。可是这里是燕王府,燕王作主。他既然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道理,袁珙也不会贸然反对。 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就当多了个出气的吧。 “恭喜燕王恢复健康。今日一见燕王,神采更胜往昔,老朽心里可为燕王高兴。”袁珙赶紧表明自己态度。你不是没病,也不是装疯,你是病好了。 “袁公,本王从未生病,更是不曾发疯。从始至终,只是本王一计,为的是麻痹朝廷。”燕王一点没留情,直接将真相说出来了。 袁珙额头的汗水顿时哗哗的流了下来。 糟糕,这王爷要发飙。 燕王如果顺着袁珙的话向下说,就说多谢袁公,之前病了,现在好了,这就说明燕王和袁珙还顶着一个朝廷,按照朝廷的规矩假模假式的谈条件。 可是燕王根本不理他的台阶,直接说,我就是要造反了,这下面的意思很明显,我要造反,你怎么办? 当前摆在袁珙面前的路只剩下两条了。一个是跟着燕王造反,一条路走到黑。如果燕王成功了,他更上一层楼,荣华富贵无数。可如果燕王失败了,袁珙满门抄斩。 但是袁珙如果现在就拒绝燕王的入伙邀请,那么他就剩下一条路了。这时候不用等朝廷的尚方宝剑,燕王的腰刀就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燕王的一贯霸道,袁珙早就领教了,但是直到今日,袁珙才真正见识了燕王真正的霸道。 合着之前燕王对自己那还是客气,今天才露出了獠牙。 此时不容袁珙拒绝,可是袁珙真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绑在燕王的战车上。 就在袁珙犹豫的时候,王妃说话了:“袁公,你也知道丫头和我家老二从小就一起长大,可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丫头已经到了碧玉年华,一十六岁,正是嫁人的是时候,我那二子长丫头两岁,他们正是年龄合适,家世般配,俩人又感情深厚,不如咱们挑个好日子,尽快将两人的婚事办了。你看如何?” 王妃真是女中豪杰,杀人不用刀。她说的话句句有道理。 袁婵娟的确和朱煦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朱家三兄弟和袁婵娟自幼在一起长大,袁婵娟对朱炽尊为哥哥,将朱燧看成弟弟,唯独是和老二朱煦感情最好,甚至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二世子就是她的新郎官。 如果燕王不造反,如果天子没有削藩令,那么不用王妃提亲,袁珙早就上门嫁闺女了。满燕京城,也只有二世子是袁婵娟的良配。 但是现在情况全变了呀。我闺女嫁给你,不但她要死,我们全家都得跟着死。这火坑你让我睁眼跳,我可不答应。 燕王夫妻配合默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两三句话就将袁珙逼入绝境。 他们只要让袁婵娟嫁给老二,那么袁珙再不甘心,也得全心全意为燕王卖命。 燕王不禁扭头对王妃一笑!你我夫妻多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咱们双剑合璧之下,袁老匹夫插翅难逃! 只要拿下袁珙,则燕京城安若泰山,燕王就可以放心的带着大军上阵杀敌。这一次,就在今天,必须逼着袁珙答应这门婚事,否则他不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燕王府众人都齐齐盯着袁珙,只把袁老爷看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你们这帮人,也太狠了!不带这样玩我的! 虽然袁珙心乱如麻,惶恐的差点摔下来,但是毕竟他驰骋江湖多年,燕王府的人要想把他吓死,那绝不可能。 袁珙端起茶杯,借着喝茶偷眼扫量了一下,他突然看到了东方冥。 这个小神医正轻轻拍着世子的后背。东方冥对他们谈的事没有任何兴趣,他全神在关注世子的情况。世子的身体,才是他的战场。 之前,他为世子治病,只是医者仁心。可是自从他发现世子中了厌胜之术,而施展法术的人竟然是吕素衣之后,东方冥的心里彻底起了变化。 朱炽的病,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健康问题,他的身体更是一方竞技场,东方冥就在这方竞技场中,要和吕素衣大战一场。他一定要赢了吕素衣。 这种心态,东方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他也没有去想过,他就是想赢。 可是他却不知道,实际上这正是东方冥情窦初开的具体反应。当日在尹兆山,吕素衣见到姚先生和东方冥两人的时候,已经暗中发动了攻势。 在尹兆山下出现的一切修士,都是吕素衣的死敌,她当然下手不留情,能及早的清除,就及早的清除。 她的小手段对于姚先生当然没什么作用,但是对于当时还没踏入修士门槛的东方冥来说,杀伤力却太大了。 当时的东方冥,屡次三番的身不由己,如果不是有姚先生在旁边不动声色的为他化解了吕素衣的攻势,东方冥早就死在这个美女手下了。 虽然东方冥没有死,但是他的心里自那一刻开始,就被吕素衣暗中种下了情种,所以东方冥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对吕素衣情根深种。 如果没有后来的奇遇,如果不是姚先生让他吞下了随侯珠,这时候的东方冥早就身不由己的去寻找吕素衣了。 可是因为体内有了随侯珠这个天下至宝,吕素衣种下的情种就被强烈的压制了下去,东方冥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他深深地喜欢着吕素衣,但是他的潜意识中总有这么一股情缘,挥之不去。 否则的话,吕素衣当着他的面,亲手杀死了姚先生,作为姚先生一手养大的东方冥,怎么能不时刻想着去为姚先生报仇呢! 实际上东方冥还真没有这个想法,这就是吕素衣那一缕情种的作用。 在种种意外之下,东方冥最终兴起了和吕素衣一较高下的心思。他要胜过吕素衣,世子的身体,就是两人比武的擂台。 尽管现在这个会议关系着天下苍生,但是东方冥根本就没听,他正全心全意的去探查那头猛虎的底细。 可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不理天下,天下可是放不了他。 袁珙一看到东方冥,顿时心头大喜!有了,老夫的一切,就着落在你小子身上。 别跑!你小子就给老夫当个挡箭牌吧! 第30章 意外的婚事 “王妃,你这话说的晚了呀!”袁珙脸上挤出十分的懊恼:“小女她……” “丫头怎么了?我看丫头好好的呀。”王妃倒要看看袁珙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王妃,你也知道,小女几个月前生了重病,病的要死了。老夫请来天下名医,都没有将小女救活。”此时袁珙已经成竹在胸,越说越流利:“婵娟病的奄奄一息,直到遇见了神医东方冥。” “怎么?”王妃此时还不明白袁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这事她知道,可是你现在叫人家神医,当时你却将东方冥告进了大牢。 “神医就是神医。他不知道用了什么神仙药方,让婵娟假死七日之后,竟然复活了。” 东方冥一听这话,顿时一脑门汗水。他从没有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你说是我治死了你闺女,还把我给弄牢里面去了。现在怎么又说是我治好了袁小姐。 我也没害她,也没治她,她死活都和我没关系。 “这不是大好事吗?”王妃依然不解:“丫头健健康康的,正好和二世子成亲。” “王妃呀,女人的心思,那可是海底的针。燕京城现在流行的一首歌你听过吗?” 王妃摇了摇头。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知道她为什么掉眼泪,也不知她为什么笑开怀……” “有这歌?” “有啊。这正是小女的心情啊。自从小神医救了小女的命之后,小女的心可就全放在了小神医身上。这不,大家都知道,婵娟前一阵子都不顾身份去了监狱探监。”袁珙不好意思的一笑:“王妃,你想一下,婵娟是什么出身,袁府独生女,这个小神医又是什么出身,没身份,就是一民间百姓。如果不是小女对他情根深种,因何能亲自探监,而且还亲手喂他吃饭!” 这番话说出来,石破天惊。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东方冥也被震在当场。 这老家伙,厉害呀! 袁珙说的都是事实,在座的谁都知道袁婵娟亲自去监狱探监,还亲手喂饭。 但是这件事谁也没有细想。那时候袁婵娟刚死而复生,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情绪激动是肯定的,做出任何稀奇古怪的事大家都接受。 而且王妃看她如亲闺女,所以自然一切向好处去想。她觉得丫头是性格变好了,不再如以前一样跋扈,一样小心眼,而是知恩图报,学会了体恤旁人。 可是哪成想同样的一件事,被老匹夫这么一说,就是一种全新的解释。 如果说袁婵娟移情别恋,以她之前的表现,还的确完全说的过去。 如果没有感情,她这样的豪门娇娇女怎么可能去监狱探望一个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小伙子,而且还亲手喂他吃饭。这待遇就连二世子都没享受过。 难怪朱煦最近这么反常。又是在大哥眼前和东方冥厮打,又是当着王妃的面前还撒野,却原来东方冥的确是奸夫。 所有人眼神都望向了东方冥。 东方冥彻底懵了。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讨论造反吗,怎么突然就转到我的身上。 我是能造火炮啊还是能变小麦啊!我啥都做不出来,你们看我干嘛。 袁珙趁热打铁:“王妃,燕王,你们也知道我是老来得女,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从小到大,她要月亮不敢给星星。现在她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可真是不敢逆了她的意思。因此这门亲事吗,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燕王心说我哪有那个时间。等你作出决定,朝廷兵马都到燕王府门口了。 不行,今天就得订! 你不是以袁婵娟为托词吗,那就叫她过来,当面戳穿你的谎言! 王妃自然也是这个意思,于是袁婵娟就被请到了燕京城最高会议现场。 袁珙看到丫头好好的,心里大安。其实他也知道燕王夫妻待婵娟好比亲女儿,一定不会难为她。只是关心则乱,只有看到了才会踏实。 现在袁家父女坐在一边,王府人坐在一边,东方冥独自孤零零的被摆在了中间,甚是可怜。 王妃连忙讲袁珙的话重复了一遍。她根本不信袁珙说的每一个字,这都是托词,你就是不肯真心跟着燕王造反。 可是今天燕王等于已经和袁珙摊牌了,他要是不肯表态,根本就活着走不出王府。王妃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所以她好言相劝。 “丫头,你爹说的都是瞎猜,我想你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你和老二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和小神医才相识多久,怎么会……” 袁珙此时心里也着急。他刚才那番托词,自己都不信。但是他这么一说,袁婵娟就品德有了亏欠,好像不那么贞洁了,你燕王府怎么会要这么一个女孩做媳妇呢。这婚事不就吹了吗。 可是没想到王妃一点不在意,还给丫头辩解的机会。 此时袁珙汗出如浆。如果袁婵娟说我愿意嫁给二世子,那么袁家就从今以后彻底被绑在了燕王的战车上,只能硬着头皮造反到底了。 所有人眼光都望向袁婵娟。 袁婵娟看了看东方冥,又望了望燕王夫妻和自己的老爹,她缓缓开口了:“王妃,我爹爹说得对,我不喜欢二世子,我喜欢东方冥。” 这句话宛如霹雳,将所有人震翻在地。甚至东方冥都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怎么不知道啊?再说,你如果真的喜欢我,为什么我摸你一下你都躲得飞快,好像我是色狼一样。 一时房间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袁婵娟想法很朴素。她对东方冥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却有着深厚的友谊。她做袁婵娟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做豪门小姐,也知道这样的身份几乎固定的轨迹。 如果没有意外,她会被嫁给二世子,成为世子妃,以后日夜生活在燕王府中。 但袁婵娟可不是普通的豪门女子,她是妖精,还是有七重天境界的大妖修,她怎么会允许人类安排自己的未来。她的一切,只有自己才能主宰。 可是因为她身份所限,一时不能开口,因此今天意外得到这个机会,她立刻表态。 我爹说得对,我就是不喜欢二世子,喜欢东方冥。要嫁人,我就嫁给他。 东方冥是修士,是自己的唯一朋友,以后如果能在一起,还可以帮助他修行。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袁婵娟当然马上把握住了。 她是想的好,可是袁珙和燕王夫妻都傻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袁珙说的竟然是真的。实际上袁珙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的,他就是个托词。 可是哪成想,这番托词却把燕王府和袁府同时掀翻了。 袁婵娟不嫁二世子,要嫁给小神医。这…… 饶是王妃掌握后宫多年,什么样的风雨都见过,大事小事都脱离不了她的掌控,却也被袁婵娟的一番话惊的没有了主张。 这可怎么办? 要不说还是燕王厉害。做大事不拘小节。朱隶的心里放的是天下,为了天下,他什么都可以做。 不就是一门婚事吗,准了! 东方冥是吕妖女的死对头,吕妖女杀了他师父姚先生,现在两人又在隔空斗法,这就意味着东方冥早就绑在了燕王的战车上,他是我这边的心腹,根本没有投降敌人的半点可能性。 既然如此,袁婵娟嫁给二世子和嫁给东方冥对于燕王来说是没有区别的。燕王要的根本不是袁婵娟,而是袁珙和他的火器局以及他身后的雄厚势力。 虽然燕王知道二世子早就喜欢袁婵娟,一直拿他当媳妇看待,但是这都是儿女小事,比起争天下,连一文大钱都不值,根本不需要考虑。 天下好女孩多了去了。日后自己做了皇帝,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到。 准! “袁公,这么说来,恭喜恭喜。婵娟和小神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今天正巧双方长辈都在。”说到这里,燕王微微一笑:“袁公,你还不知道吧,东方冥是个孤儿,他没有父母,如今我们夫妻就是他的义父义母,我们就替他做主了。咱们现在就把亲定了,从这一刻开始,袁公,你我可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哈!” 这下你连找东方冥父母的托词都没有了。这事现在就算定下来了! 燕王仰天长笑!饶你奸似鬼,也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自此以后,霸业可成,天下可期! 第31章 为了朋友,娶吧 夜,第一次变得如此漫长。东方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自从得到随侯珠之后,东方冥的确不需要长时间睡眠。他每天只要短短休息一两个时辰就可以恢复精力。 大部分的夜晚他都在静静的入定,观察世间无处不在的五行灵气,摸索如何去操控。但是今夜他即不能入睡也不能静心,因为白天发生的一切太匪夷所思,更关键的是东方冥竟然答应了这门亲事。 如今他回想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俩大嘴巴。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下来呢! 袁姑娘的确是人间绝色,甚至比起吕素衣来也一点不逊色,但是东方冥对袁婵娟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他们之间的地位相差过于悬殊,而且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事又那么稀奇古怪,这让东方冥只想远远离开袁婵娟,甚至离开袁府都越远越好。 但是现在他却被套上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锁链,袁婵娟已经成为了他的未婚妻,而且这门亲事燕王是媒人。 在人间来说,基本上是找不到比他再大牌的媒人了。这时候的婚姻,媒人很重要。媒人地位高,婚姻就稳固。媒人地位高到燕王这个层次,那这门亲事简直是无人能够拆散,除非等到燕王百年之后,不在人间,那时候你们再考虑是不是分开。 现在燕王春秋鼎盛,东方冥估计他再活三五十年没什么问题,这岂不是就是说自己这辈子没啥希望了? “阿冥,都怪我。是我害了你。”这时候,旁边床上的世子朱炽说话了。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要照顾病人,东方冥就在世子的屋里多加了一张床,晚上他就在这里休息。 都这个时候了,世子竟然还没睡着,平时他可是早就呼呼呼了。显然他也是心里有事。 “阿炽,这个事吧,也不怪你。”东方冥只好劝他,怎么说他也是病人,不宜情绪过于激动。 可是实际上东方冥应承下这门亲事,唯一的原因还就是因为世子朱炽。 当时燕王一提起这门亲事,东方冥立刻就要拒绝。自己和袁姑娘没有半点感情,两人之间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更关键的是东方冥不是凡人,他是一个修士。 修道的路,千难万险,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成亲。东方冥自从踏入这个世界,就被这个世界的神秘彻底吸引住了。如今的他可以说是一心向道,不问俗事。 但其实这也是东方冥对自己的感情不自觉的保护。因为吕素衣在他心里种下了一缕情种,如果东方冥敢对女人动感情,这缕情种就会自动将他的所有感情引向吕素衣的身上。 东方冥没有能力发现这一点,可是也许他本身资质高绝,又或者有随侯珠的保护,所以他自动的压抑住了对女人的感情,反倒可以不受干扰的认真修道。 既然他没有这份感情,又怎么会结婚呢?这不但是耽误自己,更关键的是害了袁小姐。 更何况袁家是燕京首富,袁珙又是那么强势还无耻的一个人。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害了他的女儿,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这些东西他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所以干脆的就要拒绝。可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世子朱炽突然握住了东方冥的手。 东方冥望着世子的一双眼,那一双眼中饱含着无声的恳求,和深深的无奈。 朱炽和东方冥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彼此都把对方当做了最好的朋友,所以东方冥一瞬间就看懂了世子眼中的一切。 他是恳求自己接受这门亲事。只有自己答应娶袁婵娟,袁珙才能被绑在燕王的战车上,燕王府才有救。 如果自己现在摇摇头拒绝这门亲事,袁珙或许就会被燕王当场砍死,然后燕王就失去了火器局,进而失去了对燕京的控制,之后就等着朝廷的大军来燕王府挨个砍他们的脑袋吧! 东方冥很明白,这门亲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自己点头摇头之间,却能决定燕王府上下几千口人的生死。 别的人东方冥完全不在乎,可是燕王府还有世子朱炽。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朋友被杀。 朋友的性命,和自己的婚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深深联系在一起。 就这么一犹豫的时候,婚事成了。 到现在东方冥也不敢相信,自己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这时候他还挺感激袁珙的。幸亏这老头坚持,坚决不肯马上让两人成婚,只肯现在订下婚约,至于结婚的时间,以后再谈。 燕王也不再逼迫对方,他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现在袁婵娟已经算是燕王府未过门的媳妇了。东方冥是燕王义子,义子,那也是儿子,所以袁婵娟一样是燕王的儿媳妇。 袁珙也算暂时能接受。义子,毕竟和亲儿子不同,东方冥和燕王没有血缘关系,到时候燕王万一失败,这多少是个退路。 既然有了这么一个婚约,袁珙和燕王府的关系就完全不同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现在暂时得全力帮助燕王。这就好像一个新成立的商社,做一门冒险的生意,虽然赔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万一成功了呢? 袁珙只能暂时这么宽慰自己。 投资吗,就得真金白银扔进去。燕王马上就提出了要求,钱,得给点吧。 袁珙一点没打折扣,燕王要多少给多少。这也是他的商人本色,既然加入了冒险,那就别犹犹豫豫。 钱一箱一箱的搬进了燕王府,只把朱隶乐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有了这笔钱,宁王手下的那支劲旅就是自己的了!朵颜三卫,跟着老子干吧! 此时的燕王因为得到了袁珙及其身后大小富豪的帮助,在金钱和物资上一下变得丰厚无比,这极大激发了他的雄心。 他心里想的已经不仅仅是朵颜三卫,甚至连朵颜三卫的主人,自己的小兄弟宁王,都在燕王的算计之内。 袁珙和燕王府结亲这件事,不会瞒得住人,燕王也没准备瞒住任何人,相反的,他还要大张旗鼓的去宣传,这样才能争取到燕京城内的富豪,争取到更多造反的资本。 可是如此一来,自己之前的装疯装病就彻底露馅了,朝廷马上就会发大军来攻打自己。 为了避免两面作战,腹背受敌,燕王准备亲自去一趟隔壁,去宁王的封地走一圈。 这一次,他不但要带回来朵颜三卫,甚至连宁王他都要劝说过来,让他和自己一起造反。 袁珙掏了这么多钱入股,自然也就有资格参与造反大事的核心会议。他对于燕王的计划没有半点反对,但是袁珙有一个要求。 他要求比较奇怪。袁珙说自己投了钱,就有资格监督钱的用处。 袁珙不在意燕王怎么花钱,但是他是商人,事事精明,而燕王是王爷,小处难免照顾不到,所以为了避免燕王的手下贪污,他要派一个自己人去监管。 这个要求很合理。燕王是要收买朵颜三卫,但是以他的身份肯定不会亲自出面,具体的事都是下面的人在做,他负责掏钱。现在合伙人把钱拿了出来,再派一个账房先生监督,这对燕王来说不是坏事,反倒是好事。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人手脚不干净,在这个过程中大肆贪污。 袁珙的提议也正和他的心意。 “袁公,你可要给我派个精兵强将哦。”燕王半开玩笑的说着。 “燕王,这个人包你满意。” “哦,你这么有信心?是谁?我听说过吗?” “燕王,这个人你不但听说过,你还见过。他就是我的好女婿你的干儿子,东方冥!” 第32章 间谍张信 袁珙竟然和燕王结成了亲家,这消息让张桂直接炸毛了。 你这老匹夫,之前还和本布政使勾勾搭搭,怎么一转眼就投入了燕王的怀里,忒也可恨!而东方冥的现世,让张桂更觉诧异。这个小子怎么能死而复活呢? 燕京城真是怪异!前有袁婵娟停灵七日再次还阳,后有东方冥吃下毒药跟吃了糖豆一样。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呀!张桂脑袋都大了! 不行,张桂很有自知之明,他明白眼前的状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必须将情况上报天京,让天子知道,最主要的是让吕姑娘了解。 布政使很清楚,如今坐在龙椅上的虽然是朱文,但是他的嘴只负责传话,真正的皇帝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表姐吕素衣。 不过张桂很理解皇帝,换了自己坐在那个位置,如果身后有这么一个天下绝色的表姐,自己也愿意听她的话。 吕素衣看到张桂的奏折,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东方冥没有死,这个她倒是不觉得太奇怪。毕竟东方冥她曾经见过,知道这个小子虽然修为低微,但是好歹也是修士。修士总是有远超凡人的本领。一个牢头的毒药毒不死他很正常。 但是袁婵娟就太不正常了!因为袁婵娟其实是吕素衣亲手杀死的。 对于燕王来说,他一半的实力是建立在充足的火器供应之上,所以袁珙的名字就被吕素衣看在眼里。 派遣张桂拉拢袁珙,自然是应有的手段,可是吕素衣却没有完全依靠这个新去的布政使。强龙难斗地头蛇,削藩这么大的事,吕素衣绝不会只依靠一个小小的朝廷官员,她有自己的手段。 毁掉火器局,比拉拢袁珙要有效的多。即便袁珙投靠朝廷这边,可是火器局他根本带不过来,那些火器,燕王也绝不能允许离开自己的地盘,所以最佳的办法是毁掉火器局。 毁掉火器局比较困难,但是毁掉袁珙很容易。 吕素衣没有从袁珙本身着手。袁珙已经年纪很高,他后面有一个独生女,所以袁珙的产业肯定要交到自己的这个闺女手里。说不定现在袁婵娟已经上手了不少日常的经营。杀了袁珙,上来袁婵娟,火器局依然存在。 最狠的办法是将袁婵娟杀死。袁婵娟是袁珙的心肝宝贝,她死了,袁珙必然伤心欲绝,不能再有精力照顾生意,这样火器局就真正的完蛋了。 不但现在的老板不能管事,下一任老板还死了,如此才是一石二鸟,釜底抽薪。 吕素衣实际上是对袁婵娟和燕王同时下手。只不过燕王这边是误中副车,世子朱炽代替燕王承受了一切,而袁婵娟就没有如此幸运了,她是被吕素衣的厌胜之术折磨到真死。 尽管吕素衣自负算无遗策,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妖精趁机幻化成袁婵娟的样子,占据了袁珙闺女的位置。 在张桂看来,袁婵娟是死而复生,而在吕素衣看来,就完全莫名其妙。她自己下的法术自己有感知。她知道袁婵娟是真死了,不可能复活。那么现在这个活着的袁婵娟是怎么回事? 如果袁婵娟出了意外,没有按自己的设计死去,那么燕王呢?燕王是不是也在自己意料之外?燕王府内来了哪位高人?竟然敢和自己作对!该死! 虽然上一次吕素衣隔空施法,狠狠的教训了东方冥一次,甚至把东方冥直接弄死了,可是厌胜之术并不能让吕素衣隔着千里之外看到燕王府的一切。她不知道是谁在和自己作对。 现在望着张桂的奏折,吕素衣感觉到事情有点脱离了自己掌控。看来徐徐图之是不可以了,现在必须启用埋在燕京的那颗关键棋子。 “小文,写!”吕素衣发出命令。 “表姐,您说,我都准备好了。”朱文早就提着毛笔伺候在一旁。 “命令张桂联系燕京都司张信,里应外合,直接抓捕燕王。燕王府不分老少,一概拿下。” “这!”皇帝略有惊慌。这就是要对燕王开战了呀。可是年轻的皇帝之前从来没有打过仗,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嗯?”吕素衣冷眼瞟向朱文,朱文顿时打了一个冷颤,连忙飞快的挥笔写了下去。 燕京都司张信,正是吕素衣埋在燕京城的内鬼。燕王朱隶的头发,还有袁家大小姐的头发,都是他偷偷搞来送到天京的。吕素衣因为他的出色表现,所以对他很是信任。 但是让吕素衣万万想不到的是,张信却是个双面间谍,实际他早就将一切报告给了燕王朱隶。 正因为朱隶知道吕素衣的阴谋,所以才有了世子代他赴死,燕王装疯卖傻的举动。 不过张信也是留了一手。袁婵娟的事他就没跟燕王说。在他看来,袁珙的女儿不算什么关键人物。如果他在两人身上都作假,怕是瞒不过吕姑娘。所以两缕头发一真一假。 真的就是袁婵娟,假的是燕王。 袁婵娟因此而亡,朱隶却毫发无伤。 现在他收到了皇上秘旨,要他配合张桂一起里应外合拿下燕王府全体上下,这让张信坐立不安。 实际上张信并没有完全投靠燕王,否则他也不会在袁婵娟这件事上糊弄朱隶了。作为燕京的都司,他位置并不是太高,但是这个职位恰巧能时时接触燕王,所以吕素衣才挑中了他。 只不过朝廷虽大,却远在千里之外,而燕王地位也并不低,且就在眼前,所以张信才左右都卖,谁也不全投靠。 但是这封圣旨一下将他逼到了绝境,现在已经不允许他首鼠两端左右横跳了。之前那种吃了被告吃原告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而且还不止如此,现在他必须马上选择,是卖了燕王,还是卖了朝廷。 这可太难以让张信抉择了。他茶不思饭不想,一路唉声叹气。 他老娘看出来了问题,于是屏退左右,开口询问:“儿啊,你因何忧愁?” 张信不想让老娘担心,于是就说:“我身为燕京都司,自然是为北边的蛮族骚扰燕京而操心。” 老太太直接拆穿了他的谎言:“儿啊,你别瞒我了。这位置你不是做了一天两天,蛮族也不是存在一年半载,之前你都不忧,怎么今天忧了?” 张信看到老娘如此精明,于是也不瞒着了:“娘啊,您是不知道。我收到皇帝圣旨,要我和布政使里应外合,捉拿燕王全家。” 张信的老娘闻言大惊:“不可!儿啊,你父亲在世时候,常常对我说,皇气在燕,而不在南边。如果你听了南边的命令去捉拿燕王,那就不但拿不下燕王,还会让我们全家灭族!” 张信老娘的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 反他娘的,跟着燕王干!张信连夜求见燕王。 “哼,皇帝还是年轻呀。”朱隶听完张信的禀报,脸上浮现一丝冷笑:“耳根子太软。这计策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如果我所料不差,必然是吕妖女指使的。以边疆小臣捉拿属地藩王,如此荒唐的想法也只有女人才能想的出来。好,既然她如此愚蠢,本王就给她来个将计就计。张信,你这么做……” 张信这么多年做双面间谍,别的本事没长,但是骗人的本领是噌噌噌的飞涨。 他按照燕王吩咐,密会了布政使张桂。在布政使面前,张信拍着胸脯连连保证,说他已经搞定了燕王府的守卫,明天一早,就里外一起发动。 张信亲自在燕王府内抓人,布政使带着人马及时杀进来,里应外合,燕王全家一个也跑不了。 张桂大喜!他完全相信了张信,因为这个人是吕姑娘亲自发展的内鬼,张桂就算不信皇上却很信吕素衣。因为他亲眼见过吕素衣,只要是男人,就无法抵挡吕姑娘的魅力。张桂无条件的相信吕素衣。 美女杀人不用刀,张桂就此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他带人杀入燕王府的时候,的确府门大开,可是他满以为会看到张信将燕王捆得结结实实的跪在一边等自己,哪成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张桂带兵刚杀入燕王府,王府的大门就紧紧关闭,然后伏兵四起,火铳声响成一片。新任的布政使连燕王的面都没看到,就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袁公,本王的手段可看的入眼?”朱隶指着地上张桂的尸体对袁珙说道:“此人不自量力,竟然敢冒犯本王。做本王的敌人,只能是如此下场。” “王爷高明!”袁珙又惊又怕。燕王可真是太狠了。他现在算是彻底和朝廷撕破了脸面,自己上了贼船,还下的来吗? “除去张桂,燕京城再无内忧,本王这就出关,去宁王老弟那边转一转。对了,这次就依袁公的意思,本王带着你信任的监察使,就让你的好女婿监督一切银钱过往,这你该放心了吧。” “王爷说笑了。老夫对王爷一万个放心。监督什么的只是说笑,我的意思是想让女婿跟着王爷多少立下点功劳,等王爷登基之后,他再讨个一官半职也有个凭借。他不能一辈子依靠丈人家。” “哈哈,袁公说的极是。” 两人同时放声大笑,只不过燕王的笑声中充满了无敌天下的自信,而袁公的笑声里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味道。 第33章 宁王朱权 宁王朱权,是老皇帝的十七子,今年刚刚二十岁。但是别看他年轻,可老婆却死了。 年纪轻轻的宁王就成了小光棍。按说以他身份,老皇帝亲儿子,还是实打实的藩王,根本不愁娶媳妇。死了一个,再娶一个不就完了吗,多大点的事啊。 满朝朱紫贵,都有好女儿!宁王之前的妻子就是跟着他老爹打天下的大将军,兵马指挥张泰的闺女。 像张泰这样出身的勋贵世家还有许多,他们每家都有适龄的女儿,宁王完全可以从中挑一个当媳妇。给他提亲的人快把宁王府门槛都踩断了,但是年轻的宁王一概不答应。 反正老皇帝死了,新皇帝比他还小一辈,是他侄子,现在没有人管的了他,所以宁王的婚姻,自己做主。 他不是不想娶媳妇,而是不想随便娶媳妇。要娶,就娶一个堪比吕素衣那样的绝色。 宁王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被吕素衣的美貌征服,除了她之外,不再考虑别人。但是吕素衣真是宁王都不可触及的女人。 别说宁王了,就连皇上都不敢碰她半分,所以宁王的雄心壮志就一直无法实现。 直到他来到藩地,在路过燕王地盘的时候,燕王为他接风洗尘,其间有本地名流作陪。袁珙作为京城首富,自然是位居前列,他就坐在宁王隔壁桌。 这样的场合,袁珙自然是带着宝贝闺女的。 宁王一见袁婵娟,顿时就被迷住了心窍。他发誓非袁婵娟不娶。只是当时身在燕王的地盘,他又是和袁婵娟第一次见面,而且那时候袁婵娟还小,实在不够婚配的年龄,宁王也就没敢提。 现在好了,宁王的老婆死了,而袁婵娟也长大了,这不就是老天爷赏赐给自己的福分吗! 他以前曾经偷偷给袁珙写了好几封信,表达了这个意思,袁珙回信写的很客气,没有拒绝,可也没答应。 那时候袁珙还想着将婵娟嫁给二世子,只是宁王这边吗,多个备胎,所以他留个口风,没有说死。 宁王一直就等着未来的老丈人点头,今日他终于得到了好消息。袁珙给他送来一封信,说要将袁婵娟许配给他,不过呢,现在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什么意外呢?就是女大不中留,她竟然偷偷喜欢上了一个小郎中,叫做东方冥。她还央求燕王妃收了东方冥做义子,这样就让东方冥有了靠山和身世背景,在燕王妃的干预下,袁珙迫不得已,只能同意了袁婵娟和东方冥的婚事。 不过袁珙一再强调,他的心中最佳女婿只有一个,就是宁王。宁王的身世高贵——老皇帝亲儿子,实力雄厚——有自己的地盘和兵马,而且宁王和袁婵娟年龄正好般配,他才二十岁,配上碧玉年华的婵娟岂不是天作之合! 袁珙说了,为了宁王,他拼死抵抗了王妃要孩子们马上结婚的要求,而是仅仅订了个婚,一对新人还没有入洞房。自己的闺女还是白璧无瑕的纯洁女子。 所以嘛,后面的意思袁珙就不会明说了。他只是强调,在听说燕王要去会见宁王的时候,他特意将这个东方冥安插在燕王的随行队伍之中。 如果世上没有东方冥,那么袁婵娟自然也就没有了心上人,这时候作为婵娟的老爹,才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闺女的婚事。 虽然袁珙不讲真正的意思,但是宁王哪能看不懂呢!你不就是让我宰了东方冥吗。杀一个人对我宁王来说,这太容易了。别说一个,为了袁姑娘,我杀千万人又有何惧! 纵然他是嫂子的义子,可这个东方冥不是和燕王没血缘关系吗,纯粹是个外人! 我是姓朱的,燕王也姓朱,我们哥俩才是亲兄弟。我为了娶媳妇,杀个外人,哥哥嫂子都不会怪罪的。 好,老丈人,你等着,等我宰了这个不知死活和我抢媳妇的小郎中,就八抬大轿将婵娟姑娘娶进门,做我的宁王妃。 杀东方冥,说好办也好办,无非是一火铳或者一刀子的事,但是说难办,也有点难办。东方冥既然是燕王妃的义子,身份自然有点贵重,所以他肯定是陪在燕王身边。 当着燕王的面舞刀弄枪,宁王可没这个胆子。这个四哥是现在所有小兄弟们中的老大,他们都有点惧怕燕王。 别看宁王手下有着不弱于燕王的军队和地盘,但是宁王基本不出门打架,他还是个比较闲散的王爷,出门打架的事,全是燕王在做。 燕王朱隶每年都出征漠北,不但把自己家门口的麻烦扫除,顺带还帮着宁王解决了不少问题。 因为燕王是真正的马背上的王爷,和宁王这样宫中的王爷就完全不同,所以宁王绝不敢在四哥面前拔刀。 万一四哥以为自己要杀他呢?这可就完蛋了。 不过这也难不住宁王,宁王现在新得了一个异人辅佐。此人乃是真正的修士,有着移山倒海,颠倒乾坤的本领。只要请他出手,暗中杀了东方冥,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宁王满脑袋想的都是媳妇,一时都忽略了燕王来访的危险。 他当然知道这次燕王来者不善。宁王每日在王府斗鸡走狗,不怎么管军队——反正他也不需要带兵打仗,燕王手下偷偷收买朵颜三卫,甚至收买宁王亲兵的事,宁王一概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这次四哥一定是为了削藩令而来。打仗,宁王不擅长,但是这样的朝堂斗争,他太门清了。 大侄子朱文要解除诸位叔叔的军权,收回他们的地盘,他们这些叔叔肯定是不愿意。有软弱点的,就交权了,可是四哥朱隶英明神武,天纵之才,他肯定不会交权。这样就只能造反了。这都在宁王预料之内。 甚至他还预料到,四哥一定会拉着他一起造反。这不仅仅是因为宁王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更因为宁王的地盘在燕王的背后。他知道四哥这个人绝不会相信任何人,自己更是不可能被他信任,所以他必须拉着自己一起造反,否则他肯定总担心自己突然在关键时候捅他一刀。 造反吗,宁王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朝廷要打自己,一定要跨过四哥的地盘,四哥不倒,自己高枕无忧,因此宁王无需造反。 但是他发誓,他绝对不会背后对四哥捅刀子。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燕王倒了,宁王根本就站不住。他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封地,坐山观虎斗。 有了这个大方略,所以宁王对燕王来访虽然是积极准备,却没有太多提防。他根本就没多想燕王的事,年轻的宁王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东方冥身上。 你小子,敢抢我媳妇,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次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宁王爷三只眼! 第34章 燕王的理想 燕王庞大的车队行驶在草原上。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大洪朝的地盘,走在蛮族的土地上。在这片辽阔的天地间,尽管燕王的人马足足上千,但是和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口的蛮族对比起来,完全不成比例。 东方冥都有点担心,万一蛮族大队人马杀过来,咱们顶得住吗? 坐在马车上的世子朱炽看出了东方冥的心思,他马上宽慰道:“阿冥,你别看咱们人少,但是这么多年,草原上的这些人早被我父王打怕了。你信不信,就算爹爹一个人一匹马,也能在草原上来去自如,无人敢冒犯。” 东方冥不太相信,燕王就算勇猛,一个人又能打多少?但是正如每个父亲都是自己孩子心中最大的英雄一样,东方冥可不会去破坏世子对燕王的敬仰。他配合的点了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看到东方冥如此,世子聊兴大增。这一次燕王出塞,本来不应该带着世子。他这个身子骨实在不适合在草原上风吹日晒,但是谁让袁珙非要让东方冥跟着燕王出行,而世子又不能离开东方冥太长时间,所以不得已,只好将世子也带了出来。 好在这时候他的身体越来越好,他也想出来在草原上走走散散心。 燕王特意为世子准备了一辆敞篷的马车,世子坐在车上,视线毫无阻挡,可以饱览美丽壮阔的草原风光,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开朗,病体也越来越好,他甚至还有心和东方冥开起了玩笑。 “阿冥,那天是我求你娶了袁妹妹,这是我欠你的。” 东方冥刚要说两句,世子却摆手止住了他:“阿冥,虽然这门婚事没有征得你同意,但是我看袁妹妹对你情根深种,你对她似乎也很是满意。咱们离开燕王府的时候,袁妹妹一直送你到燕京城外。” “这个……”东方冥一时有点语塞。 的确,燕王车马离开燕京的时候,袁婵娟一直送到了燕京城外,一路上,她骑着二世子送的那一匹红鬃马,安静的走在骑着白马的东方冥身边。 东方冥被强认为王妃的义子,自然各方面的规格全上去了。 此刻的东方冥白衣白马,宛如传说中白马王子一般,而袁婵娟红衣红马,好像一朵娇艳盛开的桃花,陪伴在小神医的身边。 街道两边送行的燕京百姓无不为这一对金童玉女喝彩。这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 袁婵娟如今的身份是东方冥的未婚妻,东方冥自然不能赶她走。虽然东方冥对于袁婵娟并不喜欢,可是也绝不讨厌。他只是对袁姑娘没有男女之情,所以为了礼数,他还对袁姑娘很是照顾。 毕竟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如果自己对她不好,还被这么多人看到,日后袁婵娟还怎么在燕京城抛头露面呢! 俩人这番你敬我爱,只把世子看的羡慕不已。现在得到机会自然要调侃一番:“阿冥,袁妹妹真是个好女孩子。我们小时候……” 世子本是想要给东方冥讲一讲小时候的袁婵娟是多么的可爱,但是他想了一番,竟然发现袁婵娟以前是真没有什么事可以拿出来显摆的。 那时候袁婵娟和二世子朱煦乃是燕京城的一对街头霸王。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无视街上的百姓,一路横冲直撞,每天来王府门前告状的百姓能排出两里地去。 他们闯的祸,事后都是王妃和袁珙掏钱摆平,这也就让两人更加的肆无忌惮。 东方冥不知道世子为什么说一半停了,他希望朱炽继续说下去。这倒不是因为他想听袁婵娟小时候的故事,而是不断的说话有助于世子的身体健康,能更快的恢复。 “阿炽,袁姑娘小时候怎么了?” “她……”朱炽见到东方冥发问,更是有点着急,他拼命的想着小时候,希望能找出一两件袁婵娟做的出彩的事,可是奈何真是没有。 正在世子张嘴结舌的时候,燕王来到了他们身边,这才为朱炽解了围。 “世子,阿冥,你们在聊什么,看起来很开心。” “我们……”朱炽想说我们在聊袁妹妹,可是东方冥不能让他说这个。 这时候说起袁婵娟,好像自己多舍不得离开媳妇似的,这就让燕王看低了自己。东方冥毕竟年轻,脸皮还不够厚,这时候他还挺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他尤其担心别人笑话他年轻。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随侯珠,东方冥一直担心自己永远长不大,一辈子都是十八岁。 “燕王,我们在聊草原。” “草原?草原怎么了?”燕王很感兴趣。 “燕王,草原如此辽阔,如此壮丽,但是我觉得在草原上生活却不是那么方便。” “怎么呢?”燕王听到这话,对东方冥更加感兴趣了。这个年轻人的见识很不凡。 “地广人稀,生活肯定不方便。比如有人生病了,郎中却在百里之外,骑马去请郎中,这不就耽误治病了吗?也许病人就因为这一次的耽误,本来能看好的病,却白白送了性命。” “阿冥,你说的很对。”燕王手持马鞭,指着眼前辽阔的草原说道:“草原上的这些人,现在是我的敌人,但是早晚我会让他们变成我的臣民。到时候如何治理好这么大一片地方,就如你说的有病如何治疗,都是摆在本王面前的问题。” “父王,草原如此的广大,就算你以后征服了这里,可是正如阿冥说的,这地方太大了,就算请郎中治病都来不及呀。”世子也参与进了话题。 “现在暂时没法解决,不过这问题却不是永远没法解决。”燕王马鞭指向了南方:“世子,阿冥,你们都在北方,可能不知道南方的情况。南方,尤其是沿海一带,现在有人造出了巨大的钢铁机器,他们称作蒸汽机。这种机器以煤为燃料,以水为力量来源,可以发出一匹马,两匹马,三匹马,甚至十几匹马的力量。” “有这样的机器?”世子和东方冥同时发问。 “有了,而且不只是一台。现在南方的新造大船上都是以蒸汽机为动力,驱动船舶行走于海上。比起原来的风帆,快捷了何止十倍。关键是有了蒸汽机,船只就不再仅仅依赖风力和水流行动,而是可以完全自主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无人可以阻挡。” 燕王虽然坐镇在偏远的边疆,但是全国各地都有他的眼线,尤其南方朝廷的一举一动他更是极为关注。 蒸汽机并不是什么保密的东西,如今蒸汽大船就行走在海面上,为朝廷运来遥远国度的各种新奇玩意。 “可那是用在船上,咱们这是草原,在草原上怎么行船?”世子还是不解。 “世子,草原上当然无法行船,但是蒸汽机的本质无非是提供动力。既然蒸汽机能带动那么大的船,自然也能带动马车。我们只要把拉车的马换成蒸汽机,就可以让车子在草原上开动。” “父王,一条船装的东西可要比马车多得多。你看咱们脚下的草原,就是这么一辆马车,已经印出了深深的车辙,如果车上的货物再沉重百倍,车子就会完全陷入草原,根本无法行走。” “不难解决。”燕王显然对这个问题思考多时:“世子,我们只要在草原上铺出一条钢铁的路,那么多重的车子都可以在上面飞快的行走。” “什么!”这下就连东方冥都吃惊了。在草原上铺一条钢铁的路,这是多么大的手笔呀!就燕王府这点家底,能铺出去多少?二十里还是三十里?这够干嘛的? “阿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登上那个位置了吧。”燕王认真的望着东方冥,坚定的说道:“朱文是没有大志向的一个人,他坐在皇位上,我大洪朝就算被他耽误了。他不会想到铺一条钢铁的马路,让蒸汽马车飞奔在全国各地。他只想着那些船给他运来各地的美人,各种的奇珍异兽。蠢才!” 燕王骂皇帝是蠢才,东方冥也不好搭话。毕竟他根本不了解现在那个年轻的皇帝。不知道的不说,这是东方冥的性格。 “如果我登上皇位,我会将钢铁马路普遍全国,自然也包括草原。在草原上如果有一条钢铁的路,上面跑的不是马,而是速度更快,力量更大的蒸汽马车,我就不但可以将我的军队快速的运输,去镇压任何一个地方的反叛,同时也能让地方的百姓得到巨大的好处。比如你说的病人,有了这条钢铁马路和蒸汽马车,以前马跑两个时辰的路,以后半个时辰不到就能跑完,他就可以活下来。” “这……”东方冥被燕王描绘的壮丽前景一时有点惊呆了。 真不愧是燕王,这场面,东方冥都不敢去想,而燕王却仿佛已经看到全部实现了一般。 “世子,阿冥,也许我这一生,也不能看到钢铁马路铺遍整个大洪朝,但是不怕,还有你们。世子,我们父子相传,一定要将钢铁之路铺遍全国,甚至全天下。终有一日,我大洪朝将真正的统治整个天下。” 燕王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他忍不住一挥马鞭,开始纵马在草原驰骋。草原上传来燕王高声吟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终有一日,我的赤旗要插遍寰宇!” 第35章 多才多艺的宁王 草原风光很快就有了改变,燕王车队面前出现了一些零落的小山,这就意味着距离宁王的大宁城不远了。 就要接近大宁城了,燕王的车马分为两列。燕王将一个年轻人叫到眼前,对着东方冥说道:“阿冥,郑和是我的心腹太监。” 郑和听到燕王亲口说出自己是他的心腹,心里不免有点激动。他望着燕王妃新认下的义子,尽量让自己站得更笔挺。 “前方是大宁城,从这里向西就是草原,是朵颜三卫的驻地。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郑和替我联系朵颜三卫,现在有了你岳丈这笔钱,朵颜三卫就到手了。阿冥,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听你岳丈的,跟着郑和去花钱,监督这笔钱的去处,省的被我手下贪污。另一条路是跟我进大宁城。” 东方冥根本没想到袁珙还玩了这么一手,让自己去监督他的钱。这事别说袁珙没和自己提,就是袁婵娟也没跟自己透露半个字。离开燕京城的时候,袁婵娟一路送了好久,有大把时间告诉自己这个事,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送了自己一个香囊。 袁姑娘将香囊牢牢的系在东方冥的腰间,让他看到香囊就想到自己,不许有片刻遗忘。 可是香囊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东方冥一时有点尴尬。 袁珙的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根本就没拿袁家当自己的家,袁家的钱更是和自己毫无关系。 听到燕王这么问,东方冥想也不想的说道:“燕王,我跟你进大宁城。” “哈哈,果然本王没有看错你。”燕王拍了拍东方冥的肩膀笑呵呵说道:“你和你那岳丈不一样,袁公满身铜臭气,都入了骨头。我知道袁公的意思,他想让你监管银钱立下功劳,日后好凭此获得本王封赏。但是他却不知道,你治好世子就是天大的功劳,一旦本王成就大业,你是首功一件,根本不需要跟着银钱跑来跑去。” “阿冥,咱们进大宁。”世子毕竟还在病中,这几日连日赶路辛苦,他也不想再深入草原了。如果东方冥要跟着郑和去发钱,他必然也要跟着郑和一起,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那份精力,只想尽快入大宁城休息。 “阿炽,放心,我不去草原,我跟你进城。”东方冥安慰着世子。 车队就此分别。郑和带走了绝大部分人马车辆,那上面装的都是银钱,必须小心保护,燕王一行只剩下几十人,倒是可以轻车简从,行走速度快了许多。 黄昏时分,燕王进入了大宁城。 宁王早就等候多时,见到四哥来了,立刻摆下宴席。 这一路上行军辛苦,纵然是燕王出行,但是道路条件不会改变,大家依然感觉到很疲劳。 这一顿接风酒恰到好处,就连东方冥也觉得好像今夜的酒更加美味一些。 宁王很是热情,不但为四哥摆出了各种山珍海味,还特意拿出了本地的一些独有美食款待众人,更是安排了优伶舞姬为众人带来各种色艺表演。 燕王和宁王边喝边聊,气氛看起来很是融洽。 宁王知道燕王心里想的什么,他无非想要自己跟着他一起造反,但是宁王相信,英明神武的四哥绝对猜不到自己心里想的什么。 实际上宁王的心思根本没在燕王身上,他嘴上应付着燕王,眼神却一直向着东方冥那一桌瞟过去。 你小子就是王妃的义子啊,就是你抢了我媳妇啊。呵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偏闯进来。 既然来到我的大宁城,就别想活着走出去。宁王拼着被四哥骂一顿,甚至揍一顿,也要杀了东方冥。 尤其是当他看到一袭白衣的东方冥腰间刺眼的系着一个粉红的香囊,就如雪地上绽放了一朵鲜艳的桃花,终于让宁王忍无可忍。 他猜得到,这一定是袁姑娘亲手为奸夫缝的。 东方冥啊,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众人面前如此显摆你的媳妇,那可是本王的王妃。混蛋,受死吧! “四哥,你我兄弟好多年不见,弟弟对你的思念,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这后半句话宁王说的虽然夸张,但是前半句却是一点没错,他们兄弟俩的确多年未见。 这倒不是俩人感情生分,而是因为老皇帝的命令。老皇帝担心自己的儿子私下勾结造自己的反,所以他严禁藩王私下见面,违者砍头。 自从宁王路过燕京城之后,这还是兄弟俩第一次见面,算算可不是有好几年了吗。 “十七弟,你我兄弟封地相邻,你就在哥哥的眼前,哥哥却一直没法来看看你,我何尝不想你呢!”燕王也是相当的配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四哥,弟弟我现在也喝多了,有满腹的话,就都化为一首歌吧。且看弟弟高歌一曲。” 燕王知道十七弟有一个好嗓子,而且从小就爱唱戏,经常偷偷跟着优伶学唱,只是没想到做了藩王之后,弟弟如此放飞自我。你一个王爷,怎么能和优伶舞姬一般当着一干下人的面唱歌呢。 但是这里不是燕王府而是宁王府,这里十七弟是主人,而且燕王这次来是有求于他,所以倒也不好阻拦。 宁王此时已经起身来到了场中。见状众人纷纷放下酒杯,端坐了身子。宁王这是要干什么。 “奏乐!”宁王一声令下,乐班子顿时拿出全副本事为王爷伴奏。 美妙的音乐响起,宁王的歌声回荡在每一处空间。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还别说,宁王的嗓音的确很迷人,这么多年没白练。这一首歌曲,他唱的情深意重,一瞬间将众人从饮宴的纷乱中拉扯了出来。 所有人都沉醉在宁王的歌声之中,恍惚中,他们看到了一个深情的年轻人,正掏心掏肺的对着一位美丽的姑娘表白自己的感情。 夜幕下,一片辽阔的大草原,草原上,年轻的宁王正苦苦的等待自己心爱的姑娘来到自己的身边。天上的月亮,是他们的媒人,皎洁的月光,赐予这一对有情人最纯洁的祝福。 歌声感动了众人,大家心里都纷纷猜测,宁王心中的这个姑娘到底是谁呢? 燕王尽管不喜欢弟弟做这等优伶之事,但是他也不得承认,十七弟在歌唱上的确很有天赋。 如果他不是生在帝王家,倒是可以做个全国最红的优伶。 听宁王唱的这般感人,燕王都一时好奇起来。十七弟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如此深情?如果要是自己知道了,一定会成全他们俩——燕王知道宁王死了老婆现在正单身。 一曲歌毕,宁王恰好走到了东方冥的桌前。 他俯下身子看着东方冥,然而却是对着身后的燕王说道:“四哥,只有歌声,太过阴柔,不适合你我。弟弟有个提议,你之前曾教导我要勤习武艺,弟弟时刻不敢忘记四哥的叮嘱。别看弟弟如今做了藩王,但是我也是天天习武,一刻不敢停歇。今天四哥来看我,我怎么都要让四哥看看我勤修苦练的成果。这位就是四嫂新认下的义子吧?” 东方冥见宁王提到自己,于是起身对着宁王行礼:“宁王,在下东方冥。” “好!四嫂好眼光,果然收的一个好儿子。”宁王这才对东方冥说过:“四哥虽然是我的哥哥,但是我从来视四哥为长辈,不敢冒犯四哥,可是我这一身武艺,如果不亲自让四哥考校一番,岂不是辜负了四哥的期望。东方冥,你是四嫂义子,正好代替四哥来试试我的功夫。” 东方冥心说,这哪和哪啊,我哪有资格考校你。 他正待拒绝,燕王却开口了:“十七弟,你没忘时时习武,哥哥我很是欣慰。你要给我看看你的功夫,哥哥也不能拦着你的兴致,只是刀剑无眼,你和阿冥比武,谁伤了都不可,所以你们就相扑一场吧。” 相扑,也就是摔跤,双方都不允许拿兵刃,也无需披甲胄,正适合宁王和东方冥比较。 即便谁手重点,对方也没有性命之忧。此时的燕王也想看看宁王的斤两。这些年来宁王身在大宁,乃是一方之主,没有人可以辖制他,他行事全靠自觉。 不知道现在的宁王是被红粉骷髅腐蚀了身体,还是也有雄心壮志,一直在勤练武功。 燕王行事不但大气磅礴,也有谨慎细心。宁王的两种不同状态会决定他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更好的收服十七弟,因此他果断的同意了这次比武。 听到燕王如此一说,宁王心头大喜。 这就妥了! 东方冥啊东方冥,今日就算你乃天下第一高手,我也要当场弄死你。 宁王此时信心满满,因为他身后的异人已经让他提前喝下了神奇的符水,可以保证他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有着无人可挡的神力。 “东方冥,我非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让你抢我媳妇。纳命来吧!”宁王心里暗自发誓! 第36章 叶聪聪 宁王府内,接风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场中对峙的两人。 宁王和燕王妃义子要比试一场,这可太好看了。谁都不曾想到,这两个如此高位的人会当着他们的面打一架。稀奇,罕见,这必须得睁大眼睛。 只看不过瘾,甚至有人已经私下和旁边的人开始下注,赌谁会获胜。目前赔率定在1比3,还是看好宁王的居多。 买宁王赢,如果宁王赢了,买十个大钱能赔给你三个大钱,可是如果买东方冥赢,然后燕王妃义子真赢了,买他十个大钱就能拿到九个大钱。 大家都不看好东方冥。宁王府的人是因为知道宁王状况。别看宁王是这里主人,可以说是此地的土皇帝,但是宁王的确每天都抽出一定时间练练武艺,十八般兵刃不说全熟悉吧,起码拳脚上的功夫不差。 东方冥怎么说也是矮了宁王一辈,就算是他和宁王身手差不多,他也不敢真的打倒宁王。所以买宁王赢的人要多得多。 不过在宁王府所有人中,有一个却不这么看。 此人脸上画着浓浓的妆容,一双凤眼有杏核那么大,睫毛长长的足有一寸,眉目间聘婷妖娆。她正是宁王府新请的优伶,刚才她为众人献上了一出新剧,博得了满堂彩。 那是正在南方流行的《白娘子勇斗老法海》一剧。这出戏刚在南方出现,暂时还没有大规模流传到北方,所以她携着新剧一露面,就让众人看的如醉如痴,尤其是对她扮演的白娘子白素贞,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这身段,这妆容,真是我见犹怜! 但是众人都不知道此人真正的底细。她其实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人,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优伶,而是真正的修士。 叶聪聪,正是站在宁王背后的那个高人。只有他才知道宁王真正的底气在哪里。 这和宁王是不是每天勤于习武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是宁王天天倚红偎翠,身体如糟糠一般的弱,叶聪聪一样能在今日让宁王获胜,哪怕宁王的对面站立着人间第一高手——就是吕布再世,也得败在现在的宁王手下。 因为叶聪聪已经为宁王亲手调制了一碗符水,符就是神力符,任何人喝下去之后,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有着挟泰山以超北海的神奇力量。 别说吕布了,就是再加上刘关张三英,再加上西楚霸王,再加上天生神力李元霸,他们绑在一起都不是宁王的对手。 因为这不是人间的力量,而是叶聪聪借来的天地之力,无穷无尽。不过时间有限,保鲜期很短,一个时辰之后宁王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现在叶聪聪看到宁王巧妙的逼着东方冥马上比武,他倒是也挺佩服宁王的。这个年轻王爷很聪明吗,不枉我投靠在他的身边。 叶聪聪本来是不愿意来北方的,这边是大洪朝苦寒之地,远比不上江南的温润风流。叶聪聪喜欢南方,可是他却暂时没法在南方待下去。 想到这里,叶聪聪不由得对吕素衣痛恨无比。都是这个妖女害的,自己只能逃离了江南。 要说这件事也不能完全责怪吕素衣,这其中叶聪聪自己也有问题。 吕素衣拿到玉玺之后,虽然是经常将玉玺摆在金鸾殿上,让朱文皇帝盖印用,但其实这方玉玺乃是修士之至宝,天下所有修士,都梦想能亲手触碰到玉玺,好参详其中的宇宙大道,能早日得道成仙。 玉玺现世不是秘密,不但皇帝在民间到处宣传,就是吕素衣也在修士的世界宣布了一个消息。 她邀请天下修士都来天京,她为每一位够资格的修士提供方便,让每一个修士都能得到参悟玉玺的机会。 这消息在修士界引发了轰动,许多隐居多年的修士都纷纷来到京城,希望能有机缘得到参悟玉玺的机会。 叶聪聪自然也是如此。他来到京城,想要参详玉玺,可是哪成想来了之后才知道,要想摸到玉玺必须有一定资格。 第一是要四级修士之上(含四级),第二要有天材至宝作为交换上交吕素衣,第三还要按照吕素衣的要求,在一些事上听她吩咐。 这三个条件极为苛刻,但是为了玉玺,叶聪聪准备忍了。作为修士中的一员,他一样的无比渴望一层一层的突破,在这一生中能达到九重天的境界,然后接受天劫大考,从此羽化成仙。 叶聪聪的师父就是死在了八重天的时候,只差几年,他就能达到九重天,就有机会接受天劫,可能得道成仙,但是可惜啊,师父还是死了。 尘归尘,土归土,再高明的修士死了之后,也不过一抔黄土而已。叶聪聪从师父的结局更加感觉到时间可贵,他要把握一切机会提升自己,于是叶聪聪完全接受了吕素衣的三个条件。 可是他接受是他的事,吕素衣却不接受叶聪聪。 因为这三个条件中,叶聪聪只能满足最后一个。他仅仅能听从吕素衣的吩咐去做事,但是他的修士境界只有三重天,达不到入门资格,而且他更是没有什么真正的天材地宝被吕素衣看上。 也就是说,叶聪聪落花有意,吕素衣流水无情。 叶聪聪大怒。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这妖女,竟敢看不上我! 此时天京城内已经汇聚了不知多少大小修士,而修士界的斗争比人类的斗争还残酷,叶聪聪这个三级小修士不敢多在天京停留,所以他匆匆的就离开了江南,一路跑到了北方。 好在这一次的天京之行叶聪聪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喜欢看戏听曲儿,也喜欢自己亲自演戏唱曲儿。作为修士,他要比凡人强大的多,所以一天之内他就学会了新戏《白娘子勇斗老法海》,然后再来到北方选了宁王作为依靠。 修士修行需要大量的物资,这些东西如果自己去赚去找要浪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因此找个人间势力投靠是修士的一个寻常选择。 叶聪聪的师父境界高明,根本不需要和人间势力有任何接触,但是叶聪聪不行,他需要各种助力,所以在师父死后,他先想投靠京城的天子,被吕素衣拒绝之后,他就跑到了大宁城,成为了宁王的座上宾。 在他来到之后,宁王心里更有底气了。我现在身后站着大修士,四哥,你可就差我一截了。 宁王这样的出身是知道修士的存在,只是他不知道修士的境界高低。 叶聪聪虽然只有三重天的境界,但是反正宁王也不懂,他把自己吹成了九重天的高手。他和宁王说,自己只差一步就要渡天劫了,只要自己渡过天劫,回头就来接宁王一起登天成仙。 这么大的一个修士,这么无法拒绝的一个诱惑,宁王当时就彻底拜倒在叶聪聪的门下。他的要求,宁王无不应允。 因为叶聪聪不是仅仅玩嘴上功夫,他是真的三重天修士,所以随便耍了两招,就让宁王佩服的五体投地。 现在宁王正有恃无恐还咬牙切齿地瞪着东方冥。 因为要比武,所以大厅中收拾出来一片更大的空间,让双方好施展各自的本领。这样众人就都离得远了,听不到二人的对话。 宁王双眼紧盯着东方冥腰间的香囊,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对东方冥说道:“奸夫,今天你遇到我,就是死期到了,给本王受死吧!” 说着话,宁王猛然伸出双手,直接抓向了东方冥的脑袋。 他要一把就将东方冥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扯下来。 言多必失,比武也一样。如果让燕王看出不妥出言阻挡,宁王也不好办。咱们就速战速决,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你脑袋就给我掉下来吧。 东方冥本就没想认真和宁王比我。他的武艺学自六重天境界的大修士姚先生,本就人间难寻敌手,更何况他体内有天下至宝随侯珠,东方冥的身体已经被滋养的不似人类。 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他真的认真起来,宁王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习武,而且一天也不休息,那也挡不住自己一拳。可是东方冥怎么能对宁王真正动手呢。 东方冥知道燕王此行的目的是要拉着宁王跟他一起造反,自己要是先打伤了宁王,甚至就算打败了宁王,宁王的面子上也不好看,燕王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东方冥上来只是走个过场。 他本就准备好了,只要宁王一抬手,稍微接触到自己的身体,他就趁机向后一躺,直接认输。 但是让东方冥万万没想到的是,宁王的力量远远超乎人类。而且这股力量完全的锁定了自己,外人根本发现不了。 他们只是看到宁王起手去抓东方冥,这是正常比武的开端,摔跤的双方都这样。可是身在场中的东方冥感受完全不同。 宁王的双手在这一刻,仿佛变成太行王屋二山,携带着无可衡量的巨大力量,当头向自己罩下来。 这一下别说让他碰触自己身体了,就是东方冥的衣服稍微沾一点边,东方冥也得被压成粉末。 怎么会如此!东方冥大惊! 这份恐怖的力量不应该属于人类,而且即便东方冥自己都不曾拥有。宁王的这一招已经超越了东方冥的能力范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座大山势不可挡的砸了下来。 这不是人间的较量,肯定有修士插手其中。 此时东方冥连躲避的可能性都没有,他已经被这一股力量锁死。 危机之中,东方冥拼命的举起双手。就算是废了自己的两只胳膊,也得保住自己的脑袋。 见此情景,叶聪聪妩媚的一笑。白娘子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此时的这一笑,却要笑掉东方冥的脑袋! 第37章 世子是个损友 在外人看来,宁王和东方冥刚刚开始搭手,双方仅仅是试探性的摆出进攻和防守的姿势,但是东方冥心中异常清楚,只要双方手臂一接触,就是当场见生死。 如果自己不能挡住宁王的双手,实际上就是太行王屋二山直接压到他的头上,他整个人都会被压成粉末。 这一刻,东方冥每一根血管中的血液都已经沸腾,每一条肌肉都变得如钢铁一般坚硬,甚至就连他的双眼中都射出一缕精光。 别人不曾发现东方冥的异常,但是叶聪聪是三重天的修士,场中两人的每一处细小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咦!这个东方竟然是个小修士,真没有想到。原来燕王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物,倒是我疏忽了。” 叶聪聪及时发现了东方冥是修士,心里却没有半点担心。虽然修士的境界只有九重,一重天到九重天,但一重天是入门,而九重天就要迎接天劫,这就是天人之别,跨度非常大。所以在修士的世界,每一重天的提高,都是质的飞跃。 二重天的修士不是稍微胜过一重天的修士,而是完全碾压一重天。 叶聪聪在吕素衣眼里什么都不是,可是在东方冥面前,他就是一座跨不过去的高山。 他制作的符水足以压制住东方冥,让他的所有反击都是螳臂当车,毫无用处。 之前,叶聪聪还仅仅是看戏的心态,但是此刻,他却比宁王还希望东方冥去死。燕王身边竟然有修士,这对叶聪聪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宁王,给我杀了他,相信我的符水,足够让你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叶聪聪笑的更加妖艳。 宁王身在局中更是感受明显。这一刻,他仿佛有了自己就是人间主宰的错觉。他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就是两座大山,任何人类在自己面前都仿佛蚂蚁一般渺小,自己的双手只要砸下去,东方冥必死无疑。 这个新出炉的奸夫就好像案板上的一条鱼,随便自己怎么宰都没问题。这一次,宁王要亲手将东方冥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谁让你带着我媳妇亲手缝制的香囊。 你小子等死吧,这是你活该!要怪就怪你自己没长眼睛,即便长了眼睛也是睁眼瞎。袁姑娘天仙一样的美女,你这泡牛粪怎么配的上。 袁婵娟和吕素衣一样,都是月宫中的嫦娥,这样的神仙人物,在人间只有王爷才配的上,也只有本王才是袁姑娘的真命天子。 你立刻给我去死! 宁王双手已经来到了东方冥的头顶,他双手好像一张大网,正不留一丝缺口的将东方冥的脑袋罩了进去。接下来,只要那么一拧!世界就清净了。 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个讨厌的奸夫,袁姑娘从此就是自己的爱妃。 宁王正想的美滋滋,却没想到他的双手之间传来剧烈的疼痛。那滋味宛如自己的双手被绑上了断头台,刽子手正用锋利的小刀一下下的将他的手掌千刀万剐。 剧烈的疼痛让宁王忍不住大叫一声,双手瞬间离开了东方冥的头顶。 东方冥头上的两座大山突然消失不见,可这时候他全身的力量正巧全部灌入双臂之中,正准备迎来一生中最大的压力,但是这一股压力猛然消失了,这让东方冥虽然免于被大山压死,可是他自己的力量无处发散,于是全部返回了自身。 等于是东方冥用尽全身力气给了自己重重一击。饶是他的身体经过随侯珠不断的改造,此时也承受不住如此的打击。 东方冥狂喷出一口鲜血,如被砍倒的树木一样,仰面朝天向后摔了出去。 不过此时的宁王也不好受。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却见掌心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手掌,正顺着指尖滴落。 谁也没想到俩人仅仅是摔跤都能弄伤彼此,而且就是一瞬间的事。 宁王的护卫根本来不及上去保护主人,燕王也完全没时间发声喝止。等他们看清楚的时候,双方胜负已分。 显然,这一局是宁王胜利了。因为他还站在场上,而东方冥却倒飞出去很远,直接压塌了他身后世子的餐桌,倒在了世子眼前。 朱炽被吓坏了。他连忙双手抱住东方冥带着哭腔叫道:“阿冥,阿冥,你没事吧,你不能死啊,你别吓我。” “阿炽,不要吵,我死不了,但是我很累,我想安静的歇会。”东方冥虚弱的吐出一句话。 “好,好,好。”朱炽大声召唤亲卫,让他们抬着东方冥,自己亲自在旁边作陪,一群人回了客栈。 见到东方冥受了如此重的伤,燕王顿时火冒三丈。老十七,你太不给我面子。我的义子你也敢打伤。 “四哥,不好意思,兄弟我学艺不精,失手了,失手了。”宁王此刻也无可奈何。那种强大的力量感已经消失不见,他现在就是个凡人,而且双手还伤痕累累。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宁王回到自己的府邸,立刻赶跑了随从,只留下叶聪聪一个。 随从早就见怪不怪了。自从白娘子来了之后,宁王就天天和她泡在一起,连自己的那些小妾都不理了。 谁都看得出来,宁王是多喜欢这个新来的戏子。 “宁王,来,给我看看你的手。” 宁王将双手伸到叶聪聪面前。虽然宁王知道他是个男人,这点叶聪聪从来没有瞒着宁王,而且他还穿着男人服装给宁王见过自己的本来面目,但是叶聪聪的扮相实在太女人,太妖娆了。 如果宁王不是心里有了袁婵娟,他都恨不得干脆娶了叶聪聪算了,哪怕他是个男人。 宁王对叶聪聪有着绝对的信任,叶聪聪也没有让他失望。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一个瓷瓶,然后倒了几滴药水到宁王的手心,一阵清凉过后,宁王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恢复如初,所有的伤口都不见踪影。 果然是大修士啊!自己一定要抱紧他的大腿,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然后在叶聪聪成仙之后,等他回来接自己一起上天。 手不疼了,宁王的心眼就活泛起来。 “聪聪,你不是说喝了你的神水,一定能杀了那个奸夫吗?”宁王有点不解。我一切都按你说的做了,怎么最后是这个结果。只是将他打成重伤,却没有打死。 只要东方冥不死,袁婵娟是不会改嫁自己的。这怎么回事? “宁王殿下,”叶聪聪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件事的确出了点意外,我没有料到,你的对手,那个小白脸奸夫,竟然也是个修士。” “啊!”这句话把宁王吓了一跳。他可是知道修士的厉害,自己怎么竟然和修士对上阵了?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不要慌,宁王殿下,修士也是分级别的。像我这种顶尖的修士,全天下都没有几个。而东方冥就是个刚入门的小修士,他比凡人强不了多少。这样的人,我绑着一只手,闭上一只眼,再让他三百招,我还可以打七八十个。” “哦,原来是这样。”可宁王还是不解:“聪聪,既然你这么厉害,他那么弱,为什么我喝了你的神水,还受伤了呢?” “这个吗,也是事出有因。”叶聪聪给他解释道:“小白脸奸夫本身本事不大,可是他身上有个法宝。那法宝很厉害。” “什么法宝?” “就是那个桃红色的香囊。宁王殿下,你是凡人,肉眼看不见发生的事。在我眼里,那个香囊发出了无数的金色小刀,每一刀都割在你的手心,这才破了我的神力符。只是显然那小子不太会运用法宝,也许是他从别人手里偷来的吧,掌握不好使用方法,所以他自己反倒受了重伤。”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我倒是错怪了袁姑娘。”听叶聪聪这么一说,宁王突然心里喜滋滋。 原来那个香囊不是袁姑娘做的,这可太好了。宁王可做梦也想不到袁婵娟是真正的七重天大修士,比起自己眼前这个白娘子,能力可强大无数倍。 如果叶聪聪在袁婵娟眼前,那才是袁姑娘闭着眼打他三五百个不成问题。 东方冥要跟着燕王去宁王的地盘,这让袁婵娟心里未免担心。她不知道外面的地方有没有强大的修士存在。以东方冥现在的修行,遇到任何一个修士基本都是被吊打。 为了自己唯一朋友的安全,袁婵娟连夜炼制了一件保命的法宝,做成了香囊的样子,亲手系在了未婚夫的腰间。 只要有这个香囊护身,四级以下的修士都不能伤害东方冥半分。即便打不过,起码有跑的能力。 至于三级以上的修士,这样的人已经修炼到一定层次,不会胡乱出手,甚至他们都不会随便现身人间,东方冥也未必遇得到。 正是这一个小小的香囊救了东方冥一命,然而东方冥并不清楚。他还以为是自己大发神威挡住了宁王的进攻。 虽然他受了很重的伤,这样的伤放在别的修士身上可能都会丢了性命,但是他有随侯珠护体,所以回到客栈躺了一两个时辰就恢复如初。 朱炽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朋友总算是安然无恙。这比什么都重要。 看到东方冥身体恢复了,阿炽为了安慰他,特意和他开起了玩笑,想让他忘记比武时候的失败,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输了,还是比较丢人的。这可让小神医的名气在燕王亲卫眼中有点下降。 “阿冥,我觉得你打的很漂亮,肯定你是为了我爹爹的大业,故意让着宁王。这份心意,我感觉的到。只是你看你,这么不小心,把袁妹妹送你的香囊都弄丢了。” 东方冥低头一看,果然那个香囊没了。 因为时间仓促,所以袁婵娟只能匆匆炼制了一件一次性法宝,用完就消失。 世子虽然身体肥胖,但是心细如发。东方冥都没注意到香囊没了,他却一眼就看到了。 “这倒是挺对不起袁姑娘的。”东方冥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对袁婵娟没有男女感情,但是袁婵娟对他如此细心的照顾,东方冥自然对她多了一份好感。 人家姑娘辛辛苦苦做的香囊,还亲手系在自己腰间,千叮咛万嘱咐别弄丢了,结果才到大宁城,自己就给弄丢了。这回去后怎么面对袁小姐呢? “我去找找,也许掉在宴席上。” “嗨,这时候还找什么啊,那地方肯定早就被宁王府的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了。你和宁王比武打的也算惊天动地,香囊估计被你压在身下早弄坏了。如果香囊没坏,宁王府的人肯定早就送过来了。现在他们没送,自然是当垃圾丢掉了。” “哎呀,这可是有点对不起袁姑娘。” “嗨,这怕什么呀,袁妹妹手巧的很,你回去让她给你再做一个,你就说这个香囊,我看着喜欢,我拿走了。” “她要是管你要呢?” “我说我在宁王府看上一个歌姬,送她了。袁妹妹大家闺秀,出不来燕京城,她总不能跑大宁来找。这不就都糊弄过去了吗。” “阿炽,我发现你在糊弄女人这方面还真是个天才!”东方冥不能不佩服世子这方面的本领。 “过奖,过奖。”朱炽面有得色:“阿冥,这也不是我天生的本领,都是被逼无奈练出来的。我和你不同,你是世外高人,闲云野鹤的生活,我却是燕王世子,我的婚姻都是父母安排的,每一桩都是利益交换。这么多女人在一起,我要是没这点本领,早就被吵得活不下去了。” 在朱炽看来,东方冥和宁王之间只是正常的角力,并没有脱离人类范围,他根本不知道东方冥和宁王这一战背后有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 可是东方冥不同,他很清楚自己经历了什么,他也清楚的意识到,宁王那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是他本身的,是借来的。可是既然他能借来神力,说明他背后有真正的修士,境界比自己还要高。 当然了,东方冥也很清楚,自己没什么境界,刚入门,一年级的小学生,一打一蹦高。现在他随便遇到个修士肯定都比自己强。 宁王身边有修士存在这个情况他必须马上通知燕王。如果燕王不知道这一点就会吃大亏,甚至所有计划都无法完成。这件事他只能秘密告诉燕王,连世子都要瞒着。朱炽现在的级别还不够高,不足以参与更高的秘密。 “阿炽,我得去见见燕王。” “哈哈,这时候你可见不到他。”世子拍着东方冥的肩膀神神秘秘的说道:“阿冥,你别看我爹和我娘那么恩爱,但那是在燕王府。别说府内了,就是整个燕京城,我娘都布下了无数眼线,我爹可不敢乱来。现在到了十七叔的地盘,这里可没有我娘的眼线,这几天你都不会见到我爹,他得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享受不同的莺莺燕燕。” “还有这事!”东方冥万万想不到燕王会如此。他还以为燕王夫妻是一对模范夫妻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也订婚了吗。就算是袁妹妹美若天仙,时间久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到时候你要偷腥,不要怕,哥哥我给你打掩护。我请袁妹妹来府里住上那么一段时间,坚决不放她离开,那时候你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东方冥一时无话可说。他知道这是朋友的一番好意,只是世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于是东方冥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行吧,阿炽,我先提前谢谢你了!” 第38章 宁王入毂 接下来的日子里,东方冥的确没有再见到燕王。这倒不是完全如世子所言,燕王离开燕京之后,就和宁王府的莺莺燕燕们天天泡在一起。 恰恰相反,实际上燕王身边一直是男人,是宁王卫队的高级将领。 燕王每天都在请这些将领喝酒赌钱。这一次来大宁城,燕王不但要买下朵颜三卫,甚至他连宁王的各路亲卫都要带走。 在宁王的地盘收买他的手下,宁王怎么能允许。燕王的动向不是没有人禀报给宁王,但是宁王这几日却不怎么见外人,甚至就连亲卫的禀报都没有耐心听。 如今的宁王完全被叶聪聪迷住了。《白娘子勇斗老法海》是一出新戏,讲的是千年蛇妖修炼成人形,化为美女白素贞,然后和同为蛇妖的小青一起,找到了对她曾经有恩的才子许仙报恩。 蛇妖报恩的手段很直接,嫁给这个男人。但是这段人妖之恋却遭到了金山寺老和尚法海的阻挠,他诱惑了许仙,拆散了这段婚姻,才有了白娘子勇斗老法海这一出戏。 这是一个漫长的完整的故事,叶聪聪给众人表演的是其中一折,但是他给宁王表演的,却是全剧。 既然是全剧,除了白娘子斗法海这样的武戏之外,还有白娘子和许仙在床榻上的荤戏。自从那日宁王和东方冥比武之后,叶聪聪就开始为宁王大演特演其中的香艳场面。 叶聪聪扮成的白娘子,比真正的女人还女人。白娘子的一颦一笑,一抬手一投足,都迷的宁王不能自拔。甚至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对叶聪聪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宁王完全的投入了进去,而叶聪聪也拿出了全副本领,每天从早到晚为宁王表演。对宁王来说,这就是专业,这就是艺术! 宁王府的主人天天躲在屋里看肉戏,自然就没精力管理他的军队,于是这就给了燕王最好的机会,让他近乎可以直接的收买宁王各路亲卫。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之间,燕王已经在宁王府里盘桓了十日。 今天终于到了燕王离开的日子,这时候宁王才醒悟过来。他倒是没有想到燕王收买自己的军队,而是他意识到东方冥要离开大宁城了。 这可怎么办?自己不能让他走呀。他走了,自己媳妇怎么娶? “聪聪,先别唱戏了,快给本王出个主意,怎么除去那个小白脸奸夫。” “这事一点不难。” “哦?不难,那你快讲。” “杀了东方冥不难,难得是找到他的人。”叶聪聪不慌不忙的说道:“宁王,自从上次比武之后,您的勇猛无敌吓坏了那小子,他到现在都不敢露头,而是躲在客栈中,从不离开世子朱炽片刻。” 叶聪聪这话从某一方面来说倒是没有错。东方冥的确一直在客栈中,然而却不是因为怕宁王,而是他在全力以赴的为世子治病。 燕王离开燕京前将天子安插的内鬼一扫而空。在燕王府内死去的除了布政使张桂,还有其余大小暗里效忠天京朝廷的官员。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京城,吕素衣顿时就发现自己中计了!她意识到自己被燕京都司张信诓骗了。显然燕王根本没有生病,自己的厌胜之术用错了对象。 既然燕王一直在装病,显然他是在暗中加紧为造反做准备。现在他出手杀了张桂等人,这说明他准备的差不多了,否则也不敢和朝廷撕破脸面。 既然如此,再花精力浪费在厌胜之术上没有意义。虽然这件事消耗不了吕素衣多少法力,但是吕素衣平生不做无用之事,就是一滴法力也不会浪费。 吕素衣对世子彻底不管了。东方冥马上发现了这一点。当时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要和吕素衣再次斗法,可是哪成想这一次他没遇到顽强的抵抗。 在失去吕素衣的遥控之后,世子体内的猛虎软弱了很多。东方冥竟然能一点一点的将它消弱进而杀死。 从燕京出发以来,东方冥一直在为世子治病,来到大宁城之后,发生了和宁王比武这样意外的事情,东方冥更是不再出门,而是趁此机会全心为世子治病。 叶聪聪说的没错,他的确一直没有离开客栈,如今世子体内被吕素衣种下的邪术已经被东方冥彻底清除干净,而这个时候也恰好是他们要离开大宁城的时刻。 宁王听说东方冥要走,自然大为着急。 “聪聪,快说我怎么才能杀了他。这个奸夫一直不敢单独露面,到时候他肯定紧紧跟在四哥身边,我就算是想带着亲卫去砍死他也不可能。” “宁王说的在理。当着燕王,您不能带着大队人马过去,那样燕王肯定有戒备,您根本杀不了东方冥。” “对呀,那我该怎么办?” “好办。杀他不难,只要我出手,一百个一千个东方冥也得死,而且死的不知不觉,无人发现是我下手。但是我想着,王爷您对那个奸夫恨之入骨,您肯定想亲眼看着他死。” “知我者,聪聪也!我必须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这才解恨。” “现在就有唯一的机会,您只要听我安排就好。” “好,本王一切都听聪聪的。”宁王紧紧握住了叶聪聪的双手。还别说,大修士的手就是细腻柔软,摸起来很舒服,宁王都不舍得松开了。 第二天一早,燕王正式辞行。燕王的车马离开大宁城之后,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宁王竟然对燕王依依不舍。 他不但送客送出了宁王府,又送出了大宁城,甚至出城之后宁王还没离开,他只带着白娘子,两个人一直送燕王送到了大宁城五十里之外。 这情况让东方冥都看糊涂了。 此时车队停下休息。帐篷支好,燕王请世子和东方冥过来议事。 东方冥一看,帐篷内不只有燕王,还有宁王和白娘子。 燕王见众人来齐了,不由得对着宁王露出了怪异的笑容:“十七弟,行李都带齐了吗?没带齐也没关系,燕京城里什么都有,你缺什么,哥哥给你准备什么。你放心,绝对要比你宁王府的好。” “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宁王有点莫名其妙。 他一路跟着燕王送到这里,是因为叶聪聪告诉他自己会找机会杀死东方冥,所以宁王才不带半个护卫走出大宁城这么远。他对叶聪聪有着绝对的信心。 有大修士在身边,燕王这点人马可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现在四哥显然误会了自己,自己什么时候说要跟他去燕京城了,我只是要亲眼看着东方冥死在我的眼前。 现在正好东方冥出现了,那还不动手还等什么?宁王没理燕王,而是直接对叶聪聪说道:“聪聪,该动手了!” 燕王哈哈大笑:“老十七,动什么手啊。要动手也是你动手,四哥身边正缺一个你这样的人才。咱哥俩这就要造反了,造大侄子的反,造反之前,先得写一篇战斗檄文。兄弟们之中,就你文采最好。这件事非你莫属。来呀,笔墨伺候。” 随着燕王令下,随从立刻在宁王面前准备好笔墨纸砚。 这时候宁王彻底蒙圈了。怎么回事?四哥你什么意思?我哪句话让你以为我要跟着你造反啊?这可是天大的误会。我只是来杀人的,可不是来陪你玩命的。 这件事,小弟恕不奉陪。 “四哥,你可别跟弟弟开玩笑。”宁王汗出如浆,他这时候连东方冥都不管了,而是扭头对身边的白娘子说道:“聪聪,本王累了,速速陪本王回府。” “宁王,”叶聪聪妩媚的对着宁王一笑:“累了,您就歇会。燕王这里什么都有,再过几日到了燕京城,您就能更好的休息了。现在,您就听燕王的话,先把这篇文章写了吧。” “你!”宁王到了这个时候恍然大悟。如果他再不明白,那也不是个人了。 原来叶聪聪是燕王那边的人!你可把我坑死了! “哈哈,十七弟,叶修士的确是我燕王府的客卿,如果没有叶修士的配合,四哥我也请不来你,更不能让你的亲卫都跟着我走。”燕王此时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的对宁王说道:“宁王,坦白跟你说吧。如今你的朵颜三卫,和各路亲卫,已经发誓跟着你四哥干,和南边的朝廷不死不休。” “啊,这!”宁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整个人一时陷入了崩溃状态。 “十七弟,你我兄弟乃是人中龙凤,焉能被朱文那小儿呼来喝去。你放心,四哥绝不会输的。不但不会输,四哥还要坐上那把金灿灿的椅子。到时候,十七弟你可就不是宁王了,你是朕的一字并肩王!朕和你,同富贵!” “我……”宁王到此已进彻底没了脾气。自己都被燕王绑架了,手下也全叛变了,他成了一个光杆王爷。这时候就算是他想不同意,可是形势不由人呀。 咫尺之内,人尽敌国。全特么是坏人,甚至就连自己那么喜欢和依靠的白娘子,他竟然也是坏人。他不是白娘子,他是老法海呀!坏透顶了了。可是自己却对他恨不起来,真是可恼呀! 燕王这番话别说宁王震惊,就是东方冥都被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向世子,世子也一脸懵逼。原来朱炽也什么都不知道。 东方冥对宁王不感兴趣,此时他双眼望向了白娘子。 “在下,叶聪聪,大修士,”叶聪聪对着东方冥行了一个女人的礼,风情万种:“东方公子,日后你我就同殿为臣了,我们要精诚团结,共同辅佐燕王成就大业!” 第39章 袁婵娟的恼火 袁珙没想到东方冥没死,宁王还跟回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王呀,我纵然不要脸,可再怎么也不能一女二嫁。这不是东方冥还没死吗,你这就着急忙慌的过来提亲,我也没辙呀。再说了,我特意给你写信说明白了一切经过,还把东方冥送到你面前,可是你却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成,真是太让老夫失望了。 不过袁珙很快就弄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事还不只是自己嫁闺女那么点小事,而是宁王也跟着燕王反了。这可要了袁珙的老命。他最后的退路都没了。如今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袁家,让燕王心想事成,尽快拿下南方朝廷,自己坐上那个宝位。 燕王此次出行,大获成功,行前制定的所有计划都近乎完美的实现。除了东方冥被宁王打的吐了血这个小意外,别的方面都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他回府之后,立刻大摆筵席,一来是为宁王入伙庆贺,二来是犒劳所有立下大功的手下。 计策是道衍定的,他是首功,最关键的一个环节是叶修士执行的,他也是大功。剩下的还有太监郑和,大将张玉等等,都被燕王请到席上。 自然,东方冥也是功不可没。看起来他没出什么力,但是治好了世子的病,让世子恢复健康,这才是真正的大功。这就让朱隶百年后有传人。更别说他还硬着头皮娶了袁家小姐,把袁珙绑在了燕王的战车上。 东方冥更是功不可没,一起上座。 宴席上觥筹交错,除了宁王和袁珙这样迫不得已入伙的人,余人都很尽兴,很快整个大堂内就人声嘈杂,闹做一团。 东方冥稍微喝了两口酒,就被袁婵娟拉到了角落。 “阿冥,我给你的香囊呢?”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袁婵娟开口就问这件事。好在东方冥早就被世子安排好了答案:“婵娟,真不好意思,这香囊吗,世子看着特别喜欢,他就要了过去。” “哦?这香囊是我亲手给阿冥你做的,不可以给别人,如果世子喜欢,我再给他做一个,这个我一定要拿回来。”袁婵娟作势就要去找朱炽。 东方冥连忙拦住:“婵娟,世子是要走了香囊,可是他在宁王府看上了一个歌姬,这个香囊又被他转送歌姬了,你找他要他也没有呀。” “哦,原来如此。”袁婵娟心里有点恼火。 这香囊乃是她亲手做的法宝,在宁王和东方冥比武那一刻,法宝立了大功,那时候袁婵娟就感受到了一切。她现在问东方冥只是希望他对自己说实话,哪成想却得到了满篇谎言。 不用问,这一定是世子为阿冥编造的。袁婵娟很清楚东方冥的性格,他不是那样满嘴跑马车的男人,这也是袁小姐欣赏东方冥的一个方面。 在她眼里,自己的这个朋友全身都是优点,根本没有缺点。如果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一定是被他身边不三不四的朋友带坏的。 虽然袁婵娟对东方冥不是人间男女的感情,但是她已经在认真的做女人了,因此她不知不觉多少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觉。千错万错,不是阿冥的错,全是世子的错。 这笔账暂且记下,日后再说。她现在很关心东方冥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竟然要靠香囊救命。这肯定是遇到了四重天以下境界的修士。 其实那个人袁婵娟已经发现了,就是坐在宁王身边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女人。 燕王对叶聪聪的事守口如瓶,知道其中真相的不过寥寥几个人。叶聪聪是三重天修士的身份瞒不过袁婵娟,但是袁婵娟却没看透他其实是男人。 袁婵娟只是能感受此人的境界不高,最多三重天,却不知道他是男扮女装。 叶聪聪多精明的一个人,别看大厅中摆了十几桌,有近百的宾客,但是每一个人的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尤其注意东方冥的一举一动,因为这个人是燕王府中另一个修士,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实际上叶聪聪离开天京之后,第一站就来了燕京。作为修士来说,叶聪聪只有三重天,还不算高级修士,但是他的眼界却远不止三重天。 他的师父是八重天境界,已经算是人间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他师父对天下大势看的极为清楚明白,所以作为师父的学生,叶聪聪对局势的把握也就是顶尖水平。 叶聪聪是打算投靠天子,这就是目前人间最大的势力,可是吕素衣不要他,这就让他马上改换门庭。 师父曾经跟他说过,皇气起燕京,那当然就是燕王了。叶聪聪一溜烟来到了燕京,偷偷潜入燕王府请见燕王。 朱隶果断的接纳了他的投靠,同时立刻和道衍商量出如此妙计,让叶聪聪去宁王府上做卧底,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现在叶聪聪功成名就,结果他意外发现自己并不是燕王府最强大的修士,真正的高人一直藏在燕王府内。这对自己可是巨大的威胁,叶聪聪必须将这个人找出来,而线索就在东方冥身上。 他很清楚,东方冥只是个一级小修士,他的香囊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因为就算东方冥将全部的本事都放在香囊里也挡不住自己雷霆一击。 能以一件法宝伤了宁王——其实也等于打败了他的神力符,必然水平比自己高,起码不弱于自己。 这个人是谁呢?如果袁婵娟只有四重天境界,甚至五重天境界,叶聪聪就可以发现她,但是袁婵娟足有七重天境界,而且最近她隐隐要突破到八重天境界,这就超过叶聪聪太多,叶修士完全看不出袁婵娟乃是个大修士,他只以为这就是宁王念念不忘的那位梦中情人。 叶聪聪这时候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服输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扮作的白娘子,比女人还要女人,比美女还要美女。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而且还有一幅美妙的嗓子,从任何方面相比,他都不会输给别的女人。 宁王就被他迷惑的五迷三道的,就此丢掉了宁王府。但是宁王来到燕王府之后,自从看到了袁姑娘,他的眼神就一直向人家身上瞟,似乎对自己都不那么在意了。 这让叶聪聪很是不开心。现在正好袁婵娟和东方冥一对小夫妻躲在一边说悄悄话,叶聪聪于是起身离席,一步三摇的来到两人身边。 “东方公子,这位小姐如此美丽,不会正是你的那位美若天仙的妻子吧。” “叶聪聪,袁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子。”东方冥大大方方为两人做了介绍。直到这个时候,东方冥还不知道叶聪聪是个男人,他也以为白娘子就是女人呢。 自从东方冥见到这位三重天修士以来,叶聪聪一直是以女人的面目出现,而且脸上从来都涂满戏台上那种厚厚的浓妆,至今东方冥连他本来面目都没有见过,仅仅是知道对方叫叶聪聪。 “叶聪聪。”袁婵娟冷艳扫了一下对方,看来就是你差点伤了我的阿冥。哼,早晚要你好看! “不才,正是在下。”叶聪聪双眼一眨一眨的,不断放射出勾人的光芒。这让袁婵娟看的更是恼火。她虽然对东方冥没有男女之情,只有深厚的友谊,但是这种友谊和纯粹的人类友谊还不太一样。 袁婵娟是妖精化成的女人,她本体是饕餮,特性就是贪吃,贪吃的另一个表现是护食。她把东方冥看成自己的朋友,就好像看成自己的食物一般,不允许任何人来分享。 世子朱炽能得到东方冥的友谊,已经是袁婵娟最大的容忍了,好歹是因为治病,好歹世子是个男人。而这个女人竟然想和阿冥套近乎,想从自己这里分走阿冥的友谊,袁婵娟当然不答应。 她忍不住就要暗中出手惩戒对方一番,就在这个时候,燕王突然起身开口了。 “诸位,今日这场宴席,是庆功宴,也是出征酒。喝过这杯酒,咱们就要起兵诛奸臣,清君侧,本王希望诸位能全力以赴,再立新功。” 说到这里,他向着东方冥这边招了招手:“阿冥,白娘子,你们过来。” 东方冥看到燕王叫自己,只能和叶聪聪一起来到燕王身边。 燕王兴冲冲的拍了拍东方冥的肩膀,对着众人说道:“此次出行,阿冥和白娘子,为本王立下了大功,功劳簿上已经为二位重重记下了一笔。” 众人齐声喝彩,尤其是世子,更是嗓子都快喊哑了。 许多不知道内情的人,只看燕王身边这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人妖艳,俱都那么养眼,也是拼命欢呼,一时宴会厅中气氛达到了高潮。 宴会持续到深夜才散去。第二天一早,燕王就早早把东方冥请到议事厅,东方冥看到燕王府内重量级的人物都已经在座。 “阿冥,我知道你这次出门很辛苦,又是和袁姑娘分开了那么久,一定很想念她,想和她多聚聚,但是现在局势紧迫,一天也不能耽误。本王有个极为重要的任务,必须你马上出马。” 东方冥对于燕王的造反大业一点兴趣都没有。既然世子已经病好了,他本来想马上辞别燕王的,可没等他说话,世子又拉住了他的衣袖,同时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向了他。 又来!东方冥顿时升起了熟悉的感觉,上次他也是这么逼自己订婚的。 可是还别说,东方冥吃软不吃硬,世子这眼神真的让他无法拒绝,于是稀里糊涂的他又接下了燕王的重任。 等走出议事厅,叶聪聪来到他身边,对着东方冥婉转一笑:“东方公子,这件事一点不难办,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这次南行,咱们必当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第40章 燕王古怪的命令 燕王给东方冥的任务非常特殊,特殊的东方冥又想拒绝又不舍得拒绝。正是这种矛盾的心里再加上世子恳求的眼神,他才一咬牙应承了下来。 燕王命令东方冥去天京,到京城去看一看情况,最主要的是看看玉玺的情况。这正是让东方冥下定决心的原因。玉玺乃是天下至宝,现在东方冥完全明白玉玺对修士意味着什么,他也做梦都想触摸一下。 虽然他只是个一重天修士,但是玉玺中蕴藏着全部宇宙的奥秘,任何一个与修道有缘的人,都可以从中解读出对自己有用的部分。东方冥既然踏入这个世界,他也如所有修士一般,对于成仙有着强烈的执着。 玉玺对于修士来说,就是登天的捷径,东方冥必须去看看自己是否有缘,即便京城有吕素衣坐镇,他也要冒险尝试一次。 燕王不是修士,可是叶聪聪已经告诉了他玉玺的秘密。如果玉玺仅仅是和修道有关,朱隶还不会在意。他只要登上皇位,自然玉玺在手。对他来说,玉玺只是一个老天爷认证的皇帝大印。 可是叶聪聪还对燕王说了,玉玺中蕴藏的宇宙大道不仅仅是对修士有用,对人间一样有重大作用。 在吕素衣得到玉玺之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南方的各家作坊制作水准飞速提升。 原来的蒸汽机还仅仅能驱动一些小船,而后这些作坊得到了全新的指点,新造出来的蒸汽机力量更加强大,已经足以驱动海船了。 而且不仅仅是造船业这一行,南方,尤其是京城百业都得到了巨大提高。现在京城的火器局造的火药,有更快的燃烧速度,和更强大的驱动力,让火铳火炮能射击的更远。 一句话,玉玺里传出来的技艺,让京城各家作坊都获得了一个飞跃性质的提高。 海船对于燕王来说还暂时不放在心里,他现在也用不到,但是火器就不然了。 火炮火铳是现在军队中的主要作战武器,尤其攻城的时候,火炮是最大的依靠。进攻的一方如果没有火炮,根本就上不去城墙。现在已经不是百年前了,战争早就变了模样。 朱隶本身就最擅长使用火炮。现在京城的火器局做出了射的更远,射的更快的火炮,自己怎么办? 他不但要把这样的造炮技术拿到手里,甚至他还要知道从玉玺中到底传出来多少好东西。这件事显然凡人很难做到,要办成这件事,只能是东方冥和叶聪聪出马。 于是燕王就命令两人即刻出发,向南方去取经,也可以说偷点好东西回来。 当然燕王也清楚,京城有吕妖女坐镇,两人如果大摇大摆的过去,肯定是直接送人头给吕妖女,所以他命令两人换个身份。 “对,东方公子,我们这次要攒个戏班子,我是主角儿,你是班头儿,咱俩一路唱过去。”叶聪聪对东方冥笑嘻嘻的说道:“东方公子,你放心,就凭我的身段,我的嗓子,包管一炮而红。” 东方冥倒是不在乎叶聪聪是红还是黑,他只是对自己的身份变化有点担心。 做个戏班子的班主,自己能行吗?别看东方冥从姚先生身上学了一身本领,可是他以前一直孤单一个人,从来没有和人合作过,更是没有带过班子。 这件事他心里有点含糊。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比较麻烦,燕王并不是建议让他们假扮一个戏班去京城,而是命令他们必须以戏班子的形式去京城,而且还要他们创造一出全新戏剧。 也许是燕王看了白素贞大战法海有了灵感,他要叶聪聪编写一出新戏,讲的是一段神话故事。二郎神劈山救母。 现在民间已经有这段故事流传。说的是玉皇大帝的妹妹云华仙子一日动了凡心,下凡和民间男子杨天佑私配终身,生下了儿子杨戬,也就是二郎神。 玉帝发现此事顿时大怒,于是派天兵天将捉拿了云华仙子,将她镇压在桃山之下。二郎神长大之后,学得一身本领,于是怒劈桃山,救出了母亲,母子团圆。 燕王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让叶聪聪将这个故事编成戏剧,而且要在江南一带唱红了这出戏。 甚至燕王还特意叮嘱两人,玉玺看得到看不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将这一出《劈山救母》唱遍江南,而且务必让这个戏在京城红遍。 东方冥本来觉得自己不算个蠢人,可是燕王这个任务的确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燕王到底是为什么呢? “东方公子,你放心,编剧的事,我也全包了。”此时叶聪聪已经卸掉了白娘子的妆容,但是他又换上了全新的一幅脸谱。 劈山救母的主角是二郎神,二郎神有三只眼,与众不同。如今叶聪聪就在自己眉心正中点出了第三只眼。 这要是放在人堆里面,非得吓死几个不可,但是他又一身戏服,让人一看就是戏子。戏子吗,这个扮相就太吸引人了。就连东方冥都觉得叶聪聪这个扮相绝对能迷死一堆的大姑娘小媳妇。 只可惜啊,叶聪聪不论扮成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入不了袁婵娟的法眼。 袁婵娟看他今日扮成男人,心里多少饶恕了他几分。 虽然袁婵娟对叶聪聪很是厌烦,但是她也明白大势。能借着燕王的势力去京城探探玉玺,对于东方冥的修行有绝大的好处。 每一个修士前进的路上都处处荆棘,步步危险,但是也有属于自己的机缘。修行是自己的事,袁婵娟可以帮助东方冥,却不能代替东方冥。 他自己的机遇永远要自己去争取。也许这一次去京城,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机遇。 可惜如今袁婵娟也面临突破,她不宜到处走动,不能陪在东方冥身边,所以这一次去京城,叶聪聪不管是她多么厌烦的一个人,她都只能拜托此人照顾东方冥,于是她对叶聪聪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 “叶姑娘,”此时袁婵娟依然不知道叶聪聪是男人:“这笔钱你且收下。”说着她把一箱子钱递到了叶聪聪手里。 叶聪聪连忙嘴上拒绝:“东方夫人,这怎么使得,燕王为了这次行动已经给了我们大把金钱。” “燕王的钱是公款,办公事,我这笔钱是专为阿冥准备的。他年纪尚轻,行走江湖经验稀少,所以如果遇到什么为难的地方,还请叶姑娘多多援手。” 叶聪聪的三重天境界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袁婵娟的心里,叶聪聪总是要比东方冥强上很多。如果遇到危险,希望他看在这笔银钱份上,不要丢下东方冥独自逃跑。 “好说,东方夫人,有我叶聪聪在,包你的阿冥怎么去的怎么回来,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第41章 吕素衣的三人成虎 皇帝的老师,翰林院修撰,黄子泰,望着面前这篇文章气的出气都不匀了。 这是一篇战斗檄文,是宁王亲手执笔写的。正如燕王所述,宁王的确是他们这帮兄弟中文采最好的一个。虽然他参与四哥的造反近乎被绑架,但是这也挡不住他的才气。他敏锐的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造反理由。 大洪朝的老皇帝在世时候设计了一套复杂的互相制约结构,这个结构好像是乞丐的百衲衣,最核心是皇帝,是最大的一块布,然后每一个藩王是一小块不同颜色的布,依次围绕着皇帝这块大布缝合起来。 这张布越缝越大,最终形成了大洪朝。这样做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老皇帝在最核心,力量最大,却最难受到外族攻击,最安全。不论东南西北各个方向的敌人,只要他们打过来,先就被外围的藩王挡住了。 同时如果内部的臣子犯上作乱,外围的藩王还可以带兵进京勤王。 宁王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大做文章。他说:“先皇有训,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是为靖难。” 靖难,靖就是“平定”,靖难就是“平定祸乱”。 谁是燕王认定的祸乱之源呢,就是黄子泰这帮人。宁王尤其点了黄子泰的名,说他身为皇上的老师,却不遵守君臣之道,肆意妄为,疯狂离间皇族兄弟叔侄之间的感情,所以我们要代表月亮枪毙你,好恢复正常的人伦秩序。 燕王将这篇文章传檄天下,京城当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他连忙抱着这篇檄文来到皇帝面前:“皇上,我说什么来着,你如果不削藩,这些藩王必反。你看现在你削藩了,他们还反了。足以证明老臣的先见之明。” 朱文被黄子泰的一番话都绕糊涂了。老师,你到底什么意思?不削藩,叔叔们要造反,这不听你的话削藩了吗,结果四叔不是还反了吗?那我到底是应该听你的还是不应该听你的呢? 他知道黄子泰这时候根本不能给他出什么好主意,于是匆忙打发了黄子泰回家,自己却亲自请来了表姐吕素衣。 吕素衣最近诸事繁忙,来皇宫的时间很少,但是现在燕王的战斗檄文都发布了,这就是正式扯旗造反了,吕素衣再也不能耽误,她乘车直接来到了金銮殿前,径直入内坐到了龙椅上。 朱文马上殷勤的为她研墨。看样子表姐要亲自写一篇文章,亲口骂燕王一顿,谁让燕王骂了她呢。朱文很清楚,这篇文章表面上骂的黄子泰,其实真正骂的是吕氏父女。 削藩的的指令是吕素衣的意思,只是借着黄子泰的嘴说出来而已。 吕素衣静默片刻,提笔刷刷刷写了起来。吕仙女笔走龙蛇,不多时就写完了。 朱文偷眼一看,却不是一篇回骂的文章,而是一些要点。 “小文,这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我怕你记不住所以写下来,尤其这一条,马上去办。”吕素衣点了点。 “表姐,你是说咱们明着更改事实胡说八道?这能骗的了天下百姓吗?”朱文有点汗颜。 他看清楚了吕素衣强调的那一点,这一点简直是让他匪夷所思。 朱文清楚,燕王是跑到宁王的地盘,把宁王给半强制的请了过来,和他一起造反,但是表姐的意思是给这件事加一点重口味调料。 她要皇帝对外宣称,宁王忠君爱国,提前派兵袭击了燕王的侧面,并且打的燕王溃不成军,于是燕王只能服软,趁着夜色偷偷跑到大宁城,跪地哭求宁王放过自己。 宁王心软,见到四哥如此,于是就撤了兵,并且他还亲自送燕王离开。哪成想燕王人面兽心,趁着宁王不备直接绑架了宁王。宁王被逼无奈,只能跟燕王暂时合作。 表姐计策厉害啊!这番话语一出,不但分化了燕王和宁王的联合,而且还极大的贬低了燕王的实力——你连宁王都打不过,同时也让天下百姓觉得燕王是个反复小人,毫无廉耻,这就让皇帝一边变得更加占据大义。 只是编造一段故事,却能一举多得,极大的打击了对手,提高了自己,果然不愧是自己的美人表姐。只是,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小文,三人成虎你明白吗?” 朱文立刻连连点头。这个成语他当然懂得。说的是一开始有一个人说市场上来了一只大老虎,听的人自然不信,市场上怎么会出现老虎呢?但是后面又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对他说同样的话,都说市场上来了大老虎,这个人终于相信市场上来了大老虎。实际上这就是没影的事。 “谎言,三个人说就有人相信,如果一万个人说呢?谁能不信?”吕素衣冷哼一声说道:“愚民黔首,百姓都是蠢货。你给我记住,谎言重复一万遍,就是事实!你现在是皇帝,你掌握着天下,说什么还不是你的一句话。皇帝金口玉言,谁敢不信。” 朱文汗颜,一路点头,连声应承。 宁王和燕王的这番谎言就如麦熟季节的一股股热浪,迅速以京城为中心传遍了四方。 远在松江府的东方冥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不禁有点莫名其妙。宁王和燕王之间的事情,他是亲历者,期间发生了什么他能不清楚吗? 这里哪有什么宁王派大军偷袭燕王,还什么燕王哭泣跪求,哪有的事啊。想到燕王被人如此编排,东方冥一时有点郁闷。 叶聪聪哈哈一笑说道:“东方弟弟,何必如此呢。你要知道,世人多是愚夫,否则为什么全天下那么多人,能修道的寥寥无几?他们太容易相信有钱有势人说的话。不过这些都是俗事,真不值得你如此烦恼。我们还是多想想咱们的事吧。” 东方冥和叶聪聪离开燕京之后,没有直接奔天京。东方冥虽然胆量不小,但是还没傻到直接去送死那么大胆子。 他和叶聪聪商量过后,决定先从京城的外围着手,这个外围要不远不近,于是松江府就成了他们的目的。 他们离开燕京的时候,燕王已经将王府的戏班子配给了他们,不过这时候可不能打着燕王府的招牌,所以叶聪聪就给戏班子起了个名字:东方戏剧团。 这是用了东方冥的姓。东方冥一开始不同意,为什么不叫叶聪聪戏剧团呢?叶聪聪坚持,他说自己是大修士,这名字不能乱被用,否则麻烦大。 而东方冥是小修士,在修士界毫无名气,所以只能用他的。 东方戏剧团的班头自然是东方冥,因为他不会唱戏,所以只能带团,做一些管理的工作。 叶聪聪就是戏团的台柱子,吹拉弹唱,服装道具,编曲写词,他一概全包。东方冥听过了他的新曲新词,果然是不同凡响。 有时候东方冥难免怀疑,这家伙究竟有没有认真修道,如果有的话,他哪有时间去学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呢。他和自己不一样,自己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修士,那时候他的时间全用来学大杂烩了。 “东方弟弟,”俩人从燕京一路来到松江,一起搭档这么久也算是熟悉了不少,此时东方冥已经知道叶聪聪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而且他还是个自来熟。因为叶聪聪比东方冥大三岁,所以他就叫东方冥弟弟:“今天市场上新到了一批昆仑奴,咱们的班子正好缺几个这样的玩意,你跟我一起去挑两个。” 昆仑奴。这名字东方冥听过,但是他可没有见过真正的昆仑奴什么样。听说他们一个个黑的和煤炭一样。 东方冥想不出来,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黑,这要是放在夜里岂不是自动隐身了。 听说昆仑奴浑身臭味,我们的班子买他们干嘛? 叶聪聪马上又看出来了东方冥的意思:“东方弟弟,你别嫌弃他们臭,好解决。到时候一把小刀都给阉割了,就没那么大臭味了。” “叶兄,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买昆仑奴呢?” “劈山救母是个神话故事,里面有玉皇大帝啊,观音大士啊,这些神仙人物能走路出来吗,他们不得骑着点什么玩意啊。” “那也不能骑着人吧?” “所以我才买昆仑奴啊。买来之后,他们黝黑一片,再穿上我设计的道具,装个黑犀牛黑驴什么的,这戏才好看。听我的,没错,你就跟我来吧。” 第42章 徐氏兄妹 松江府处在长江出海口,这里在前朝时候还是荒凉的如小渔村一般,然而现在已经成为大洪朝新兴的商业重镇,这一切都有赖于远洋船队的大规模兴起。 尤其是最近几年,因为蒸汽机的出现,大量新型船舶源源不断被制造出来,更多条远洋线路被开辟,这让松江府的繁华更是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叶聪聪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把东方戏剧团的第一站选在松江府也是很有讲究。 松江府因为是新晋崛起的口岸,更加的重视商业,所以这里的包容性更强大。他们这个戏班子是新攒出来的,没有什么名气,如果贸然跑去京城开唱,肯定会遭到本地各种势力打压。 先在松江府唱出名气,之后再一路向西去京城,就相对容易的多了。 叶聪聪为了给戏团弄一些稀罕的玩意,拉着东方冥来到了松江府最大的市场。松江府因为近十几年发展的过于迅猛,所以市场都建立了好几个,其中最大的一个市场是徐姓富豪开的,本地人也称为徐家场。 徐家场主要贩卖番邦来的稀奇玩意,比如暹罗的大象呀,锡兰的宝石啊,甚至还有来自遥远黑洲的一种怪异马匹。这种马身上有着一黑一白的竖线条纹间杂,很是稀罕,有钱人往往买回去放在自己家院子里观赏。 徐家场不但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这里也是松江府最大的奴隶交易场所。新罗婢,昆仑奴,扶桑女等等,这里都有售卖。 叶聪聪拉着东方冥来的就是徐家场。他们为了出门办事方便,所以两人以姐弟相称。 东方冥不知道叶聪聪到底有什么毛病,他在人前露面的时候都是扮成女人,只是偶尔和自己两人面对的时候,才卸去妆容,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叶聪聪作为男人来说,的确长相有点阴柔,但是她一旦化妆成女人,就是妖娆妩媚,我见犹怜。 本来叶聪聪想和东方冥扮成夫妻,这样更方面在人前露面,但是东方冥坚决不允许,所以最终他们成了姐弟。叶聪聪在人前的名字叫东方聪明,甚至戏团的人也以为班主和台柱子是姐弟。 这一对男女走在街上自带流量,男的英俊女的妖艳,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直看的东方冥差点不会走路了。 “叶兄,你就算扮女人,能不能扮一个大家闺秀?别和勾栏女子似的。”东方冥忍不住低声劝告叶聪聪。 “东方弟弟,你这就不懂了。”叶聪聪大大方方的解释道:“我要是扮一个大家闺秀,自带一丈长的刺,谁敢靠近我?那咱们怎么能得到各种消息?我现在这个样子,谁都想过来勾搭一番,这样就等于消息自动送上门,好处太多了。” 东方冥被叶聪聪的歪理说的一愣一愣的,一时拿他无可奈何。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尚且守着规矩,没有多来骚扰他们,但是到了徐家场就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市场,里面有不知道多少大小的棚子,每一户棚子都是一户商家,贩卖各色商品。 这里人潮涌涌,用摩肩接踵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这就避免不了有各色男人靠过来吃叶聪聪的豆腐。 甚至不只是叶聪聪,就连东方冥也不能避免,一些大姑娘小媳妇也纷纷挤到他的身边,在帅哥身上蹭来蹭去,只弄得东方冥浑身不自在。 叶聪聪倒是一点都不在乎,他还随口和人聊起来。 不多一会,叶聪聪就将这个市场中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他对东方冥说道:“东方弟弟,跟姐姐来,咱去最大的人市,今天刚到了一批新鲜的昆仑奴,听说有好几十个,咱们赶紧去挑好的,去晚了就剩下臭鱼烂虾了。” 他们走进了最大的一个棚子,棚子正中有个台子,台子上有几个东方冥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们全身上下全是黑的,真黑的和煤炭一样,除了牙齿和眼白,身上再没有一丝白色。 “这就是昆仑奴啊。”东方冥总算开眼了。 “可不是吗。”叶聪聪双眼盯着台上的昆仑奴,仔细的挑选着。燕王给的钱虽然多,而且还有袁小姐另外追加了一大笔金钱,但是叶聪聪对待每一个大钱都和对待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珍惜。 钱进了自己的口袋,那就是自己的,绝不能浪费,更不能白白便宜别人,一文钱得买回三文钱的东西,这才能让叶聪聪心里舒服点,觉得钱花的值。 这里是竞价拍卖,每个昆仑奴有个底价,然后台上的拍卖师举牌,价高者得。 叶聪聪看上了一个,连忙举手。 “一百贯,这位漂亮的小姐出一百贯。”拍卖师高声叫喊:“还有没有人出价,还有没有人出价高过一百贯?” 这个价格是叶聪聪盘算多时的。他看上了现在拍卖的这个昆仑奴,之前有人喊价八十贯,这里的规矩是每次提价五贯一次。八十到一百,本来还可以喊好多次,但是叶聪聪敏锐的意识到如果任由这样加下去,这个昆仑奴很可能被要到一百八十贯,所以他果断的直接提到一百贯。 这个气势的确吓到了很多人,一时大家都不跟了。 “叶兄,”东方冥悄悄对着叶聪聪说道:“这个昆仑奴是个女人啊,你不是要买来做黑犀牛黑驴什么的吗?你买个女人干嘛。” “东方弟弟,你不懂,这昆仑奴女人,你别看她黑,可是皮肤却细腻的很,我买来……” 不等叶聪聪说完,突然一边有人喊出了高价:“一百五十贯。” 叶聪聪这下连对东方冥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了。这谁啊,敢坏本大修士的好事! 他扭头看过去,就见那边也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他们也正望向自己这边。 叶聪聪是人来熟,他拉着东方冥穿过人群来到那两人身边。 “奴家东方聪明,这是我弟弟东方冥,请教二位。” “巧了,你们是姐弟,我们是兄妹。”那个年轻的男人说道:“在下徐文定,这是舍妹徐桂珍。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这是明知故问了,东方冥和叶聪聪口音一听就是外地的,他们还不会说松江本地话。徐氏兄妹是用官话和他们交谈。 “我们不是本地人。”叶聪聪大大方方承认。 “东方小姐,我看你们好像要买昆仑奴。”徐文定嘴上说着,眼神却不断在叶聪聪胸口脸蛋打转。这俩地方的确太诱人了。 而他的妹妹的眼睛也没闲着,正牢牢的盯着东方冥,只把小修士看的心里发毛。 “是啊,徐公子,我们姐弟有个戏班子,东方戏剧团,需要买几个昆仑奴打杂。”叶聪聪声音中充满了温柔,让人听了不由得心里一颤一颤的:“徐公子,我们唱戏的赚的是辛苦钱,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和徐公子这样财大气粗的少爷根本没法比。你这价格,真是卖了我都出不起哟。” “那东方小姐的意思是?”徐公子笑眯眯的问道。 “还请公子高抬贵手,给小女子一条活路,别把价格抬这么高呀。” “哎呦,这可真是难住我了。”徐公子做出一副难办的表情:“东方小姐,你不知道。其实我不是和你抬价,而是……” 说到这里,徐公子抬起手,手中的扇子向着台上台下画了一个圈:“家父有命,今天这一批昆仑奴,让我全包圆了。” “我去!”叶聪聪心里暗骂。这是不给我活路呀。你不但提价,还让我根本买不到。那你是什么意思?特意跑来跟我作对的? 东方冥也眉头皱了起来。他虽然对于叶聪聪的计划不那么赞成,但是他的性格是答应了就要认真去做。既然当时两人商量的结果是买昆仑奴,那么这件事就要做好。 现在这对徐氏兄妹要将所有昆仑奴都包圆,这让他也有点不高兴。 徐桂珍一直盯着东方冥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爽,立刻就说道:“东方公子,这件事不是没得商量。我爹是让哥哥把今次的昆仑奴不分男女都买下,不过既然你们姐弟也要买,你们远来是客,我总是这里的地主,总要给两位一份面子。你们做戏班子的讨生活也辛苦,不如跟我回家,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如何?正巧过两天是爹爹的六十大寿,我们本就要请个戏班子,正巧两位出现,这可说是天赐的缘分,不如我们就请东方戏剧团如何?” 不等东方冥说话,叶聪聪一口应承了下来:“那敢情好!我正愁怎么开张呢,如今有徐家公子小姐照应,我们姐弟真是遇到贵人了。” “东方小姐,请,跟我来吧。”徐文定满脸都是笑容。 兄妹俩对视一眼,默契于心。 第43章 徐老爷子 徐府大宅之大,真超越了东方冥的想象。 东方冥不是没有见过大宅子,宅子再大还能有一座城大吗?燕王府本就是一座城。 但是燕王府其实是一个藩王的紫禁城,是朱隶办公的地方,城里面不只是住着他一家子,还有各种衙门作坊兵营等等机构,真正燕王自己住的地方并不很大。 而徐府就不同了。东方冥一行人进入徐府之后,一步一景,风光无限,整个徐府就是一座巨大的江南园林,其间山水楼台,梅兰竹菊,飞鸟异兽,真宛如天上仙境搬到了地上。 移步换景,无数新鲜的感觉扑面而来,只看的东方冥合不拢嘴。他还是生平仅见如此奢华的宅子。 徐桂珍一直紧跟在东方冥身边,时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眼见着东方冥眼中有惊诧,她不免得意的说道:“东方公子,奴的家还算看得入公子眼吧?” 以东方冥的身份——现在就是个唱戏的,他可真当不起“公子”两个字,徐桂珍也不会对别的戏子如此尊重,还称呼什么“公子”,对别人她连名字都懒的叫,直接“哎,那个谁,过来一下”就是很看得起对方了。 但是对东方冥可就不同了,东方冥身形高挑,相貌俊朗,尤其是他有一种发自灵魂的神秘而高贵气息,深深地吸引了徐家小姐,以至于她下意识的就称呼对方为“公子”。 好在东方冥倒也见怪不怪,因为袁婵娟不知为什么就这么叫自己,他也有点习惯了。 “徐小姐,岂止是看的入眼,你家的府邸,的确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真是太……”东方冥都词穷了。 “东方公子,你若喜欢,可以一直住下去。”徐小姐正是青春年华,还未婚配,她一眼就看中了东方冥。虽然两者身份相差巨大,但是这主要是钱的差距太大,如果单论社会地位,其实差别真没有那么大。 徐家并不是勋贵之家,当不得一个贵字,也不是官员之家,没有官员的地位,他们只是商人,仅仅是有钱。 从这个角度来说,徐小姐和东方冥还真没差多少。大洪朝商人的地位不高,甚至他们连一些特定颜色的衣服都不能穿。 所谓满朝朱紫贵,红色,紫色,那是勋贵官员的官服颜色,商人是不能穿的。 只是大洪朝立国已经三十多年,尤其最近十几年商业发展迅猛,很多规矩也就不自觉的作废了,这才有了民间乱穿衣。尤其松江府,更是靠在海边,商业气氛极为浓厚,所以徐家子弟什么都敢穿。 如今徐小姐就一身红衣,宛如娇艳的鲜花一般,全部都在为身边的帅公子绽放。 “东方姑娘,我徐府如何?”徐文定也在问叶聪聪。 “哎呦哎,您这府上可是太美了,美得本姑娘都看花了眼。这不是天上的仙宫被徐公子搬到家里了吧。” “哈哈,东方姑娘喜欢大可以一直住下去。”徐文定虽然已经成了亲,但是纳个妾完全没有问题。 这么大的徐府,来多少人都住的下。东方戏剧团被徐文定派人全接了过来。 到了晚间,酒宴过后,徐文定想要看看东方戏剧团的水平。毕竟是要为老爹办六十大寿,如果东方姑娘只是长得漂亮,唱的太差,他也不敢献宝。 “这容易,就让我清唱一段天女散花。” 叶聪聪起身来到厅中,也不要伴奏,身段一扭,顿时她整个人都和刚才完全不同了。此时的叶聪聪,宛如刚从天宫飘落的仙女,四周竟然有七彩云霞围绕。 这自然是大修士一点小玩意,弄点若有若无的雾气出来,正好这个时候,门外有海边特有的雾气生成,倒也不显得奇怪。 “观世音满月面珠开妙相,有善才和龙女站立两厢。菩提树詹匐花千枝掩映,白鹦鹉与仙鸟在灵岩上下飞翔。绿柳枝洒甘露三千界上,好似我散天花纷落十方。满眼中清妙境灵光万丈,催祥云驾瑞彩速赴佛场。” 叶聪聪水袖飞舞,恍如天女降临,她声音婉转清亮,把天上仙女的神韵演绎的惟妙惟肖。 “好!”徐公子连连叫好。果然是个好戏子!徐公子对叶聪聪的喜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东方公子,奴也要听你唱。”徐小姐连连去推东方冥,让他也唱一出。 “弟弟,徐小姐盛情,咱们不能拒绝,你也唱一曲。”叶聪聪也在旁边催促。 这倒不是她故意起哄,而是的确需要东方冥历练一番。 他们离开燕京时候的计划是东方冥做班主,叶聪聪唱戏,彼此配合。但是后来东方冥想到这计划不妥,因为他和吕素衣见过面,如果就这么不做伪装的去京城怕是不妙,所以他也要扮上一扮。 既然有如此需要,而且劈山救母这一出戏的确还需要人手,于是叶聪聪就马上改变了计划。她来扮演云华仙子,而二郎神这个角色就让东方冥来。 东方冥不会唱戏,可是他有一副好嗓子,而且从姚先生那里东方冥学了个大杂烩,现在再学唱戏一点不难。 新戏先不能马上上手,叶聪聪就从一些老戏开始教。东方冥学的飞快,在外行内行听来,都是很不错的了。只是私下自己唱和给观众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有人私底下怎么都没问题,但是一上舞台,下面哪怕有一个观众,他也蒙圈,别说唱戏了,严重的甚至连腿脚都迈不开。 叶聪聪一直为这件事暗暗担忧,现在正巧有个机会,眼前就俩观众,那你赶紧来一曲吧。 “好吧,我唱一段三家店。” 《三家店》讲的是以前的朝代,英雄秦琼落魄江湖,被靠山王杨林捉拿押送到登州问罪。 东方冥起身,向厅中一站,就如一株玉树迎风而立。只这份台风就让徐小姐眼中冒出无数小星星。 等东方冥再一开口,徐桂芝彻底的沦陷在他的声音之中。 “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杨林与我来争斗,因此上发配到登州。 …… …… 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儿想娘身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东方冥唱起这段戏词,心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 他本是道观中的一个孤儿,可是自从那日跟着姚先生去了尹兆山之后,他的世界就再也回不到从前。此时的他,身不由己就来到了松江,正如秦琼被押送到登州一样,俱都是人生无奈。 因此这一段唱词被东方冥演绎的不但动听,而且走心,闻者落泪,见者动容。 徐小姐当场就湿了一片。东方公子太可怜了,他怎么如此的悲惨。好了,现在你遇到我,以后就再也不会受苦了。 兄妹俩对东方戏剧团一万个满意,徐公子马上跑到老爹面前汇报。 徐公子的爹是松江首富,徐启光,人人都尊称为徐员外。十几年前,徐启光还是个小富豪,中等之家,但是人在风口,猪都能上天。 随着远洋航线的大量开辟,蒸汽船舶的纷纷制造,徐启光的财富迅猛增长,十几年之后,他终于从老徐升级为徐员外,成为松江首富。 松江府这个地方,就算是府尹要想做点事都要和徐启光商量着来。 听到儿子说为自己的寿辰请好了戏班子,徐员外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还是很能干的,这些事都不用自己操心。不过他还是要叮嘱两句。 “儿啊,如果只是为了爹爹做寿,那什么戏班都无所谓,不过最近我有个新想法。” “爹爹请讲。”徐文定连忙认真倾听。 “咱们家,这几年钱是赚了不少,但是你应该知道,咱们徐家是怎么赚的这么多钱。” “文定明白,这第一是爹爹雄才大略,第二是上面有人。” “错啦。文定,你这就太高看了爹爹,也高看了咱们徐家。这两条你得调转过来。第一是上面有人,第二才是爹爹算是个能干的人。” “文定记住了!” “如果不是吕监正看中了你爹我,咱们徐家哪有如此诺大的家产。” “孩儿明白。” “你不明白。”徐启光从太师椅上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对儿子说道:“吕监正能让咱们发财,也能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吕家的要求,就是咱们的使命。” “现在吕家又有新要求了吗?不是按吕监正的要求,刚送上去一批昆仑奴吗?” “这个事你办得不错,现在有个新的事。” “什么事?” “吕家要咱们找个戏班子,排练点新戏,要和以前不同。” “怎么不同?” “不要才子佳人,丫鬟小姐,要唱出孝道。” “孝道?”徐文定默默思考。 “对,就是孝道。我也不知吕监正心里怎么想的,但是那不需要咱们父子费心,我们只要去做就行。正巧你找好了戏班子,那这件事,就着落在他们身上,可千万不要让为父失望啊!” “爹爹,您放心吧。东方戏剧团两大台柱子,文定都考校过来,的确是名不虚传,这件事您就交给我好了。” “嗯,好好去办吧。徐家以后的富贵,全看你办事办的是不是让吕监正满意了。” “是!” 第44章 第一代白手套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这样的江南月夜,徐公子望着身边的玉人,心中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冲动。他忍不住伸手去牵东方姑娘雪一般洁白的腕子。 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甚至连托词都想好了,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东方姑娘根本没躲,任由他攥住了自己的手。 这一下徐公子的心脏跳的差点差点从嘴里蹦出来,他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还是东方聪明主动开口了:“公子呀,这曲儿奴也给你唱了,手也给你握了,那……” 徐公子立刻听明白了:“哎呀,你说昆仑奴这件事啊,这事,你得容我几天,这一批还暂时不能分给你。你的戏团要一些杂役,这容易,从我家的仆人里面暂时调几个人给你,你看如何?” 叶聪聪没有想到自己都做出这么大牺牲了,这小子竟然连一个昆仑奴都不给自己。他到底要这么多小黑干嘛? “公子,你看奴白吗?”说到这里,叶聪聪故意挺了挺胸,一片雪白晃花了徐公子的眼。 “白,白,白,太白了。” “那奴就奇怪了。原来公子也是喜欢白的,可是要那么多黑……” “哎呀,聪明姑娘,你可误会我了。”徐公子被叶聪聪一句话说的哭笑不得:“这哪是我喜欢不喜欢啊!呸,我一点不喜欢黑!我喜欢白。我的意思是,这批昆仑奴不论男女,都是特意挑出来的精壮劳力,松江府太需要劳力了。” “哦?”叶聪聪有点不明白。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别的地方哪有你这么缺劳动力!怎么你们似乎没有这帮昆仑奴就没法开工了? 徐公子看出了姑娘的疑惑,于是得意的摇晃着脑袋为她解释:“聪明姑娘,我知道你肯定心里纳闷,为什么松江府需要这么多昆仑奴。其实不怕坦白告诉你,今天这一批货是我一家吃下的。” “你家需要这么多劳力?” “前几个月还不需要,可是最近不同了。” “最近怎么了呢?” “最近我家添置了新的机器,采用了新的缫丝技术,我家的丝厂规模扩大了十几倍,这本地的劳动力一下就完全不够了。而且就算是本地人,他们也难以接受新样式的缫丝工作。” “为什么这钱本地人不赚呢?”叶聪聪有点好奇。 “累,还危险,容易残疾,甚至丢了性命。” “啊!”这让叶聪聪没想到:“公子,你家到底是怎么了?” “蒸汽机!”徐公子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聪明姑娘,你可能听说过,现在出海的船上安装着蒸汽机,这就让海船可以不依赖风力,全天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个奴知道。”叶聪聪故意卖弄的说道:“这些昆仑奴,锡兰宝石,不都是海船从天下各地带回来的吗。” 叶聪聪不是女人而是男人,所以他很懂得一个男人希望看到女人怎么表现。适度的展示自己的无知,不但不会让男人讨厌,反倒会衬托男人见多识广,极大的满足对方的虚荣心。 刚才叶聪聪小小的一个显摆,并不是为了显得自己聪明,恰恰相反,她要体现的是自己懂得很少,完全比不上徐公子。 果然,徐公子心花怒放,可抓到机会表现自己的高度了:“聪明姑娘,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其二是?”叶聪聪连忙凑趣。 “蒸汽机不只是能用在船上,而是可以用在方方面面。我家新建的缫丝厂,就是用蒸汽机提供动力。之前用牛,有时候用人力,这就力量又小,又不能稳定的输出动力。” “那蒸汽机?” “蒸汽机可就太厉害了。”徐公子详细的给叶聪聪解释道:“蒸汽机不吃草,只喝水,然后烧煤炭,就能源源不断的提供动力。不只是动力,还有温度很高的热水。水越热,越容易从蚕茧中抽丝。之前我家的缫丝厂用几十个工人,出几百担丝。” “那现在呢?”这下叶聪聪真有点好奇了。 “多多益善,来多少工人我都吃的下去。现在吗,起码要几百上千的工人,出几千担,甚至上万担的丝。” “这么多!”叶聪聪感觉不可思议。 “是啊。所以我现在遇到工人短缺的大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本地的工人因为工厂环境太差,又湿又热,而且还容易不小心被烫伤甚至死亡,所以都不来工作。不得已,我只能用这些奴隶。什么新罗婢,扶桑女,甚至最差的昆仑奴,也不分男女都要。” “奴听说缫丝是个技术活,一般都是女人做。” “一般是这样,但是逼不得已,男人也得上。这帮昆仑奴进厂之前先全部阉割,然后让他们做女人难做的力气活。” “你这是人尽其用!” “不错,聪明姑娘,开工厂,要物尽其材,不能浪费。”徐公子继续说道:“现在就我家这样的厂子,松江府还有三个。如果我不加把劲,生意就都被他们抢走了。你现在理解我为什么不能把昆仑奴匀给你吧。不过我保证,下一批货来了,我一定挑几个顺眼的送给你,不花姑娘一文钱。” “好,如此就多谢公子了。不过奴还有一个疑问。” 听到聪明姑娘不怪罪自己,徐公子心里大定:“有什么问题,姑娘尽管问。” “公子,如此聪明的缫丝方式,以前你怎么没有呢?现在又是谁教会你的?” “哈哈,说起这个,那就不得不提起我家的背景。本来这个事我是不想提的,说出来好像炫耀,但是既然姑娘问起,我可就实话实说了。” “你说嘛。” “聪明姑娘,其实我家能发达,主要一个原因是背靠大树。京城吕家,就是我们松江徐家背后的大树。我家的产业有七成是吕家的。” “吕家?”叶聪聪马上想起了吕素衣那个妖女。 “当今皇上的舅舅家,吕正奇,钦天监的监正,这一切都是他教给我家的。” “他亲自来教你?” “这不需要。吕监正写了书,书里写了新兴缫丝厂怎么建设和运作,这一切都是在吕监正的指导下完成的。你知道京城的龙江宝船厂吗?” “知道啊。”这是当今天下最大的造船厂。 “他们现在也造蒸汽机,不过这是现在最热的商品,如果不是有吕监正从中协调,我家根本买不到这么好的蒸汽机,也就没有这么好的缫丝厂。” “哦……”叶聪聪总算听明白了:“公子,这么说吕监正这本书可是一本奇书啊,你可得藏好了。” “嗨,这有什么好藏的。”徐公子大方的说道:“这书里的道理,大家一看就明白,你看着吧,很快各地都有专门的蒸汽机制造厂出现,我这缫丝厂也领先不了多久,所以我才这么着急,要尽量扩大规模,这才好一直保持价格优势。” “那,徐公子,这本书能给奴看看吗?” “别说看看了,我送你一本都行。现在这书早不是秘密了,松江的大户人家书房谁没有十本八本的。” “一样的书还有十本八本?” “不是一样的书,最近京城传出来的书可不只是关于缫丝,还有造船啊,造火药啊,炼钢啊,好多好多。” “哎呦,这可真太好了。”叶聪聪大喜:“公子,你看奴的名字叫聪明,我从小就爱学习,现在市面上多了这么多新东西,我要买齐了一起学。” “哈哈,聪明姑娘,我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天下最聪明的姑娘。不过嘛这些书你可在书坊买不到。” “怎么呢?没有卖的吗?” “现在的确还没有卖的,都是从京城流到各地的富豪手里。百姓要想看到这些东西,那要等富人都学完了才行,所以现在就没有公开的卖。再说了,百姓需要懂这些吗?完全不需要。我们才是京城那些大佬的干将。我们学会了,才能给他们赚钱。” “原来如此,那就拜托公子满足奴的小小愿望,将这些新鲜的书每样给我一本,我要学会。” “聪明姑娘,我不是不相信你聪明啊,我只是觉得,你学这么多东西干嘛?”给聪明姑娘一本书倒是没什么,但是她要全部,这就让徐公子有点不情愿。 “为了孩子呀。”叶聪聪立刻抛出了新的诱惑:“奴想着,日后嫁人生子了,奴要让我的孩子做天下最聪明的孩子,当然要亲自教他们啦。” “哎呀,这点我倒是疏忽了。”徐公子下意识的以为聪明姑娘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既然是为了教育自己的孩子,那多少书都得给聪明姑娘收集齐了! 一时间画舫内春色无边…… 碧水载着月光,荡漾在徐府之内,也倒映着一对年轻的倩影。 徐公子没让叶聪聪去睡觉,他妹妹又怎么能放的过东方冥。此刻,她正坐在东方冥的身边,也许是水面散发的水汽深深的浸透了徐小姐,此时她早就湿透了。 “东方公子,你在想什么?”徐姑娘扭头望着东方冥的侧脸,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庞,她怎么都看不够。 “我在想,徐姑娘你这么晚还约我在河边相见,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对我说。” “是有一些要紧的话,不过这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放一放?”东方冥是因为徐桂珍说有要事相告才大半夜不睡觉跑河边的,结果你告诉我放一放,放到什么时候?等天亮吗? “东方公子,你老家是哪里的 ?” “北边,大山里。” “哦,那你出来唱戏,家里的父母呀,儿女呀,怎么办嘛。” “我是孤儿,父母早没了。孩子更是不可能有。” “那奴就放心了。”徐姑娘听说他单身一个人,心头大喜。 “放心?”难道我没有父母没有家庭你很开心? “公子,奴的意思是你这个样子,就可以无牵无挂的唱戏了,否则还得惦记着家人,那多分心呀,这个,唱戏的技艺就难以提高嘛。” “哦!”东方冥不想跟她扯闲篇了:“那徐姑娘约我出来,到底是……” “公子,你不要太心急吗。奴也是和你一样,没有成家,桂珍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奴要说的事很重要,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所以奴不得不谨慎。” 东方冥听她说的如此紧张,也挺了挺脊背,坐的更直了。这事看来马虎不得,她到底有什么事呢? “公子,你听奴跟你说……”徐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由自主的向东方冥倒了过去。 东方冥这才意识到不妥,他正要将徐姑娘推开,却在这时就听徐姑娘惊叫一声:“哎呀,有蛇,咬我!” 第45章 不要与民争利 “上禀列为先祖,今有……”朱文皇帝恭敬的在太庙前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宣读:“……,因此,朕将朱隶全族移除朱氏族谱。” 将燕王开除出了老朱家的家谱之后,皇帝匆匆来到吕家,求见表姐吕素衣。 一见面之后,朱文慌张的说道:“表姐,太庙除名我办完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如今四叔已经打下了燕京北边的居庸关、怀来、密云和东边的蓟州、遵化、永平等地,他已经以燕京为中心拉出一条防线,这样朕只能正面进攻,却不能派兵从侧翼呼应。这样咱们能赢吗?” “废物!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吕素衣一句话就让朱文熄火了,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燕王就算打下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地方又有何用?他的兵有你多吗?他的炮有你多吗?他的钱有你多吗?他什么都不如你,你怕个什么?” “表姐说的是。”吕素衣的一番话让朱文又充满了信心。 他之前没有想到燕王会先动手。朱文以为自己才是皇帝,只有自己出兵去打他,四叔却不能先动手打自己。可是哪成想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燕王发布了靖难檄文之后,一天都没有耽误,立刻对外用兵。他亲自领军,率领手下大将张玉等人,如旋风一般将燕京城东西各个重要城镇节点全收归囊下,迅速扩大了自己的地盘,清除了全部的朝廷势力,同时壮大了自己的军队。 这些情报雪片一般的飞到京城,一日三报,可把朱文惊的够呛。你这不按规矩出牌啊。 今天他听从表姐的安排,先去太庙将朱隶一家除名,然后再来表姐这里讨主意。虽然燕王来势汹汹,让朱文有点害怕,但是一看到吕素衣,他突然心里就不慌了。 表姐就是他的主心骨。 “如今你凑了多少人马?” “十三万。” “够了。带兵的人选好了吗?” “还没有。”说到这里,朱文有点挠头。大洪朝开国时候,战将如云,谋臣如雨,可以说人才鼎盛,但是当打下天下之后,老皇帝通过各种手段,将如云的名将砍的七零八落,现在朱文屈指一数,发现自己几乎没有能用的老将了。 “那就让长兴侯耿炳文带兵,驸马李坚辅佐。小文,现在我们不但兵多,而且火器更加犀利。以新法制造的火药能让炮弹打的更远,新钢制造的火炮口径更大,能发射更沉的炮弹。有此两点,就是放个木头人带兵,也能平推了燕王府,你又怕什么。” “表姐说的是。新式火药,新式火炮,我看那燕王根本无可阻挡,只能乖乖的投降。不过嘛……” “怎么?还有问题吗?” “表姐,赢,咱们一定是赢,可是打仗要花钱,赢了之后的犒赏更是要花钱,但是现在府库的钱……” 吕素衣听到这句话,眉头也微微皱起。钱,倒是个问题。 本来朝廷的府库里面还有点钱,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朱文得了玉玺所以为了庆祝而大兴土木,总负责人就是皇帝的舅舅,吕素衣的爹,吕监正。 历朝历代,只要涉及到土木建设都是海量的银钱,仅次于打仗。吕监正又不是一个多么有操守的官员,这是皇帝赏赐自己的钱,是自己夺得玉玺立下的功劳,他觉得这份钱自己必须贪点。 所以流水一样的银钱就这么花了出去,现在突然要打仗了,朱文盘点了一下自己的钱包,竟然发现没什么钱了。这可怎么打仗。 “税收的怎么样?”吕素衣问道。 “今年的税都收完了,再收就得收明年的了,只是现在才七月……”这一年刚过一半就收明年的税,朱文下不去这个圣旨。 他可是新皇帝,刚登基不久,今年才是他的元年。 朱文登基在去年,按照惯例,去年还算是老皇帝的年号,今年才是他自己的年号,建文元年。 刚登基就把税收到下一年,朱文面子上过不去。 吕素衣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不那么好听。 “表姐,我倒是有个主意。” “哦,你还有主意?那你说我听听。” “表姐,自从朕拿到玉玺之后,表姐和舅父组织了人马,弄出了很多好东西,写了很多书,新式火药,新式炼钢,现在全都有了。我收到地方的奏折,说江南一带,尤其是松江府地区的缫丝厂,造船厂,甚至还有蒸汽机厂大量的发展起来,天下各处的各色商品如潮水一般涌来,当地的大户赚的盆满钵满。现在朝廷有事,要对燕王用兵,这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着想,所以朕准备收他们的税。” “住口!”吕素衣一句话就喝止了朱文:“小文,岂不闻先贤所言,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能乱折腾。江南那边才有点生机,就好像春笋刚刚冒头,你就要掐尖,那他们还能怎么成长为参天大树?” “这个……”朱文没想到吕素衣会一口拒绝,这让他心里一寒。他知道江南地方的那些土财主背后都有勋贵的影子,就好像松江徐家其实就是吕家的家奴,他们赚的钱,一大半都进了吕家的口袋,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四叔都要打过来了,四叔打过来,你们的钱还能保住吗? 朕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们,现在让你们掏点钱,怎么就不同意呢? 朱文第一次对吕素衣心里生了嫌隙。 “表姐,如果我们不能收他们的税,不如我让朝廷办几个厂子,也做最赚钱的缫丝买卖,你看……” “小文,你是天子,是真龙天子,岂不闻天子怎能与民争利?”吕素衣又堵死了朱文另一条路。 年轻的真龙天子顿时觉得两眼一黑,这简直是无路可走呀! 吕素衣并不是不知道当前的局面,朝廷特别缺钱,但是她却不能任由朝廷向商户随意征税。如今以松江为代表的商业是在蓬勃发展,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就好像一个人的幼儿时期,每一文钱都用来发展壮大自己。 比如徐家的缫丝厂,日进斗金不夸张,可是这钱除了孝敬吕家之外,还有好大一部分要用来扩大生产。 朱文不做实业不清楚,他只是看到了江南的土财主都发大财了,但是他却想不到这笔钱大部分都要继续投入到滚动中。 如果一旦在这个过程中银钱跟不上,很可能昨日还富可敌国,今天就沿街乞讨。 至于官办缫丝厂,这个更不可行。这等于是从自己的嘴里抢食,吕素衣断不能允许。 “小文,如今之计,只能是先开征明年的税了。” “可是我才改元,第一年就这样做,天下百姓怎么看朕?”朱文不高兴了。 “哼,小文。如果你不肯狠心征税,到时候打了败仗,你的元年就是你的末年,你连皇帝都不是了,你还在乎百姓怎么看你?真是糊涂啊!” “这……”朱文细细思索,发现表姐说的太对了。 如果自己连皇帝都不是了,还特么在乎百姓怎么看自己吗?当前的一切都是为了打仗,而且要打赢。 只要自己赢了,自己就还是皇帝,到时候百姓怎么看自己,自己都是皇帝。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 “好,就依表姐所言,征税!” 燕王举兵起事,虽然他的大军还没走出自己的地盘,但是天下都因此而乱了起来——皇帝的税官开始疯狂征税。 普天之下,无处可避。但是这些税却收不到一些特定人群身上。这事就和松江徐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他们家有良田万亩,还有各种工厂,但是他们其实是吕家门下走狗,所以田地的税也免征,厂子的钱,更是朝廷一文钱都不敢收。 对于百姓来说,徐家就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因此徐小姐的痛苦和百姓的痛苦就完全不同。 那一夜徐小姐本来想要向东方冥表白心意,哪成想却突然感觉腰上一凉,紧接着一痛,她以为自己被蛇咬了——谁让她选了水边树下坐着呢。 女人都怕蛇,徐小姐当时就被吓坏了。 回到闺房脱了衣服一看,腰上却没有伤口,然而她受了惊吓,也许又受了点水面的贼风,让她一下病了。请了名医开了药,又连续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徐小姐才渐渐恢复了一点精力。 这一天,她总算可以勉勉强强的起来了,于是立刻就又来找东方冥。 东方冥正在和剧团排练新戏《劈山救母》,见到徐小姐出现,心里涌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自己纵然不愿意,可是为了燕王的大业,多少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燕王派他们来南方,主要目的是唱红劈山救母这一出戏,同时还有附带任务,就是将南方的新鲜技术都带回去。 叶聪聪那一夜忽悠的徐公子魂不守舍,答应了给他各种新书,但是徐公子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也不能被个漂亮女人嘴上说两句就什么都给。再说了,那一夜他也仅仅是占了点表面的便宜,距离真正得到东方姑娘还差得远呢,所以他对叶聪聪自然也有保留。 书,只送了一多半,他觉得关键的一些书,一本也没给叶聪聪。 叶聪聪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可是三重天大修士,徐公子想瞒他,真是班门弄斧。从来都是他骗别人,哪有人能骗他! 只是现在他不好和徐公子撕破脸面,现在叶聪聪还要借助徐家的势力,将自己这一出新戏捧红,因此叶聪聪马上又有一计。 美人计不奏效,不是还有美男计吗。不论男女,只要是美,都能有效。 叶聪聪早看出徐小姐对东方冥一见钟情,又一往情深。她生病还不是因为半夜出来偷情受了惊吓吗! 于是叶聪聪对东方冥苦口婆心一顿劝,让他为了燕王的大业,不要吝啬自己的身体。 “东方弟弟,你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你就是给徐小姐沾点便宜,你不是也没什么损失吗。咱们可都是燕王府的人,燕王要是倒了,你想想,你的好朋友,大世子朱炽可就完蛋了。不但是他,就连他老婆儿子,全都得砍头。他儿子才几个月大,你忍心看着这孩子死吗?” 叶聪聪这一堆大帽子扣下来,东方冥立场也动摇了。 那一夜,当徐小姐倒向自己的时候,东方冥就意识到这姑娘对自己有了别样的心思,但是东方冥别说对徐姑娘没感情,就是有感情他也不能答应,因为他可是有未婚妻的男人。 正巧当时有一条蛇咬了徐姑娘,这件事也就糊弄了过去。可没成想叶聪聪让他不惜牺牲色相去骗得徐姑娘的信任,然后将那些书都拿到手。 这个…… 东方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试试。自己只要掌握好度,就能又拿到书,又让徐姑娘不是那么难受。 事在人为,办吧。 徐小姐款款的走到了东方冥面前。此时的东方冥正全套行头在身,眉间还画了第三只眼,妥妥的一个二郎神君下凡。 这一副扮相更是让徐小姐瞬间沉沦了。也许是江南闷热,徐姑娘还没开口已经再次湿透。 第46章 徐小姐的小心思 “我们……”东方冥和徐桂珍同时开口。 “徐小姐,你先说。”东方冥谦让了一下,如此谦谦君子风度更是让徐姑娘的情根又深入三尺,扎根于心,拔不出来了。 “公子呀,你看你练的一头都是汗。”徐姑娘爱怜的望着东方冥,虽然他额头上半颗汗珠都没有,但是挡不住姑娘愿意这么说:“来,先休息休息,今天不练了啊,都停了。大家来松江府也有七八日了,每天都在练戏,很是辛苦,我这主人家心里都过意不去了。小红。” 徐姑娘把贴身丫鬟小红叫了过来,小红手里拿着钱袋子。 “大家拿着钱出门转转,松江府最近几年可多了不少好玩意。” 徐桂珍是徐家的主人,她发话了,自然戏班的人不能不听。关键是班主和台柱子俩人都没反对,于是大家拿了钱一哄而散,都跑去外面逛街了。 “公子,今天放假,我陪你去徐家场逛逛吧。要说整个松江府,最好玩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徐家场了。” “那敢情好,我这弟弟天生内向,一个人都不敢出门,有徐小姐陪着我才放心。”叶聪聪连忙把东方冥硬推到徐小姐身边。这不就是机会来了吗。 兄弟呀,能不能拿到全部的书,可全看你表现了,你可别让燕王和本大修士失望呀。 徐小姐心花怒放,等到东方冥卸了妆,换好出门的常服,徐桂珍一望之下更是欣喜不已。 叶聪聪为了让东方冥能更加彻底的迷晕了徐姑娘,为他好好准备了一番。今天的东方冥穿了一身青色的书生服,头顶青色的儒生巾,腰里还悬挂着一枚洁白的玉环。 他的身上没有半点戏子的痕迹,妥妥的就是一个明天就能金榜题名的学子。这太让徐姑娘喜欢了。 戏子吗,总是多少配不上自己,但是如果东方冥考取了功名,那可就是自己最最满意的夫婿了。 这一身上下都是叶聪聪为东方冥准备的,除了玉环。 这一枚玉环是袁婵娟在临行前特意戴在东方冥腰间,而且再三嘱咐他片刻不得离身。有过上次香囊的事件,这次东方冥自然对玉环加了小心,即便换了衣服玉环也得戴着。 今天徐姑娘也是上下簇新,上身是红色的交领琵琶短衫,下身恰好也是淡青色的马面裙,头上珠花斜插鬓角,给她更增添了无穷的少女妩媚。 看到自己的衣裳意外的和东方冥如此搭配,徐姑娘更是喜不自胜。 俩人一路走出徐府,来到了徐家场。 徐姑娘是这里的常客。自从大洪朝海上贸易爆炸性发展之后,徐家场内的铺子一日比一日多,好东西更是层出不穷,简直到了三天不来你就认不全了的地步。 徐桂珍之前没事就向这里跑,现在病了七八日,更是早就忍不住要过来。 这一次过来可不同往日,今日有情郎在身边,她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她要把徐家场最好的东西买来给情郎,非如此无法表达她的爱意。 躺在病床上的日日夜夜,徐姑娘也认真思考了自己的策略。她觉得那夜自己有点唐突,这样直接表白会吓坏对方,再说对方也不了解自己,那时候他们才见面不足一日。 今天就不一样了。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秋,就是一年,现在他们有七八天没见,就相当于分开了二十多年,徐姑娘已经想妥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自己有的无非是美貌和银钱。美貌吗,虽然徐姑娘自负,但是却知道美貌并不是最有力量的武器。她清楚向东方冥这样的戏子,风流俊俏,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愿意倒贴,他不缺女人,所以美貌对他没什么杀伤力。 自己最强大的武器是钱!东方冥每日辛辛苦苦的唱戏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赚钱吗。现在我给你钱,不用你去这么辛苦,你要什么,奴家都有。 今天就是徐小姐要展示自己武器的日子,徐家场就是她的战场,这一战,一定要让东方冥对自己的实力有充分的认识。 你看看整个松江府,哪个未出阁的姑娘比我徐桂珍有钱!除了我,你还能娶谁呢? 徐家场果然是名不虚传,东方冥来了松江府之后还没有好好转过。当时叶聪聪直接把他拉到了人市上,他别的都没怎么看。 今日就不一样了,徐姑娘自然不会带他去人肉市场。那地方女的都不穿衣服——女奴没这个资格,她可不想让自己的男人看到别的女人——即便是奴隶也不可以。 男人吗,衣食住行,服装的价格尽管有高低贵贱,可是却拉不开太大档次,只有一样,能展示自己的实力。珠宝。 黄金有价玉无价,此时的男人都佩玉,正如东方冥腰间就配着一枚玉环。以徐姑娘的见多识广,她知道这枚玉环的质地很好,一看就价格不菲,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女人私下送给东方冥的。 徐姑娘是不会问这样的无聊问题,她只会以实力打败对方。 徐家场有天下最好的玉,甚至京城市场的玉都比不过这里。徐姑娘要为东方冥买一块玉。 东方冥根本不知道徐姑娘的心思,他还以为徐小姐自己喜欢玉,要为自己买个新的玉首饰。 徐姑娘来到了徐家场最好的玉器店,看遍了柜台上的货,没有一块是配的上身边情郎的,因为这些玉还不如东方冥身上戴的那块好。 不过这倒是在徐姑娘意料之中,她知道真正的好东西是不会摆在柜台上的,万一被人不小心偷了或者弄坏了,老板岂不是赔死。 “老板,把你最好的玉都给我拿出来。” 老板一看是徐家大小姐,一张老脸乐开了花。这可是财神爷到了,徐家是松江首富,徐家这一对兄妹买东西从来不还价,直接就拿走,老板开多少是多少。难怪早起出门听到喜鹊叫,原来应在了这里。 他连忙去到后面,很快就端来一个垫着丝绒的盘子,盘子上大大小小各种美玉首饰。这可都是徐家场最好的货色,老板敢打包票,就是京城的玉石商人也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货。这可是来自勃固和锡兰的玉石,全天下最好的玉石就出自那里。 老板满以为徐小姐会喜笑颜开,却没料到徐桂珍眉头微微一皱。这下老板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怎么?徐小姐不满意?这可大事不好。徐小姐可以不买自己的货,她只要在这个铺子流连一会,都能让铺子的里的玉卖的更好。 毕竟徐小姐已经是松江府女人的风向标,她喜欢的,就是好的,就是尊贵的。 老板不在乎徐小姐不买,他在乎徐小姐皱眉,这意思是人家姑娘看不上你的货。这可大事不妙。 这按说不应该呀,全徐家场,自己的玉石的确是最好的,每一条玉石船回来,老板都是第一时间去抢下最好的货,这样徐小姐还能不满意? 老板不愧是久在商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今次可是错的离谱。 多明显呀,徐小姐不是嫌弃自己的货不好,而是款式不对。老板摆出来的都是女人的饰品,可是现在徐小姐身边站着个男人,而且还是年轻帅气的书生。 徐小姐一双眼有八成时间都停在书生的脸上,只有两成抽空扫一眼货,这还用说吗。这是徐小姐春心动了,好事来了。不用问,肯定是这书生走了狗屎运,被徐家大小姐看上了。徐小姐这是为情郎买玉。 瞧我这脑袋,真是老糊涂了。 “徐小姐稍等,我这还有一批货,包你满意。”老板马上又从后台端来一盘,这一次全是男人佩戴的样式。 徐小姐这才露出了笑模样。老板是个精明人,能懂自己心思,以后多来照顾他的生意。 虽然徐桂珍要给东方冥买玉,用以展示自己强大的财力,但是这种事她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太丢人了,也被东方冥笑话。这必须是不知不觉,顺其自然的。 老板现在体会到了自己的意思,把男人用的玉摆出来让自己挑,这不就顺其自然了吗。 “咦,这枚玉环是……”徐小姐一眼就看中了一枚玉环。这枚玉环的样式和东方冥身上佩戴的一样,但是却明显在做工和材质上更胜一筹。 “徐小姐好眼力。”老板一通恭维:“这枚玉可是产自锡兰,是锡兰最好的玉,前几天才来到松江府,我特意请了最好的玉石匠,让他用出了祖传十八代的手艺,精心雕琢才有了这枚天下独一无二的玉环。” “果然不错。”徐小姐心里欢喜,她拿起玉环就要戴在东方冥腰上:“公子,我觉得全天下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配的上这块玉。” 东方冥没想到她是为自己买玉,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是一转眼又想起临行前叶聪聪的苦口婆心劝说:“弟弟,你跟徐小姐出去,她让你干什么,你可千万别拒绝啊。你拒绝了,惹恼了徐家,别说书收不全,就是咱们这戏也出不来。现在燕王已经起兵,两边这就打起来了,咱们时间可不多呀。” 这么贵重的一块玉,自己能二话不说就收下吗?如果收下,接下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东方冥也是很清楚的。 这玉不能收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只要自己收下这块玉,徐小姐对自己的这份感情可就入骨了。 可是如果不收的话,燕王的大业怎么办?虽然东方冥不知道燕王为什么如此看重《劈山救母》这一出戏,要自己一定唱红江南,但是他知道燕王雄才大略,而且计策往往出人意料。 正如邀请宁王入伙那一次,东方冥真是没想到,叶聪聪早就卧底在宁王身边。如果不是他日日夜夜缠着宁王,燕王怎么能大摇大摆的就在宁王府将宁王的亲卫将领逐一收买呢。又怎么能兵不血刃的把宁王骗过来呢。 燕王安排这一出戏,必有深意。为了世子的小命,东方冥也不能不慎重对待。 正犹豫之间,徐小姐的手已经就要碰到他的腰带,就在东方冥左右为难之时,突然有人为他解了围。 “住手!” 这谁呀?徐小姐停下了动作,扭头一看。就见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店里。 老和尚正指着自己说道:“徐小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徐姑娘顿时一脸怒容。如果是别的人敢拦阻自己送情郎定情信物,她早就一耳光丢过去了。谁阻碍自己的好事,谁就是自己不共生死的仇人。 可是这个人让她一时半会还真不能丢耳光。此人乃是松江府最大的寺庙三藏寺的住持,得道高僧,释真禅师。 释真禅师在松江一带是大大有名,常做善事,深得当地人拥戴,徐小姐怎么也是徐家大小姐,不是民间泼妇,该有的礼貌不能少。 她只能压抑住无边怒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释真禅师,你是跟我说话吗?” 徐姑娘希望这个老和尚懂点人事,顺着自己的梯子下去,哪凉快去哪歇会。可没想到老和尚今天好像跟她杠上了。 “不错,徐小姐,贫僧正是跟你说话。你千万不可把这块玉戴到这个男人身上。” 这下徐小姐真是压不住怒火了。你个臭和尚,头上没半根毛,你算老几,敢管姑娘我的事。 “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小姐连禅师俩字都懒得说了,如果不是顾忌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都要喊出“秃驴”俩字了。 “徐小姐,贫僧这一番心意,全是为了你呀。” 这话一出,就连东方冥都感觉奇怪了。怎么个意思?你这老和尚难道动了凡心,看上徐小姐了?可是你喜欢她,她能喜欢你吗? 你看你这一身肥肉,都快漾出衣服了。 还有你这一张脸,不说没有头发,你连眉毛胡子都没有,眼睛那么小,鼻子那么低,嘴巴绿豆大,这妥妥的大鸭蛋上顶着一个鹌鹑蛋,你这不是人样呀! 就连丫鬟小红都忍不住了。她是小姐贴身丫鬟,和小姐感情深厚。此时她觉得自己就是西厢记里面的红娘,该自己出场了。 “呔!你这和尚,为老不尊,岂敢这样对我家小姐说话。” “这位施主,你误会了贫僧。”释真对着小红行了个礼,然后对徐小姐说道:“贫僧拦住小姐,不为别的,只为你身边这位书生。” “……”这一下别说小红了,就连徐小姐都懵了。什么意思,你看上的不是我,是我的情郎!我跟你拼了,怎么一个老和尚还和我抢男人,我今天踹不死你我不姓徐! 徐姑娘这就撸起袖子要动手。 恰在这时候,就听老和尚不紧不慢的说道:“徐小姐,你身边这个人身上有妖气!” 一句话说的所有人呆立当场! 第47章 西厢记改白蛇传 妖气!我身上有妖气?东方冥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身上哪里来的妖气?你当我是饕餮吗? 不过尽管他不明白这个老和尚为何如此说,但是东方冥第一时间将警戒水平提高到了极限,因为他看到了空间灵气微微有了异动,白色的金灵气化为一缕一缕钻入了徐小姐和小红的身体里。 这和尚竟然是个修士,而且看起来修为不弱,因为东方冥看不透他的等级。 在和叶聪聪相处的日子里,叶聪聪教了一些修士界的基本知识给他。 在修士界,高阶修士可以看穿低于自己等级的修士境界。比如二重天境界的修士能看穿对方是不是一重天境界。 但是如果对方也是二重天或者更高,他就看不透了。 现在东方冥只有一重天境界,所以他谁都看不透,但是他能看到空间中灵气的运行。正常情况下,灵气是无规律的散布在天地之间,但是如果有人施展法术,灵气就开始有规律的运行。 现在灵气就起了变化,一缕缕的白色金灵气钻入了徐家小姐丫鬟的身体,所以东方冥马上意识到对方是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修士。当然,他只是个一级修士,所以是个修士基本就比他境界高。 老和尚是修士,他要干嘛?叶聪聪告诉东方冥,修士并不是都在道观,这点东方冥也很清楚。姚先生就不是道士,吕素衣也不是道姑,而饕餮更是变成了一个豆腐店老板。 但是一个修士以和尚为职业,这多少有点出乎东方冥意料。 只是他突然说自己身上有妖气,又对孙小姐主仆施展了法术,所谓何来?东方冥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徐小姐眼神变得疑惑,她望了望和尚,又望了望东方冥,然后缓缓开口说道:“你身上有妖气,你是个妖怪,你且和我去爹爹面前,让我爹来处理你。” 东方冥顿时明白了。原来和尚施展的是迷魂术。显然徐家主仆都中了对方的迷魂大法,被他从精神上操控了,否则东方冥确信,徐小姐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以她对自己神魂颠倒的迷恋,肯定上去给和尚俩嘴巴才是正确反应。 东方冥举目四望,发现不但徐氏主仆中了和尚的阴招,就是店里其余的客人,包括店老板,也都眼神中一片迷茫,显然他们也都被迷惑了。 叶聪聪告诉过东方冥,修士之间都会尽量避免在凡人面前斗法,所以和尚才如此这般,他并没有直接对东方冥动手。 既然如此,东方冥点了点头。好,回徐府。他也愿意回去,回去起码还有一个大修士叶聪聪。 有叶修士在,自己胜算大增。但是如果他知道叶聪聪只是个三重天修士,而对面的老和尚已经是四重天顶级了,估计就再也没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只可惜啊,叶聪聪骗人的技能满点,到现在东方冥还以为他已经是最起码有八重天境界,否则牛皮怎么会吹的如此大。 “徐小姐,我跟你回府。到了徐员外面前,自然是人是妖怪,一切都清楚了。” 大小和尚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徐府,几人直接来到了徐员外面前。 这时候徐公子带着叶聪聪也赶了过来,一时客厅中满满当当都是人。好在徐家财大气粗,这客厅修的巨大无比,所以虽然人多却不局促。 此时徐小姐和小红都已经从迷幻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这是老和尚收了法术。在徐员外面前,他不愿意施展法术,因为他有求于徐员外。 和尚,出家人,本应该四大皆空,但是这仅仅是宣传口号,实际上大部分寺庙的和尚都六根不净。 释真大和尚要钱,要很多钱!他在寺庙里面弄了好多长生牌位,分四个档次,木,铁,金,最高端是玉牌——新弄的,原来最高到金。 这些长生牌供奉的可不是三藏寺圆寂的各位前辈,而是供奉的世间百姓。明码标价,谁给钱了,释真和尚都弄个牌子写上你要供奉的人,放在寺庙中。 之前最高是金牌,千贯一个牌子,但是随着松江府商业的迅猛发展,这地方的人越来越有钱,释真和尚觉得自己严重落伍了。 之前一个金牌一千贯,不是一锤子买卖,是每年都要交给寺庙一千贯,这让释真足以过得堪比松江最大的富豪。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松江府聚集了大量的银钱,释真和尚已经落伍了。所以他马上来个杠上开花,在金牌之上创造出了玉牌。玉牌价格是一年一万贯。 这价格足以让普通人吓死,即便对富豪来说,也不那么愿意掏出来。既然我已经给家里先人供奉了金牌,再升级玉牌没有必要。 释真和尚绝对不允许这帮铁公鸡有钱不给自己,所以,既然你们没有需要,我就要创造条件,制造需要。 今天他来徐家场并不是专门来找徐小姐,他也不知道徐小姐会来市场。释真和尚是习惯性的来市场逛逛,看看有没有可能捡漏儿。 如今庞大的海船跨过大海,从天下各处带来无数的好东西,很多东西大洪朝的人都没见过,这其中偶尔会有一些天材地宝出现。 这些东西对凡人来说没有多大用处,他们也看不出来这是天材地宝,但是对修士来说,这些天材地宝却有着巨大的作用。炼制法器必须有天材地宝,如果没有的话,用平凡的物件炼制法器,效果会大打折扣。 如今释真手中这根擎天禅杖就是万年玄铁炼制而成,这块万年玄铁正是释真和尚前几年在徐家场的店子里捡漏得到的。当时只花了五贯钱,释真和尚赚老鼻子了! 所以他养成了经常去捡漏的好习惯,只可惜自那次之后再也没捡到过任何好东西,不过释真和尚痴心不改,还是时时前去。 今天不就是来机会了吗! 他看到了徐小姐在为身边的情郎买玉,一瞬间,释真和尚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在向自己招手!绝佳的机会呀。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妖气,也许他就是个妖修,刚修炼成人形没几天,境界才仅仅一重天。 自己一个四重天大修士,打一重天的小修士,就好像大人打襁褓中的孩子一样轻松,对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这不能说十拿九稳,而是绝对必胜! 一瞬间释真和尚就想好了全套主意。他要当着徐员外的面,揭露这个妖精。这个男人不是人,他是个妖怪,要吸取女人阳气,所以找到了徐家小姐。 本和尚这是救了你一条小命,徐家能不表示表示吗?一万贯的玉牌,你们不得一下买个三四个呀! 释真这才有恃无恐的将东方冥带到了徐员外面前,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将这些事一说,徐家当时就炸了。 徐小姐根本不信和尚说的。你肯定是想钱想疯了,竟然骗到姑奶奶我的头上,看我不一剪子捅死你! 小红也同仇敌忾。这可怎么说的。之前自己和小姐,再加上东方公子,这不就是一本西厢记吗。张生月下会莺莺,自己就是小红娘。 现在可倒好,剧本改白蛇传了。只是蛇妖变成了男的,许仙变成了小姐,那自己呢?自己的角色没了呀! 好你个老和尚,真真的可恨。 主仆俩就要发飙,不过她们还都顾忌着身份,再说这里是徐府大厅,徐员外坐在上面呢,她们也一时不敢炸刺。 徐小姐连连用眼色给哥哥示意,你倒是说话呀。 徐公子这时候也有点蒙。怎么?东方冥是妖怪?那东方聪明呢?她是不是妖怪?他们可是姐弟。不可能弟弟是妖怪而姐姐不是。 但是,世界上有这么漂亮的妖怪吗?如果东方聪明这么漂亮都是妖怪,那纵然是妖怪我也认了! 徐公子不敢相信老和尚说的,但是也不敢全不信。因为老和尚在松江府口碑很好,很多人私下传说释真是有真本领的法师,而不是只会敲木鱼的和尚,否则三藏寺的香火怎么那么旺盛呢,远超其余的寺庙。 此时徐公子只能望向身边的叶聪聪,尤其是那一对挺挺的胸。 有这么一对胸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妖怪!叶聪聪连忙又挺了挺胸口。 这时候他心里正拼命的盘算,只能稍微敷衍一下徐公子,意思意思而已。 释真是修士,这点东方冥已经告诉叶聪聪了,但是叶聪聪发现自己看不透这老秃驴的境界,这就意味着对方不弱于自己。 修士界实力为尊,比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还严重的多。 如果释真是四级修士,叶聪聪根本打不过人家,最佳的方案就是赶紧跑路。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现在不是还有个东方冥吗。从燕京离开的时候,袁小姐给了自己一大笔钱,这笔钱比燕王给的都多,她只是拜托叶聪聪照顾好东方冥。 叶聪聪拿了人家的钱,就想着帮人把事情办好。这也不纯粹是为了钱,而是作为修士,如果他答应了而没有做到,就会留下心魔,对以后的修行不利。 如果自己跑了,东方冥岂不是麻烦大了?别是要被老和尚当场打死吧!那自己还怎么对袁小姐交代! 这老和尚究竟抽什么风?为什么说东方冥身上有妖气,说他是妖怪变得?这不可能吧! 叶聪聪这时候也含糊了。他的境界只有三重天,实力有限,他怀疑是自己水平不够,所以看不透东方冥的本体,没准他真是一个妖修。 否则他一个男人为什么生的如此漂亮,一路来把见过的大姑娘小媳妇迷惑的情不自禁。也许他本体是个狐狸吧,才能如此迷人。 不过这个时候就算东方冥真的是妖怪,叶聪聪也得和他站在一起。他马上收拾心神,开始不断在徐公子身上挨挨擦擦。 徐公子立刻就沉沦了。这是聪明姑娘在求自己。男儿气概瞬间弥漫出来,徐公子向前一步,对着释真说道:“释真,你怕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吧。我大洪朝清明天地,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妖怪变成人。” “哥哥,你说的对。这老和尚就是想从咱家诈点钱。上次他在徐家场遇到我,还和我说起长生玉牌的事。他说如果我如果要供奉,看在我年轻漂亮的份上,可以打八折。” 释真听到这里,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丫头,可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啊。 我什么时候说看在你年轻漂亮份上了?我哪有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打八折倒是说过。 这件事被徐姑娘说的半真半假,一时让老和尚分辨都不能。 徐氏兄妹看到释真和尚哑火了,顿时就要乘胜追击。他们一个为了漂亮的姐姐,一个为了英俊的弟弟,完全豁出去了。 俩人正待火力全开把老和尚骂出徐府,这时候徐员外突然开口了。 “刚才,释真禅师已经说过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听听东方小哥的话呀?” 说到这里,徐员外眼中冒出精光,再也没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模样,他盯着东方冥问道:“东方小哥,你跟老夫坦白,你到底是妖还是人?不要怕,老夫可以给你做主。” 第48章 徐小姐勇饮雄黄 我是妖?徐员外这说法让东方冥差点笑出声来。他可是从头到脚都是人。妖怪,他是见过的,饕餮就是,但是自己可不是长得那个怪模样。 现在东方冥已经彻底明白了事情原委。这个秃驴显然是看上了松江徐家的钱,竟然不惜无中生有,污蔑自己是妖怪,好让他大显神威,从徐家榨出大笔金钱。 东方冥对徐家本没有感情,他们只是意外偶遇,然后叶聪聪准备借助徐家的力量,唱红《劈山救母》这一出新戏。 从某种意义上说,叶聪聪的打算和释真不谋而合,他们都是同样想从徐家揩油。但是叶聪聪好歹没用过分的手段,他没有害任何人。 而这个释真秃驴就不同了。东方冥看得出来,这老贼秃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从徐家骗取大把金钱。以他的修行境界,就是一根木头,一块石头,他都能施展法术,让徐家人以为这是妖怪变得。 现在问题就严重了,秃驴是要自己的命,而自己却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 东方冥望向秃驴释真,就见他的脸上尚且带有一丝高僧的味道,但是他身边的小和尚松灵已经双眼透出贼兮兮的目光,正贪婪的在徐小姐身上舔来舔去。 东方冥感觉到了平生第一次巨大的危险。即便在尹兆山下,面前是饕餮妖精,可那时候东方冥真没害怕。 一来是饕餮对他很好,还给了他一大盘妖精肉,让他从此踏入修行的大门,二来当时姚先生还在,天塌下来有高人抗。 现在不行了,虽然叶聪聪一句话没有说,但是东方冥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了解也不断加深。 他知道叶聪聪的性格,如果他有绝对的把握,在这个场合早跳出来唱主角了,非得把老和尚整治的生活不能自理。 现在却恰恰相反,自从见到老和尚之后,叶聪聪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背后撺掇徐公子出面。这说明什么?肯定是叶大修士不是秃驴的对手。 这可糟糕透了。东方冥第一次开始怀疑叶聪聪的水平。 按照他以前吹的,叶聪聪是天下罕逢敌手,他就算直面吕素衣都不落下风。只不过他已经看透天象,知道燕王才是未来的皇帝,所以才特意跑来辅佐朱隶。 吕素衣在尹兆山下就已经是六重天境界的修士,所以东方冥认为叶聪聪最少也是六级修士,这样的人物已经凤毛麟角了,所以吹吹牛皮也是正常。 可是哪成想今日到了该他真正逞威风的时候,这小子缩了。 东方冥意识到大事不好。这家伙别是一直在吹牛吧。 罢了,修行之路就如人生一般,靠山山倒,靠河河干,一切只能靠自己! 面对徐员外的问话,东方冥说道:“回员外,我自然是人,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如果员外不信,那就请用雄黄酒来试试吧。” 白蛇传中,白素贞饮了雄黄酒就显出了真身——一条巨大的长虫。这出戏现在已经深入人心,东方冥知道对凡人来说诸多解释也是无效。现在形势比人强,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证明自己是人不是妖,所以暗地里以话术带歪了人的思维。 徐员外问他是妖还是人,东方冥回答自己是人,还自请雄黄酒。 在这里他就运用了话术。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所有妖精喝了雄黄酒都要显出本体,但实际上肯定不是这样。想那饕餮,你就是给她泡在雄黄堆里,她也就当做药浴。 但是百姓不知道这些,他们看了白蛇传,自然的以为雄黄能逼得妖怪现身。 徐小姐第一个拍手叫好:“对,爹爹,东方公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妖怪。小红,快去拿雄黄酒,我和公子一起饮。” “是,小姐。”小红看到徐员外没有反对,于是飞速的跑出去端回来一坛雄黄酒,足有十人份量。 东方冥接过酒坛,拍去封泥,也不用碗,就直接拎起坛子对嘴就喝。 他本来酒量就不错,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得到随侯珠之后,他的身体已经能解百毒。毒药对他都无可奈何,酒就更不成问题了。现在东方冥喝酒宛如喝水,根本不会醉。 眼见着半坛子雄黄酒进了肚,徐小姐大为心疼。你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妖怪,也不要如此的玩命啊。 那都是秃驴骗我爹的,他就是要从我家骗钱。 “公子,不要喝了,喝多了伤身。”徐小姐从东方冥手中抢过了酒坛,然后也学着东方冥的样子,举起坛子饮了起来。 她特意选中了东方冥喝过的地方,两人的唇印前后贴在一起,这让徐姑娘的小心脏都开心的要跳出来了。 自己这算不算是和公子亲嘴了呢? 眼见着徐小姐喝个不停,东方冥也赶紧把酒坛抢了下来。你这是不要命啊。 此时徐小姐已经满面通红,不知道是羞涩还是醉意上涌。东方冥看的心里不由得泛起深深地感动。 这个姑娘为了自己,真是不要命呀。可是自己早晚是要走的,到时候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徐姑娘。 唉,现在不用想那么远,眼前这件事不能解决,自己也就别想着以后了,没准今天就得死在这里。虽然东方冥体内有随侯珠,他的身体有异常人,但东方冥只是认为自己能解百毒,还容易自愈,可是面对修士的打击,他绝没自大到自己能不死。 大修士弄死自己的手段还是很丰富多彩的。 别是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吧。 “爹爹,你看,公子喝了这么多雄黄酒,不还是一样的漂亮吗!他明明就是个翩翩佳公子,偏偏老秃驴说他是妖怪。爹爹,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这秃驴分明是要从咱家骗钱,所以故意污蔑奴的男人。” 徐小姐喝了太多的酒,于是醉话真话全说了出来。 这番话只说得徐员外面上无光。这哪跟哪啊!你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哪里来的男人。 再说了,这东方小哥虽然生的漂亮,但他只是个唱戏的戏子,哪里配的上你这样的千金小姐。快下去吧,别给我在这丢人现眼,让外人看笑话。 徐员外使了个眼色,小红连忙半搀扶半强迫的将徐小姐带了出去。 此时徐员外对东方冥是人不是妖已经信了八九分。 虽然自己的一对儿女不相信妖怪变人的事情,但那是因为他们还小,接触的人层次太低。而徐员外不同,他和吕家交往密切,深得吕监正看重,所以吕监正和他偶尔聊起过修士界的事情。 最开始刚听到这些话,直把徐员外惊的差点怀疑人生,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不但相信了修士的存在,甚至他还享受到了人间不曾有的好东西。 红丸!一粒小小的红丸,是吕监正每年赏赐给他的神药。他每个月必须服用一粒红丸,然后身体就如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各方面技能都处在巅峰。 虽然他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而且服用红丸的后果是双眼有着一圈特别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很是诡异,但是他的身体内却有无穷的活力,让徐员外夜御十女都不成问题。 这绝不是人间的药,这是仙家之灵丹。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释真说东方冥是妖怪变得时候,徐员外不是完全不信,反而他必须要确认一下,释真说的到底不是不是真的。 现在看到东方冥饮下好几斤雄黄酒,徐员外的疑问彻底打消了。 哪个妖怪也受不了这么多雄黄酒。 如果东方冥只是个外人,即便徐员外知道他是人不是妖,也早就赏赐他一笔银钱,然后赶他出门了。徐家不想招惹是非。 但是东方冥是东方戏剧团的台柱子,现在他们排练了一出新戏《劈山救母》,这出戏表现的就是孝道,这是徐员外安排给他们的任务,而这个任务是吕家要求的。 这样一来,徐员外就不能赶走东方冥了。赶走了他,吕家那边怎么交代?他没有时间再去找戏班了。 只是不赶走东方冥,释真老和尚面子上不好看。释真是松江府最有名的高僧,徐员外也不想让他下不来台。 饶是徐员外江湖经验丰富,但是面对这样从来没有遇到过得新情况,一时也没有什么高招。 唉,无非就是钱吗。你老和尚要的是钱,那我就买个玉牌吧,这事就这么了结得了,大家都不伤面子。 徐员外正要开口,这时候释真却抢先说话了:“员外,妖怪的本领有大有小。有的妖怪,一滴雄黄酒就能现形,而有的妖怪,喝下几斤都没有问题。” “……”释真的话让徐家人都对他翻了个白眼。秃驴你这就有点不要脸了啊。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那么以禅师的意思呢?”徐员外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 “很简单。再大的妖怪,喝下这么多雄黄酒,他也只能扛住一时而已。我相信,只要到了深夜,此妖必定现形。” “哦,这么说就简单了。”徐员外做了决定:“如今正是夏天,屋外一点不冷。不如我们就让东方小哥在戏台上暂时待一晚,我多派家丁护院,手持兵器在戏台下看着。如果真如禅师所言,自然我会砍了他。禅师如果不放心,可以当面监视东方小哥。你看这主意如何?” “员外所言,正和我意。今夜,我一定让员外看到这个妖怪现出本体。”说着话,释真一抖手中擎天禅杖:“员外且看贫僧的擎天禅杖如何降妖除魔,匡扶人间正道!” 第49章 玄奘寺牌位 夜凉如水。 往日这样的夜晚,徐府中一干人员早就睡去了,然而今夜不同往日,今夜谁都没有困意。 他们围在徐府戏台之前,双眼烁烁的盯着台上的俩人。 徐府家大业大,下人众多,规矩也严,园子更是大,虽然戏班子来徐府很多日了,但是大部分人只听说过徐家来了一对漂亮的姐弟,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今天可要好好看看,被徐家兄妹同时看上的这对姐弟到底多漂亮。而且老和尚说那个弟弟是妖怪,这更是稀罕事,可得盯紧了,不错眼珠的看。 对于徐府的男人来说,今晚是可惜的。因为姐姐没有在台上。但是对于徐府的女人来说就大赚特赚了。 东方冥安静的站在戏台上,就好像画中的人走了出来,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妖怪呢!徐府的女人本来对释真禅师还有点敬意,现在可是半点也无。老和尚你就是嫉妒,嫉妒人家小哥长得年轻漂亮,非说人家是妖怪。 我们到要好好看看,到天亮时候,如果小哥还是这般模样,你要怎么收场。 此时老禅师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动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有点失策,不应该同意徐员外的安排。 他没有料到东方冥如此招人稀罕,全徐府的人几乎都来了。 释真要对付东方冥,让他看起来像是妖怪,必须要迷惑人类的眼睛和心灵。 一个人好说,三五个也无所谓,但是徐府几百口子全聚集在台下,这如果要是同时让他们陷入迷幻,需要消耗他大量法力。 法力可是珍贵的,这就是修士的精元,根本不舍得浪费。修士施展法术,就是需要用体内的法力去驱动天地间的灵气,才能有惊天动地的效果。 好在对面只有个一级小修士,那个三级修士根本没出现。 释真盘算一下,觉得场面还在自己控制之内,所以多少放点心。那个女人估计猜到自己本领高强,所以吓得抛弃同伴连夜逃跑了。 只有一个一级小修士,根本不成问题。为了节省法力消耗,释真决定再等一等。等到三更过后,是凡人最困的时候,这时候再施展自己无上法术,可以事半功倍,减少法力的消耗。 他在等,东方冥也在等。 叶聪聪和东方冥相处多日,也算彼此有了默契。虽然叶聪聪没有陪着他一起在戏台上被徐府众人观赏,但是东方冥知道他一定是在背后努力想解决危机的办法。 东方冥总是以己度人,不想把别人想的那么坏。他不认为叶聪聪是被吓跑了,也许他正躲在暗处准备给秃驴致命一击。 但是东方冥这次可真是估计的有偏差。此时的叶聪聪,不但不在暗处,甚至他都不在徐府。 就连徐公子都找不到她的人影。这让徐公子心里一阵恍惚,怎么?姐姐跑了?莫非弟弟真是妖怪? 可是徐员外已经认定东方冥是人不是妖,这个时候徐公子也不敢乱说话,因此他只能焦躁的在台下观察。 聪明姑娘,你到底去哪了?怎么不和我招呼一声就走呢? 徐公子万万想不到,此时的叶聪聪已经深入了释真的老巢,三藏寺。 叶聪聪多鬼啊,他既然明知自己修为不及老和尚,又怎么肯正面和释真对敌。但是如果就此逃跑,那也不是叶聪聪的性格。 他是修士,修道路上各种艰难险阻都要遇到。如果遇到危险就跑,绝不是登天之路,他怎么也得蹦跶两下,真不行了再溜走。现在远不到那个时候。 既然释真要留在徐府对付东方冥,那么他的老巢必然空虚。像释真这样的大修士,小小的一个三藏寺绝不能容纳两个。一山不容二虎。 之前在宁王府的时候,叶聪聪发现了东方冥是燕王手下的修士,依然没有让宁王收手。他希望宁王杀了东方冥,这样燕王就只有自己一个修士了。自己的地位无疑就重要的多。 但是后来他发现宁王杀不了东方冥,东方冥身上的香囊化解了自己的杀招,这让叶聪聪立刻意识到东方冥背后有更大的修士。 他在燕王府找遍了也没找到这个人,所以之后他才老老实实的和东方冥合作。既然东方冥背后有真正的大靠山,那么自己跟着东方冥,也算是抱住了一条粗腿。 这也是叶聪聪不肯舍弃东方冥单独逃跑的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叶聪聪来到了三藏寺内,果然,这里没有别的修士,都是凡人和尚,而且全都沉沉睡去了。 其实就算这些和尚不睡也半点无法阻止叶聪聪的行动,他可是三重天的大修士,凡人在他面前就好像小蚂蚁一般,毫无威胁,甚至他们都看不到叶聪聪在行动。 来到三藏寺做什么?叶聪聪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他只是觉得这个秃驴如此贪财,甚至宁可用一个一级修士的性命去换取财富,那么他平日里肯定做下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事。叶聪聪是来寻找证据的。 只要找到这些证据,老和尚身上的善良正义光环就全被破了。到时候释真就是说出大天来,徐员外也不可能信他。没准徐员外还会将他送交官府。 当然凡人捕快根本不可能抓住老和尚,但是他在松江就混不下去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连夜滚蛋。这样东方冥的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叶聪聪不但计划的很好,而且运气还特别好。 他第一下搜索的就是地藏殿,在地藏殿的往生莲位区,第五排,金牌区位,第七到十二号金牌,让他当时就呆立当场,进而心头狂喜。 “好你个老秃驴,现在看你还能怎么装善人!” 叶聪聪找到了释真致命的犯罪证据,而且还不是杀人越货的寻常罪行,而是叛国反朝廷的大罪。 这些长生金牌竟然供奉的是前朝杀人恶魔! 大洪朝之前,神州大地被异族统治过一段时间,这期间神州百姓惨遭屠杀,异族人在神州犯下了滔天大罪。 其中拖雷,旭烈兀,更是罪行累累,杀人无数。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秃驴在人前满口的阿弥陀佛,在人后竟然连祖宗同胞都出卖。你别说是修士了,你还是个人吗? 叶聪聪果断的拿起两个牌位,留下四个没动,迅速地离开了玄奘寺。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众人多少有点熬不住了,一个个都双眼带着迷离。 不过也有极端清醒的。徐小姐就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这时候她酒刚醒过来,马上就和小红来到戏台前。望着台上的东方冥,徐姑娘更加的爱不够。 此时夜深人静,周围人也都半梦半醒,徐小姐限于身份,这时候不能上台依靠在情郎身边倾诉,但是越是这样古怪的场面,反倒让徐姑娘越发感觉到一种另类的刺激。 她身在人群中,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不断的和东方冥交流。 东方冥也等得实在无聊,怎么叶聪聪还不出手呢?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可就亮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按照东方冥的想法,就算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但是这些人已经熬的头昏脑胀,必然睡眼昏花,咱们又不是光明正大的和老和尚明着干,偷袭而已。 现在可是最佳时机呀。你到底躲在哪里呢? 东方冥四下寻找叶聪聪不见,反倒是看到了徐姑娘正一往情深的在台下望着自己。 想起她为了自己不顾性命的喝下那么多雄黄酒,东方冥心里很是感动。他也和徐姑娘眼神交流起来。 这是徐小姐第一次得到情郎的回应,一下子差点幸福的晕过去,幸亏身边还有小红,否则徐小姐都虚弱的站不住了——幸福感太强! 就在徐小姐沉浸在这美妙的爱情初体验之中的时候,突然从夜色中传来一个声音。 “秃驴,你个恬不知耻卖国求荣的狗汉奸,竟敢污蔑我弟弟是妖怪。我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讲。” 说着话,一道人影上了戏台。 一下子所有人都惊醒了。怎么,有好戏看了?那可要擦亮双眼。 众人一望之下,就看台上多了一个漂亮姑娘。 这姑娘生的天仙一样,身段婀娜,如风中柳枝,声音婉转,如树上黄莺,别提多诱人了。 只不过她这一双眼有点问题。这样的美人应该有一双媚眼,可此时的叶聪聪眼中只有怒火。 释真不由得站了起来。怎么,你没跑?还敢当面向我挑战,可以喔! 一个三级小修士,一个一级小修士,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一年级的小豆包儿,一打一蹦高儿。二年级的小水碗儿,一捅一个眼儿。三年级的吃饱饭,四年级的装子弹。 我可是四年级的大修士,我有子弹。打你们和打傻子一样。 敢跟我叫板,不知道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还有,你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骂我什么来着,骂我是狗汉奸。 这…… 想到这里,释真突然全身冷汗直冒。糟糕,难道说他…… 释真立刻瞪大了王八绿豆眼,他一眼就看到了叶聪聪手里拿着两块金光闪闪的牌子。 哎呦,大事不好,我暴露了! 第50章 法海大战白娘子 三藏寺的确供奉着前朝屠夫的灵牌,而且是高规格收费,一万贯一个。 在金钱面前,释真没有半点操守可言,更何况这六个灵牌是他哥哥让他供奉的。释真的哥哥,释信,也是修士,而且境界比释真还高一级,足有五重天。他和释真一样,也是找了个寺庙,在小林寺做住持。 释信让释真供奉前朝屠夫,还给这么多钱,释真可没理由拒绝。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前朝屠夫,杀了无数同胞。 叶聪聪手里拿着的灵牌,上面的死人拖雷,就是在蓉城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当时惨状不能说十室九空,而是蓉城的人口基本被杀光了,光尸体就有一百四十多万具,更何况还有死无全尸无法统计的。 三藏寺供奉这样的屠夫,释真也不是没有半点担心,但是世人多大意,两年来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他白白落了几十万贯横财,心里一直偷偷的乐。 可是没想到今夜,释真的罪证被叶聪聪拿在了手中。 这根本是无可抵赖的证据。如果叶聪聪拿来六块牌子,释真还能狡辩说这是叶聪聪自己造出来的,就是为了栽赃自己。 但是叶聪聪多狡猾,他拿了两块,留下四块,如果释真敢这般狡辩,他就会带着大家一起去三藏寺,到时候一切更会真相大白,根本隐瞒不了。 只一瞬间,局势完全颠倒。释真从稳操胜券变成了危若累卵。如果他再不控制住局面,只要叶聪聪把这件事说出去,自己可就身败名裂,即便是当场杀了这俩人,自己也没法再出现在松江府的地面。自此只能隐姓埋名,因为大洪朝他都未必能留下来。 释真不等叶聪聪再开口,立刻发动了迷魂大法。 东方冥就见空中的灵气宛如江河翻涌,突然向着台下的众人奔去。 一瞬间,众人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不好,老秃驴动手了。 叶聪聪当机立断,大喝一声:“秃驴,敢尔!”这可不是凡人骂街,这同样是叶聪聪的法术反击。 这一声稍微震乱了释真的迷魂术,台下众人似乎多少有点清醒。 释真没想到这个三级小修士竟敢正面挑战自己,一时有点意外,但是他马上顺势反击。 趁着下面的观众半清醒半迷糊的时候,释真禅杖一挥,有一道金光在他脑后升起,将他的秃头营造出一片屎黄色。 台下众人望着台上的禅师,仿佛是天上神祇下凡一般,顿时生出一股跪地膜拜的冲动。 是时候了。修士斗法,天地万物都要计算进去。释真以后要想继续在松江像以前一样生活,就要让台下观众认为他行的是降妖除魔之事,而他对面的叶聪聪,就是妖精。 释真高声喝道:“呔,你这蛇妖。”他当时就唱起了如今江南最流行的白蛇传法海的词:“人世间难容得害人孽障,这也是菩提心保卫善良。” 此时的观众已经完全迷失了在双方的斗法之中,他们恍惚中就看到台上变成了法海和白娘子。 叶聪聪一看老秃驴冒充法海,把自己也当蛇妖呵斥,顿时计上心来。 白蛇传这出戏,虽然白娘子是蛇妖,但是在观众眼里,白娘子可是好人,法海才是坏蛋。 既然你慌不择路自己选择做坏人,那我就成全你。 叶聪聪最拿手的就是白娘子,这一刻他张口就来:“白素贞救贫病千百以上,江南人都歌颂白氏娘娘,也不知谁是那害人孽障,害的我夫妻们两下分张。” 释真一看对方入了自己的套路,立刻跟着唱道:“岂不知老僧有擎天禅杖,岂能让妖魔女妄逞刁强。” 叶聪聪毫不畏惧:“老禅师纵有那擎天禅杖,怎敌得宇宙间情理昭彰!” 两人这一段唱罢,戏台下齐声喊好。太过瘾了。白娘子名不虚传,唱念做打,都是人间顶级。这下谁都不困了,他们完全的投入了进去。 好,释真和叶聪聪同时叫好。这局面是两人都需要的。 释真要做人间正义的禅师,叶聪聪要代表善良的白娘子。两人殊途而同归,共同演绎了一出白蛇传。 然而接下来可就不再那么文绉绉了。文戏唱完,武戏上演。这时候就看各自手段了。 叶聪聪回手将两块灵牌抛向台下的徐公子。 “公子,你看完这个就全明白了。” 释真大怒,他哪能让徐公子拿到灵牌,那自己不就全暴露了吗。 “大胆孽畜,死到临头还敢反抗。看老僧今日替天行道,降妖除魔。”说着话,擎天禅杖拦腰向叶聪聪砸去。 同时释真的僧袍宛如风筝一样一瞬间膨胀到半个舞台,堪堪将两块灵牌截住。 “今日谁活谁死还不一定呢。东方,还不出手!” 东方冥是要出手,可是这种层次的战斗不是人间的战斗。不论是刀枪剑戟,还是火铳,都伤不了老秃驴。 除非用火炮,可是这玩意东方没有啊。他现在掌握最熟练的法术是控制火焰。之前为世子朱炽治病时候,他一招砍断一千只鸡鸭鹅的脖子,用的就是发自手心的纯阳之火。 但是这股火杀鸡杀鸭子杀大鹅都好使,现在对面可是叶聪聪都看不透深浅的大修士,自己这点火光有用吗? 嗨,不管了,有用没用都得上。 “我来也!”东方冥怒喝一声,手心中突然窜出一条赤红的火蛇。火蛇直扑释真的脖子。 这一招他是跟吕素衣学的。之前吕素衣手中的冷月冰犀剑化为一条龙,一下砍掉了姚先生的脑袋,姚先生才彻底死掉了。 东方冥在修行上根本没有师父,他对灵气的全部感悟都是来源于尹兆山那一战。既然白素衣招数如此厉害,自然东方冥有样学样。 这一招火蛇舔脖子,东方冥在为世子治病过程中,杀了不知道多少鸡鸭鹅,练得倒是纯熟无比。 火蛇充满了灵性,巧妙的躲过了擎天禅杖,来到了释真的眼前。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释真对于一级修士放出的火蛇看都不看,他随口一吹,这条火蛇就被他吹的倒飞回来,反而攻击向东方冥,只弄得他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休得伤我弟弟。”叶聪聪此时也不再藏着掖着,形势不允许了。他抽出了一直插在发间的金钗,金钗见风而长,迅速变成了一把遍体通红的宝刀,刀刃上火焰缭绕。 “六丁神火刀,你竟然有此神器!”释真一见这把刀,神情不由得一凛。 他有自信面对叶聪聪和东方冥,是因为他身为四级修士,打一个三级和一个一级完全不成问题。但是这里却不包含意外。 意外现在就出现了。释真自己手中的禅杖名为擎天,可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兵器也是自己炼制的。他自己只有四重天境界,所以他炼制的法器绝不能超过四重天境界。 而叶聪聪这把六丁神火刀就不同了。这把刀在修士界鼎鼎有名,据说是一位八级修士所有,刀下不知斩过多少大修士。这把刀可以称之为神器。 怎么一个三级小修士会有这样的神器。 叶聪聪敢于正面硬刚释真,这一把六丁神火刀就是他的底牌。这把刀是他师父尸解之后留给他的遗物。他的实力虽然只有三级,但是这把刀却是八重天境界的宝贝。 虽然他不能完全发挥出其中威力,但是这就好像一个小孩手中拿着火绒,面前有一门火炮,即便这个小孩只有三岁,可是谁也不能小看他。 万一他一炮把自己崩死呢! 六丁神火刀一出,戏台上仿佛变成了火焰山,一股强烈的高温将释真老和尚完全笼罩在其中。 天地灵气分五行,五行又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一个修士有自己最擅长的属性,叶聪聪擅火,这把刀也属火,人刀合一,更增威力。 五行中,火克金,释真恰好是金属性,他的擎天禅杖也是金属性。所有修士都会根据自己的属性炼制同属性的法宝,这样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现在释真的金遇到了叶聪聪的火,而且这把火还是八重天境界的神器发出来的,这很大程度上克制了释真的发挥,极大拉平了两人的境界差距。 一时之间,释真和叶聪聪打的天翻地覆。 不过修士斗法,一丝法力都不会浪费,他们只会把力量完全的锁定在对方身上,所以台下的观众并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危险。 相反的,他们正处在半迷糊半清醒的状态,大家只看着台上禅杖飞舞,刀光闪闪,法海和白娘子斗得正激烈。 这一番武戏可比别的戏班子强太多了。甚至很多人当场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看别的戏班表演,太低级,太没档次,和人家东方戏剧团没法比啊,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身法,这道具,绝了! 释真几次险些都被六丁神火刀所伤,心里不由得越来越担心,自己可别阴沟翻船,竟然败在了一个三级小修士手里。 他是不知道,这时候叶聪聪更是惶恐。他只是个三级修士,现在是越级使用神器。八重天境界的神器,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石墩子,叶聪聪宛如一个婴儿。他只能勉强挥舞一会,之后就没有力气了。 这时候他尤其渴望得到帮手。 叶聪聪惊慌中回头一看,就见东方冥被他自己的一条火蛇缠绕的手忙脚乱,根本没办法过来帮手。 完了!我命休矣!叶聪聪心里一惊,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他现在法术接近枯竭,再也挥舞不动师父的宝刀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叶聪聪双脚用力,正打算溜之大吉,却在这时候释真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他的袈裟突然离体,悠悠的飞到空中,然后如一座大山一般罩了下来,直接将叶聪聪给罩在了袈裟下面。 在不明真相的观众看来,这就是法海打败了白娘子,而且还将他压在了金山之下。 “老法海,放了白娘娘!”群情激愤。 放人?做梦去吧!此时释真已经也快不行了。叶聪聪有八重天的神器大大出乎他意料,老和尚险些阴沟翻船。 此时好不容易拿下了叶聪聪,他怎么会放人。他不但要拿下叶聪聪,好逼问他神器的来源,还要先将东方冥打死。 打死他,才能了结这段事,自己才能再次成为松江府人人敬仰的得道高僧。 “妖孽,受死吧!”释真狞笑着,狠狠的将擎天禅杖砸向了东方冥。 第51章 劈山救母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这两招是释真最后的一点法力倾尽而出。他和叶聪聪战斗时候消耗了九成的法力,就好像汽车油箱里只剩下压箱底的一点油,尽管车辆性能再好,百公里加速只要三秒,但是没油了就是废铁一块。 此时释真必须一招就拿下东方冥,否则事情就不好办了,所以尽管面对的只是个一重天入门修士,平日里释真只要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这时候也必须倾尽全力。 四重天修士奋力一击,一级小修士完全挡不住。 东方冥就看见漫天神佛下凡一般,降龙罗汉,地藏菩萨,各个手持利刃如群狼一般向自己砍了过来。 而东方冥正在被自己弄出的火蛇纠缠的动弹不得,眼见着诸般兵刃就要砍在他身上,此时东方冥反倒所有惧怕都消失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要为朋友报仇。 他看到叶聪聪被压在一座大山之下,这大山如此之高,直耸云天,东方冥以为叶聪聪死定了。 朋友是为了自己而死,东方冥绝对不能独活。 “刀来!”东方冥怒吼一声。 释真有擎天禅杖,叶聪聪有六丁神火刀,都是修士的法器,东方冥可没有这些玩意,但是要砍死老秃驴,手里没个家伙不行。他必须有一把刀。 刀,现成的就有。戏班子正在排练《劈山救母》,其中主角二郎神的兵器正是三尖两刃刀。这把刀虽然是道具,可毕竟刀头也是铁的。此时就聊胜于无吧。 戏班的人也在旁边看戏,听到班主要刀,立刻就将三尖两刃刀抛了上去。 东方冥一刀在手,顿时如二郎神附体一般,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了。 他不再手忙脚乱的对付那一股火蛇,任由火蛇舔遍了他的全身。纯阳之火如此霸道,一瞬间东方冥就被狂野的火焰所包围。 台下观众看的齐声叫好。看见没有,这才叫专业!这才是真正的二郎神君。 他们看不出来东方冥正被火焰灼烧,他们只看到二郎神欲火而生。 剧情此时顺利的从白蛇传切换到了劈山救母。 云华仙子被罩在桃山之下,她的儿子二郎神君杨戬武艺大成,手持三尖两刃刀,架着火焰云来到桃山之前。 神君要劈山救母了!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台上的释真和尚差点笑出声来:“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这一次他心里踏实了。本来释真还怕东方冥也如叶聪聪一样,突然掏出一个高级神器,可是没想到他只有一个破铁片刀。这玩意切黄瓜都未必切的开,因为它就是舞台上的道具,根本没开刃,你却想用来砍我。 我怕你是被烧糊涂了吧。 释真心里大定,于是将仅存的最后一点法力也全部使用出来。 东方冥就见漫天神佛的身躯突然大了一号,自己的前后左右风声呼啸,无数兵器砍向了自己。 然而此时的东方冥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他根本不管那些砍向自己的兵器,而是全部精力都锁定在秃驴的脖子上。 “死!”一声怒喝,东方冥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修行的成果全都融入这一刀之中。 天地灵气被疯狂的带动,无数红色的火灵气自四面八方汇聚到三尖两刃刀之上,这把刀仿佛凭空变长三尺,刀刃未到,刀锋已到。 一刀,正砍在释真的脖子上。 如果这一把刀砍得是凡人,多少凡人的脑袋都掉了,但是释真乃是四重天大修士,他看东方冥这一刀,就如三岁顽童拿着木刀在自己面前玩耍,就让你砍在我身上,又能如何? 他根本连躲都不躲,没必要浪费时间。释真确信,自己的禅杖一定能赶在自己中刀之前砸死东方冥。 释真已经很清楚东方冥的水平,他完全挡不住自己的大威天龙和大罗法咒的双重法术。只要杀了他,自己就又变回有道高僧,可以继续在松江府吃香的喝辣的,过神仙一般的日子。 正在释真狞笑着幻想日后的美好时候,突然他看到了一幅极为怪异的景象。 只见戏台之上,一个无头的和尚,手中挥舞着一根禅杖,正和对面的二郎神君迎面站立。 这! 释真觉得这个和尚自己应该很熟悉。他连忙仔细去想,却猛然发现,这个无头和尚不就是自己吗? 这么说,自己脑袋掉了?自己死了?这怎么可能! 释真顿时瞪大了双眼,至死他都不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一级修士砍掉了脑袋。 光头滚落在戏台,至死释真的双眼都没有合上。 东方冥也没想到自己拼命一击竟然得手,此时他脑中根本没有别的念头,既然释真死了,自己就要将朋友救出来。 “给我开!” 东方冥高举三尖两刃刀,一刀劈在桃山之上。三尖两刃刀势不可挡,高耸的桃山一劈两半,然后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东方冥一眼就看到叶聪聪还活着,这让他心里大喜。 “弟弟,是你救了我?”叶聪聪刚一脱困,立刻四处打量。他在找老和尚。 看到了人头,叶聪聪心里顿时安定了。秃驴死了,那我们就安全了。这时候他才好奇的问东方冥:“弟弟,你怎么杀的他?” 东方冥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但胜利了,而且还砍死了和尚。他身边的满天神佛也都消失不见,那些火焰也熄灭了,只是身上的衣服还冒着缕缕黑烟。 “这和尚刚才和你拼命耗尽了法术,我捡了个便宜。”这是东方冥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否则他怎么可能用一块凡铁砍掉老和尚的脑袋。 刚才东方冥过于全神贯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袁婵娟给自己的玉环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东方冥能险胜,全是袁婵娟的功劳。 这个玉环的质地虽然只是普通的玉石,但是袁婵娟倾尽心血,用心制作,这枚玉环可比那一枚香囊厉害多了。 这里存留有一缕袁婵娟的元神,可以感知到东方冥的一切。 最先中招的不是释真,而是徐小姐。 那一夜徐小姐不知死活,妄想贴近东方冥,结果就被袁婵娟通过玉环小小的惩戒了一番。当时徐姑娘以为自己被蛇咬了就是袁婵娟的杰作。 东方冥就好像一盘美味的食物,袁婵娟不允许任何别的女人打他主意。 今天在戏台之上,面对释真全力的一击,只靠东方冥根本无法抵挡。真正为东方冥挡下一切的是袁婵娟。 只是这枚玉环仅仅是个凡品,不能承载袁婵娟太多法力,所以最终她和老和尚斗个旗鼓相当。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全部失败,没有伤到东方冥分毫,可是袁婵娟的玉环也彻底粉碎。 东方冥不知道这些,他还以为是叶聪聪功劳。没有叶聪聪消耗尽了释真的法力,他也不能一击得手。 眼见和尚死了,叶聪聪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精明。 老和尚死了,小和尚还在。松灵正缩在舞台一角抖如筛糠。 叶聪聪过去一把就将他拉到舞台正中,对着台下观众说道:“徐员外,徐公子,徐小姐,诸位徐府家人,刚才我弟弟砍了老和尚的脑袋,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释真死了,他的法术也随之失去效果,这时候台下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哎呦,大事不好,演戏就演戏,怎么还真砍脑袋啊。 你们这个东方戏剧团的戏,好是真好,可就有点费脑袋。这要是演一出就砍一个和尚脑袋,那松江府的和尚够用吗? 徐员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台上。 叶聪聪知道徐府真正主事的不是徐公子,而是这个看似老眼昏花,黑眼圈老大好像永远睡不醒的状态,实际上却精明无比的老头。 他对着徐员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把三藏寺的罪恶勾当讲的明明白白,然后将两块金牌扔到了徐公子手中 此时徐公子都呆住了。 刚才戏台上的一番变故只看的他先是兴奋无比,借着又惊讶异常。 因为这些人都被释真的法术所困,所以他们眼中看到的,就是一出精彩的戏剧。 法海和白娘子激烈的唱词,桃山自天而降压住白娘子的人间悲剧,以及最高潮时候,二郎神君一刀砍下老和尚的脑袋,接着劈山救母,升华了整个主题,让观众如醉如痴。 这太精彩了,东方戏剧团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对姐弟真是世间罕有的戏剧天才。 然而当和尚人头落地,徐公子中的迷魂术失去了效果,他才看到老和尚是真的死了。这…… 紧接着聪明姑娘的一番话更是让徐公子大惊失色。怎么,释真是这样的人?三藏寺还有如此勾当? 不可能吧。徐公子即便手里就握着那两块金牌都不敢相信。 这一切都在叶聪聪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没有一脚踹死松灵,而是留下他当个人证。这人能贴身跟着释真,一定是知情人。 叶聪聪真是算无遗策,此时松灵早就被吓呆了。 他立刻在叶聪聪命令下,老老实实将三藏寺的罪行一一揭露。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三藏寺不只是犯下了供奉前朝屠夫灵牌这样的罪行,释真还暗中诱拐了大量女人关押在寺庙中供和尚们玩弄。 更为恶毒的是,释真还偷偷拐走了许多幼儿,残忍的杀害,供他做大药,意图要自己长生不老。 这下所有人都怒了,顿时有人冲上了戏台,将松灵活活砸成了肉酱。 徐府的这一夜,就在如此惊心动魄中度过。 叶聪聪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释真死了活了的,他并不很在意,反倒是这出新戏一炮而红让他很是开心。 《劈山救母》如野火燎原一般,一夜间红遍松江府,以至于松江的老百姓对于另一个新闻都选择性忽视了。 三藏寺失火了,一把大火将三藏寺烧成了白地,一个和尚都没有跑出来,就连释真禅师都被烧死了。 这把火当然不是叶聪聪放的,他没这个闲心。这是松江府尹和徐员外合计之后的结果。 本地出了这么一个恶僧,有这么一个贼窝,犯下的案子如此之大,松江府尹根本不敢上报。报上去自己的乌纱别说保不住,甚至脑袋都保不住。 他求着徐员外不要对上面说出去,自己以后必有回报。 徐员外当然乐的如此。于是一把大火,烧死了所有的人证物证。 三藏寺不复存在,而松江府地面上,二郎神凭空崛起,取代了释真禅师在民间的地位。 东方冥真的红了,彻底红了,红的发紫! 第52章 婚变 松江地面上,如今无人不知大名鼎鼎的二郎神君。不过他们只知道二郎神君的艺名,玉二郎,真名却没人知道。 这也是东方冥刻意为之。他最终目的是要去京城的,京城可有吕素衣,她不但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见过自己,所以东方冥趁此机会直接给自己起了一个艺名玉二郎。 这名字其实是叶聪聪给他取的。因为东方冥扮演的二郎神君杨戬,站在舞台上的确如玉树临风,天下无双。既然他是自己的弟弟,那就是玉二郎吧。 玉二郎今天总算有难得休息了一天。他们连轴转的一连上演了七天,天天在松江府各个戏园子表演《劈山救母》。 即便是叶聪聪和东方冥不累,其余的戏班子成员可受不了,毕竟他们都是凡人不是修士。虽然这阵子戏班赚了大钱,班主也大方,给戏班的赏钱不断,但是人都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 钱再多也不能没命去花。 今天东方冥给戏班放假一天,他也正好安心的打造一件属于自己的兵器。 杀了老和尚之后,释真的两样法宝就留了下来。一件是袈裟。这袈裟可不是寻常袈裟,而是释真修炼的法器,能随心而变。这东西叶聪聪要了,他正好缺这么一个玩意。 想想不用花钱就能变出万种服装,真是太适合叶聪聪这样的“百变女郎”了。 剩下一条擎天禅杖就归了东方冥。东方冥越发感觉到修道艰难,这动不动就遇到生死斗争,自己也得有个趁手的兵器。 他拿到擎天禅杖之后,准备将这块万年玄铁打造成自己的兵器,暂时他也没别的想法,直接就用三尖两刃刀的样式好了。 打造法器需要时间,之前一直演戏没有空闲,现在他终于可以开始炼制自己的法器了。 东方冥关好了屋门,将擎天禅杖凌空一抛,这支重达几十斤的禅杖就这样没有任何依托的悬在他的面前。 “好,火来!”东方冥暗喝一声,顿时两股纯阳之火从他的手心中发出,火焰携带者无数灵气,将禅杖包裹的严严实实。 东方冥缓缓闭上双眼,但是此时的他看世间万物更加的清楚。他是以元神去感应万物,然后操纵天地之间的灵气,将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一点点的封印进了禅杖之中。 随着他封印进去的天地法则越多,禅杖却越来越小,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东方冥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巨大的禅杖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两枚赤红的戒指悬浮在东方冥眼前。 大的那一枚是东方冥自己对天地奥秘的理解,他总结出来的规则都封印在其中,而小的那一枚却是死去的释真禅师剩余物资。这些东西毁去可惜,留下的话,东方冥却不会去用他的东西。 东方冥收了火焰,将两枚戒指拿在手中,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能不敲门而进的,诺大徐府只有一人,就是徐小姐。 徐小姐一进门就看到了东方冥手中的两枚戒指,她顿时双眼放光,连忙抢前一步,将其中小的那一枚拿起来直接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东方冥低头一看,就见徐姑娘春葱一样白皙的手指上,一枚鲜红的戒指大小刚好套在其上,宛如雪中盛开一朵梅花,更是为她这一双纤手凭添一段风流。 这让东方冥也没有想到,这枚戒指尺寸正和徐姑娘手指大小。 徐小姐又拿起另一枚戒指,戴在了东方冥相同的手指上。 这时候还用说什么吗?最好的情话就是无语,一切尽在不言中。徐小姐以为东方冥完全接受了自己的爱意,这不,连戒指都为自己准备好了。 徐小姐的小心脏简直幸福的要开花。不行,这时候必须把自己的爱意充分表达出来。 “阿冥,你跟奴来。” 她不由分说又将东方冥扯到了徐家场。这也就是袁婵娟的玉环已经完全损毁,消失的无影无踪,否则徐小姐此时哪里还能好端端的站在店铺里挑选玉佩,她早就被袁婵娟暗中施展法术,让她病的不能起床了。 至于以后能不能病好,那就很难说了,这全看袁婵娟的心情。 但是既然玉环已经没了,袁婵娟也就掌握不了东方冥身边的一切,只能任由徐小姐对着东方冥肆意妄为。 徐姑娘要把那枚玉环买来给情郎。她早就看到东方冥腰间的那一枚玉环消失了。徐小姐可不知道玉环是为了救东方冥的命才牺牲了,她还以为东方冥对自己有意思,所以将别的女人送的玉环主动丢弃了。 所以这个误会就是越来越大,让徐小姐对东方冥的感情也越来越无法自拔。 情郎不但为自己扔了别的女人给他的玉环,今天更是为自己准备好了婚嫁戒指,那自己还能犹豫吗。必须将世上最好的东西给情郎。 她早就想为东方冥买这枚玉环,只是这几天戏班子总是在演出,真是一点时间也没有。现在好容易抓住机会,徐小姐马上就来到了上次的店铺。 老板早就准备好了,立刻就将玉环端了出来。 “阿冥,这个玉环是奴的心意,你一定要时时刻刻戴在身边。”徐小姐亲手为东方冥戴好。 如果徐小姐给自己买别的东西,东方冥肯定就拒绝了,但是这枚玉环他还真不好拒绝。因为这枚玉环的外形,大小,做工,和袁婵娟给自己的那一枚几乎一样。 如果不仔细分辨是看不出两者区别的。 东方冥先弄丢了袁婵娟给的香囊,现在又弄丢了那一枚玉环,他想起日后要面对袁婵娟真是很难解释,所以干脆就来个鱼目混珠吧。 以后回到燕京见到袁小姐,这枚玉环也许能蒙混过去。 正巧,徐小姐抢去的那一枚戒指就当是自己的谢礼。那一枚戒指可不简单,其效果正如袁婵娟为东方冥做的香囊一样,关键时候能保命。 从价值上来说,那一枚戒指远超这一枚玉环,东方冥觉得这也许多少能补偿一下徐小姐。 他很明白徐姑娘对自己的心意,但是他更清楚自己。他们俩之间没有任何未来可言。而且就算不提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袁婵娟,就是徐家也不可能答应他家的千金小姐嫁给一个唱戏的戏子。 这纯粹是徐姑娘一厢情愿的美梦,只是东方冥并不想伤害徐小姐,既然自己还在松江,那就任由她暂时做这个梦吧。 东方冥知道,自己离开松江的日子已经到了。《劈山救母》这一出新戏火爆异常,现在已经传遍了江南一带,他们也是时候进京了。 此时朝廷的大军已经兵发燕京,耿炳文的大营就扎在真定县,距离燕京城不足六百里。燕王和朝廷的大战就要正式开始,东方冥牵挂战况,他必须尽快进京试试能不能有缘看到玉玺。 不管看得到看不到,他都会尽快返回燕京的。 此时在松江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叶聪聪没有用到东方冥,他自己就把剩余的书籍全搞到手了。 东方冥曾经好奇的问他怎么做到的,叶聪聪一点没有避讳:“当然是舍身给了徐公子。” 这把东方冥吓了一跳。哥哥,你可是男人啊,平时装女人还可以,但是到了床上你怎么装? “哈哈,弟弟,一个凡人你觉得有多大本领,好歹我是大大的修士,就连释真老贼秃都能迷惑人心,我难道不会?” 东方冥明白了。原来是叶聪聪对徐公子施展了法术,让他以为自己得手了。想到徐公子在叶聪聪面前自我满足还恍然不知,东方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幸亏自己不用对徐小姐如此。 徐小姐见情郎收下自己的定情信物,心里欢喜无边。回徐府的路上,她都挎着东方冥的胳膊,一直依靠在他的身上。这一幕直把跟在身后的小红看的撇嘴。 真是情人领进门,媒人丢过墙。好歹我也是你的贴身丫鬟,你嫁过去,我也得跟着。玉二郎也有我一份,小姐你啥时候赏我吃一口玉二郎的肉呢? 这对主仆欢天喜地的回了徐府,结果一进家门就迎来了晴天霹雳。 徐员外通知徐小姐,让她准备准备,即日过门。 过门?嫁给谁?东方冥吗?徐小姐一开始还美滋滋的,觉得老爹太懂得自己心意了。可是马上她的所有美梦都破灭了。 徐家已经把她许配给了京城的黄家。 黄子泰,天子的老师,他的三儿子是小妾所生,还未娶妻。徐小姐的如意郎君就是黄子泰家的老三。 这…… 徐小姐转身就要逃跑,可是徐家大小丫鬟早就把她围住,就是她变成一只蝴蝶,门口都有网等着她。 晴天霹雳,徐小姐被软禁了。她当时就病倒了,可是尽管如此,她依然无法离开闺房半步。 等她再走出闺房的时候,戏班子已经离开了徐家,离开了松江府。 “玉二郎,等等我,奴这就随你去!”徐小姐哭的梨花带雨,却发下了毒誓,此生一定要追到东方公子。 第53章 似是故人来 又是一个夜晚,唐赛儿望着月光升起,不由得将身上的被子紧了又紧,拼命的将身躯缩到角落。她很怕自己被人看到。 虽然这里是梅花山下吕家开的同善堂,养着几百个孤儿,在外人看来,这是京城吕仙女的本性善良,但是身在其中的一些机灵的小孩却知道,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总是在深夜的时候被带走,然后就再也不会回来。 唐赛儿就是这些机灵鬼中的一个。她不知道那些孩子被带到了哪里,可是她却本能的知道那些孩子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他们,应该是死了吧。 作为那天有幸被吕素衣抱过的唯一幸运儿,唐赛儿对仙女的感受和别人不同。没有人如此近距离的贴近过吕素衣,所以也没有人能感受到吕素衣发自内心对别人的厌恶。 可是唐赛儿却感受到了。虽然仙女姐姐表面上对她温柔友爱,但是她心里是想把自己远远的丢开。她嫌弃自己玷污了她的身体。 唐赛儿时常猜测,是不是仙女姐姐把自己的小伙伴抓走吃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般想,但是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挥之不去。 她生怕自己成为仙女姐姐口中的下一个,所以每天晚上她都尽可能的缩在角落中,极力的不惹人瞩目。 求老天爷保佑,仙女姐姐要吃就吃别人吧,自己干干瘦瘦的没有什么肉。 就为了这一点,她连饭都尽可能的少吃——虽然本来饭就吃不饱。 恐惧让她不能入睡,也让这个快三岁的孩子过早的成熟了起来。 但是她必须强迫自己尽快睡着,因为明天她还有一个活动必须出席。 京城里,大官黄子泰家办亲事,他的三儿子要迎娶松江徐家的小姐。如今京城流传婚礼上配童男童女,这也是新近才起的时尚。新婚夫妇身边伴着不同年龄段的男孩女孩,预示着这对夫妇多子多福。 管事的已经告诉唐赛儿了,让她今天早早睡觉,明天精精神神的去做事。黄家可是花了大钱的,不能砸了同善堂的牌子。 第二天,唐赛儿等一群小孩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早早的就被管事的带进了黄府。虽然黄家第三子黄小平是小妾生的,并不是嫡生,更不是长子,但是黄小平的娘很厉害,她为儿子争取到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京城里面的名流络绎不绝的前来贺喜,宴席一直从早开到晚。到了晚上,宴席并没有结束,而是开始真正的高潮。 这么多来宾有的和黄子泰并不熟悉,本不想来,但是黄家的请柬上面特别注明婚礼上有东方戏剧团的《劈山救母》做压轴节目。 此时东方戏剧团的大名早就传遍江南,尤其他们的台柱子玉二郎,更是让无数女人为之疯狂。这样的名角,稍微级别低点的官员都没资格去请,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正好看看东方戏剧团是不是真有那么出色。 虽然京城的很多戏班子已经唱过了《劈山救母》,但是他们全是盗版,听起来不解渴呀。现在正版出现了,大家哪能不来看看呢。 这封请柬就是看戏的门票,黄子泰家顿时被挤的满满当当。 夜色刚刚上来,戏台上灯火通明。东方冥和叶聪聪早就画好了妆,他们躲在大幕后偷眼看了看台下。 就见一对新人坐在双方家长的旁边,身后是一排童男童女。 叶聪聪虽然表演过不知道多少次劈山救母,但是今天这一次她难得的极为紧张,因为台下的新娘正是徐家小姐徐桂珍。 今天是她的婚礼,新郎是黄家三子黄小平。叶聪聪虽然才来京城没多久,但是这个黄家三子的恶名他就知道了。听闻此人极为嗜酒,而且还吸食五石散——也就是吸毒,更是好色荒淫,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很多都和他有一腿。 这样就连他老爹黄子泰的名声都变臭了。今次黄子泰大摆筵席借着儿子的婚礼请客,也有缓和这方面情绪的原因。 还有一点,他也要让这些官员来自己家里,因为他要隆重推出这一出新戏《劈山救母》。 自从看到宁王的战斗檄文大骂黄子泰罔顾人伦,挑拨皇室叔侄兄弟感情之后,黄子泰虽然是在天子面前辩驳了一番,但是他感觉这没什么力量,自己在天子面前减分了。 所以他回去之后,立刻想出一个主意。他建议让天下的戏班子编制新戏,专门唱孝道,这样天下人就知道皇帝是宣传孝顺的。 这个主意很好,不但天子对他的看法挽回了一些,就连吕氏父女也觉得黄子泰的主意不错。这才有了之后吕监正命令徐家找戏班子编新戏的一系列举动。 这件事黄子泰干不了,他没那么多钱,没能力去养一个戏班子。 但他虽然没有亲手操持此事,可他必须让同僚知道这件事的发起人是自己,因此他才借着老三的婚礼,把原版的劈山救母人马请了过来。 叶聪聪就这样开始提心吊胆起来。以他对徐小姐的了解,这姑娘可不是个软弱的性格。 现在多半个京城官员都坐在下面,而且除了黄子泰家人,还有松江徐公子也来了,他是代表徐员外来嫁妹妹。这要是徐小姐当场闹起来,即便以叶聪聪的机灵也想不出应对办法。 他来京城,是要偷偷的看看玉玺,可不想把自己变成新闻人物。一旦黄子泰家的婚事上出了大乱子,自己别说看玉玺了,能不能跑掉都成问题。 现在他已经圆满的完成了燕王交代的任务,书也拿到了,戏也唱红了,他已经可以回燕京接受犒赏。 如今来京城,更多是东方冥的坚持。叶聪聪不知道东方冥为什么如此渴望看到玉玺。他觉得也许是因为东方冥刚刚突破了一重天的境界,现在升级为二级修士,所以自信心爆棚。 但是叶聪聪很清楚,二级修士也就那么回事。京城吕妖女的修行自己根本看不透,她肯定远远超过自己,你这样一个二级小修士也想摸摸玉玺,真是勇敢的让我佩服。 不过叶聪聪也是很想摸摸玉玺,所以他也没有极力反对,俩人就这么来了京城,但是来之前他可万万想不到徐小姐会嫁给黄老三,而自己还要在戏台上为他们唱戏。 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徐公子正如那些寻常的纨绔子弟一般,到手了也就不那么珍惜。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叶聪聪,而且很多次,也就没有了最初的恋恋不舍。叶聪聪临走时候,徐公子还送了他一大笔钱。 但是徐公子懂事,他妹妹就不行了。以徐桂珍的性格,她没准敢当场杀了新郎官,然后跟东方冥私奔。所以叶聪聪忧心满面的对东方冥说道:“弟弟,今天这事你也看到了,徐小姐就在台下。不过现在她可不是徐小姐,而是黄夫人,你……” “我明白。”东方冥点了点头。 这情况他也完全没有想到。离开松江府徐家的时候,他只是听说徐小姐病了,这只是徐府的托词,肯定是徐员外不想自己的闺女再和一个戏子腻在一起。 东方冥根本没有多问,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他只是收拾好行装,默默的离开了徐家。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台下做的新娘正是徐姑娘,而台上唱戏的却偏偏是自己。 这真是造化弄人。 东方冥望着台下,只见徐姑娘虽然一身红色的吉服在身,但是她面上没有半点笑容,反倒是低头默默看着自己的手。 不用问,她在看那一枚戒指。东方冥不由得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这一对戒指的确是天生的一对,因为都是同样出自万年玄铁,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东方冥在这一刻,突然对徐姑娘有了一丝心动的感觉。之前在松江府的时候,虽然徐小姐几乎天天要贴到他的身上,但是东方冥却对徐姑娘真没有男女之情,然而这一刻他情动了。他望着徐姑娘,怎么看怎么美丽。 这样的一个美人,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点不动心呢? 东方冥不知道原因,但如果他知道真实的原因,一定会惊吓不已。 这一切并不是东方冥的本能,而是吕素衣种在他灵魂深处的那一颗情种发芽了。 之前东方冥距离京城远,也就距离吕素衣远,所以情种被他控制的很好,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自从他杀了释真和尚之后,东方冥的境界获得了突破,从一重天来到了二重天,这本来是好事,可坏就坏在吕素衣种下的情种神奇异常。东方冥的境界越高,情种也越难以压制。 现在他来到京城,和吕素衣身在同一个城市,情种更仿佛得了春风细雨的滋润,越发的壮大起来。 偏偏此时的东方冥境界还不够,根本发现不了这一点。因此他的情窦被情种催开,所以立刻对徐姑娘产生了感情,而且这还不算完,渐渐地,东方冥眼中的徐姑娘面孔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吕素衣的一张天仙模样的脸蛋。 恰在此时,徐姑娘抬眼望向戏台。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就躲在幕后看着自己。 这一眼让东方冥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到了舞台中间。 哎呦,这可大事不好。叶聪聪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弟弟,你不按规矩出牌啊。如果你喜欢她,干嘛不在松江拿下她呢,何苦跑到这里。 而且这是咱们的戏台,不是徐家的后院,你这么愣愣的站在台上干嘛! 他一着急,想出一个勉强的补救措施。 “奏乐!”叶聪聪低声吩咐乐班子。他们也知道大事不好,于是马上吹拉弹唱起来。 叶聪聪希望以此来提醒东方冥,你要注意场合,别不分轻重。而且乐声一起,东方冥随便唱两句也就糊弄过去了。 也就是叶聪聪不愧他的大名,果然是聪明过人,一瞬间想出一举多得之计。 乐声响起,东方冥站在台上,他望着台下的徐姑娘。那一张俊俏的脸庞,一会是徐桂珍,一会却变成吕素衣。最终他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东方冥有无数的话要说,但是他在此时此刻,却一句话也不能对徐姑娘说,他只能远远的望着台下的那个女人。 “同是过路同造个梦本应是一对,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三餐一宿也共一双到底会是谁?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咦,所有人都惊讶了,这是什么戏词?以前没听过呀。不过台上是大名鼎鼎的东方戏剧团,而且是台柱子玉二郎在唱,那肯定是好极了,我们且听听。 “台下你望台上我做你想做的戏,前世故人忘忧的你可曾记得起,欢喜伤悲老病生死说不上传奇,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徐姑娘自从东方冥站在台上,眼珠就再也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过,此时听到这段新词,这完全是阿冥为自己所写呀。台上卿卿我我只能是别人,我和你,离得这么近,却隔的那么远。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听到这一句,徐姑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伤心,眼泪如河堤决口一般的冲破了眼眶。 “何日再在何地再聚说今夜真暖,无份有缘回忆不断生命却苦短,一种相思两段苦恋半生说没完,在年月深渊望明月远远想象你幽怨。” 这词,戏班子也没听过啊,他们也一时呆住了。好在调子还在,这帮人一边倾听,一边认真的为班主伴奏。 他们都知道班主姐弟才高八斗,但是之前只是姐姐露脸,可是今日他们才知道,真正有才的是弟弟。 这词是现编的啊。 “留下你或留下我在世间上终老,离别以前未知相对当日那么好,执子之手却又分手爱得有还无,十年后双双万年后对对只恨看不到!” 这句话一出,徐姑娘再也坐不住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台上的东方冥大喊道:“我不要十年万年,我只要眼下当前!” 第54章 杨士奇 徐小姐这句话一出,整个黄府都安静了下来,一瞬间鸦雀无声。 大事不好,黄子泰的儿媳妇,在婚礼上就要当着公婆的面,当着大半个京城的官员的面,给她还未洞房的丈夫戴一顶大的没边的绿帽子! 谁都看出来了,这新娘子是看上了玉二郎,所以不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不要十年万年,只要眼下当前。” 甚至有知道多一些的,清楚东方戏剧团正是从松江来的,而且还一直住在徐府,他们不禁猜想,这别是俩人早就睡到一起了吧。哎呦,这下黄老三的绿帽子可戴瓷实了! 黄子泰这时候冷汗都下来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自己辛苦把大半个京城的同僚请到一起,本是想洗刷一下自己的名誉,可哪成想不但没有洗刷成,反倒又当着众人的面,自己被泼了一身粪。 这!黄子泰一时气的双手发抖,都站不起来了。 叶聪聪暗叫一声:“完了。怕什么来什么。” 徐小姐果然性格刚毅,你就不能忍一会吗?戏班子要在黄家唱足三天,而且就住在黄府,你有大把时间趁着半夜三更出来和弟弟偷腥,何苦如此呢! 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在京城待下去? 饶是以叶聪聪的精明,此时也束手无策。 黄家人的脸随着徐小姐的一句话,齐刷刷掉在了地上,而且还捡不起来。 这让黄小平勃然大怒。黄家是丢了大脸了,但是父母兄弟就算丢脸,那也远远比不上自己丢的更多。他们的脸顶多是掉地上,自己的脸可是掉进了十八层地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黄家老三可是京城鼎鼎大名的纨绔,自来只有他绿别人,何尝想过有一日,别人会绿了他。 而且他平日绿别人总是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可是轮到自己了,这一对奸夫淫妇当着全京城的人给自己戴绿帽。 这帽子高的都不见顶,自己日后还怎么在京城做人? 黄小平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给我戴绿帽,我弄死你丫挺的! 他一拍座椅,站了起来,指着台上的东方冥说道:“此人乃是反贼燕王派来的奸细,要刺探朝廷军机大事,来人,给我砍了!” 黄府中的宾客刚刚缓过点劲来,这时候黄老三的一句话,又让这帮人头发惊的树立起来,黄府再次陷入沉寂。 黄子泰这时候不恨徐小姐,也不恨台上的玉二郎,他只恨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傻叉玩意。你这是不坑死黄家不罢休呀。 儿媳妇在婚礼上给儿子戴绿帽,这仅仅是黄家丢人现眼的问题,涉及不到生死。但是黄老三你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玉二郎是燕王派来的间谍,这就是要让黄家满门抄斩。 你嘴上说的痛快,给玉二郎按个奸细的罪名,以为这就能弄死他,但是大理寺审案可不会听你的。大理寺丞必然要问,玉二郎是间谍,怎么一来京城就住到了黄子泰家,这还用问吗?黄子泰是燕王同党,所以才主动接应燕王派来的间谍。 现在朝廷大军已经兵发真定县,马上就要和燕王开战了,这时候任何涉及到燕王的事,哪怕芝麻绿豆大,都是比天还严重。 皇上哪有心情和时间去听我细细分辨,更何况大理寺丞和我还不对付,岂不是正好借刀杀人。到时候黄家满门上下几十口子,一个也活不了。 黄子泰想到此处,连入气都没了,整个人完全瘫软在椅子上。 我黄家,完了! 黄小平还正疯狂的招呼家丁拿人,这时候家丁哪敢动手啊。他们也不是黄小平这样的傻叉,知道一个间谍出现在黄府意味着什么。就算玉二郎真的是间谍,此时也万万不能承认,更不能动手抓人,一抓人不就坐实了黄家勾结燕王了吗! 叶聪聪的心也冰凉一片。弟弟给黄家戴个大大的绿帽子,这让他们已经很难在京城待下去,现在黄老三又说弟弟是间谍,这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跑路吧。 他这时候不得不站了出来,来到东方冥身边,望着台下给徐公子抛了个媚眼。叶聪聪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依然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下面不是还坐着个徐公子吗,一日夫妻百日恩,赶紧为我说两句好话哦。 徐公子早就满头大汗了。妹妹的一句话让了两家人颜面扫地,妹夫的一句话让两家人人头落地,他能说什么呢? 不过看到台上的聪明姑娘,再接到聪明姑娘抛来的媚眼,徐公子骨头都轻了二两。为了聪明姑娘,我得说两句。可是说什么呢?这场面远超他的能力。 这里是京城不是松江。在松江,自己大小是个人物,可是在京城,这里随便一个人站出来都比自己有份量,他们都一句话不说,自己非要强出头,岂不是成了冤大头!这可是连累到徐家呀! 徐公子也不敢说话。 叶聪聪心里暗骂徐公子没种,这时候他再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弟弟,咱们赶紧溜吧。好歹咱们也是两个修士,跑起来谁也挡不住。 就在叶聪聪准备拉着东方冥跑路的时候,台下站起来一个中年人。 “黄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我敢保证,玉二郎绝对不是燕王的奸细。我知道你这是发泄私愤,你以为黄夫人和玉二郎有染,但是这也错怪了黄夫人。” “我错怪了她?”黄小平有点没听明白。这娘们刚才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对玉二郎发情吗?难道你不但耳聋,还眼瞎? “黄公子,玉二郎那段唱,果然不愧江南第一名角的地位,唱的是感人肺腑,深入内心。就连我都为之倾倒,想起了我的夫人。黄夫人今日新婚,听到这段唱词,自然是想起了她的郎君,所以才说不要十年万年,只要眼下当前。这可不就是说的你吗。眼下当前,你是她的丈夫。” 黄老三听到这番话还没有什么感觉,而黄子泰就不同了。他感觉到一股气又从鼻子进了身体,他活过来了。 谢天谢地,今天自己幸亏将他请了过来,否则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辰。 不愧是被天子看重的人才,杨士奇,高人呀! 说话的中年人正是翰林院编修杨士奇,是黄子泰同僚。他这番话不但将黄家从满门抄斩的境地拉了回来,而且还稍微把黄老三的绿帽子颜色冲洗的淡了许多。 他的意思是黄小平说玉二郎是奸细,纯粹胡说八道泄私愤,而原因是他误会了自己的新婚夫人。黄夫人没有那个意思,她是对着自己的丈夫表白,而不是对别人。 此时黄子泰也不好表示什么,他只能起身对着杨士奇认真的行了个礼,大恩不言谢! 叶聪聪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立刻抓住机会:“奏乐!” 乐声响起,劈山救母正式开演。 东方戏剧团果然是名不虚传,叶聪聪和东方冥更是戏曲界的天才,这俩人把云华仙子和二郎神君演绎的宛如真身降临一般。 台下观众只以为他们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二郎神君杨戬为了救母亲脱难,不惜一个人硬抗天庭大军,力劈桃山。 众人纷纷感叹,今天真是没白来,不但看到了正版的劈山救母,果然与众不同,还看了一场加演的黄家大戏,过瘾! 不过也仅仅就如此了。黄家可再也不敢留着东方戏剧团,当然黄家更不可能因为徐小姐和玉二郎的奸情,把东方冥送进监狱。那不就全完蛋了吗。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一切没有发生。你们也别唱接下来的两天了,爱去哪去哪,反正别在黄家。 叶聪聪乐不得如此。正好,接下来两天没有事,现在这情况估计也没人敢再邀请自己唱戏,那就趁机办正事吧。 接下来两天全团放假,戏班子的人爱去哪玩去哪玩。这里可是京城,比起松江,虽然商业气氛比不上,但是这里的娱乐可比松江多的多。 这帮人现在俱都各个荷包鼓鼓的,有钱得花出去。正好,秦淮河边,胭脂巷里,有的是花钱地方。 到了夜晚,一个人都没回来,叶聪聪对着东方冥一笑:“弟弟,吃肉喝汤,就看今晚了。咱们这就进紫禁城。” “好!”东方冥也收拾的干脆利落,黑衣黑裤黑布蒙脸。 “弟弟,跟姐姐去也!” 他们姐弟要夜入皇宫,偷盗秦皇玉玺。 第55章 夜闯紫禁城 黄府夜宴,主客只有一位,杨士奇。 这一次杨士奇被黄子泰硬请坐了主位,他自己反倒坐在客位相陪。这是对杨士奇最大的尊重,杨士奇客气了一番,也就坐下来。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坐这个位置,黄子泰心里安稳不了。自己对他黄家的确是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昨夜他当机立断化解了那场危机,没准现在黄子泰都进了天牢。 陪客的除了黄子泰,还有黄家三公子小平。只不过黄老三这时候脸上可不好看。 两边各自有一个鲜红的掌印,抽的他脸如猪头。此人本就个子矮小,这时候脸蛋再横向发展,顿时显得更矮了。 杨士奇心里冷笑。不用问,这一定是被徐小姐抽的。 昨天他虽然是第一次和徐小姐见面,但是就看她在众人面前那番果敢,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一般。 她心里根本就不认这门亲事,你小子还想霸王硬上弓,岂不是找揍。没揍死你都是客气。 杨士奇别看和黄家这门亲事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他对京城一切事情都门清。 这门亲事,表面上看是京城黄家和松江徐家联姻。黄子泰是翰林院修撰,还是天子老师,地位尊贵,而徐家只是松江土财主,也就有俩臭钱而已,这是徐家高攀了黄家。 但是杨士奇明白背后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松江徐家真实身份是京城吕家的家奴,徐小姐明着是徐家千金,实际这是吕家嫁女。 吕监正是当今天子亲舅舅,吕素衣是皇上的表姐。这个表姐可不同寻常,她的美丽就连杨士奇都无法抗拒,所以杨士奇很理解皇上为什么任何事都听表姐的。 吕家乃是京城第一豪门,别看黄子泰顶着一个皇帝老师的名分,但是他在吕家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显然吕家是比较满意黄子泰在天子和燕王争斗中的表现,有心拉扯他一把,所以才将松江徐家的姑娘嫁到了黄家。 黄小平不懂这些道理,还想对徐姑娘用强,真是纨绔到没头脑地步。想来这些道理黄子泰已经讲给他知道,否则他也不能如泄气的猪尿泡一般,半点光鲜亮丽的模样都没有了,只是坐在末位埋头喝闷酒。 杨士奇果然是聪明人,他猜的一点没错 昨天东方戏剧团连夜离开了黄府,黄小平就想入洞房。徐小姐是松江府有名的美人,放在京城也一点不逊色,这样的美女是自己的媳妇,别说她没和别的男人偷情,就算有,黄小平也认了。 他觉得自己大人大量,原谅了媳妇,徐小姐还能不感激自己吗。哪成想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徐小姐根本不允许他进自己的卧房。黄小平仗着酒意,再说这是自己三媒六聘正式娶进门的媳妇,凭什么不让我进屋?他硬要进。 结果徐小姐顿时两巴掌下去,黄小平就这样子了。他还想炸刺,反揍徐姑娘一顿,但是黄子泰早躲在一边,看到这个样子,立刻把这不孝子拉走了。 正如杨士奇想的那样,这徐小姐表面姓徐,可人家私底下是姓吕的。给黄子泰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姓吕的一根头发。 这口气,咱们父子咽下去吧。 他们不但要吃下这个哑巴亏,还要好好的感谢杨士奇。没有他的救场,他们连哑巴亏都不用吃了,直接进天牢等死吧。 三人饮着酒,说着闲话,此时有一股凉风穿堂而过。 “今夜,看来有暴风雨呀。”杨士奇淡淡的说道。 “是啊,正好你我饮个通宵。”黄子泰讨好的说道。 果然,过不了多久,一声惊雷响过,暴雨倾盆而至。 风雨中,东方冥摸了摸脸上的雨水。他们俩此时已经到了紫禁城内。 凡人难以逾越的护城河与城墙,对于两个修士来说没有半点难度。虽然两人都不会腾云驾雾,可是细细一根绳索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两人就是靠叶聪聪随身带着的一条绳索穿过护城河,又避过城头上的禁卫军,爬上城头,再翻落城内。 这条绳索然后神奇的变回了一件夜行衣,再穿回叶聪聪身上。不错,这就是那一件释真袈裟的神奇功效。 虽然东方冥只是个二级小修士,但是对于凡人来说,他已经是高山一般不可仰望,凡人禁卫军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行踪。 叶聪聪比东方冥还高一级,更是能在凡人禁卫军眼前行走自如。 这就进了紫禁城,叶聪聪不免觉得有点惊喜,还带有一点不敢相信。 他知道玉玺就摆在金銮殿。紫禁城之前他是没有来过,但是燕王府他逛了个遍。燕王府的建筑格局和紫禁城差不多,紫禁城无非是放大的燕王府。 燕王日常在哪里办公,叶聪聪照方抓药在紫禁城里面找到那个地方就可以。 只是他觉得这番行动未免过于容易了。要知道玉玺可不只是凡人皇帝的大印,它更是全天下修士都梦寐以求的无上至宝。 就连下落不明的随侯珠都远远比不上玉玺的地位。 这样的东西,被吕素衣父女得到,难道他们不严密的设下保护吗? 难道任由别的修士进来就拿走?不太可能吧。 以叶聪聪的性格,很可能他觉得不对就马上跑路。玉玺虽好,也要看自己有没有命去享受。如果命都没了,玉玺再好也没用了。 但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来紫禁城,他身边还有个东方冥。 东方冥今夜就跟吃了春药一样,兴奋异常。他坚持要深入紫禁城去偷玉玺。 这让叶聪聪很是不解。以他对东方冥的了解,这个弟弟可不是如此莽撞的人。 今夜是怎么了? 叶聪聪不知道东方冥灵魂深处有吕素衣种下的情种,越接近吕素衣,这颗情种的威力越大。但是随侯珠守护了东方冥最后一丝清明,让他没有完全迷失在其中。 尽管如此,东方冥还是在黄府的婚礼上发作了一次。 此时尽管随侯珠再次暂时压制住了情种的威力,可是这反过来到让东方冥升起了与吕素衣一较高下的心思。 既然你从饕餮手里抢走了玉玺,那么我从你手里再次抢走,这就让自己胜过了吕素衣一筹。 本质上这还是东方冥对吕素衣的一腔爱意,只是在随侯珠的帮助下,转换了另一个形式,所以今夜的东方冥一反常态,坚持要继续前进。 人为什么要有朋友,关键时候壮胆。一个人走夜路害怕,俩人就好多了。 有了东方冥如此坚定的立场,叶聪聪胆子也大了起来。 正如弟弟说的那样,至宝本无主,得之即有缘。没准自己才是真正的那个有缘人。 干了!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给彼此打了个气,就要继续前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佛号在他们身后响起。 “阿弥陀佛,两位请留步。” 叶聪聪全身巨震!大事不好,有敌人侵入到自己三丈之内,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不用问,来人一定是比自己修为要高。 俩人迅速转身,就见瓢泼大雨中站着一个光头和尚。雨点打在他的光头上点点溅起,望之很是滑稽。 可是俩人谁都笑不出来,他们看出来了,这人是来要他们命的。 不用问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和尚自己就是答案。 此人长得和死去的释真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东方冥亲手砍下了释真的头,俩人还瓜分了释真的遗产,他们都会以为释真没死。 显然这家伙是要为释真来报仇。他就算不是释真的双胞胎兄弟,也必然是他的亲兄弟。 “看来到不用我多说了。”来者正是释真的亲哥哥,释信禅师。 他在小林寺收到了弟弟的死讯,当时就坐不住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弟弟死了他想报仇,更关键的是他知道三藏寺烧了。 三藏寺里面有什么秘密,他太清楚了。那些前朝屠夫还是他指使释真供奉的。如果仅仅是释真死了,释信还不会如此着急忙慌的来报仇。 可是三藏寺一烧,他就明白这秘密被人发现了。这件事直接牵扯到他身上,他必须杀人灭口。 凡人无需计较,他们影响不到修士这个层次,唯一对释信有威胁的就是直接杀死释真的两个修士。 释信当时就偷偷离开了小林寺,一路追寻到了京城。 他已经是五级大修士,比释真还要高一级,更是叶聪聪和东方冥完全不可企及的高度,所以释信暗中跟踪俩人,这俩人一点没有发现。 一路上,释信有无数机会可以不动声色的杀死这俩人,甚至他们死了都不知道谁出的手,但是释信还别有一番心思。 他也对玉玺觊觎多时了,只是他不敢贸然进入紫禁城。自己有多少斤两他还是很清楚的。别看自己已经是五级大修士,但是在吕氏父女眼里肯定不够看。 他们父女本身修行就高,在拿到玉玺之后,吕素衣更是网罗了一批修行高深的修士,释信可不想白白去送死,但是他可以看着别人去送死。 紫禁城别看外表只是一座人间的城池,但是释信相信,此时的紫禁城早已被吕氏父女守卫的水泄不通,不知道安排下多少秘术邪法在其中。他不敢进,但是可以看着这俩不知死活的小修士去探路。 因此释信偷偷的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进到紫禁城。 这时候释信也有点感觉意外。怎么?这就进来了?这可就离玉玺只有一步之遥了。 天下至宝就在眼前,这时候释信也被贪欲冲昏了头脑。他已经不允许两人再去探路了,他不能看着俩人先自己一步拿到玉玺。 既然都到了这里,剩下的事就让我亲自来办吧。不过在拿到玉玺前,自己要先为释真报仇,同时也是杀人灭口。这样自己才能带着玉玺安心的躲起来修行。 他打好了主意,这才现身在两人面前。 一个三级修士,一个二级修士,都凑不齐一桌菜。对于释信来说,啥杀这两人毫无难度。 “你是释真的?”叶聪聪问道。 “贫僧释信,释真是我亲弟弟,所以两位就不用多问了。咱们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去!”还特么尽在不言中,赶紧溜吧。 叶聪聪对着东方冥使了个眼神,意思咱们赶紧逃跑。释真那一次已经让他们俩差点都死掉,现在释信还敢大大方方的亮相,自己又看不透他的境界,显然他比释真还厉害。 打不过打不过。 小命要紧。叶聪聪这就要跑。 释信已经挥起了金刚伏魔杵:“两位,安心上路吧!释真走不多远,你们腿脚快点,还能追上。到时候给他带个话,就说哥哥为他报仇了!” 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天际,照亮了雨水中的三人。 叶聪聪面白如纸,东方冥沉默似金。 第56章 你到底是男是女 吕家是京城第一富豪,田产房屋金钱无数,很多人传说,他们家比皇帝都有钱。 其实这都不是传说,吕家肯定比天子家的钱多的多。 在京城百姓看来,吕家的独生女儿吕素衣,生的天仙一样美貌,家里又如此有钱,她的起居用度一定是全天下顶尖的,那不得拿着金剪子做衣服呀! 可是恰恰相反,如果谁有缘看看吕素衣的闺房,那简直能惊掉了下巴。 吕仙女的闺房极为简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是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虽然吕素衣出门乘坐着吕家华丽的马车,但那是因为她要展示自己的身份,一旦回到家里,吕素衣连胭脂水粉都不用一丝,她天生丽质不用说,更主要的是,她现在已经突破到七重天境界,她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圣洁最美丽的,根本无需任何外在加持。 此时京城上空雷电交加,吕素衣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突然张开了双眼。 她抬手在眼前的虚空中画了一个圆,顿时,一片青色的光芒凭空出现在吕素衣的闺房中。 那片光芒就好像是一双眼睛从天空俯瞰着一切。紫禁城完整的出现在吕素衣的眼前。她冷冷的望去,就见地上有两拨人马正在交锋。 一边是个光头和尚,挥舞着降魔杵,一边是一对男女,女的年轻漂亮,吕素衣不认识,男的年轻,漂亮不漂亮她看不出来,因为黑布蒙着脸。 三人在暴雨中战作一团。 秦皇玉玺被安置在紫禁城中,吕素衣又怎么能不加防备。这些日子以来,整个天京城已经被吕素衣修建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这个堡垒可不是对付凡人的,而是专为修士所修建。 吕素衣现在只有七重天境界,可是她却拥有天下至宝秦皇玉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占有玉玺本身就是危险重重的一件事,她必须时刻提防更高境界的修士来抢。 虽然在修士界,差着一重天的境界,就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这并不绝对,还要看交战双方的准备情况。 吕素衣早早就把天京作为了自己的主战场,持续不断的建设了多年,那一座座同善堂,就是吕仙女摆下的强大法阵:仙都火雷阵。 这座法阵的核心就是七座同善堂,上应北斗七星,每个月都需要以活人的性命献祭进去,才能让阵法维持运转。 这也就是唐赛儿惊慌不安的原因。的确,那些消失不见的儿童有一大部分都被献祭给了仙都火雷阵。 这座大阵吕素衣经营多年,足以抵挡比自己还高一级的修士。 自从拿到玉玺之后,吕素衣修行精进,现在已经突破六重天,来到了七重天。她对于阵法的理解脱胎换骨,更上一层楼。 吕监正在奉命建设皇帝的新宫殿时候,就按照吕素衣的安排,以紫禁城为中心又新建了一个更高明的法阵。这法阵几乎可以硬抗九级修士,这才让吕素衣稍微安心下来。 整个天京,整个紫禁城,看似对外来修士不设防,但是私下里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铁桶一般的城池,任何修士一旦靠近紫禁城,第一时间就会触发大阵。 只可惜呀,释信的境界仅仅才五重天,还触发不了高等级的法阵。现在释信等三人已经落在了仙都火雷阵之中,天上的火雷早就锁定了三个小偷。 在吕素衣眼里,不听我的命令,都是我的敌人。她根本懒得分辨紫禁城中这三个外来者到底是谁。最高一个才五级,剩下两个,一个三级一个两级,在她眼里全是蚂蚁,没有区别。 她只看了一眼就发动了阵法,就让天雷为你们送葬吧。这些不开眼的毛贼,区区这点修行就敢来闯我的紫禁城,真是不知道谁给你们的勇气。难道你们修行那么久,把脑袋都修坏了吗?一个个蠢笨如驴。 这样的人吕素衣根本懒得收为麾下,死光了最好。修士界不需要蠢货。 吕素衣伸手一抹,光芒消失不见。这是大名鼎鼎的圆光术,宛如天上的卫星一般,可以即时看到施法者任何想看的地方。 当然,现在吕素衣还没有那么大的本领,她只能看到方圆百里,也就是紫禁城所在百里之内,她一念之间就可以全看到,所以皇帝根本逃不掉她的监视。 即使皇帝和妃子躲在屋里欢好,依然逃不过吕素衣的圆光术监视。法术无视阻挡,穿透一切土木砖石阻隔。除非皇帝和妃子都穿着衣服,否则房顶是挡不住吕素衣视线的。 好在吕素衣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她只是一心修道,只求早一日得道成仙,离开这个让她很讨厌的人间俗世。 她要成为真正的仙子,她不喜欢做人。 吕素衣不想做人,东方冥还想做人呢,这时候他还不想死。 七级大修士的圆光术监视着他们,可是东方冥等人根本感觉不到。他们只看到到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紧接着一道强烈的闪电从天而降。 这道闪电比最亮的太阳还要亮一万倍,一瞬间东方冥双眼都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幸亏他已经是二级修士了,即便不用眼睛也能感受到世间的一切。 他赫然发现,刚才漫天挥舞的金刚降魔杵已经消失不见,而释信老和尚秃顶上正冒着缕缕黑烟。 …… 东方冥突然理解了那句话。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扛着。 刚才那一道无可抵御的闪电,选中了三人中修行境界最高的人。自己只有二级,显然根本没被闪电看上。 此时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吕素衣的法阵之中,而叶聪聪早就明白了。 谁说妖女没防备?人家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各路不开眼的毛贼自己跳进来送死。 他比东方冥的境界高,所以看的更加明白。这一道闪电,携着巨大的雷声,带动了无数红色的火灵气,宛如一根从天而降的巨木,直接砸在了释信的大光头上。 释信虽然境界高达五重天,但是在吕素衣祭炼多年的仙都火雷阵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 这一道闪电就把他的修行劈散了一大半,就连小命都没剩下多少了。 叶聪明吓得肝胆欲裂。这可怎么办?他抬头望了望天。天上有无数闪电如金蛇狂舞,显然下一轮打击很快就要来到。 释信此时已经被一道天雷打的半昏迷状态,他癫狂一般的挥舞着金刚降魔杵,但是却根本找不到敌人在哪里。 他本来境界比两人高,应该已经明白自己身陷法阵,可是他已经被雷击的模糊了意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清明。 这时候他是凭借修士的本能在战斗。至于和谁,那就不知道了。 叶聪聪和东方冥连忙趁机退后好几丈。 俩人对视一眼就要趁机逃走,可是他们马上发现天上的闪电已经对准了自己。如果他们敢再动一动,下一波打击绝对是针对他们俩。 一瞬间两人一动也不敢动。 “叶兄,”东方冥突然开口了:“真抱歉,连累的你要陨落在此。” “嗨,兄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这话有屁用。”叶聪聪别提多懊恼了。自己早该想到紫禁城已经是虎踞龙盘,绝不是自己一个三级小修士能偷进来的。 真是鬼迷了心窍。东方这个家伙,真是个灾星啊!自己跟着他好像没落下什么好。不过叶聪聪觉得这么说好像有点屈心,毕竟袁婵娟给了他一大笔钱,这钱可完全是东方冥带来的。 只是人都要死了,还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此时,第二道火雷从天而降。 满状态的释信都挡不住天雷,更何况这时候只剩下半条命的和尚。这一道天雷收割了释信的小命,可怜一个五级大修士,就这样陨落在紫禁城内。 他不但没有看到玉玺,甚至连是谁杀的自己都不知道。 这就是修士界残酷的真相。强者要杀弱者,完全不在乎弱者怎么想,她只是随心所欲的去做。 这也是吕素衣拼命向上的动力。她要让自己的世界完全被自己掌握,不受任何人威胁。 天雷过后,释信变成了一堆白骨骷髅,身上连一块肉都没了。全被气化了。 俩人都被这霸道的天雷吓得够呛。这时候天上一阵阵的雷声再次传来,显然下一波的打击就要来了。 这时候叶聪聪突然意识到接下来死的肯定是自己。他看出来了,天雷先打修行高的。 自己比东方冥高一级,平日里这也是他自得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先死的理由。 叶聪聪恨不得自己此时就是个凡人,那样天雷就不打自己了。 凡人?想到这里叶聪聪脑中灵光一闪。他立刻将百变袈裟脱了下来,然后让袈裟变成了自己的模样,然后将大量的法术全注入袈裟之中。 他在赌,这个大阵没有那么聪明。它只是针对修士身体里面存储的法力多少来打击。法力就好像能量,境界越高,能量越大。 如果说一级修士就是一颗子弹,那么二级修士就是一颗炸弹。 现在叶聪聪连压箱底的法力都没有保留,全部的注入了袈裟之中。此时天雷再次轰下,那件袈裟四分五裂不复存在。 果然!自己成功的引开了雷击。此时他法术全用光了,暂时就和凡人一样。 天上的雷声滚滚,下一道天雷正在酝酿。 这时候叶聪聪偷到了一点点机会。现在他法力绝对没有东方冥多,接下来的雷击肯定先打自己的便宜弟弟。 东方冥没有看明白叶聪聪的这番操作,不过看到叶聪聪以袈裟躲过一劫,他也暂时为叶聪聪高兴了一瞬间。 可是他很清楚,这也许是自己俩人在人间的最后一个瞬间了。接下来的天雷,他和叶聪聪都不可能扛得住。 释信都死的那么容易,何况自己。 “叶兄,前世有缘,今生有幸,你我一同赴死。”这时候东方冥已经放弃了一切,他坦然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叶聪聪的手。我们一起死吧。 “哎呦,你可别过来。”叶聪聪吓坏了。这时候东方冥握住自己,那天雷不是连自己一起轰死吗。 情急之下,他想不出别的理由拒绝,竟然憋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这句话把东方冥弄懵了。你到底是男是女啊。合着咱们俩一起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你让我死不瞑目呀! 第57章 脱困 雷声滚滚,无数闪电在乌云中疯狂纠缠着,眼看着下一道天雷就要落下。 此时的东方冥站直了身子,随手将蒙面的黑布扯下。好男儿来到这个世间,来的赤条条光明磊落,走的时候,也要坦荡荡无愧此生。 “刀来!” 一声怒喝,东方冥此时就如真正的二郎神君降临人间,那一枚戒指化为三尖两刃刀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叶聪聪惊骇的望着东方冥,仿佛这一刻他才真正认识了这个男人。 面对死亡最能看出人的本性,叶聪聪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东方冥这样坦然。虽然他只是个二级小修士,可是这一刻东方冥却仿佛一尊九重天顶级修士,眼中一片清澈,身形伟岸如山,正毫无惧色的面对修士的终极一关——天劫! “吕素衣,你我来生再战!”东方冥双手高举三尖两刃刀,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即将来临的天雷上。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死的,释信已经死了,自己的修行远远比不过那个秃驴,所以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此时他心中唯一的遗憾竟然是不能当面和吕素衣大战一场,如果东方冥还有闲心,绝对会奇怪于自己的临终念头,但是这时候他心无旁骛,已经完全进入了决战状态。 来吧,让我死在你的天雷之下,但是也要让你看到我的手段。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二级修士拼死一击,那也是我对你的全部感情。 死亡压力之下,东方冥体内已经乱套了。情种大爆发,随侯珠也极速旋转,一时东方冥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怎么对吕素衣有这样的感情,临死之前竟然想给她看看自己是怎么为她死的。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当天雷击落那一刻,东方冥终于完全恢复了自我。大丈夫死则死尔,哪里那么多废话。 “开!”东方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三尖两刃刀迎着光柱劈了上去。这一刀是他所有精神法力所凝聚,真是惊天地动鬼神。 一刀劈出,就见一道黑色的裂纹瞬间出现在漫天乌云之中。 叶聪聪都看傻了。不是吧,老弟,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等修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东方冥吗? 这一刀的威力太强大了,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二级小修士能施展出来的。 那一道天雷被东方冥一刀劈的粉碎,而且刀势不减,一路将天空上密布的乌云一分为二,依稀的星光再次照耀在紫禁城。 吕素衣的仙都火雷阵竟然被东方冥的一刀给破了。 那一道黑色的裂纹迅速扩大,仿佛有人用一柄浩瀚无边的大剑将天空一分两半。这种威力叶聪聪只在自己的师父身上看到过。难道说东方冥隐瞒了自己的实力,故意装成小修士? 这也不可能啊。他当时差点被释真打死,如果不是自己消耗了释真那么多法力,东方冥根本杀不了释真。 叶聪聪脑袋想的都要爆炸了。 东方冥也愣在当场。咦,自己这一刀有这么强大的威力?连天都劈开两半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马上醒悟过来。阵已经破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东方冥看到叶聪聪好像已经被震傻了,此时也来不及多说,他随手牵住叶聪聪,飞快的顺着原路逃出了紫禁城。 虽然叶聪聪的百变袈裟毁了,没有了长短随心变化的绳索,但是东方冥这把三尖两刃刀一样是法器,可长可短。 城墙和护城河都不能阻挡东方冥片刻,他甚至连客栈都没有回,而是一路向北,直接逃出了京城,连夜向燕京跑路。 戏班子在松江府的时候,叶聪聪已经将全部的书籍依次送回了燕京,同时他也早就为班子的成员做好计划,如果情况不对,大家应该怎么应对,众人心里都有数。 班主和台柱子只要不在了,他们就会自己化妆潜出京城,到燕京再聚首。 跑出京城百里之外,叶聪聪才感觉到不对劲。 我们跑是跑了,可是钱没了。他的钱一直带在身边,这不但有袁婵娟给的那一大笔,还有这些日子唱戏赚的,那是很大的一笔钱,现在都丢在客栈了。 这不是出门一趟白忙活了吗。 “老弟,我们的钱……” “叶兄,能逃出小命就不错了,你还惦记钱!”东方冥这时候可不惯着这个财迷了。 叶聪聪虽然是三级修士,比起凡人来说,他就是天一般的高,可是在一路的接触中,东方冥发现他就好像人间最悭吝的守财奴一样,锱铢必较,一文钱要掰成五六瓣花,最好是不花钱能办事。 为此他没少从徐公子身上揩油。 反正徐公子一点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和叶聪聪睡了不少次。叶聪聪就此又赚到不少。现在全没了! 东方冥根本不在意那些钱,自己两人能有命留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叶兄,适才我那一刀……”此时离得京城远了,距离吕妖女远了也就安全了,东方冥回忆起自己刚才那一刀,不禁面露得色。 “得了,兄弟,你就是见识低。不是我说你,你以为刚才那一刀是你砍得?”叶聪聪心情不好,直接给东方冥迎面泼了一盆凉水。 “难道不是?”东方冥有点奇怪。 “当然不是。那一刀足有八重天的境界,我生平仅在我师父身上看到过,你有八重天境界吗?” “那就是说……” “你我走了狗屎运。正巧有个八重天的修士,要做和咱们一样的事。他要偷玉玺,看到吕妖女的法阵,随手破去。” “啊!”东方冥马上接受了这个事实。显然,自己真没那本事:“这么说玉玺被他拿走了?” “他肯定拿不走。吕妖女心思如此狠辣,怎么可能就仅仅摆下一座法阵,谁知道她有多少更加厉害的后手留着。”叶聪聪此时恢复了一贯的精明:“那个强大的修士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无法拿到玉玺,才临走立威,破了妖女的法阵。如果他能进一步拿到玉玺,肯定是悄悄的进去,谁也不会知道。” 叶聪聪说的果然不错。 吕素衣此时凤眼圆睁,再次施展出圆光术。整个天京城尽收眼底。 她的仙都火雷阵竟然被破了,这让她顿时打起全部精神。 能破此阵者,必然是八级以上的修士。显然有强敌来了。 “疾!”吕素衣清咤一声,房间内光芒大盛,她要把敌人找出来。 正是因为她要寻找的是八级甚至以上的修士,所以叶聪聪东方冥这样的小虾米尽管就在她的眼下奔跑,她也完全视而不见。 她没有精力对付这样的小蚂蚁,吕素衣必须全力以赴发现真正的敌人。 同时,吕素衣真正的核心法阵已经蓄势待发,只要那人敢再进一步,自己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吕素衣寻找多时,却根本找不到半个人影,此人来的悄无声息,走的神鬼莫测。京城之内,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似的。 吕素衣熬了一夜都没有发现敌人,这时候她意识到此人已经离开了。 “算你跑的快!”吕素衣冷哼了一声。 过去的就过去了,今天她有了更多事情要办。 仙都火雷阵被破,就好像堡垒被推倒了一角,吕素衣必须抓紧时间修复。今天,同善堂中将有大量的孩子被献祭给这座法阵。吕素衣不但要修复法阵,还要让法阵更加强大,所以必须献上大量的生命。 除了同善堂中的孤儿,那些奴隶也必须被送上祭坛。只有大量的生命献祭,才能让仙都火雷阵更加强大。 吕素衣连早饭都没有吃,天刚亮就乘车出门了。 她是有饭没时间吃,东方冥是肚子饿却没饭可以吃。 他和叶聪聪两人夜探紫禁城,自然不会带着钱包,难道紫禁城里面还有小卖部吗? 现在他们逃命到此地,已经又饿又累,偏偏又身无分文。 “好办。”叶聪聪大大咧咧的说道。 前面有个村落,鉴于目前的状况,东方冥不想进去休息,以免再遇到危险。不过叶聪聪却不管那么多,他行动如飞,迅速的一进一出,手里多了两只鸡。 “兄弟,看看这是什么!”叶聪聪神奇的掏出了一个粗糙的罐子,里面装的是盐。这小子不但偷了人家的鸡,还不忘顺走调料。 “食材我备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叶聪聪将鸡丢在东方冥身边,不管了。 东方冥杀别的或许不行,但是杀鸡太拿手了。他为了给世子治病,不知道杀了多少鸡鸭鹅,现在这门手艺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 有食材,有调料,还缺火。 但是这难不倒东方冥,他是修士,而且这段时间他一直专注于修炼火属性法术,一股纯阳之火被他玩的出神入化——曾经差点把自己烧焦了。 两只鸡迅速被烤熟了,兄弟俩一人一只,直接开吃。 一边吃,叶聪聪一边说:“兄弟,我偷鸡的时候,听见屋里有人说话,说是朝廷又征兵了,他家还得出一个丁。” “是啊。”东方冥点点头。他身在戏剧团,每日为达官贵人唱戏,所以这方面消息很灵通。 此时燕王和朝廷的先锋军队已经交过战,在雄县,在任丘,燕军两次打败了朝廷军,如今朝廷的主力军队驻扎在滹沱河,暂时两军没有交战。 看起来朝廷兵源不足呀,这就开始征兵了。 “兄弟,这一趟哥哥我是亏大了。那么多钱都丢在京城,这让我怎么活的下去。不行,咱们赶紧回燕京,争取再立下点功劳,弄点赏钱花花。你要是吃饱了,咱们这就赶路去也!” 第58章 滹沱河 燕王府中,徐王妃对于最近的后宫开销有点咋舌。 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后宫别的方面开销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这个伙食费吗,却蹭蹭的一溜烟向上长。 燕王最近也没添新的子女,更没有纳入新的美人,所以这一切的增长只是因为一个人:袁家大小姐。 丫头可太能吃了,不说三口一头猪,那也得一顿一只羊。如果换了是别人如此,徐王妃自然不允许,但是袁婵娟就和她的亲闺女一样,丫头吃的再多,那也高兴。 袁婵娟之前曾经病的要死,燕京城所有名医对她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袁姑娘等死,直到遇上曾经的小神医,现在的干儿子,东方冥,才给她用了神奇的方法,让她假死七日然后还阳。 自此之后,丫头连个发烧感冒都没有,健康的不得了,除了一个后遗症,就是能吃。 这不算毛病,别说燕王府家大业大,就是徐家也有的是钱,不缺丫头这一口。 况且,现在徐王妃越来越离不开袁婵娟。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徐王妃发现了丫头不只是新添了能吃的本领,她好像还多了一样神奇的能力。 丫头会预测。 燕王在前方打仗,王妃在后宫自然牵挂万分,她除了袁婵娟这个丫头也没人可以说知心话,于是时常的就让袁婵娟和她一起聊天。 王妃难免说起现在天下的局势,还有自己对燕王的惦念,这时候她面带愁容。 袁婵娟就会开解她:“王妃,不用担心,我看燕王是肯定赢的。雄县那一仗应该就赢了。” 结果过不了一日,前方发回战报,果然燕王大胜。 一次如此,还是偶然,可是任丘那一仗,袁婵娟又提前说对了。这让王妃又是诧异又是惊喜。自己这个干女儿莫非假死之后得到了神仙眷顾,竟然有了如此本领。 她自此待袁婵娟更是亲近,完全拿她当亲女儿看待。实际上袁婵娟也已经是燕王府的人了。她是东方冥的未婚妻,而东方冥可是王妃的干儿子。 那天虽然是形势所迫,没有经过东方冥同意,燕王单方面宣布了这个母子关系,但是事后王妃依足了礼数,正式收了东方冥做义子。 袁婵娟就是自己的儿媳妇,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婆媳俩今日吃罢午饭又在闲聊:“丫头,阿冥一去这么久,事情是办的不错,只是现在两边开打了,他在外面难免有危险。我等燕王回来,一定要让他速速将这孩子召回来。这时候就不要在京城冒险了。” “王妃,这倒是不必。我想着,阿冥很快就会回来了。” “哦?那还有几天?”王妃对于袁婵娟神奇的预测能力已经深信不疑。 “几天不敢说,阿冥他和叶先生已经到了滹沱河附近。” 此时袁婵娟已经通过那枚牺牲掉的玉环知道了叶聪聪是男人,所以对他的态度也就好了许多。 对于这点,王妃倒是不意外。叶聪聪是男人的秘密全燕王府没几个人知道,可是东方冥却知道。他知道了,自然袁婵娟也就知道了。 听到袁婵娟说两人已经到了滹沱河附近,王妃脸上先是一喜,然后又变得担忧起来。 “丫头,那地方是离燕京城近了,可是,那地方不是正有朝廷的大军驻扎吗,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朝廷的大军由老将耿炳文率领,驸马李坚为副将,总兵力十三万,对外宣称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发向燕京。 燕王朱隶绝不肯让对方占据主动,所以抢先出手,先打下雄县,又打下任丘。虽然燕王打完就跑,没有实力占据这两座城市,但是这兜头两脚踹得耿炳文也略略惊慌。 耿炳文是开国老将,过去的事他完全清楚。老皇帝将自己的儿子各个都封了王,为了让他的儿子们过得舒服,还给了他们大量的权力和地盘。这其中绝大多数王爷因为事实上就是封地的土皇帝,所以尽情的享受,没有人肯吃苦。 唯独这个燕王,一天也不闲着,每年都带着大军去漠北打仗。他为了大洪朝的边疆带来了几十年的和平,可是同时,他也历练出一支可怕的军队。 燕王是真正的马上王爷,甚至他经常亲自上阵砍人,不论谋略还是胆量,都是顶尖的。 这方面耿炳文都远远比不上朱隶。 刚开局还没正式开打就被燕王当头两炮,耿炳文一贯谨慎的作风变得更加小心。绝不能冒进,不能让燕王将自己分开吃掉。所以耿炳文约束大军,将主力军团集结在滹沱河。 庞大的军队盘踞于此,燕王果然暂时无可奈何。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好一阵子。 现在王妃听说东方冥要从滹沱河回京城,自然担心不已。那地方是战场啊,虽然阿冥武艺高明,还是个修士,可是他还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 朝廷十几万大军摆在面前,他能长出翅膀飞回来吗? 东方冥当然长不出翅膀,但是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一举一动被一群长着翅膀的鸟儿盯着。 这些鸟并没有什么神通,只是寻常的凡鸟,麻雀乌鸦啄木鸟,这些鸟却望着地上的两个人,好奇的打量一会,然后又飞走了。 它们一路向北,飞过滹沱河,飞过广阔的田野,飞进了燕京城,落在了燕王府内。 “丫头,你看那些鸟。”王妃现在对袁婵娟越来越喜欢。 之前的袁家大小姐和二世子朱煦一样,是燕京两霸,可以说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然而自从袁婵娟死后还阳之后,她的性格彻底改变了。丫头不但时时与人为善,而且对待小鸟都那么有爱心。 经常有小鸟落在燕王府内,袁婵娟每每就取出小米喂它们。 现在看到又有小鸟落了下来,王妃知道丫头的爱心又开始发作了。果然,袁婵娟命梅香取来早就准备好的小米,来到了院子中。 她将小米撒到地上,一群小鸟愉快的啄食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袁婵娟默默听在心里,就此更加知道了东方冥现在的位置。 这是一份神奇的本领,然而却不是修士能修炼出来的,这是袁婵娟与生俱来的能力。她本体是一个饕餮,饕餮本就是兽类,所以她一直能通兽言鸟语。 虽然鸟的智商很低,但是做眼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正是通过这些满天下乱飞的小鸟,袁婵娟掌握着天下各处的情况。雄县、任丘的大战,这些鸟就是观战者,所以一等有了结果,它们第一时间飞报袁婵娟。 它们在天上飞,燕王的通信兵最快也是骑着马在地上跑,速度远远不及,所以袁婵娟总是先人一步得到各地消息。 至于东方冥,更是她关心的对象。在失去玉环的感应之后,袁婵娟就派出了小鸟大军,这些鸟一传十十传百,以极快的速度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最终将东方冥罩在网中。 只有在东方冥进入紫禁城之后,吕素衣发动仙都火雷阵,才隔绝了内外消息,半只鸟也飞不进去。 那时候袁婵娟好一阵为东方冥担心,最终总算是有惊无险,看到他逃了出来。 现在东方冥距离自己还远,再靠近一些的话,袁婵娟就不需要这些小鸟了,那就到了她的圆光术覆盖范围。 此时吗,还是只能依靠这些不会说人话的小可爱。 滹沱河水静静的流淌,他们不在乎天上叽叽喳喳的飞鸟,也不在意两岸密密麻麻的军营。 耿炳文盔明甲亮,不顾年事已高,正认真的巡视着自己的营房。 他这一座大营扎的很讲究。既不在滹沱河南岸,也不在滹沱河北岸,而是分列在河水的两岸。 这样看起来似乎自己分散了兵力,但是其中的奥妙,却是旁人无法理解的。他身边的副将驸马李坚就理解不了。 在他看来,兵力应该集中在一起,这样分两岸扎营,一旦打起来,岂不是无法发挥出自己兵力的优势? “将军,”李坚忍不住建言:“末将认为,我们这一战应该吸取教训。之前雄县、任丘,兵力单薄,不足以面对燕王的虎狼之师,所以被燕王偷袭成功。现在我们还分兵,这……” “驸马,此一时彼一时也。”老将军耿炳文不因为李坚是自己的副将就不尊重他的意见,反而耐心的解释道:“雄县和任丘,都是当地的军队把手,不是朝廷精兵,而且他们还没有最新的火炮,败给燕王在所难免。” “那我们……” “我们已经兵分三路,每一路都有三四万的兵力,燕王的兵力不足以如前两次一样,一场冲锋就结束战斗。如果现在和燕王打起来,这一仗会打很久。我们现在有了新式火炮,射程不但远,炮弹还大而重,这是我们主要的武器。我兵分两岸,燕王从北方过来,他即便打败了北岸的我军,但是接下来他就要面临滹沱河水的阻挡,无法继续冲锋。” 说到这里,李坚也明白了过来:“将军,如果那时候燕王继续向前,就会被挡在滹沱河前,我们摆在南岸的火炮就能全力开火,将燕王的军队全部消灭在对岸。” “对,这正是我的计划。如果燕王不继续进攻而是逃跑,我们却恰好有事先造好的浮桥,正可以顺势追下去。那时候燕王的军队兵败如山倒,根本就挡不住我的大军。至此,一战天下可定。” “将军大才,末将佩服!”李坚认真的对着老将军行了个军礼。果然是开国老将,名不虚传。这下李坚服了。 “驸马,今次你我勠力同心,争取速战速决。燕王的手下也是天子的臣民,我雅不愿多造杀伤。燕王吗,他最好早早的接受削藩,大家都好。” 李坚知道老将军这番话是照顾自己的面子。他是驸马,娶的是老皇帝的第七女大名公主,算起来,朱棣可是他姐夫。 但是两军阵前,各为其主,哪有什么妹夫大舅哥的。 李坚连忙表明心迹:“将军,李坚在此,只知大义,没有私情。将军也听过那一出《劈山救母》吧。皇上宣扬孝道,那朱隶却不顾人伦,起兵造反,他只是李坚的敌人,不是李坚的亲戚。将军放心,到时候我绝不会留情的。” 耿炳文望着静静流淌的滹沱河,笑了笑没有说话。 此时他心思早不在眼前。老将军是开国功臣,跟着老皇帝一刀一枪打下的这个大好江山。他见多了死人,早就麻木了。 想到即将来临的大战,他完全没有胜负成败的心里,他心中只有一句话:“这条滹沱河,要变颜色了。不论谁胜谁败,滹沱河水都会被染成血红一片。” 第59章 大将张玉 敌军就在面前,张玉却不能出战,这让张将军胸口憋着一口恶气。 他是朱隶手下第一猛将,打雄县,克任丘,张玉都是一马当先。之前燕王亲身涉险,去宁王府巧秒的赚来了宁王,事后来看有惊无险,但是在当时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能生还。 毕竟燕王带进宁王府的只有区区几十个手下,而宁王的兵马上万。燕王那个时候唯一带的大将就是张玉,可见他对张玉的倚重和信任。 现在耿炳文列队滹沱河,燕军和敌人对峙已经有十几天,燕王一直没有下令进攻。这可把张玉憋坏了。他喜欢打恶仗,越激烈越困难,他越打的来劲。 今日张玉终于忍不住了,他来到燕王大帐。 “燕王,我军已经在此等待多日,如果再不进攻,怕是粮草补给,还有士兵的士气,都有问题。” “张玉,本王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们必须要耐心再等等。战争总会死人,但是本王不会让我的手下白白牺牲。”燕王起身握住张玉的手,牵着他来到沙盘前:“张玉,你看。” 这是一幅本地的完整沙盘,上面河流道路城池村镇俱全,仿佛整个真定地区都缩小到两人面前。 “敌军一反常态,扎营在滹沱河两岸,这是为了什么?”燕王发问了。 “燕王,我猜不到耿炳文那老家伙的心思。但是敌人这样分兵,显然犯了兵家大忌。我军只要像打雄县、任丘一般,和对方野战在城外,耿炳文挡不住我。” “张玉,我相信你的本事。可是你作为大将军,不只是要了解你的兵马,更要了解敌人的真正实力。我得到消息,朝廷如今有新式火炮,射程更远,炮弹更重。这就是说,如果你带兵发起冲锋的时候,我们的火炮还不能打到敌人,掩护住你,而敌人的炮弹已经落到了我军的冲锋队伍中。我们是单方面被屠杀。” “燕王,正如你说的,打仗吗,总要死人。现在敌军分兵两岸,他在北岸的兵力和我们相当,但是我的手下年年跟着王爷去草原打仗,南方那帮软骨头怎么能和我的手下的精悍儿郎相比。我就算是冒着炮火冲锋,哪怕付出了一半的牺牲,只要冲到他们的军阵中,我有把握将他们全杀光。” “好,就如你所言,那么然后呢?”燕王指着沙盘说道:“这时候你的人马最多剩下三分之一,而且力战之后已经疲劳,如果能一鼓作气,我相信你的手下还有足够的作战能力,可是你眼前出现一条河,河上没有桥,即便有敌人搭的浮桥,而且没有被破坏,那你的大队人马只能拥挤到窄窄的几条线路上,这时候我们的攻势就断了,而南岸的敌军正好趁此反攻,将你完全吃掉。” “这……”张玉听明白了。他不由得陷入了思考。看来真不能按自己想的那么打,那样不但打不赢,更可能是一把输光燕王的家底。 “张玉,你的办法不是不可行,相反,我很欣赏你的想法。燕军一直是敢打敢冲,打的就是一个快和猛,这个战法我们不能丢。” “可是现在有滹沱河阻拦……” “张玉,我们打仗要以我为主,以前怎么打,现在还怎么打。临阵变化,兵家大忌。现在条件不合适,那么我就要让条件变得合适。我们只要让耿炳文将全部人马挪到滹沱河北岸,于是不利条件就变成了有利条件。当我们冒死冲锋时候,他们一旦挡不住想要逃命,可是身后有河,河上了了几座浮桥就是他们唯一逃命之路。那时候各路人马互相争夺,自相残杀,耿炳文会败的很惨。” “燕王高见!”张玉大是佩服:“不过,燕王,我们怎么才能让耿炳文将人马全挪到北岸呢?这老家伙打了一辈子仗,精明的很。他既然分两岸扎营,自然是知道在北岸扎营不利。” “耿炳文是很精明,不愧是先皇的旧将,但是他有个弱点,就是为人过于谨慎小心,不肯迈错一步。” “燕王,这样说来岂不是我们更没有机会让他变阵?” “如果仅仅是我和他对阵,我相信他绝对不肯变阵。他一定会将我耗死在这里。毕竟我们的家底不如朝廷厚,耗不过他。但是现在可不是他和我在对阵,他上面还有个天子。” “燕王,你是说……”张玉似乎明白了。 “张将军,安心带你的兵,我相信,过几日必有好消息传来。那时候就是我军的决胜时刻!” “是,末将领命!” 送走了张玉,燕王迎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客人。东方冥和叶聪聪被带了进来。 尽管耿炳文的军队占据了滹沱河两岸,将沿途封锁的水泄不通,可是对于两个修士来说,穿过敌阵难度不大。他们绕了一个弯,从耿炳文军队的侧翼防守薄弱之处穿了过来,然后一路来到燕军的大营。 燕军防守严密,纪律森严。东方冥报上名号之后,说自己是燕王妃的义子,立刻就有小兵汇报了上去,两人因此顺利的见到了燕王。 一见二人,朱隶立刻起身,兴奋的来到东方冥面前,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好小子,有你的。玉二郎,这名头不错。这一出劈山救母你可是真唱红了大江南北。现在就连燕京的戏班子都在唱这出戏。日后我成就大业,你,还有叶先生,都是首功!” “谢谢燕王。”叶聪聪美滋滋的。总算又看到富贵扑面而来。 在江南时候,虽然徐家是松江首富,钱财无数,但是这还真没放在叶聪聪眼里。他从心底里相信师父,相信以后的天下就是燕王的。既然如此,只要自己跟定燕王,以后的富贵还少的了吗。 自己就算做不了吕素衣,起码能做个吕监正吧!那时候,松江徐家不过是自己的家臣而已,他们的钱,都是自己的。 东方冥只是点了点头。富贵于我如浮云。这不是他清高,而是他的心已经完全融入到修道之中,人间的荣华富贵,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他帮燕王只是为了世子朱炽。 那可以说是他第一个朋友。真正的朋友。 叶聪聪勉强算一个,只是不可以交心。东方冥感觉叶聪聪绝对不可以托付生命,他转身就能把自己卖个高价。 如果吕素衣要买自己的命,只要价格开的够高,叶聪聪立刻会将自己捆起来送到吕素衣面前,都不带犹豫的。 此时叶聪聪为了再立新功,立刻说道:“燕王,耿炳文的大军分列滹沱河两岸,你可千万小心,不要上当呀。” “哦?怎么讲?”燕王故意问道。 “这次去江南,我从松江徐家的公子嘴里套出了许多秘密。如今朝廷的军队大量装备了新式火炮,打的更远,炮弹更大。我听说燕王在雄县任丘打了胜仗,但是想来,他们没有新式火炮吧。如果燕王没有准备,可能要吃大亏。” “叶先生,费心了!”燕王难得的对着叶聪聪拱了拱手表示谢意:“幸亏有你提醒,方才避免了本王铸下大错。” 听到这话,叶聪聪更美了。自己对于燕王来说太有用了。 “燕王,要不要我去偷一门新式火炮过来,咱们研究研究也仿造一番。”叶聪聪自告奋勇。 “叶先生,你已经为本王立下大功,这件事就不劳烦你了。而且此事极端危险,万万不可行。本王很是珍惜叶先生的安全。”说到这里,燕王吩咐道:“来人,摆酒,为叶先生和阿冥接风洗尘。” 大军作战期间,严禁饮酒,可是燕王就是燕王,这个规矩只有他可以不守。 平日里燕王是滴酒不沾,同士兵一样,但是眼前情况不同,这俩人都不是凡人,而是修士,又为自己立下滔天大功,燕王必须表示出自己的尊重和感谢。 饮酒! 燕王不是简单的喝酒感谢,而是要趁此机会详细听听两人一路的作为和见识。 叶聪聪修行境界比东方冥高,可是酒量却远远不如东方冥。 东方冥千杯不醉,叶聪聪半杯就多。 他喝了点酒之后,谈兴更浓了。于是从离开燕京开始,一直讲到松江徐家,三藏寺,释真和尚,然后是京城黄府,徐小姐大闹婚礼,杨士奇巧妙解围,最后又说起自己两人在紫禁城差点被女妖女弄死。 他口齿伶俐,又是亲身经历的一切事,只说得如评书一般惊心动魄,把燕王听得目瞪口呆。 真是没想到呀,你们还经历了这么多危险和奇遇。 一顿饭从中午喝到晚上。当叶聪聪说完的时候,也烂醉如泥了。 有亲兵搀扶他下去休息,大帐里只剩下燕王和东方冥。 燕王收起了刚才一直保持的微笑,而是严肃又认真的问了东方冥一个问题:“阿冥,你这出去一趟,就勾搭上一个徐姑娘。这样我还怎么敢再放你出去。那样我怎么对袁小姐交代?王妃的责骂我可承受不起。” “……”东方冥万万想不到燕王会这么说,他还以为燕王会问自己更重要的问题。 这件事,重要吗? 虽然东方冥和袁婵娟已经订婚,可是婚期却一直没商量好,袁珙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燕王夫妻也不能逼他,撕破脸面就不好办了。 燕王有雄心大志,他立誓要夺得皇位,而且不会用太久时间——燕王眼里根本看不上朱文皇帝。 既然用不了几年自己就能当皇帝,那么到时候再安排两个年轻人的婚事,袁珙老儿不但不会反对,还得拼命支持。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所以东方冥和袁婵娟的婚事遥遥无期。东方冥也清楚燕王的想法,也明白结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所以根本没把这段婚姻放在心里。 虽然袁婵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但是东方冥倒不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未婚夫。他只是很尊重袁婵娟,也很照顾她的颜面和情绪,才小心翼翼的保管那个香囊和那枚玉环,毕竟这是姑娘亲手给自己戴上的,虽然最终一样都没有保住,可是自己也算尽心了。 至于有了徐姑娘就对不起袁姑娘,这么复杂的事,东方冥根本就没去想。 有这时间,他更想把自己的三尖两刃刀修炼的更强大。 那一夜神秘修士破阵的威风,让东方冥好生向往。他也想有朝一日能一剑劈开吕素衣设下的一切阻挡,当面向吕素衣展示自己的能力。 现在燕王突然说起袁小姐,东方冥的心一下又被拉到了燕京城。 此时,袁小姐在做什么呢 ?她是不是在想着自己? 第60章 聪明的黄子泰 朝廷大军出动,皇上要的是痛快的打败自己的四叔,给自己长脸,让别的王爷看看,所有挡在我面前的敌人,全都是如此下场,可是想不到上来就来个失败二连。 先是雄县,接着就是任丘,两场败仗让天子朱文的脸上很是无光。 他迫切的想取得一场对燕王的胜利,哪怕不胜,打成平手也可以。关键是要打,不能不打。不打,好像朕怕了四叔一样。 可是耿炳文这个老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握大军却停留在滹沱河边,完全不敢进攻,这让年轻的皇帝很是恼火。 作为皇帝的老师,黄子泰当然看得到皇帝心情不好。他不免暗暗担忧。 皇上心情不好,自然就要找人发泄,发泄总有个由头,而现在最合适的替罪羊就是自己。虽然杨士奇在婚礼上为自己把杀头大罪糊弄了过去,但是京城那么多官员当时都在场,肯定有人就报告给了皇上。 皇上现在没有责备自己,可是心里难道真的不在意?就算他之前不在意,但现在朝廷的军队吃了败仗,他心情不好,难道不会借题发挥?那自己,甚至整个黄家可就大事不好,没准一家人全要去天牢里面“享福”了。 怎么办?黄子泰一时毫无办法,不过他马上想起了一个人。杨士奇。 老杨,既然你救过我一次,那么现在哥哥遇到大难,你再伸一把手吧。 黄子泰再次把杨士奇请到府里,依然尊敬的请人家坐了主位,自己在客位相陪,只不过这一次只有他们俩人,黄老三是绝对没资格了。 “杨编修,”编修是杨士奇现在的职务:“这几日陛下的情绪很是糟糕,他心情不好,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可就不好过了。” “修撰,”这是黄子泰现在的官职:“虽然我是翰林院编修,几乎见不到皇上,比不得你这个天子老师,时时在陛下身边,但是我也替皇上着急,为修撰担心呀。” “编修这才是忠君报国之心呀。”黄子泰听的感动。杨士奇每日在翰林院做事,并不在皇帝身边,皇上的怒火发泄不到他的头上,然而他却能为自己着想,真是够朋友:“咱们做臣子的,不分官位高低,皆应为陛下分忧。现在朝廷的军队一败雄县,二败任丘,皇上怎么能不生气。” “的确是有点面子上不好看。”杨士奇配合的点了点头。 “打仗吗,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赢,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虽然是文官,可是也理解世上没有常胜将军。但是做武官的,可以输了一两场战争,却不能输了斗志和勇气。如今我看耿炳文根本就不敢去打。” “哦?耿将军他……”杨士奇好奇的问。 “我在皇上身边,能看到前线发回的战报。现在耿炳文将军营扎在滹沱河两侧,前方五里就是反贼的军营。朝廷现在兵强马壮,又有新式的洪武大炮,实力全方面碾压朱隶,可是他却按兵不动,一直避战。你说,他是不是怕了燕王?” “分兵两岸?”杨士奇放下酒杯,仔细的想了想说道:“修撰,虽然本人不知兵,可是也懂得力合则强,力分则弱。现在耿将军将兵马一分为二,中间有滹沱河阻挡,这样的列阵,真是前所未闻。” 黄子泰听到杨士奇这样说,顿时找到了知音,他痛心疾首的说道:“谁说不是呢。这明明是耿炳文怯战。他在为自己留后路。一旦燕王打过来,北岸的军队败了之后,他就可以凭借南岸的军队断后,自己逃跑。” 杨士奇拿起酒壶,为黄子泰斟满酒,然后举起酒杯说道:“修撰,不要动气吗,来,先走一个。” 两人俱都一饮而尽。酒入愁肠,黄子泰的愁容更甚。 放下酒杯,杨士奇说道:“修撰,不知道陛下是怎么个看法?”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非常生气。他气雄县和任丘的两场败仗,让朝廷丢了脸面。现在耿炳文手握大军却不敢和燕王交战,更让他火冒三丈。你知道行军打仗最是花钱。耿炳文带着几十万人在外面,每一天的吃喝用度都是在掏朝廷的府库。他只看不打,朝廷哪有那么多钱供他玩耍。难道他去了北方是游山玩水吗?” “这倒是个大问题,皇上这担心是应该的。”杨士奇连声附和。 “光担心不能解决问题呀。”黄子泰这时候可算找到知音了,现在他在杨士奇不断殷勤劝酒下有了八九分醉意,于是敞开了心思说道:“要我说,这个耿炳文就是徒有其表,他根本就是个混子。想当年先皇麾下名将无数,才成就了大洪朝的今天。他就是走了狗屎运,赶上了好时候,才白捡了一个长兴侯的爵位。换了是我这个打仗的外行,如果早日跟在先皇身边,我现在也是名将,也早封侯了。” “不无道理,黄修撰的才气在下一直是很佩服的。”杨士奇连连拍马屁:“那么如果是换了修撰你去领军,你会怎么做?” “这个吗……”黄子泰一时词穷了。他刚才纯属吹牛,真让他带兵打仗,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不过没有关系,这不是还有一个杨士奇吗。杨士奇才高八斗,是被之前的吏部尚书破格提拔进的翰林院,他的才气就连黄子泰都不得不服气。 现在遇到问题,自己何不请教他呢:“士奇,我倒是有点想法,不过先听你说说,如果是你,这仗应该怎么打?” “我说?”杨士奇呵呵一笑,谦虚的说道:“修撰,对于军事吗,我也是个外行,不过呢,在下也曾读过几本兵书,像《孙子兵法》《六韬》《太白阴经》等有名的军事书籍,也是倒背如流。” “那更要听听士奇高见了。”黄子泰闻言双眼放光。有门! “那我就斗胆胡说一下啊。” “快讲。” “修撰,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从来都是集中全力攻打敌人,哪有分兵两岸的做法,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也是这么看的。”黄子泰连连点头:“然后呢?应该怎么办?” “自然是合兵一处。我想,如果是修撰你带兵,自然会将兵力全布置在滹沱河北岸,正面应对敌人。如果在河的南岸扎营,面前就是大河,又怎么去打敌人?只有眼前没有天然的阻挡,才好将我方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妙呀!”黄子泰顿时才思泉涌,马上想到了自己带兵统将,令旗一挥,三军鼓号前行,燕王望风而逃的美妙场景。 “喝酒,喝酒。”黄子泰劝酒的更加殷勤,一边喝酒,还一边叮嘱道:“士奇,你跟我这么交心,哥哥也不能对不住你。我透漏给你一个秘密。” “哦?” “士奇,皇上现在心情很不好,正想找茬寻个倒霉蛋发落,你可不要现在凑上去呀。听我的话,最近一两个月,不要见皇上,这是对你最大的好处。” “哎呀,幸亏有修撰提醒,士奇这里谢过了。”杨士奇恭敬的敬了黄子泰一杯。 主客尽欢而散。 第二天,黄子泰早早来到皇上面前,将昨日杨士奇说的话改头换面,全当成是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皇上。 皇上由此更加恼火。耿炳文,你是不是欺负我年轻,没有我爷爷那么大本领,更是不懂军事呀。 可是朕有老师,朕的老师懂军事。你将大军分列两岸,这就违背了兵法,你到底要干嘛?是不是要等着看四叔打到京城,你好趁机跟着新皇帝换个更高的爵位? 其心可诛呀! 不行,你的战法就是避战,甚至是投降,朕断不能让你如意。 “传旨!”皇上下了命令。 黄子泰大喜,立刻提笔在一旁记录。 “命耿炳文将全军列阵于滹沱河北岸,尽快与反贼决战,不得避战,否则朕治他欺君之罪!” “遵旨!”黄子泰愉快的写下了这封圣旨。这里的意思可都是自己的建议,以后平叛了燕王,自己是首功一件。 对不住了,老杨,这功劳太大,我不能让给你。不过你别生气,等以后哥哥的官位上去了,我第一个提拔你,绝对忘不了你。 快马如风,将圣旨送到了耿炳文面前。 李坚和耿炳文共同阅读了圣旨。 看到皇帝这番话,耿炳文还没有说什么,李坚已经怒吼出来:“耿将军,朝廷有奸臣!这是谁给皇上出的馊主意,这不是要将我们全军断送在滹沱河畔吗。” 李坚经过耿炳文的解说,已经深刻理解了老将军的用意,他非常佩服老将军的军事见解,更是深信这才是最好的对敌策略。 他们背后是朝廷,实力雄厚,而燕王仅仅有不大的封地,满打满算有多少人多少粮?只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燕王必然退兵,到时候趁势追击,事半功倍,就可以用极小的代价打败燕王,收复燕地。 可是现在皇上却逼着他们将军队全部调动到滹沱河北岸,直接面对燕军,而且要主动寻求决战,这就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燕军最擅长野战。燕王每年都带着军队在大草原疯狂扫荡,他的军队最喜欢打运动战,最是嗜血。 自己手下军队的士兵多来自南方,而南方因为十几年的富庶生活,民风中少了彪悍的精神,多了享乐的风气,如果单对单的对上北军,就好像家犬面对野狼,不用打也败了。 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是巧妙的布阵,强大的火炮,这才能打败燕王。 如今将全部军队列于燕军面前,只要对面不要命的发起冲锋,自己的阵型就将不保。没有了完整的阵型,自己就失去了全部优势,惨败不可避免。 “耿将军,岂不闻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坚就要抗旨。 “驸马,我和你不同。”耿炳文一句话熄了李坚的念头。 老将军说的明白,他可不是李坚这样的驸马,他可没有一个先皇的女儿当老婆。如果李坚抗旨不遵,起码有个皇帝的姑姑为他说情,他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姑父,但是耿炳文在皇帝面前算老几? 抗旨不遵,杀他全家。 “可是,老将军,我们这么做岂不是自寻死路!”李坚还想争一下。 “也未必。”耿炳文淡然的说道:“分两岸列阵,有两岸列阵的打法,在北岸列阵,有在北岸列阵的打法。事在人为!” 说到这里,老将军望着面前的滹沱河久久不发一眼。 在他的眼中,这条清澈的河水已经变成了赤红一片。 皇上的一句话,更多的人头就要落地! 第61章 梅香的小心思 燕王府内,梅香脸上有一点担心。她小声的对着袁婵娟说道:“小姐,姑爷马上就回来了,他要是知道二世子之前老来骚扰你,这……” 东方冥就要回府的消息提前传了回来,梅香从接到这个消息开始心里就忐忑不安。 她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家小姐竟然被许配给了那个小色魔。 一开始梅香完全转不过这个弯来。袁家可是京城首富,袁老爷又年事已高,这庞大的财富可不都是小姐一个人的吗。 整个燕京城,甚至全天下,能娶小姐过门的也只有燕王二世子,别人哪有这个资格。 尤其是小色魔,更是连想都不要想。当时袁婵娟被抬到东方冥眼前时候,梅香就跟在一边。她亲眼看到东方冥面无表情的说小姐死了。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狠心狼,那时候你对小姐可有片刻的怜悯? 但这完全是梅香对袁婵娟深厚的感情作祟。东方冥和袁婵娟当时没有半点瓜葛,他都是第一次见到袁小姐,而且袁小姐已经闭着双眼,入气少出气多,就是个死人了。 梅香凭什么要求东方冥对这么一个姑娘有着一见钟情恨不得同生共死的感情? 但是梅香可不管这么多,她对东方冥第一印象极为恶劣,甚至她认为就是东方冥害死的小姐。 只是现在经过了那么多事,尤其是大世子的病被东方冥治好了,她才隐约觉得,东方冥真是个神医,他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才让小姐死而复生。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万万想不到袁老爷会将小姐许配给东方冥。这根本门不当户不对呀。他就是个穷光蛋!还没有任何身世,怎么和二世子相比。 但是后来袁婵娟告诉她,王妃已经将东方冥收为义子,这让梅香的心里再次起了变化。 王妃的义子,这和亲儿子也差不了太多。这个时候的义子可不像几百年后那么随便,义子和亲子的待遇,以及义务,几乎没有区别。 东方冥可再也不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神医,而是燕王府的一员,还是世子级别的。这身份吗,也就配的上小姐了。 想到这里,梅香不由得暗中欢喜。 实际上她也很清楚东方冥比起二世子来说,单从脸蛋上就胜出一大截。谁都看得出来,东方冥就是在世的子都,漂亮到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他。梅香也是女人,自然也无法拒绝。 袁婵娟过门之后,她当然也要跟着嫁过去,然后吗,作为通房大丫头,起码能分一杯羹。和这么漂亮的公子睡觉,梅香做梦都流口水。 所以梅香马上从这门亲事的反对者变成了坚定的拥护者,这样一来,她就看二世子不顺眼了。 自从东方冥离开了燕王府,朱煦就被放了出来——总不能一直关着他。 当时关他是因为他泄露了燕王的机密,对外人说燕王没病,在装疯。 现在袁珙已经从外人变成了自己人,自然无需再关着二世子。 二世子一出来就奔袁小姐的院落来了。这一次梅香可不像从前那么殷勤接待,而是直接把二世子挡在了院子外面,就说小姐身体不舒服,不见客。 朱煦一听就气炸了。什么,袁妹妹不见自己,这! 他知道袁婵娟已经被许配给了东方冥,可是他觉得那就是老爹拉拢袁珙的手段,至于袁婵娟本人,自然是只爱自己一个人。 这想法非常合理。因为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欺负人都是一起上,俩人臭味相投,不分你我。 现在即便限于形势,你不得不嫁给那个奸夫,但不是还没过门,没洞房吗,二世子觉得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将袁妹妹拉到自己身边。 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袁婵娟竟然不肯见他。这是怎么回事?袁妹妹变心了吗?她难道真的看上了那个小白脸? 如果是别的丫鬟赶拦着自己,朱煦早就一巴掌抽飞了对方,但是眼前是梅香,他可就不能这么做了。 梅香从袁婵娟小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伺候,两人名为主仆,可是却情同姐妹,连带着朱煦都不敢不尊重梅香。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多次,二世子屡次三番来求见。梅香这时候就化身为护着雏鸡的老母鸡,一直将朱煦牢牢挡在外面,不允许他骚扰到小姐。 别看这里是燕王府,是世子的地盘,但是正因为如此,梅香才特别注意,生怕别人传闲话。 万一放世子进去小姐的院落,别人说出来二世子和小姐有染,那小姐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有梅香这座大山挡着,再加上王妃的暗中多次警告,二世子一怒之下,走了。 他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被燕王召唤去了前线——省的在家添乱。 梅香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听到姑爷马上就要回府,她不由得多少有点担心。下人们都是爱传闲话的,虽然小姐和二世子之间清清白白,自己可以做证,但是万一姑爷耳根子软,听信了谗言,岂不是对小姐不好了? 她隐晦的把这个意思表达给了小姐。 袁婵娟微微一笑:“梅香,你不知道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担心,他对我很好,会一直很好的。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姓朱的不行,姓徐的也不行。” 姓徐的?怎么还有个姓徐的?梅香知道姓朱的说的是二世子,但是姓徐的是什么人?难道还有个徐公子暗恋我们小姐?可是这人自己怎么从没听过呢?再说,燕京有数的富豪自己都认识,没有姓徐的一家呀! 小姐说的话越来越高深了。果然是姑娘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胡作非为的大小姐,而是成为了真正的豪门千金。 东方冥回府之后,见过了王妃和世子,就被梅香拉到了袁婵娟的小院。 这座院落已经属于袁婵娟了,或者说是属于东方冥的。因为他身份变了,不再是一个王府请来的郎中,而是王妃义子,自然就有了自己的院落。 既然他和袁姑娘已经订婚,王妃也就不用再多此一举的安排,袁婵娟客居的这个院子直接给了东方冥,这里就是他自己的家。 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家,但是东方冥还是第一次进来。之前来送花冠时候,他被梅香拦在外面,闺房是根本进不去,现在吗,自己却成了这里的主人,真是造化弄人,奇妙无比。 不过作为修士,他对人间的事没有太多需求,不论是高楼广厦,还是低矮茅屋,只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可以。 回到自己的家,看见自己的未婚妻,东方冥突然有点心虚。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一枚玉环。现在他戴的这枚玉环是个替代品,真的不知道去哪了,这一枚是徐小姐买来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现在徐小姐已经嫁人,而自己却面对了正牌媳妇,东方冥即便是修士,心里也略微发慌。一旦袁婵娟发现了真相,这下自己该怎么编个故事遮掩过去呢? 现在可没有世子朱炽来帮自己的忙。分别这么久,朱炽虽然也很想和东方冥把酒聊天,彻夜长谈,可他还知道东方冥是有媳妇的男人,所以赶紧让东方冥先去看媳妇。 没有了这么强大的后援,东方冥看着袁婵娟的眼神都有点飘。最好你别发现真相。 “阿冥,你一路辛苦,先洗个澡,放松一下吧。奴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说着话,袁婵娟就来为东方冥宽衣。 这个…… 东方冥立刻退后一步:“洗澡的事一会再说,我刚回来,容我喘口气。”他接受不了一个陌生人为他脱衣服。 袁婵娟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媳妇,但是东方冥可没认可事实发生关系。 “姑爷,你看你这什么态度。”梅香不乐意了。我家小姐何曾如此对待过人?现在第一次伺候你,你还百般不乐意。怎么?难道你敢不满意我家小姐吗? “倒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东方冥自小就在道观生活,这就造成了他的生活态度比较不那么世俗。他并不把梅香当做下人看待,而是首先把她看成是一个人,其次才是袁婵娟的丫鬟。 他的语气中没有半点不尊重,这让梅香很是满意。 她走上前来,就要亲自为东方冥更衣,结果没等她动手呢,突然梅香双眼圆睁,不可思议的指着东方冥腰间的玉环说道:“小姐,你快看,姑爷把你给他的玉环扔了,换了个假的。” 完了。东方冥脑中顿时乱糟糟一片。 他没想到,这件事连袁婵娟都没发现,却被梅香看出来了。 真是服了你。东方冥自己比较过两枚玉环,真是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差别。怎么你的眼睛这么毒呢,这么老远都一眼看穿了我换了玉环。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了一双鹰眼。 “是吗?”袁婵娟走上前来,一把将玉环扯了下来,拿在手中,略微看了看说道:“的确不是我给阿冥的那一枚。脏了,扔掉。” 说着话,袁婵娟随手将玉环掷到地上,摔个粉碎。 梅香眼神一愣,马上又恍然大悟。小姐不愧是小姐,就是做事高明,自己真是远远比不上。 按照梅香的想法,这一定是姑爷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然后把小姐给的玉环丢了,反倒戴上别的女人给的。换了自己是小姐,一定不依不饶刨根问底寻个究竟。可是小姐却问也不问,直接将玉环摔碎就结束了。 就这份气度,这份涵养,真够自己学一辈子的。 梅香也想明白了,姑爷是领了燕王的命令,去江南唱戏。虽然梅香完全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但是她明白,姑爷已经唱出了名号,如今玉二郎的大名在燕京城都是响当当的。 这样的一个男人,身边总是有一群女人追着,小姐要是挨个去问,以后也别过日子了。 只有装作一切都没发生,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 男人自然会因为亏心更加的对小姐好。 “这个……”看到玉环碎了一地,东方冥不由得想起了徐小姐。 “怎么?姑爷还舍不得吗?”梅香不高兴了。 “阿冥,明天你跟奴去逛街,奴要给你买个更好的。”袁婵娟一点也不纠缠于过去。 徐小姐的事她清清楚楚。在徐桂珍刚对东方冥有企图的时候,袁婵娟就通过玉环小小的教训了她一次,后来玉环没了,袁婵娟也就没办法亲自出手,可是漫天的小鸟都是她的眼线。 虽然她没有跟在东方冥身边,但是徐小姐和东方冥之间发生的事她可是一清二楚。 甚至徐小姐在闺房门口痛打黄家老三这事,东方冥都不知道,袁婵娟却清楚——天上的鸟儿都看着呢。 “这个,好吧。”东方冥也无话可说了。 “梅香,伺候姑爷洗澡。”袁婵娟丢下一句话,自己就回了闺房。 梅香喜不自胜,她来到东方冥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姑爷,小姐可是吩咐了,让我伺候你洗澡。你已经惹的小姐不高兴了,接下来可不要一错再错哦,你就乖乖听我的安排好啦。” 第62章 潘家园岳东斋 此时燕王正和朝廷开战,按理说应该局势比较紧张,但是燕王的战线一直在外面,燕京城这一块反倒很是平静。即便如此,如果不是袁小姐在燕京大大有名,他们也不是如此容易的出城。 出了燕京城南不远,有一处热闹的集市。此地名为潘家园,是个挺大的村落。附近的百姓,不论燕京城内的还是城外的,都很喜欢来潘家园逛逛。这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南来北往各路客商的一个集聚地,大量货物没有进燕京城就在此地做了交易。 因为来往人员众多,所以此地一日比一日热闹,人也越来越多,于是客栈饭馆勾栏瓦舍等等都如雨后春笋一般成长起来,同时很多商家也在此固定设了点。 这里东方冥挺熟悉,以前他还在道观寄居时候也老来逛,可是没想到袁婵娟今天会带他来此地。这地方人员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物都有,不是那么安全。 自己当然无所谓。别说现在他已经是二级修士,就算之前没有成为修士的时候,东方冥一身高明的功夫,也是足以在潘家园里里外外随便闯。 只是他原来以为袁婵娟要给自己买东西,会到城里的大店铺去。毕竟那些地方才符合袁家大小姐的身份。潘家园这里吗,说实话低俗了点。 不过自己先后弄丢了袁小姐给自己的两样礼物,她都没有埋怨自己,现在自然她要做什么,东方冥也只能老实的跟着,毕竟自己有错在先。 “阿冥,你别看潘家园这地方在城外,往来的也很少有达官贵人,可是这里却是真正的鱼龙混杂之地,很多好东西没等运到城里,在潘家园就被卖掉了。” “这倒也是。”东方冥多少也了解一点情况。袁婵娟说的不错。正因为如此,潘家园才越发兴旺,几乎成为南城一景。 袁婵娟虽然是豪门千金,出门也没带着保镖,只有梅香一个人跟随,但是她太有名了,谁不知道她是首富的独生女,又是燕王妃实际上的干女儿,纵然胆量再大的毛贼劫匪也不敢打她半根头发的主意。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又有谁敢来欺负她。 之前袁婵娟也常来这里,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个人,现在的袁婵娟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妖精。 但是这个妖精正努力学习做人,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渐渐有点人味儿了。具体表现就是她似乎学会了一点点妒忌。 在听到鸟儿叽叽喳喳的转述东方冥和徐小姐的故事之后,袁婵娟莫名的有点生气,于是终于摔坏了那个玉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怒气发泄一番。 作为一个七重天的大修士,按说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袁婵娟细细想来,觉得应该是自己渐渐真正的成为了人类,才有了人类特有的情绪。 如果放在之前,她绝对没有如此这般小女儿情感,那时候她完全不会嫉妒女人的美丽。比如吕素衣在她袁婵娟眼里是真的丑,跟美丽半点也沾不上边。因为袁婵娟本体是饕餮,她欣赏的美自然是饕餮的美。 正如一个厨子不会嫉妒李白诗做的好,因为根本就不是一类。 可是现在袁婵娟竟然发现自己很讨厌徐小姐长得那么美。这真是奇怪,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看出女人的丑和美了? 不过作为一个七重天境界的大修士,而且正全力准备突破到八重天境界,她很快就将这些小情感驱逐出脑海。 她看重的是东方冥和自己的友谊,这份友谊不允许别的人——尤其是女人,分享。 徐小姐送的玉环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普通的一块玉而已,自己就不同了,自己要送东方冥一件真正的宝贝。至于是什么,袁婵娟现在也不知道。 这件东西就在潘家园市场上,准确的说,在岳东斋。 岳东斋不是潘家园最大店铺,却是卖的东西最贵的店铺。这里有全国各地金石玉器等各色好玩意,基本上江南的好玩意这里都有,比如最新从海外运回来的玉石,很快就会出现在潘家园的岳东斋。 之前东方冥就知道这家店最贵最高档,所以他从来没进去过。那时候他兜里没俩大钱,只够买个烧饼,进这里能干嘛?徒然被伙计笑话。 现在不同了。现在东方冥有钱,可是钱却不在他身上。 燕王夫妻赏赐了东方冥大量的钱财和好东西,不过既然他已经订婚了,媳妇还是燕王妃的干女儿,所以这些金钱珍宝连东方冥的手都没有过,直接就交到了袁婵娟手里。因此东方冥现在可以说家财万贯,却身无分文。 如果不是袁婵娟带着他进来,他自己还是不能进来——身上没钱呀。 看来袁婵娟心里还是有气,气自己弄丢了她的玉环,还戴上了别人给的玉环。虽然事后袁婵娟一句话没再提玉环的事,但是东方冥深深感觉到她还是很在意。要不怎么直接带自己来了岳东斋呢。 这里的玉器也很出名。 唉,那就由着她心思再买一件好了。什么玉不是戴呢?能让她开心点就好。 “阿冥,之前都是奴给你选的东西,今天让你做主。岳东斋里面的东西,你看上哪个就告诉奴,奴给你买。”袁婵娟这点本事学自燕王妃。 婆媳俩没事聊天时候,王妃传授了袁婵娟不少驭夫之道和后宫管理秘籍,其中最核心一点就是要将财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袁婵娟既然要认真学习做女人,自然对王妃的话深刻学习领会,因此家里的财权是被她彻底拿住了。 虽然东西你来挑,钱却是我来付。 这不仅仅是袁婵娟的持家之道,更是对东方冥的一场考试。 这一次东方冥出去果然有奇遇,境界竟然升了一级,来到了二重天。 东方冥没有师父,所以修道路上很多事他不懂。 他在如此段的时间内从一重天突破到二重天,已经是修士中的天才。这不但是因为他本身资质非常——否则也不会被姚先生看上,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吞下了随侯珠——姚先生有随侯珠也没有他升的这么快,最关键的是他越级杀死了释真。 释真是四重天境界,而东方冥只是个一重天的小修士。他能杀死二重天境界的修士都是极端罕见的成就,何况他当时杀的可是四重天修士,这都差三级了,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东方冥做到了。 他亲手砍下了释真的头,完成了这个壮举。虽然在其中袁婵娟的玉环暗中起到了很大做用,但是关键一点是释真陷入了当时的困境,将自身所有法力无保留的输出,这才给了东方冥机会。 因此上还是东方冥跨越了三重境界,越级杀了释真,这给他带来了本质的突破,才升级到二重天。 袁婵娟一眼就看出来他升级了,可是升级之后他的本事涨到什么地步,袁小姐要考校他一番。 岳东斋就是测试场地。这个卖珍宝古玩的店铺,名义上是卖珍宝古玩,实际上也是卖珍宝古玩,但这是对凡人来说的。对于修士来说就不同了。这个铺子其实有一些天材地宝出售。 像东方冥手上的戒指,就是万年玄铁打造。这样的东西会被伪装成珍宝古玩放在柜台上,任由顾客来选。 比如一个瓷瓶,外面卖十五贯,如果顾客要卖,伙计会叫出五千贯的高价。这价格直接吓跑了顾客,他们傻吗?五千贯去买一个十五贯的东西。 如果你不买,正好,商家也不卖给你。因为你不是真正的买主,你不识货。 这一件瓷瓶其实是有天材地宝在里面,只卖给识货的人。所以岳东斋才不怕顾客稀少。有那么一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就是如此。 这样的宝贝,卖出一件的钱他们会抽出一成留下,剩下九成再交给真正的卖家。这是行规。 伙计并不知道什么凡人修士的,他们只是按照老板标的价格卖,生意就是怎么做,至于为什么这么贵,他们就不管了,反正有人买就好。 当然,这样的商品也是很稀少的,天材地宝哪有那么多,岳东斋大量的商品是正常价格正常卖给凡人。 东方冥本能的向玉石柜台走去,结果袁婵娟却拉住了他。 “阿冥,你看奴的手,再看看你的手。”东方冥拿起她的手一看,白皙修长,十指纤纤如玉,指甲上有桃花一样的粉红指甲油,艳艳生辉,真是完美无缺。 你的手没什么问题呀。他再看了看自己的手,立刻明白问题在哪了。 原来自己手上这枚戒指袁婵娟也早看到了,只是隐忍到现在才说。你这哪是给我买东西,纯粹是让我给你买戒指来了。 好,那赶紧的。 他连忙来到了金石柜台。买戒指吗,还是要个金的。 老板亲自前来伺候。虽然东方冥在江南唱响了玉二郎的名号,但是江南人见过他真面目的没几个,而在燕京,知道他是王妃义子的却不少。 现在燕王的义子义女,一对小夫妻来岳东斋买东西,老板哪敢不亲自来伺候呢。 这个时候,东方冥是修士的秘密,在燕王府知道的人不多。只有燕王夫妻,世子夫妻,他们知道内情,就连二世子等人都不知道。 可是东方冥想着自己不在的日子里,王妃肯定将自己秘密告诉了袁婵娟,毕竟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既然袁小姐知道自己是修士,所以有一些秘密就可以不用解释了。戒指就是不用解释之一。 但是自己有了,袁小姐没有,却不太合适。东方冥想着挑一个做工精致,袁婵娟喜欢的金戒指就可以了,这就算糊弄了过去。 他看好了一个,正要拿起来,却在这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灵气的波动。东方冥立刻全身戒备。 咦,不是有修士在施展法术,灵气波动的源头竟然在一个古朴的铜戒指中。 这真让东方冥奇怪。难道这枚铜戒指是天材地宝打造的?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捡着宝贝了。 他的万年玄铁戒指之前是释真的禅杖,在释真死后,万年玄铁失去了约束,所以它周遭的灵气就开始被搅动的混乱。 东方冥把万年玄铁打造成戒指之后,那种波动就消失不见,因为戒指和他的元神连在一起,完全受控,就不会对外造成影响。 现在这枚铜戒指搅乱了周围的灵气,这么说这也是一枚宝贝呀。 他不由分说将戒指拿在手中。 梅香一看就恼火了。 你这姑爷,到底是怎么对我家小姐的。小姐送你香囊,送你玉环,都是价值千金万贯的东西,让你买个戒指你却挑个铜的。真是可恼啊。 小姐都没追究你手上戒指哪里来的,你还敢如此糊弄小姐,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想给东方冥来一个大大的难堪,于是故意怪声怪气的问老板:“老板,这枚戒指,到底几个大钱儿呀。” 在梅香眼里,这东西超过二十文都是抢劫,她绝对不会买的。 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老板郑重的说道:“梅香姑娘,这枚戒指吗,也不算很贵,只要两万贯。” “多少?”梅香当时就炸了。 两万贯,你怎么不去抢!再说了,你抢什么能抢来两万贯呀!现在很多百姓辛辛苦苦做一年,也赚不到十五贯钱。你倒好,这个破铜戒指竟敢要两万贯。你是不是疯了,还是当我们主仆是傻子? 难道你看袁家有钱就敢如此要价吗? 东方冥也吓了一跳。两万贯,这么多钱?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是在江南唱戏时候,钱也都被叶聪聪收走了,他手里平时连半贯钱都没有。现在老板要两万贯,真是要了东方冥的小命。 我有这么多钱吗?他知道燕王赏赐了大量银钱给自己,不过都直接给了袁婵娟,具体有多少,袁婵娟从没说过,他也不知道。 东方冥犹豫着想放下那枚铜戒指,可是铜戒指引起的灵气搅动比之前那块万年玄铁还要强烈的多。这说明铜戒指的品质远超万年玄铁,东方冥实在不舍得放手。 他现在已经隐约明白这家店铺的古怪,知道老板虽然是凡人,却多少了解修士界的一些事情,所以才敢要出这个高价。 这价格肯定是他没有权力更改的,要就掏钱,不要就给人家放下,如果想抢的话,东方冥估计这里必然设有法阵,否则老板不会如此淡定卖这些宝贝——他也怕被抢劫呀。 不能抢,东方冥也从来没有抢的念头,那只能买了。 没等他开口,梅香的声音已经差点掀翻房顶:“小姐,这老板疯了,咱们快点离开,到时候他发起疯来谁都打。” 老板顿时哭笑不得。我真的有那么疯吗?我看你才是傻子。 我敢要这个价格,自然卖给识货的。你个小丫鬟不识货就别乱讲。 这时候老板已经意识到燕王义子可能是修士,所以完全忽略了袁婵娟主仆,而是耐心的望着东方冥 东方冥被看的不好意思,自己身上真是没钱,可这东西他又不想放手,万一随后就被别人买走了呢?他不由得转头望向袁婵娟,眼神中透漏出一丝询问。 袁婵娟淡淡一笑,吩咐梅香:“姑爷喜欢的,再贵都要买。带老板去咱家里取钱。”两万贯好大一笔钱,谁也没法带在身上。 “好嘞!”老板一看东方冥的媳妇发话了,那这笔生意就成了。两万贯,自己最少能赚两千贯,卖什么有这个赚钱!他高兴坏了,立刻对着东方冥说道:“世子,这枚戒指是您的了。请千万保管好,货物售出,不退不换。” 梅香简直呆住了。小姐对姑爷也太好了吧。这可是两万贯,不是两千贯,也不是二十贯。这可是一笔巨款呀。就买个破戒指,就为了让姑爷高兴那么一下? 她正要苦苦劝说小姐不要如此败家,纵然姑爷很好也不能这么惯着他,那以后可就不好管教了。 却在这时候,就见袁婵娟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将手指送到东方冥面前,娇笑的说道:“阿冥,只要是你给我买的,纵然一枚铜戒指奴也喜欢。你这就给奴戴上吧。” 一句话惊呆了梅香,更惊呆了东方冥。 梅香是想不到大小姐会戴一个破烂铜戒指,所以惊讶。 而东方冥是舍不得将这枚戒指给袁婵娟。他根本不知道袁婵娟乃是七级大修士,他只以为袁婵娟是袁家大小姐,只是因为真的爱上了自己,所以对于自己的任何无理要求都无条件满足。 两万贯买个铜戒指,她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买给她的。 这怎么可能呀。给你的戒指,就是用最好的金玉来制作都不足以配得上你的美丽,我怎么可能给你买个铜的。 这戒指是我给自己买的, 但是这句话他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东方冥下意识的握住了袁婵娟的纤纤玉手,一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之中。 第63章 滹沱河大战 夜风拂过树梢,滹沱河微微翻起波澜,风中夹杂着隐约的扬州小调,吹送到耿炳文的大帐中。 “哎呦喂我的心肝宝,你要是真心的对我好,我给你买两个大肉包,要吃饭,我来烧,你要喝茶,我来倒,吃饭倒茶全用过,还愿意为你洗小脚哩,你说好不好哩,我的乖乖哩隆地咚哩。” 这是军营里面的士兵没事在唱戏玩。今天,耿炳文已经将全军驻扎到了滹沱河的北岸,军士们辛苦了一天,晚上热闹热闹,他也就不管了。 月明如水,照的滹沱河两岸宛如白昼,难怪这帮家伙睡不着。 也罢,今天移动大营辛苦了一天,就随他们消遣一晚吧。 耿炳文毕竟上了年纪,此时他可熬不住了,终于沉沉的睡去。 南方的各色小调随着风声一路向北边飘荡,三里之外,张玉顶盔掼甲,手中长刀向下一挥,一道寒光闪过:“儿郎们,随我冲!为了燕王,今夜誓破此贼!” “杀!”杀声冲天而起。 张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此时的他全身上下充满了斗志,也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耿炳文,受死吧!纵然你是高明的将军,但是你面对的可不是别人,而是燕王。 此时张玉对燕王的佩服越发深厚。不知道燕王用了什么妙计,耿炳文竟然将全军移动到滹沱河北岸。一切都落入了燕王的计划之中,此时的朝廷军队已经如案板上的肉,只等着自己的刀锋挥下。 这一仗的开始时间是燕王精心挑选的。 张玉知道,如今南军中的火炮不论口径还是射程都优于自己,如果在白天两军正大光明开战,燕军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燕王特意选择了这个时候。 这时候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是人最困睡得最香的时候,南军的警惕性和反抗能力也是最低,此时发动突袭,胜算最高,付出的代价最小。 更何况此时的南军毫无戒备,一整天扎营的疲劳之后,这帮人也许在喝酒放松吧,那些南方小调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 这一仗,自己一定要将耿炳文拿下,彻底打败朝廷的军队。 张玉知道燕王纵然英明神武,可是燕京一地毕竟家底不够厚,如果不能尽快赢得战斗,一次次的拖下去他们是拖不起的。 速战速决! 在距离南军营盘一箭之地的时候,燕军的火炮突然轰鸣起来。 同时燕军的冲锋队伍万箭齐发,所有远程攻击同时展开。宛如夜半惊雷,一瞬间让滹沱河水都翻滚起来。 “不好,敌人偷营!”李坚第一时间听到了炮声。他驻扎在耿炳文的侧翼,敌人的攻击方向是耿炳文的大营,距离他有一段距离。李坚立刻击鼓传令,准备带兵去支援。 此时耿炳文也醒了过来。他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燕王在今夜就开始了决战,这真出乎老将军意料之外。 虽然他也按照惯例布置好了各种警戒措施,但是老将军认为的决战应该发生在白天,没有人会选择在夜晚大规模作战。 此时又没有夜视仪,又没有照明灯,夜里漆黑一片怎么打? 可是耿炳文忽略了今晚的月亮。现在刚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没几天,月光依然照的人间一片雪亮。燕王真是做事太绝了。 这么一个机会他都抓到了。今夜是南军最疲劳的时候。白天他们一直在挪动大营,几万人辛辛苦苦将营盘在南岸收拾好,再通过浮桥一路搬家到北岸,然后还要辛苦的再次安家。 就算是南军也算训练有素,这一天也累的够呛,现在睡得一个个跟死猪似的,没睡的也唱的没什么精神了。 燕王却恰恰就在此时发动了致命一击,听那些炮声的密度,这是燕王把所有家底都摆出来了。 耿炳文传令:“全军迎战。” 令好下,执行却难。此时的南军已经乱套了。无数炮弹,无数箭支从天而降。三轮打击过后,南军损失惨重。很多人还在做着梦就已经被打死了。 好不容易,剩余的兵马被组织了起来准备反击,可这个时候张玉的大军已经来到了南军阵营之前。 鹿砦陷坑绊马索,一切阻挡已经被燕王的军队有条不紊的清除。皎洁的月光帮了他们大忙,不用点火把都看的清清楚楚。 “儿郎们,建功立业,在此一举,冲啊!”张玉一马当先杀人南军大营。单方面的屠杀就此展开。 燕王的士兵都知道,敌人的兵力比自己多,火炮比自己强,今夜这个机会是他们唯一获胜的机会,如果不杀死敌人,死的就是自己。战场上没有任何仁慈可严,敌人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燕军各个拼命,耿炳文的大军刚和燕军一接触,就如腐败的围墙一样,瞬间化为粉尘。 李坚登上望楼向耿炳文处望过去,就听杀声阵阵,只见火光连连,不好,老将军要败了。 他立刻下了决心,要救耿炳文,他是南军的主帅,他败了,朝廷的军队就完了。 可是他刚骑上战马,带着军队刚离开营盘,就听到一阵阵喊杀声从背后传来。 李坚顿时心头一凉。糟糕,中计了。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的人马离开大营是行军状态,这时候他失去了火炮的保护,显然敌人正是瞄准了这一点,时间掐的刚刚好。 果然,他的火炮还没展开,敌人的炮弹就打过来了。一瞬间李坚的队伍也乱了套。 杀声阵阵,二世子朱煦骑着那一匹红鬃马冲在最前方。 他这匹马本来是送给了袁婵娟,可是他实在喜欢这匹马,所以在离开燕王府来到前线的时候,借口要打仗又向袁婵娟讨要。 梅香二话不说就将马还给了二世子。这态度让朱煦现在还忿忿不平,你个小丫鬟嘚瑟个什么!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奸夫!二世子不肯埋怨袁婵娟,于是就找到了一个最佳的替罪羊。千错万错,都是东方冥的错。看我这次立下大功,回去就斩了你!到时候爹爹也不会怎么责罚我,他总不能砍了我的脑袋吧。 奸夫死了,袁妹妹还不是会回到自己身边! 怒气转化为滔天的战意,二世子策马狂奔,如张玉一般,冲在了队伍最前方。 薛禄是朱煦的亲兵,为了保护二世子安全,他也拼命的驱动坐下马匹,紧紧跟在朱煦身边。 燕王大军顺着驸马李坚的尾巴就攻了上去。 二世子此时更加佩服他的爹,简直是算无遗策。他早早的埋下了这一支伏兵,并且要朱煦一定要等李坚离开大营时候才展开攻击。这样代价最小,胜算最高。 事实果然如此,李坚着急带兵去救耿炳文,可是他没有想到燕王早就安排下对自己的杀招,这一个疏忽就决定了战争的成败。 如果李坚果断的坚守不出,南军还有胜利的一丝可能性。因为朝廷毕竟富足,南军人多炮多,不怕对轰,而燕军却没有这么多大炮,所以现在几乎全部的火炮都部署在耿炳文的正面,以求以最猛烈的炮火获得最大的打击力度。 二世子这支伏兵仅仅有三门火炮,只是装装样子。如果李坚不出营,朱煦拿他毫无办法,可是他偏偏就如燕王算计的一般,着急忙慌的离开了营地,那就再没有了活路。 此时李坚的火炮还没有展开,而是行军状态,而且他的人马刚从睡梦中醒来,很多人还处在懵逼状态。 而燕军早就等候多时,等的就是着一刻。 朱煦旋风一样冲进了李坚的队伍,一场屠杀再次展开。 “回头迎战。”李坚却也不怕。他虽然是驸马,娶的是公主,然而他却是马上将军,不是江南纨绔,李坚也是知兵的。这时候他很清楚,逃跑只有死路一条,反攻才能有一丝活路。 两只军队在滹沱河北岸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李坚武艺高明,他身先士卒一路杀了回来,二世子也勇猛过人,两人竟然就这么在乱军从中相遇了。 朱隶是老皇帝第四子,李坚娶的是老皇帝第七女,论起来朱煦要叫李坚姑父。 “哈哈,原来是七姑父当面。”朱煦哈哈大笑。老皇帝出殡时候,二世子在天京送葬,当时李坚很不喜欢这个外侄子。这也不怪李坚,你看朱煦做的事,他连舅舅的马都偷,能招人喜欢吗。 不过这个时候情势倒转,李坚虽然是二世子的姑父,但现在他是危险的一方。朱煦看到李坚如此狼狈,觉得自己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李坚,下马投降,看在七姑姑的面上,我饶你一条小命。” “贼子,找死!”李坚怒骂。 这一句贼子惹火了朱煦。你骂我贼子,那就是说我爹是贼。哈,这可就是你找死了。你骂我,我还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命,你骂我爹是贼,我断不能饶你。 他一催战马就冲了上去,薛禄连忙也催马跟上。保护世子是他的职责。 李坚一瞬间陷入以一敌二的境地。二世子朱煦别看是个纨绔,但是他很小就跟着燕王在塞外打仗,每次也都是冲锋在前,毫不畏惧。他天生神力,是个真正的猛将。 李坚再怎么勇猛也不是二世子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薛禄偷袭。 一个没防住,薛禄一枪捅入了李坚的腹部,将他挑落马下。 朱煦见状,立刻高声喊道:“李坚死了,李坚死了。” 他声音宏亮,好像装了扩音器一般,四个字传遍战场。 听说主帅死了,这些南军瞬间连仅剩的一点战斗力都没了。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就此展开。 燕王对于这一场战役做足了功课,他面对不利局势,尽管手下大将一再催促决战,但是他坚决得固守不出,先守卫好自己的营盘。 《孙子兵法》有言: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燕王要创造敌人败亡的条件。这个时候他果断启用了安插在京城多年的内应,杨士奇。 杨士奇那一夜的酒话可不是他自己的话,那是燕王的话,只是借助他的嘴说给黄子泰。 燕王算定,以黄子泰的智商,绝对参不透自己背后的真正目的。同时以他的为人,肯定会去皇帝面前撺掇一番。 只要圣旨一下,耿炳文必然要按照自己的设计将营盘扎到滹沱河北岸,那时候所有不利条件就变成了有利条件。 此时滹沱河拦住了耿炳文逃跑的退路,南军更加慌乱,又加上燕王布局实在巧妙,他安排的进攻时间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所以光线越打好,当燕军完全控制战场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 这时候南军更无法逃跑。 这一战,燕军斩首三万,滹沱河变成了一条真正的血河——赤红一片。 耿炳文再没有了战斗力,他侥幸逃过了滹沱河,逃入真定城。 燕王过河之后准备继续攻城,但是耿炳文毕竟是名将,他入城之后收拾残兵败将,竟然将真定城守得稳如泰山,强如朱隶也对他无可奈何。 “这个老乌龟,真是有两把刷子!”燕王只能惺惺的丢下一句话,然后带兵凯旋回师。 这一场大胜,斩首三万,缴获军械物资无数,南军暂时再也无法对燕京形成威胁,而燕军也没本钱长期在真定城下和南军对峙,所以撤军是最佳的策略。 王妃亲自率领着王府全体成员在城门迎接凯旋的将士们,看到王妃出现,将士们倍受鼓舞,纷纷挥动手中兵器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他们都知道,燕王绝对不会只是燕王,他就是未来的天子。 这情景,就连梅香都看的激动不已,她正要和小姐说点什么表达自己兴奋的心情,却见袁姑娘完全没有在意眼前的一切,她正微笑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上面,有一枚黄铜的戒指,古朴却有点寒酸。 梅香顿时一撇嘴。小姐真是好欺负。两万贯就买了这么个玩意,姑爷也太不是东西了,太能糟蹋钱。自己以后一定要劝劝小姐,绝对不能对姑爷这么好了。 她不由得望向了队伍中的东方冥。 东方冥站在世子朱炽的身边,朱炽正握着东方冥的手低声说着:“阿冥,这几天你要小心点,老二怕是要对你不利。” “世子,我明白,放心吧。”东方冥拍了拍朱炽的肩膀,心中感觉到一片温暖。 人世间有个这样的朋友,真好。 第64章 叶聪聪的砍价 二世子兴冲冲的来到了袁婵娟的小院。这次自己立下了大功,袁妹妹总该回心转意了吧。 自己的这份功劳可是在战场上拼杀来的,一刀一枪搏命换来,而且自己还活捉了驸马李坚,这份功劳连燕王都连连赞许。只可惜驸马李坚伤重不治死在回城的路上,否则朱煦的功劳还会更大。 但是这份功劳已经足够他显摆了。果然,这一次袁婵娟终于露面了。 二世子虽然还是不能进入袁婵娟的院子,但是好歹袁妹妹出来见了他一面。 这一面见得还不如不见。袁婵娟对二世子客客气气的表示了祝贺,但是也仅仅如此了。之后就扭身回了屋。 这可把朱煦气坏了。他不但生气袁婵娟这么对待自己,更让他生气的是,袁妹妹手指上戴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非金非玉,竟然是破铜烂铁的。这东西怎么可以戴在袁妹妹的手指上,不用问,肯定是那个奸夫强迫她戴的。 于是二世子一腔怒火顿时找到了突破口。那个奸夫在哪里?快给老子站出来,让我一刀砍死你。 二世子翻遍了燕王府,都没有找到东方冥。甚至他连大哥的府邸都闯进去搜了一个遍,然而依然没有。 这小子去哪里了?难道是怕我躲起来了?可是你躲得了一时,难道能躲得了一世? 看我不把你找出来剁成肉酱! 二世子的亲卫众多,府里府外都有他的人。这些人密报朱煦,东方冥去了城外潘家园。 好,小子你别跑,等老子过去砍你。 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的办,二世子于是一人一马就出了城。 东方冥还真的就在潘家园。那天他得到了两万贯的一枚戒指之后,袁婵娟要他为自己戴上,东方冥当然不能就这么给她戴上。那不是浪费了吗。 你只是个凡人小姑娘,根本不会使用这些天材地宝。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媳妇不但不是凡人姑娘,还是一个七重天的顶级大修士,估计当时就得吓死。 袁婵娟根本看不上这枚戒指。各花入各眼。正如小孩对一个玩具会珍惜的不得了,而大人就完全不会在意。 这枚铜戒指里面的确有天材地宝,否则袁婵娟才不会花两万贯买下来。这是她对东方冥的考验,自己的男人过关了。的确是修行有进步。 只是这一份天材地宝对于袁婵娟来说完全没有用途,对她来说,这就是小孩的玩具。岳东斋里面不会有她这样级别修士看得上的宝贝,但是这个铜戒指对于二级修士来说还的确很有大用。 她要东方冥给自己戴上,只是对他稍作惩罚,谁让他给了徐姑娘一枚戒指呢。徐姑娘有了,自己可不能没有。 东方冥也算聪明,也许是和世子接触的时间长了,竟然被传染了一些骗女人的技巧。 他仔细的摸了摸袁婵娟的手指,然后认真的说道:“婵娟,你的手指这么细,你看这枚戒指这么粗,现在没法给你戴上,不过你放心,我拿回去给你改改,改的尺寸合适了再亲手给你戴上。” 一番话说的袁婵娟心里也喜滋滋的。 东方冥说到做到,回到家里,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再一次修炼起这一枚价格昂贵的铜戒指。 这一次修炼他遇到了大问题。 天地之间的灵气分为五行,五行相生相克。东方冥现在用的最熟练的是火灵气,那一块万年玄铁也恰好是火属性,所以和东方冥相得益彰,更增威力。 但是这一枚铜戒指里面的天材地宝却是万年寒冰,是水属性。这方面东方冥不擅长,而且水火不相容,如果强要融合的话反倒让威力大减。 东方冥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舍不得放弃,而是强硬的将万年寒冰炼到了自己手上的戒指之中,剩下的实在没法利用的部分,他也没有浪费,而是单独炼出了一枚小戒指。这枚戒指大小刚好适合袁婵娟的手指。 这也是东方冥一片苦心。他以后不会常常跟在袁婵娟身边,万一她遇到危险,这枚戒指会保护她。正如东方冥留给徐姑娘那枚戒指一样,袁婵娟这枚戒指也被东方冥封印进了自已的一套法术,遇到危险自动激发,借以保护戒指的主人。 袁婵娟一戴上去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一个二级修士的法术,在她这个七重天境界的大修士面前,就好像幼儿园的小孩对博士显摆学问一样,虽然很可笑,但是其心可嘉。 这是东方冥对袁婵娟的一番情意,袁婵娟欣然的戴在手上。这让梅香痛苦又增加了不少。本来两万贯买个铜戒指就亏得没边了,结果姑爷还雁过拔毛。小姐手上的戒指明显小了一号,不用问,缺的那点铜都被姑爷黑下来了。 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梅香知道东方冥之前只是个穷郎中,估计是穷的太久了,所以一点点钱都不放过。 现在他已经是王妃的义子,还是袁家的姑爷,可是狗改不了吃屎,这点钱都抠! 至此梅香更加坚定了信念,不论是王妃赏赐的钱,还是袁家的钱,自己一定替小姐看好了,一个大钱都不能让姑爷拿到。 她们主仆在钱财问题上殊途同归,一致对东方冥展开了封锁。 现在的东方冥,空顶着两个大帽子,一个是王妃义子,一个是袁府女婿,都是有权有势还有钱的人家,可他自己偏偏身无分文。 订婚以后,东方冥发现自己在经济方面反倒不如从前了。 以前他为人看病是有诊金的,虽然不多,但是自己也能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尤其是给世子治病的时候,世子更是要给自己一大笔钱。那时候东方冥根本想不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所以他一文钱没要,都让世子妃去买鸡鸭鹅了。 现在可倒好,世子是没有忘记自己为他治病的功劳,尤其自己不在燕王府的时候,世子也赏赐了大笔钱财,可是这笔钱更顺利的进入了袁婵娟的口袋。 世子妃和袁婵娟现在是妯娌,东方冥为世子治好了病,就是救了世子妃全家的命,世子妃极为感激东方冥。女人的感激和男人不同,于是她就把这些金钱全送到了袁婵娟手里。 她知道自己对袁婵娟越好,袁婵娟才会在东方冥面前说世子的好话。为了维护东方冥和世子的友谊,走夫人路线才是最快捷稳妥的。 东方冥只能身无分文,却去放眼天下。 二世子在燕王府,东方冥也不想看到他,于是他就溜达着来到了潘家园,再次来到了岳东斋。 这个地方真是让东方冥意想不到,竟然有天材地宝售卖。虽然自己没有钱,但是来看看也是好的。 他进到店里,早有老板过来招呼,不过这次因为没钱,东方冥客气的跟他说自己只是随便转转,不需要陪伴。 老板连连告退,他正巧又有了一单大生意要忙。 东方冥随意的在店里看着,看看有没有新的宝贝,却在这时候听到了争吵。 “什么,这破石头你要卖一万贯,老板,你想钱是不是想疯了!你可别欺负我是个女流没有见识,我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这块石头在江南最多十五贯,我看你运来辛苦,给你二十贯,多五贯是辛苦费。” 东方冥一愣,这不是叶聪聪的声音吗。怎么今天他也来了。 俩人是一起返回的燕王府,但是进了府之后就分开了。他们俩人在外面装姐弟,可是回到燕京就不需要了。 这时候叶聪聪是燕王尊重的大修士,有自己单独的院落休息,而东方冥也有自己的家和媳妇。 俩人入府之后就没有再见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意外相逢。 甚至东方冥不用听声音,只听这调调绝对就是叶聪聪。也只有他才如此不要脸的还价。人家要一万贯,他敢还到二十贯。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老板要的这么高一定是有原因的。这里肯定是藏着天材地宝,才卖这么贵。 转念一想,东方冥发现自己错了。叶聪聪不插尾巴都比猴精,他不是不知道这里有天材地宝,而是装作不知道,故意要低价买走。 可是你也不想想,这样的东西,这个价格,是老板敢更改的吗? 东方冥连忙快步走了过去。转个弯,果然正是叶聪聪。叶聪聪依然一身女装,真是妖娆的比女人还女人。 此时东方冥似乎多少理解了叶聪聪这个毛病怎么来的。如果他以男人面目示人,估计不好意思这么不要脸的还价。而女人就不同了,女人买东西都会还价,而且一下就把价格从天上砍到地面,这太符合叶聪聪的风格了,所以他总是以女人面目出现。 但是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这件商品更不比寻常商品,你不能如此啊。 你忘了当日的紫禁城吗?那时候我们俩以为紫禁城平平无奇,玉玺能顺手牵羊,可哪成想先是有释信和尚,再就是吕妖女的大阵,差点让咱俩同时死在京城。 岳东斋敢如此明面的卖天材地宝,自然有仰仗。 东方冥这时候多少意识到叶聪聪的修行绝对没有他吹的那么高深,搞不好也就比自己高两级。 这还是他高估了叶聪聪,其实叶聪聪这个时候只比他高一级了。 “玉郎,你来的正好。你给我评评理,这么一块破石头,怎么可能要一万贯那么多!这老板穷疯了,想抢我的钱。”叶聪聪这时候对东方冥又变了称呼。 他不能再叫东方冥弟弟了。这里可是燕京,东方冥可是王妃的义子,也就是燕王的世子,鼎鼎大名,谁也不能乱攀亲戚,否则就是冒认皇亲,掉脑袋的大罪。 他也不能叫东方冥的艺名,这件事是他们秘密去做的,他不能让人知道大名鼎鼎的玉二郎,原来是燕王府的人。 好在他有急智,立刻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称呼。玉郎,这名字绝了。 老板一听俩人认识,再一琢磨这名称,顿时全明白了。 噢,原来你是燕王世子在外面养的外室。他不禁为袁小姐感觉惋惜。 袁小姐天仙一样的人儿,嫁给你这小子,你是多大的福气呀,怎么还在外面偷食呢? 老板再看了看叶聪聪,又不禁有点理解东方冥了。袁姑娘是大家闺秀,有雍容华贵的美,而眼前这位女子,确实狐媚异常,也许她更能讨得男人欢心。 东方冥可不知道一瞬间老板和叶聪聪都把他算计进去了,他只是要提醒叶聪聪,在这里不要乱来。 万一引来什么大修士,或者引动了法阵,咱俩为一万贯就死,实在有点不值得。 一万贯吗,你要是没有,我去家里找媳妇要点先借给你。 这时候东方冥总算明白叶聪聪为什么那么贪财了,却原来世上有这样的店铺,有修士需要的天材地宝交易。 换了自己,自己也的确需要很多钱。 “叶……”东方冥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说不下去了。叶聪聪这个样子,还叫自己玉郎,显然他要隐藏身份,东方冥也不会揭露,所以称呼上直接含混了过去。 没想到这更让老板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这个女人是世子外室,连名字他都不敢叫出来。 这时候老板反倒一切都想通了。他已经心中认定东方冥是修士,否则不会花两万贯买那枚铜戒指。但是他刚才认为叶聪聪也是修士,否则不会挑中这块石头。 可是接下来老板就糊涂了。修士买东西,是不能还价的,这是规矩。但是这位女顾客却直接把价格从天上砍到了脚面,这时候老板就以为自己猜错了。 眼前这位女人不是修士,只是一个凡人,她恰好误打误撞的挑中了这块石头,才不知道石头的真正价值,只肯给二十贯。真是太可笑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也有凡人完全不知道内幕乱砍价的。老板本来想按照老规矩客客气气的请她离开,但是东方冥的出现让老板又以为自己猜错了。 原来这块石头是世子看上的。这就完全明白了。世子昨天也看中了这块石头,只是当时当着原配的面没买,现在让外室出来买。 不过你也是的,怎么不提前交代好你的女人,本店不能砍价。这误会闹的! 既然正主来了,老板也不和叶聪聪啰嗦,他对着东方冥说道:“世子,这块石头的确是一万贯,真的一文钱都不能降。” “一文钱都不能降?”叶聪聪看到东方冥出现,顿时有了主意,他大大方方的说道:“你看到我的玉郎来了,还不肯降价,哼,真是不给我家玉郎面子。我不管了。石头我拿走,钱你找他要。” 叶聪聪说办就办,他拿起石头一溜烟的跑了,只丢下东方冥在这里做冤大头。 她跑了,老板一点不担心,反正正主在呢。 “世子,您看,这一万贯是我去府上取呢,还是麻烦您排个人给小的送来?”昨天他就去了东方冥的家,路熟。 东西你都拿走了,钱自然要付的。他不是没有见过修士,来这里买天材地宝的修士,好歹还是有几个的,否则怎么开张吃三年?他从来不担心修士赖账,因为这个店真正的后台,给了老板足够的信心。 如果谁不肯付钱,他只要上报给岳东斋真正的东家就可以,东家说了,不管他的事,一切东家来解决。 所以老板纵然知道修士的厉害,却没有半点害怕。一万贯,一文钱都不能少。 东方冥真没有想到叶聪聪这么不要脸。凭什么你买东西我花钱呢?咱俩啥关系啊?再说了,这老板是不是真疯了。拿走你东西的可不是我,你怎么盯着我不放呢?难道我天生一幅欠债的脸? 面对这种情况,东方冥真挠头了。 就在这时候,就听有人喝道:“好你个奸夫,我就知道你接近袁妹妹不安好心,你就是看上了袁家的钱。这还没结婚呢,你就开始花袁妹妹的钱了。今天被我遇到,我要是打不死你我都不姓朱!” 东方冥扭头一看,竟然是二世子朱煦。 真是没想到啊,他怎么追到了这里,而且还恰好看到这个场面。 这下东方冥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自己从小色魔迅速进化到吃软饭的了。这比自己从一重天升级到二重天还迅速。 真是人间险恶,寸步难行呀! 第65章 袁府奴隶 二世子气势汹汹冲到了东方冥面前。 他可是才从战场上回来,身上还带着无边的杀气。这种死人堆里面沾染的气质是无形有质,的确能吓退很多人。 别说店伙计了,即便是以老板的见多识广也忍不住一路小跑溜了。 这事自己管不了。一边是燕王的亲儿子,一边是燕王妃的干儿子,而且他还是个修士,这真要动起刀来,老板都不知道偏帮哪一边。不论帮哪一边,最终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这个店免不了吃官司。 老板连忙扯过来一个机灵的小伙计,让他速速去禀告东家,自己则留在安全的地方偷偷观察事情发展。 “可被我堵住你了。小子,敢打我袁妹妹财产的主意,我非……”二世子虽然胆大包天,之前一直想要砍了东方冥,但是真的事到临头,要真砍死对方,他还真没这个胆量。 二世子当然不是怕东方冥本人,而是怕他爹燕王。他也知道东方冥和袁婵娟这门婚事是怎么来的,更清楚老娘为什么收了东方冥做义子,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爹的造反大业。 如果朱煦不知死活,真的一刀砍了东方冥,那他自己脑袋也就未必保得住。因为这就是等于逼反了袁珙,而没了袁珙,也就没了火炮。 火炮的威力他太清楚了。如果不是因为南军有了新式的洪武大炮,老爹怎么会如此费劲心思的使出各种手段,最后还不得不采用了夜战。 这对于燕军也是全新的战法,他们之前可很少夜战,这一次被火炮逼的只能换了作战方式,非常冒险。幸亏最后是我们赢了,如果输了的话,现在燕王府都没了。 火炮的重要性朱煦很清楚,在燕军来说,火炮就是袁珙,而再说下去,其实燕军的火炮维系在东方冥身上。 一刀砍死东方冥不难,可那就等于把燕军的火炮砍没了,所以这一刀二世子根本不敢砍。 不能砍死他,吓唬吓唬他还是很必须的。二世子准备把东方冥吓跑了,吓得他再也不敢出现在燕京,这样一来,自己也没破坏袁珙和老爹的结盟——你女婿不是没死吗,同时袁婵娟也就不会被这个奸夫纠缠。 打定主意,二世子反倒没有拔刀,他看了看远处的老板,招手让他过来:“老板,是不是这小子花一万贯买了你的石头。” 这时候老板哪能说没有呢。石头确实被那个女人拿走了,钱他必须拿到手,于是连忙点头:“回二世子,是这么回事。” “一万贯,就买个石头!”刚才朱煦只是在门外隐约听到这么一件事,不明确,现在得到老板的肯定,他是真惊了。 你小子也太能坑钱了。张嘴就是一万贯!二世子也是见多识广的,他马上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这显然是东方冥和老板勾结在一起,虚报一个高价,然后从袁婵娟手里骗钱。钱到手之后,他们再私下分赃! 好你小子!他立刻再问老板:“他还从你这里买过东西吗?” “昨天刚买了一个铜戒指。” “多少钱?”二世子马上想起了袁婵娟手上的破烂戒指。 “两万贯!” “哎呦亲娘呀!”这就三万贯了。就是袁家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奸夫如此偷窃呀:“你从我袁妹妹身上偷了这么多钱,我和你拼了!” 二世子火气终于压不住了。不能砍了你,我揍你一顿还不行吗。 他马上就要抓住东方冥来一顿正义观众的铁拳。谁让你坑我袁妹妹呢。 东方冥眉头一皱,退后一步,让二世子的拳脚落了空。 虽然朱煦天生神力,在战场上堪称万人敌,但他终究是个凡人。这样的人,在东方冥面前连一招都走不过去就会躺下。 甚至东方冥都不需要动用法术,只靠拳脚就能教二世子怎么做人。 可是他也限于身份,绝不能对二世子来一顿痛快的教育。 他是王妃的义子,是大世子的好友,他又怎么能揍王妃的亲儿子,朱炽的亲弟弟呢。 朱煦一看东方冥还敢躲,顿时更加的火冒三丈。他正要追上去痛打,就在这时候,突然又有人说话。 “住手住手,误会误会。” 两人同时扭头一看,顿时谁都更不能动手了。来人的身份刚巧是他们惹不起的,燕京首富,袁珙。 袁珙岁数大了,又来的急,这时候不免气喘连连。 东方冥尊重他,是因为这是袁婵娟的爹,算是自己的老丈人。 而朱煦尊重他的原因和东方冥一模一样,这是他未来老丈人,只等东方冥一滚蛋,他就去接东方冥那个位置,袁珙可不就是他未来老丈人吗。 这时候就算是燕王或者燕王妃出面都没有袁珙出面合适。 这俩人都必须卖他的面子。 袁珙总算喘过气来了,他连连摆着手对二世子说道:“二世子,你是误会了。小婿没有花小女的钱,那些钱是他自己的。” 东方冥的行踪自然袁珙随时留意着,袁小姐身边也有袁老爷埋下的探子,两万贯的铜戒指事情一出,袁珙就知道了。 这价格让他都吃惊不已。啥玩意啊,一个破铜圈,就敢要两万贯。但是听说这东西是从岳东斋买的,袁珙有好像有点理解了。 他到了这个层次,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修士,但是对于修士界的事多少有点耳闻。他隐约相信岳东斋的一些东西,好像不是给凡人用的。只可惜他自己是个凡人,所以也无法认证这一点。反正两万贯的铜戒指打死他也不会买。 但是东方冥竟然买下了,这让他有点吃惊。这时候他并不像二世子那么看待东方冥。因为燕王府赏赐了大量的金钱给东方冥,肯定要超过两万贯,这钱都在自己女儿手里,所以他很清楚。 东方冥即便是花钱,花的也是他自己的钱,而不是他袁府的钱。 他带着这点疑惑,对东方冥就更加留意,今天听到岳东斋的事,他意识到机会来了。 对于修士,袁珙一点兴趣都没有。自己一辈子没见过一个修士,还不是成为燕京首富。他现在只对赚钱有兴趣。 见到眼前情况,袁老爷微微一笑:“昨天那两万贯,的确是小婿自己的钱,但是他的钱已经用完了,现在这一万贯,就是老夫的钱了。” 袁珙立刻吩咐随身小厮,回家取一万贯给老板。 老板暗叹人家命好,不但有个漂亮的媳妇,还有个如此有钱的老丈人。一万贯,说给就给。 袁珙这么一说,东方冥根本没法拒绝。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可是袁珙说他的钱已经花完了,那大概是真没了。如果自己不要袁珙的钱,这事真不好解决,他雅不愿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家事,所以就默认了,一句话没有说。 钱吗,自己总会赚到的,到时候还给袁珙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东方冥一惊。不对,这钱根本不应该我付,这明明是叶聪聪应该掏的,凭什么我去赚钱为他还债,而且还搭上了自己的面子。 真是毫无道理。 “袁公,您这是……”二世子都傻眼了。你不是不满意这个女婿吗,怎么现在当面叫小婿,那我呢?我排在哪里啊? “二世子,我和小婿还有点家事,回头聊。”袁珙应付了一下朱煦,就这么带着东方冥走了,只把二世子白痴一样丢在当场。 对于东方冥来说,现在的解决办法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否则再待下去,他都不知道拿二世子怎么办。 离开了潘家园,东方冥对着袁珙深施一礼。他是袁珙的女婿,老丈人又为他解了围,于情于理都要如此。 “袁公,”此时还没结婚,他这么称呼也没错:“这件事多谢您援手。那一万贯,您不要担心,我回头就送上府去。” 东方冥已经拿定主意,回去就找叶聪聪要钱。这钱根本就是应该他掏。 “别,小婿,别这么就走啊,咱们翁婿好久不见,怎么也得聚聚,喝点。来,跟我回府。” 袁珙根本不放东方冥走。这样东方冥就不好离开了,怎么说这是岳丈请自己,还是第一次,自己真不可以拒绝。 回到袁府,宴席摆好,袁珙和他三五杯酒下肚之后,也就敞开了说:“小婿,你们这次去江南,带回了不少新的书,那上面有新式钢铁新式火炮制作方法?” “对。”东方冥的江南之行别人不知,可是作为燕京最高层,袁珙是知道的,东方冥也就不会瞒着他。 “这次燕王和朝廷交战,我听说朝廷的火炮更加厉害。” “这个我真不清楚。”东方冥没上战场,完全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情况。只是他觉得袁珙不会错,因为朝廷有新式火炮不可能不拿出来给耿炳文用。 当时叶聪聪还要去偷一门呢,只是被燕王拦住了。 “小婿,咱们俩是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袁珙不跟东方冥绕弯子了:“现在朝廷手里有新式火炮制作方法,燕王也得到了,而且还见识了新式火炮的厉害,所以他肯定要大量制造新式火器。” “这不正是您家的产业吗。”东方冥有点奇怪。燕王要大量采购火炮,只能找你袁珙啊。 “什么我家你家,咱们是一家人。我就这么一个独生女,我百年之后,这一切不都是你的吗。”袁珙有点急了。 东方冥立刻哑火了。随便你说吧。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今天你到底怎么了?东方冥当然知道所谓订婚只是袁珙的拖延之计,只要有机会,他绝对会悔婚。 正因为东方冥很清楚这里的道道,所以他对袁珙才一直彬彬有礼。可是袁珙现在却非要说两人是一家,这…… 反常即为妖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就是东方冥太少社会经验的害处了。现在这事其实很简单,简单到燕王斜眼一撇就能看穿,可是东方冥真不明白。 燕王拿到了新式火炮制作方法,也就是说袁珙的火器局制造的火炮就过时了,落后了。 袁珙就算带着火器局投靠朝廷,朝廷都未必要。因为你不会新式大炮的制作方法。 同样的,现在燕王也不会再要旧款大炮了,要了没用,打不过对面,所以燕王必然要找人制造新的大炮。 找谁做就成了新的问题。这时候袁珙可不是首选。这老家伙首鼠两端,难道燕王看不出来吗?只是因为以前必须用他,所以才不得不如此,甚至硬着头皮拆散了二世子和袁婵娟的婚事,只为了让袁珙能暂时不要做反。 现在形势变化了,燕王连打胜仗,把朝廷大军打的不敢出真定城,这时候袁珙的心思也有了变化。 看起来,燕王要成为天子了呀,这时候如果自己再不能给燕王提供新式大炮,自己的作用几乎就没了。 袁珙一来是要赚钱,二来是要更加抱紧燕王的大腿,所以他必须拿到新式火炮的制作方法,而且还要拿到燕王的新订单,不能让燕王另起炉灶,自己弄一个火器局。 正因为形势有了变化,所以他看待东方冥就完全不同了。这时候他都希望袁婵娟和二世子成亲,这样才算稳当,可是谁让东方冥没死呢,他没死,就占着这个位置,起到这个位置的作用。 他是袁家的女婿,朱煦可不是。所以袁珙这件事必须求到东方冥头上,让他出面去协调一切。 “您是说,让燕王将新的订单和火炮制作方法全交给袁家的火器局。” “女婿,还是你聪明,我没说你就全明白了。” 东方冥心说,你这还算没说?刚才絮絮叨叨那么多话不就是说的这件事吗,只不过你就是不提要求,非要我说出来。 这可是涉及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贯的大生意,难怪他今天抢着为自己付钱。 你这算不算行贿呀? “女婿,你为燕王立下大功,又是王妃义子,这些话只要你肯去说,燕王必然答应。事成之后……” 袁珙本来想给东方冥一点赏钱,可是想想刚才自己已经掏了一万贯,这就很可以了,所以他临时改口:“我让婵娟手里别那么抠搜,多给女婿你点零花钱。男人吗,不能兜里没钱。” “……”东方冥心说,见过抠门的,可是没见过你这么抠门。叶聪聪就够可以的了,结果你比他还扣。这不是让我白干吗。 到时候袁婵娟不给我钱,我还是一文钱也拿不到。 “还有,二世子和小女之间只是兄妹情谊,现在都大了,也就各自应该安家立业。我准备给二世子说个好媳妇,绝对般配。” 袁珙再加一个砝码。他以为东方冥很怕二世子骚扰袁婵娟,所以想了这么一个好主意。还别说,这件事也就他身份合适,最可能成,而且一举两得,同时解决了两家的问题。 里外里他都是只赚不赔,除了那一万贯。但是他相信,以东方冥的为人,肯定会将那一万贯还回来的。 袁珙并不是守财奴,该花的钱他一文都不少。比如给燕王的军费,要多少给多少,一点折扣不打。 但是不该花的钱,半文钱都不能花。做的下这么大生意,全靠这种精神。袁珙真觉得东方冥一万贯买个石头纯属吃饱了撑的。 之前的两万贯的确不是他的钱,他知道燕王赏赐的都有这么多,虽然是闺女拿着,那也算东方冥的钱,但是这一万贯自己出了,必须要回来。 袁老爷小算盘打的飞起,把东方冥算的死死的。 东方冥还真不好拒绝。袁珙的确为自己解了围。当时如果他不出现,东方冥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现在他要升级火器局,还要拿到燕王府的订单,东方冥略一盘算,觉得这对燕王也是有利的,于是点点头说道:“袁公,我这就去见燕王。” “贤婿,咱家的生意,可全靠你了哦。老夫看好你,努力,努力!” 这俩字听在东方冥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是“奴隶”两个字。 自己可真是成了袁家的奴隶,光干活不给钱啊! 他现在兜里还一个大子都没有呢! 好歹吃了袁家一顿酒席,这事,办了! 第66章 清奇园 袁珙做事雷厉风行,他和东方冥一起来到了燕王府,这也是一个姿态,我都这么努力了,你是我女婿,你难道敢偷懒? 进了袁府,袁珙直接求见王妃。 他为二世子说合的这个姑娘也是燕京巨富之女:韦琪。其父韦忠是燕京城第二富豪,和袁珙关系密切,他们的生意几乎是一体的。 袁珙的火器局大量原料是韦忠供应,俩人可以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正巧他有个姑娘,年芳十六,和袁婵娟同年,也是生的十分美丽。 将韦琪说合给二世子朱煦,这更能体现自己对燕王的忠心。 王妃多精明的一个人,她立刻明白了袁珙的意思。虽然这门亲事中藏着袁珙的私心,可是如果二世子娶了韦姑娘的确对燕王大有好处。她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只是她还不能马上决定,而是要和燕王商量一番。 送走了袁珙,王妃来到燕王的书房。这里是燕王谈真正机密事情的地方,燕王府内够资格进来的没几人。 二世子都不被允许进入,不过王妃在这里却看到了东方冥。 “阿冥,你也在呀。”王妃对自己唯一的义子非常喜欢,因为他对于燕王来说,就是天赐的神仙人物。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自己的长子就没命了,袁珙也不会那么顺利的被燕王拿下,从而打赢了朝廷大军。 “见过干娘。”东方冥依足了礼数。 “你们在聊什么?”王妃好奇的问。道衍和燕王都在,显然是商量大事。 “袁珙服软了。”燕王开怀大笑。 “哦?怎么回事?”王妃扭头看向东方冥,显然这事和他有关。 “是这样。”东方冥将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当然,适度的删减还是要有的。孔夫子笔削春秋,自己不能不学着点。比如二世子和自己差点打起来这一幕就不要讲了,可是遇到二世子的事实还是要说的。 “哦,难怪袁珙来为二世子提亲,原来是有这么一番故事。”王妃明白了前因后果,于是就将袁珙的来意讲给了燕王。 燕王听到袁珙为老二说合韦忠的女儿,他略一思索,然后点了点头:“这门亲事不错。如果韦家也是咱们的亲家,火器这一块就更保险了。” “那我这就应下这门婚事去。”王妃也很满意。 “亲事可以马上应承,不过阿冥说的那件事吗,却还要等等。” “怎么?王爷不想让他把持火器局了?”王妃有点意外。 “如果给我时间,我当然不让别人把持如此重要的火器局,只是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火器局吗,还得让袁珙来做。只是现在他有求于我,我不能不让这老家伙出点血。”说到这里,燕王突然意识到袁珙是东方冥的岳父,当着女婿骂老丈人,似乎不太合适。 “阿冥,你别怪王爷说话过分,”王妃连忙打圆场:“王爷是心疼你。听说你家的钱都被丫头管着,自己一文钱也没有。你看,这都是你丈人教育的结果。” 王妃巧妙的把错误都归结到了袁珙身上,完全不提袁婵娟如此做派全是她亲身传授的。 东方冥对燕王和袁珙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帮助燕王,只是为了自己的朋友,大世子朱炽,也为了袁婵娟,让她家多赚点钱总是好的。 至于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燕王爱怎么骂袁珙,随便。 “干娘,我明白。”东方冥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阿冥,你回去跟你岳父说,就说新式的造炮方法,还有王府的订单,而且是加大的订单,都可以给他来做,不过嘛,我要他一处园子。” 燕王这句话让王妃感觉到很意外。根据她多年对自己男人的了解,燕王可是有雄才大志的,对于自己的享受不是很在意。 这么多年来,他也没说在燕王府中大兴土木,弄点什么花鸟虫鱼梅兰竹菊来玩玩。怎么现在局势如此紧张,他却想要袁珙的园子? 王妃看了看燕王,燕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王妃顿时明白了。这园子肯定不是要来享受的,一定是有大用,于是她不说话了。多年的夫妻,他们早就默契于心,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的心思。 “是哪一个?”东方冥知道袁家在燕京城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地,更是有不少园子。 “清奇园。” 清奇园在哪里?东方冥根本不知道,不过他也无需知道,他明白自己其实只是个传声筒,只是因为他刚巧处在这个位置上,一边是王妃义子,一边是袁珙女婿,两边都需要他这么一个人,所以他就是个工具,把两边不好当面提的条件说出来就行了。 那就做好这个传声筒吧。 他又回了袁府,此时袁珙已经提前从燕王府回来等着了。 “燕王要清奇园?”袁珙听完燕王的条件,不由得手捻胡须细细思考。 袁珙有很多地,也有很多园子。燕王要的这个清奇园在燕京城外,西山脚下。这个园子袁珙花了不少钱,精心布置,风光很是美丽。 这园子不仅仅是一个袁珙的私人园林,更是燕京高端水源的来源地。他花费巨资开水渠引入了昌平神山泉水,注入了人工湖。泉水清澈甘甜,品质远超燕京城里水井出的咸水。 这些水不仅仅供应袁府,更是供应燕王府和燕京的上层人家。 现在燕王张嘴就要这个清奇园,是看重了那里的水吗?其实这点对于袁珙来说也不太有所谓。这些水不论归自己还是归燕王,反正大家一起用,谁也不会封锁起来不给别人用。 只是燕王做事会如此简单吗?就为了这点水?就是他不要这个园子,甚至哪怕袁珙投降了朝廷,这水也挡不住燕王府使用呀。 燕王做事一向神出鬼没,袁珙不得不遇事多想几分。 可是想来想去,他都想不出更多道理,也没觉得这里蕴含着对自己的阴谋。 看样子,王妃很满意二世子和韦家的姑娘成婚,如果韦姑娘嫁给朱煦,这样自己这方在燕王府的势力就又厚了一层。 袁婵娟和韦琪都在燕王府做媳妇,自然外戚的实力大增。 一个自己一年去不了两三次的清奇园,换来新式火炮的制法和大量订单,值得。他认为这是燕王大胜之后有点飘了,想要更多享受,那就给! “好,贤婿,你去和燕王说,就说我同意了。清奇园不要一文钱,送给燕王。”说到这里,袁珙略一停顿:“白送燕王这么大的园子,我又一文钱没有收到,老夫这家底可就真要见底了。到时候你和婵娟成亲,我连嫁妆都快办不起了。今天又白给了岳东斋的老板一万贯……” 东方冥开始还听得没什么感觉,直到袁珙说起这一万贯,他立刻明白了。 “袁公,我这就去和燕王复命。您稍等,一万贯马上送到。” “哎呀,贤婿,不急,不急,我们翁婿什么事不好商量呢。”袁珙眉开眼笑。 他对于这一万贯的感情不一样。这主要是因为他觉得东方冥是在浪费,一万贯买个破石头,你是什么人物啊?我自己赚的钱我都不敢这么浪费,你却随手就扔了出去。 这一笔钱他不收回来,心里不痛快,倒不是袁珙眼界如此小,一万贯都想不开。 他眼界可是够大,那么大一个清奇园说送就送,一点不心疼。但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是不可接受,他必须要回这一万贯,心里才能通畅。 袁珙才不在意东方冥怎么想的呢,再怎么样,他是自己的女婿,有婵娟管着,他难道还能造反不成? 东方冥连忙离开了袁府,又跑回燕王府。回复完毕之后,他也不等燕王再说什么了,赶紧一路小跑来到了叶聪聪的住处。 “叶抠,”东方冥连名字都给他改了,你这么抠门,不配叫聪聪:“还钱。” 叶聪聪故作不知:“弟弟,什么钱?我欠你钱吗?” “别跟我装蒜,岳东斋那一万贯,是你买的东西,我掏的钱,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弟弟,此言差矣。的确,今天是我买东西你掏钱,可是你讲不讲道理?” 叶聪聪这话把东方冥都说糊涂了。怎么突然变成我不讲道理了?难道你买东西我掏钱反倒是应该? 看到东方冥一时没词了,叶聪聪得意的说道:“弟弟,你听我给你好好解说。” “好,我就听听,你这个道理到底在哪。” “你知道,咱们一起离开燕王府去江南的时候,我是有钱的,那些钱还挺多,我都带在身边。” “是啊。” “后来咱们在江南又赚了一笔,也是不少。” “对,这笔钱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这钱也有我一份。” “嗨,我倒是想和弟弟你好好算账,可是算账得有钱啊,咱们的钱呢?” “钱?”东方冥一想,那些钱都丢在京城的客栈了。那时候他们只顾着逃命,哪有时间回去取钱。 “对吧,咱们没钱了。没钱了,你跟我算什么账。再算也是没钱啊。” “没钱你还买东西!”东方冥恼火了。虽然他已经是二重天的修士,可是修士也不能明抢啊。你没钱就别买。关键是,买了不能让我掏钱,我也没钱啊。 “你不同啊,弟弟,你想一下,我的钱我都带在身上,然后全丢在京城,你的钱,可都留在燕王府,你媳妇给你拿着。” “那也是我的钱啊,关你什么事?” “你不是要和我算账吗。既然算账,那么那笔钱也有我一份。你我在宁王府里合伙把宁王骗过来,你的赏钱难道没有我的一份吗?所以你给我掏点钱,难道不应该?那也是我的钱。” 叶聪聪一番歪理把东方冥绕糊涂了。 “我知道,你跟你媳妇不好交代。要不这么着吧,我去亲自跟东方夫人解释,顺便把我那点钱再取回来点。”叶聪聪这就起身要出门。 东方冥一把将他拉住。你可别给我添乱。你要去找袁婵娟要钱,别说你见得到见不到她,就连梅香这一关你都过不去。 找她们要钱,那就是要她们的命。 “你看看,你又不让我去拿我的钱,你还逼着我给你钱,你明知道我没钱,这姐弟是怎么做的?咱们俩一起出生入死,连这点情意都没有吗?” “这个……”东方冥毕竟在道观长大,环境相对单纯许多,叶聪聪混迹江湖的一套油滑一时框住了他。 “哎呀,不就是一万贯吗。对你来说,真不算钱。你媳妇手里有好多钱,不差这点。”叶聪聪说着话把东方冥推出了房间:“弟弟,我得赶紧修炼这块石头,就不留你了。” 东方冥知道修士炼制法器不允许外人观看,自己也是如此。 无奈之下,他只能惺惺的离开了叶聪聪。 去哪呢?找袁婵娟要钱,先还给袁珙。这肯定不是特别好,不说袁婵娟肯定会问这笔钱怎么回事,更是会对她爹爹说起。到时候自己更加尴尬。 那去何处弄点钱呢? 经济问题第一次严重的摆在了年轻的小修士面前。 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是修士,那也离不开钱。 要不自己干脆还是去开个医馆好了,再碰到几个死去活来的有钱人,去赚他们的钱。 赚有钱人的钱,不赚穷鬼的钱——他们也没钱,这个想法慢慢浮现在东方冥的脑海。 第67章 东岳道长 “道衍,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秘密。”燕王诚恳的对着道衍说道:“清奇园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不是本王要享受。” 道衍当然明白燕王为人,他们几十年老友了,现在可以说是生死与共。如果燕王倒了,道衍别想跑。 只是燕王向袁珙突然要了一个清奇园,这件事他之前提都没提过,道衍未免奇怪。 “王爷,这个园子,你要来……” “老朋友,你还不信我吗?我要这玩意干嘛。别说以后我做了皇帝,富有四海,就是现在我是燕王,我也不缺一个园子。我想要去清奇园游玩,难道袁老匹夫敢不让我进去?那和我自己的有什么区别,我何苦多此一举的要来,还得添置人手收拾。” “对呀。现在咱们虽然打赢了耿炳文,可是没打赢京城的皇帝,燕王,我们万万不能放松啊。” “这我比你更清楚。道衍,咱们这几十年来,虽然无话不谈,可是我还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 听到这话道衍有点吃惊。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朱隶的一切,却没想到他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一面。 “燕王,慎言,既然是不应该老僧知道的,老僧就不该知道。” “这事现在你得知道。”燕王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城东的东岳庙吧?” “知道,那是一个道观,香火旺盛,住持是张东岳,号称东岳道长,娶妻是燕京韦忠的大女儿韦琼。”道人是可以娶妻的,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说到这里,道衍也意识到一个小问题。 之前他一直全心忙于战争,忽略了不少燕王府的事,现在想想,袁珙为二世子说得媳妇是韦忠的二女儿韦琪,这就是说,如果这门亲事成了,东岳道长和燕王府还拉上了拐弯的亲戚关系。 这对那个老道肯定是好事,可是燕王提起他为什么?不会就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的拐弯关系吧。燕王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想到这里,道衍突然双目一睁,一缕精光放出。他想明白了。 “和尚,我就知道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全明白了。”燕王微笑的说道:“那个道士可不是凡人,他是个大修士,就我猜测,他可比叶修士和阿冥水平高的多。在我刚当上燕王来到燕京的时候,他就找上了我。只不过他要求我对他的身份保密,对谁也不许说。” 道衍点点头,这完全可以理解。 “这个清奇园,不是我要的,是他要的。不过他要来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也为了我。” “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东岳道长只是修仙,道衍对他也不过多关心,这样的人,道衍一直是很尊敬,但是却远离。他想靠上去也靠不过去啊!他的先祖姚先生就是例子。姚先生一直不让他过于接近自己,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如果东岳道长和燕王的造反大计没有关系,道衍一个字都不会问,现在却不得不多问一句。 “势在人为!”燕王提笔写下四个大字:“和尚,这不是我写了错别字。” 事在人为的第一个字应该是办事的“事”,却不是趋势的“势”,燕王这么写自然有一番道理。 “天下大势,是可以改变的。东岳道长多年来一直在暗中为我造势,造一个风水大阵,让天下的大势有利于燕王府。但是他也和我明说,风水大势,他可以打造,但是真正的人事,还要我亲自去拼。这也是势在人为的本意。就是即便占有了天下大势,可是如果人不在其中努力,依然会一事无成。” “这么说这个清奇园……” “正是东岳道长要的。他要在这里建立一个阵眼,让法阵更加完善和强大。如果不是这个机会,我还没法和袁珙开口。” 此时,燕王信心满满。他仿佛已经看到皇帝宝座在向自己招手了。 大侄子啊大侄子,你以为只有你有大修士吗,你没有想到我也有吧。 东岳道长是个真正的大修士,已经是七重天顶级。正因为有这么一个大修士坐镇,所以燕王才敢欣然放叶聪聪和东方冥在身边,否则两个超越人类的能人在自己府里,就算东方冥是自己的义子,他也难安心,更别说叶聪聪这个外人了。 袁婵娟在来到燕京之后,曾经巡遍了燕京城,然而她是七重天,东岳道长也是七重天,这样他们谁都没有发现谁。袁婵娟以为燕京城没有别的修士,而东岳道长更不知道袁婵娟是个妖精变得。 他只是当时为燕王把了把关,看了一眼叶聪聪和东方冥。这俩人一个三级,另一个才入门,一级小修士,完全不放在东岳道长眼里,所以他让燕王放心使用。 后来他去了一趟京城,为的就是玉玺。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一切巧合后面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燕王派叶聪聪和东方冥去江南,俩人准备趁机进京城看看玉玺,这对东岳道长是个绝佳机会——有人在前面探路。 吕素衣开出条件,只有臣服于她才可以被允许接触玉玺,对此东岳道长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谁?他堂堂七重天顶级的大修士怎么肯如此卑躬屈膝。 玉玺,我自己会来取。可是到了他的境界,做事就更加谨慎。他不会贸然前往,那和送死没区别。 于是他也是暗中跟随,就在一切牌面都打出来的时候,叶聪聪和东方冥两人进入紫禁城,释信也现身了,吕素衣法阵也发动,而且还打死了释信,这时候东岳道长已经查明了一切情况。 他不但看透了仙都火雷阵,同时也发现了暗中的另一个更强大的法阵,只是还没有发动。 东岳道长清楚自己破不了隐藏的大阵,所以才最终破去了仙都火雷阵,还随手救了叶聪聪和东方冥俩人——他们怎么也是燕王手下不好看着白死,然后翩然离去。 和敌人交战一场,尤其是破阵之后,东岳道长对阵法的理解更上一层楼,所以他要改善自己的法阵。这时候,袁珙的清奇园就成了关键的一个阵眼,因此他要燕王给他弄来。 如今清奇园到手,这时候要大兴土木,燕王也免不了让道衍配合,所以才不得不将这件事告诉道衍。 “势在人为!”道衍不由得叹服。这四个字比事在人为更高明不止一筹。纵然天意归你,你也要个人拼命努力,不能因为天命所归就躺床上等着天上掉馅饼,依然要全力的去奋斗。 “和尚,我看耿炳文这个帅位肯定保不住了。皇上必然换将,这时候,你看谁来坐这个位置合适?”燕王从虚幻的事回到了现世的事。 “燕王,我有一个人选,李景隆!如果他能挂帅,燕军必胜,朝廷必败。” “哈哈,老朋友,咱们的心意总是相通。有时候我觉得你比王妃还明白我的心。”燕王哈哈大笑:“这也是我的人选。只要李景隆挂帅,我们就赢定了!来,就让咱们帮他一把,一起将他抬到帅位上。” 李景隆完全不知道,敌人竟然这么想让自己挂帅,如果知道的话,他肯定不干。你们也太看不起人了。 不过此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既不知道燕王想让他挂帅,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这时候皇上还真没空想他,朱文正怒火中烧,将一份份战报连连摔在地上。 耿炳文怎么搞得,朕的十几万大军,还有无数新式火炮,那么多钱粮军械,你就给我了这么一个结果? 阵亡三万,伤兵五万,丢失军械无数,然后你退守真定县,闭门不出。这样的草包将军,朕要你何用! 黄子泰的小心脏一直噗嗤噗嗤跳个不停。每一封摔在地上的战报都好像抽在他脸上。这战法可是自己提出来的,本以为能大胜燕王,让自己能占的首功,可是哪成想耿炳文如此不中用! 你这不是害我吗。 黄子泰有心跟皇上说,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是杨士奇那小子出的,可是他现在哪敢说啊。说了,皇上对他最后一分尊重都没了。 合着你是傻瓜,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而且你还如此贪婪,竟然想独吞功劳。 杨士奇三字是打死也不能提给皇上的。于今之计,只能尽力补救。怎么补救?必须换帅啊,耿炳文肯定是不行了。 换谁呢?黄子泰完全没有主意。这时候他不免又想起了老朋友——杨士奇。 不管怎么说,这小子脑袋还是很聪明的。他的主意是不错的,错就错在耿炳文废物,不怪他计划不高明。现在要换帅,必须要请教他的意见。 就这么办! 一下了朝,黄子泰匆忙来到翰林院,再次将杨士奇请回了家中,依然是上座。 短短日子里,杨士奇都在黄子泰家坐了三次主位了! 第68章 韦琪 钱是个大问题。东方冥必须尽快弄到一万贯。这钱他不好和袁婵娟要,估计要也要不出来,因为这钱根本不是他应该出的。东西是叶聪聪拿走了,袁婵娟肯定会问,他为什么不出钱而是要你出。 这没法回答啊! 除了袁婵娟,谁能马上给他一万贯呢?也许世子会有,但是仅仅是可能。这可是一笔巨款,世子也未必有这么多现钱。再说了,亲兄弟都要明算账,自己是世子的好朋友,好朋友就不应该提钱,让朋友为难。 必须自己来解决。 怎么解决呢? 东方冥溜达出了燕王府,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自己的那个小医馆。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医馆竟然还在。 房东可是个精明人,小神医从默默无闻突然变成王妃义子,还娶了京城首富的独生女,这样的人,他巴不得能搭上关系,所以宁可不赚钱,不要房租,他也没动医馆的任何一点东西。不仅如此,他还时时过来打扫,小医馆一直干干净净仿佛还在营业一样。 这地方现在已经成了京城小小的一个景致,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会没事来转转。虽然看不到小神医,但是闻闻他留下的味道也好。 现在正好没人,东方冥推门进去,坐在了熟悉的位置上。 他望着四周的每一样物件,那都是自己一样一样亲手买来布置好的。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一辈子做个小郎中,燕王啊,朝廷啊,吕素衣啊,修士界啊,这都距离自己太遥远了。 还是做个郎中踏实。凭借自己体内的随侯珠,天下没有自己治不好的病——当然必死的人除外。 自己混个一日三餐一点不难,要是赶上两三个大活,一下赚够一万贯也没什么难度,这不就还了袁珙的钱了吗。 他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门被推开了。 一对主仆走了进来。东方冥打眼一看吓了一跳,他差点以为袁婵娟和梅香跑来找他算账了。 来人也是一样的年轻女孩,带着她的小丫鬟。 “东方冥,奴病了。你给奴治好,奴给你诊金一万贯,先付钱,再治病。”说着话,年轻的姑娘大方的坐到了东方冥面前,然后把洁白的手腕放在桌子上。 东方冥一听话头不对呀。这一万贯太扎耳朵了。你怎么知道我欠了袁珙一万贯?你是谁?你有什么病? 他心里想着这些,可是医者仁心,他下意识的就伸手按住了姑娘的手腕。 “奴叫韦琪,我爹是韦忠,现在你相信奴有钱了吧。”韦琪,这名字,东方冥马上想起来了。这不是袁珙给二世子说的媳妇吗。怎么你病了吗? 如果她要是有病可就麻烦大了。燕王府娶媳妇不能娶个病人呀。之前的袁婵娟就是死后复生,你这要再来一个,燕王府可就成笑话了。他连忙打起精神努力给韦琪看病,然而让东方冥意外的是,这姑娘啥毛病没有。全是上下健康的好像刚出锅的馒头,哪里都那么丰满白皙,透着无限美好的生机。 “韦姑娘,你可能是情绪方面的问题,身体上可好的很,一点没毛病。”东方冥现在也多少学精了。经历过袁婵娟事件,他也算经过医患关系考验,话也说的委婉多了。 他不能说姑娘没毛病,一点毛病没有,人家找你干嘛?他只是说你身体没毛病,至于情绪上的问题吗,这个谁都有,自己现在情绪还不好呢。 韦姑娘一双俏眼紧紧的盯着东方冥的脸庞,认真地说道:“东方冥,你说对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姑娘患得是相思病。” “这病……”东方冥脑门冒汗了。怎么今天刚开张就遇到医闹了。相思病,这玩意我怎么治。 “你不是神医吗,袁婵娟那个死人你都给治活了,何况奴还活着。” “神医……”东方冥突然无比痛恨这个名号。从此以后,谁敢叫自己神医,自己跟谁急。 “奴知道我这个病难治,所以先给订金,一万贯。”韦琪不慌不忙的说道:“奴知道你欠了一屁股债,欠的是袁老爷的,奴已经吩咐下人将一万贯送进了袁府,是以你的名义,替你还了。” “你!”东方冥都懵了。这怎么回事?我说这两天袁珙怎么没找自己,本以为是自己躲得巧妙,却原来钱都已经被她替自己还了。 可是不对呀,你替我还了钱,你是我什么人呀。再说,你这样子,不等于就让我换了个债主。之前欠袁珙的,现在改欠你的了。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我还是欠款人呀。 韦琪望着眼前的东方冥,心里一阵激动。这一步终于走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一定要实现目标。 她今年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那一日好巧不巧,就被她看见了东方冥骑马游街。当时东方冥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骑着燕王赏赐的神骏白马,陪着世子去袁府谈事,韦琪当时就看中了这个神医。 这也不是她一见钟情,实际上是因为小神医的神奇事迹一直在燕京城流传,她早就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人。 开始东方冥只是个神医,然后就治死了袁婵娟。单这一点,就让韦琪对东方冥好感大增。从小到大,京城里的人只知道袁婵娟,却不知道她韦琪,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巨大的侮辱。 她自问不论模样还是身段,就算是比身家,自己也不差于袁婵娟,怎么你们就不知道我呢? 这股气存了十几年,终于被东方冥给她出了——他把袁婵娟给弄死了。 那时候韦琪就对东方冥好感大增。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她眼花缭乱,袁婵娟复活了,东方冥下狱了,然后袁婵娟又跑去监狱看他,还给他喂饭。 这件事再次抢去了所有的风头,韦琪在燕京简直成了一个小透明。 此时韦琪的嫉妒心已经到了顶端。从那一天她见过东方冥骑马游街的样子之后,她就对东方冥芳心暗许,决定此生非他不嫁,哪成想之后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小神医成了王妃义子,还和袁婵娟订婚了。 韦琪气的银牙咬碎,没想到最终又来了一根稻草,终于压死了骆驼。 老爹要将她许配给燕王的二世子。那个家伙粗鲁无比,韦琪一点都看不上,比起我的小神医,二世子什么都不是。 这样强烈的对比,涉及自己一生的幸福,韦琪决定必须行动起来,再不能任由别人安排自己。 她仔细分析过当前的局面。如果说老爹贪图燕王府的权势,那么小神医并不差。他可是王妃义子,和亲儿子一样。所以嫁给东方冥,也就和嫁给二世子一样,韦家和燕王也会绑在一起。 同时,她还为燕王府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难题。韦琪知道二世子非袁婵娟不娶,他们青梅竹马,从小就是一对,就连欺负人都是一起上。现在袁婵娟肯定是因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原因,被逼无奈嫁给了东方冥,她是不情愿的。 否则她怎么不肯给自己的男人花钱呢?区区一万贯,她爹还要找小神医要,真是不拿东方冥当自己人看。 既然如此,自己如果嫁给东方冥,然后二世子娶了袁婵娟,岂不是皆大欢喜,大家都开心。 至于东方冥开不开心,韦琪根本没想过。她觉得东方冥肯定是开心的不得了。自己模样身段家底都不比袁婵娟差,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爱他,舍得给他花钱,这样的夫妻才是美满的。 像袁婵娟那样一文钱都不给男人花,怎么是好媳妇呢? 于是韦琪果断行动,偷偷以东方冥的名义替他还了账,然后大大方方的来到了东方冥面前,表明了心意。 奴的相思病已经入骨,你要为我治疗一辈子。 韦琪这么复杂的心路过程,而且她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过,东方冥根本不知道她脑袋里怎么想的。 突然就要自己为她治疗相思病,那请问,你相思哪一位啊? “韦姑娘,这件事,你让我捋捋。”东方冥还是懵逼状态:“你意思是你爱上了一个人,所以得了相思病,因此找我来治疗,而且还先付了一万贯诊金。” “东方冥,你果然是和奴想的一样那么聪明。” 东方冥心说我要是聪明,今天就不应该来这,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韦姑娘,你先别着急夸我,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如果我聪明,就知道你爱的那个人是谁了。现在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得了这么重的病吗?”东方冥觉得这姑娘病的不轻呀,一万贯那么贵的病,估计不好治。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奴爱的就是你啊。是你让奴病的这么重,没有你,奴可能就快要死了。”韦琪大胆的表白。 这句话差点让东方冥跳起来就跑。这可坏了大事,这病,无药可医啊!可是他马上想起自己还欠了这姑娘一万贯,所以又坐下了。 “慢来,慢来,韦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见过的,那一天你骑着白马,穿着锦袍,像……”想到这里,韦琪突然想到现在京城最火的新戏《劈山救母》:“像二郎神君下凡,奴就在那时候见的你。” 东方冥恍然大悟。那时候你是见到了我,可是我没见到你啊。当时满街都是人,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 再说了,就算我知道是你,咱俩也没关系呀。你这病,真不能赖我。 “二郎神君。”东方冥没想到她这么看自己,还别说,你看人真准,正版的二郎神君可不就是我吗。 “对,你就是奴的二郎神君,奴的病,非你治不好。”说着话,韦琪一翻腕子,反客为主抓住了东方冥的手。 就在东方冥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好你个奸夫。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还不够,你这又给我戴了第二顶。这辈子你是跟我没完没了啦!我今天拼了命不要,也得砍死你。受死吧!” 东方冥抬头一看,来的竟然是二世子朱煦。 他顿时觉得老天爷对自己太不公平了。你这不是玩我吗,这事和我有半文钱关系吗?凭什么所有倒霉都要我来承受! 苍天呀,大地呀,是不是修道都这么艰难呀! 这一刻,他不由得羡慕起叶聪聪来了。这家伙每天女装见人,把所有人都戏耍在掌股之间,也许他才是对的吧! 第69章 韦琼 东方冥陷入了一生中最尴尬的境地之中。之前尽管在岳东斋有过一次和二世子的冲突,但是那个时候东方冥不觉得自己理亏。 虽然袁婵娟和二世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以前感情很好,但是现在袁婵娟的确对二世子半点感情也没有。这点东方冥感觉的到。他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东方冥也没将袁婵娟当自己的女人,他和袁姑娘是纯粹名义上的夫妻,所以东方冥完全没兴趣去了解那俩人背后的故事。 在岳东斋,如果二世子非要动手,东方冥不介意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因为他不觉得自己理亏,你们俩的事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所以东方冥当时虽然有点尴尬,但是场面还可控。 现在可不行了。这时候东方冥真觉得自己实在理亏,真对不起二世子。 在燕王府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对朱煦的性格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此人就是个标准的纨绔,混不吝的性格。你看他敢在老皇帝出殡期间偷他舅舅的马,回来路上还因为驿丞招待不周,杀了人,但是这个人没有什么城府,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如果抛开那些他自己做下的错事,实际上二世子还真没招惹东方冥。 可是现在他刚找了一个新的媳妇,这媳妇却莫名其妙的爱上了自己,还当着他的面和自己手牵手。 东方冥顿时感觉自己真太对不起二世子了。 袁珙做媒,王妃点头,这亲事其实就成了,实际上现在韦琪已经可以说是二世子的世子妃,但偏偏世子妃抓住自己的手不放,还当着二世子的面说自己让她相思入骨。 东方冥这时候都不敢看二世子的眼,实在太对不起你了。可是这件事真和我没有关系啊,我刚才还都不认识这个姑娘,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二世子这时候真是快气疯了。他就算是再喜欢袁婵娟,但是父母之命他不敢违背。王妃跟他说了,韦琪就是他的世子妃,他也就认了。 这姑娘小时候也和他们一起玩,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来了。比起袁婵娟来,韦琪虽然稍逊一筹,但是比起燕京城别的姑娘,韦琪可就是独一份的美丽。 二世子对她多少有点感情基础,也就默认了这门婚事。他今天收到下面人的报告,说东方冥一个人去了安珍堂,这让二世子觉得是个机会,自己纵然要订婚了,可是也不耽误教训东方冥一顿。 结果没想到,他刚进来就看到东方冥和韦琪拉拉扯扯,这让二世子全身热血顿时冲上了头脑。 我跟你拼了! 他今天还没带刀子——就是怕自己压不住火真砍了东方冥,这时候他太后悔了,必须用刀才解气呀。 不管了,朱煦握起斗大的拳头就要冲上去揍东方冥。东方冥这时候真不好意思还手,他想着脚底抹油溜了吧,可哪成想韦琪拼命攥住他的手,根本不让他离开,同时韦琪还起身挡在了东方冥的面前。 “二世子,你给我住手。难道你不知道我和阿冥成亲,也能成全你吗?” “嗯?”二世子看到韦琪还护住那个奸夫,怒气更甚,可是听到这句话,他愣了。怎么个意思? “袁丫头和东方冥只是订婚,又没有洞房,她还是个姑娘身子,是完璧。你喜欢的是袁婵娟,不是我韦琪,袁婵娟喜欢的是你,也不是东方冥。我喜欢的是东方冥,不是你朱煦,东方冥喜欢的是我,不是袁婵娟。” 这一番排列组合差点把二世子绕糊涂了。好在他最终明白了韦琪的意思。 “朱老二,你去跟你娘说,你不喜欢我,绝不跟我订婚,我这就嫁给东方冥,然后袁婵娟不就可以跟你成亲了吗。” “这个吗,到是个好主意。”二世子收起了拳头。这么说,韦琪跟东方冥勾勾搭搭,反倒对自己是好事。这样自己就有借口不娶韦琪,同时袁婵娟也就有借口不喜欢东方冥,然后我们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哎呦,韦姑娘,合着你是在帮我,不是给我戴绿帽。 东方冥一听,这丫头厉害啊,你这小嘴叭叭叭的,一下就安排的这么好,可是你问过我意思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不喜欢婵娟啊。 说实话我谁都不喜欢,我只一心修道。你们都是给我添乱。 如果不是自己多了个未婚妻,起码自己还不会欠一屁股债。东方冥觉得自己应该还有钱,可是具体多少他永远不知道,全被袁婵娟把持住了。 可是这个时候他还不好说话。因为现在场面总算被韦琪稳住了,如果自己对二世子说根本没那回事,我就是喜欢袁婵娟,那二世子非疯了不可。 你喜欢袁婵娟又来勾引我媳妇! 陷于目前的形势,东方冥被逼的只能一言不发,只求能暂时糊弄过去,让二世子赶紧离开。 可是他的沉默却让韦琪的一颗心彻底拴在了他的身上。你不说话岂不就是表明我说的一切都对吗。你根本不喜欢袁婵娟,你喜欢的是奴! 于是韦琪将东方冥的手攥的更紧,生怕他被二世子吓跑了。 “好,韦姑娘,你等着,看好了他,别让他跑了,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说这小子让你怀孕了,我不娶你,我娶袁妹妹。”二世子做事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他根本不等东方冥说话,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句话可把东方冥吓坏了。怎么回事?我从见到韦姑娘到现在都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怀孕了?这也太快了点吧! 他连忙要追过去,这时候韦琪的倔强完全发作了出来。她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计划了好久,现在总算走到了这一步,你想跑,没门! 除非弄断我的手指,我绝不放开你。说我怀孕又怎么?那更好,这样你才能不得不娶。除了你,别人我也嫁不了。 东方冥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让二世子揍一顿出出气呢。哪怕把自己揍得半死都行,反正自己身体里面有随侯珠,怎么也死不了。 现在可倒好,自己人是没死,但是却社会性死亡。 如果二世子跟王妃这么一说,自己还怎么在燕王府露脸?大世子又怎么看自己? 一时之间,东方冥冷汗都下来了。 “什么?妹妹你怀孕了?”这时候又走进来一个女人。 东方冥抬头一看,就见是个成熟妩媚的妇人,眉眼间和韦琪有八九分相似。 “姐姐,你怎么来了。”来人是韦琪的亲姐姐,也就是嫁给东岳道长做夫人的韦琼:“阿冥,奴给你介绍,这是奴的姐姐,韦琼。姐姐,东方冥你认识的哦。” 韦琼是一个人来的,她只听到二世子说了一句怀孕什么的,就看到二世子疯狗一样跑走了。 她不明就里,进来一看,就看到自己的亲妹妹攥住东方冥的手,就跟牵住一头牛似的,正使劲按住他不让他跑。 韦琼心里慌乱不已。难道妹妹真的被东方冥弄怀孕了?东方冥不认识韦琼,可是韦琼当然认识他。 现在燕京城里面不认识东方冥的可没几个。 韦家这一代只有她们姐妹两人,她比韦琪大十岁,长姐如母,一直很照料小妹妹。韦琪的好多心事不会跟父母说起,却会和姐姐说。 韦琼知道妹妹喜欢东方冥,但是少女怀春吗,哪个姑娘没经历过呢,她觉得妹妹也就是说说算了,之后就会按照父母的意思选一户人家嫁了。 现在她被许配给燕王的二世子,韦琼觉得真是再好不过了。门当户对不说,俩人年龄还般配,也就差两岁。不像自己,嫁的男人大自己十几岁。这其中的苦楚,不结婚是不明白的。 她今天来这里,真不是找妹妹,韦琼根本不知道妹妹会在安珍堂。她也是会偶尔来安珍堂看看,但是目的和妹妹完全不同,她是真的来找神医看病。 这个病,她不敢找别的郎中看,因为他们的地位太低。那些人尽管再有名,可仅仅就是个郎中,没有什么社会地位,而东方冥不同,他是燕王妃的义子,这个位置决定他不能乱说话。 因为韦琼要看的不是别的,而是不孕不育。 她十六岁嫁给东岳道长,到现在十年了,却一儿半女都没有怀上,这让韦琼心内焦虑一日多过一日。 虽然道长对她没有半句埋怨,可是娘家人,还有市面上的闲言碎语她受不了。自己这不就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吗!这时候一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就不是女人。 她最终鼓起勇气,决定偷偷找神医看病。只是东方冥自从进了燕王府就没来过安珍堂,这让韦琼来来回回多次都无功而返,今天总算是东方冥现场坐诊了,可是却让她看到了这么一幕。 怎么回事?我生不出孩子,妹妹你却偷偷和神医暗结珠胎!这还有天理吗?我结婚十年无所出,你没结婚就要生,气死我了。 她不但为自己生气,更是为妹妹着急上火。你可是被许配给了燕王府,现在你怀了别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韦琼又觉得好像不对。东方冥虽然不姓朱,可他也是燕王妃的义子,这个孩子吗,说起来也是燕王府的下一代。 这可怎么论的。韦琼一时都乱了。 “大姐,”东方冥听到眼前人是韦琪的姐姐,顿时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他以从来未有的尊敬叫出了这一声大姐:“您可得讲道理啊,我真是才和这位韦姑娘见面,前后都没有一炷香时间,我就是神仙,也不能让她怀孕啊。” “阿冥,我们就是骗二世子,你那么当真干嘛。”韦琪一点不羞涩,反倒怪东方冥多事:“怀孕生子,不是早晚的事吗。到时候我给你生个七个八个。你长得这么漂亮,奴又是如此美丽,我们的孩子……” “住嘴!”不等东方冥说话,韦琼忍不住了。妹妹,你瞧瞧你说的是一个大姑娘能说的话吗,太不要脸了,我都替你丢人。 不过这时候她倒是放心了。看来妹妹是胡说八道,东方冥和她根本没那个关系。这就好多了。 韦琼心里踏实下来,也就觉得这不过是一场闹剧。韦琪从小被惯坏了,她又一直看袁婵娟不顺眼,现在竟然闹出要抢她的男人,那也就是小女孩的小情绪,过去了就好了。 既然知道妹妹没有什么大事,韦琼顿时关心起自己的事来了。 她对韦琪说道:“你还不回家?难道要我押着你回去吗?” 韦琪不怕她父母,反倒对姐姐还有点害怕,听到这话,尽管是不情不愿,也只能惺惺的带着丫鬟离开了安珍堂。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和二世子的婚事吗,肯定是吹了,东方冥也和袁婵娟无法继续,我们的亲事也就顺理成章。她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家去享受战斗成果。 哼,这一次自己总算是赢了袁婵娟,以后同在燕王府里生活,作为妯娌,咱们再斗不迟。 看到韦琪乖乖的离开,东方冥差点开口叫韦琼为观音娘娘。您可真是大慈大悲救了我一条小命。 他连忙请人家坐下,然后亲自烧水泡茶。他如今有纯阳之火,烧水倒是飞快。一瞬间香茶一杯就泡好了。 韦琼满腹心事,根本没注意到东方冥这一杯茶水烧的这么迅速。 她正低头扭捏的准备着怎么开口。 这样子可把东方冥吓坏了。别是走了妹妹,又来个姐姐吧。你们老韦家怎么回事?怎么净出这样的女人呢? 好在最终韦琼的话让东方冥放了心,原来不是姐姐也看上我,而是看上了我的医术,要我给她真的看看病。 这咱拿手啊! 为了报答韦琼的救命之恩,东方冥拿出了全部的本事,就算对世子都没有这么上心过。他给韦琼从头到脚,一根头发丝也没放过的检查了一遍,结果让东方冥很意外。 这女人和她妹妹一样,身体好的挑不出半点毛病。老韦家的人,真是有个好身子。 按说这样的身子,一索得男,两年抱仨都很容易,怎么她成亲十年却半个儿女都没有呢?奇怪了! 东方冥思索片刻,认为原因一定在男方身上。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起了韦琼那方面的事。作为医生,必须要彻底了解病人,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如果不是因为韦琼救了东方冥一命,他肯定就随便打发对方走了。 毕竟东方冥自己还没成亲,他根本不好意思问成熟妇人床笫之事。 韦琼是太想要孩子了,所以尽管羞答答,也说了个大概。 东方冥听明白了,原来他们夫妻生活很少,看来是次数不够频密。这好办,只要男人正常就行,如果男人真的天然不行,东方冥也没办法,但是他既然行,只是次数少,那就增加次数呗。 “大姐,我给你开一方药。我的药可不同于江湖郎中的虎狼药,是真的对身体无害,只是大补。” “东方冥,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就算是有点害也没关系,我一定要怀上孩子。”韦琼很是坚决。 “哎呦,大姐,您误会了。这药不是给您吃的,是给您丈夫吃的。虽然这方子上的药材有点贵,但是……” “小冥,”此时韦琼对他也换了称呼。都聊的那么私密了,自己就当他是个弟弟吧:“我有的是钱,只要该用的药,天下没有我买不起的。” “那这么说就简单了。”东方冥提笔刷刷刷的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了韦琼:“大姐,这个药纯补,无害的,你给姐夫熬好了,睡前服下,我包管你两个月之内,必然心想事成。” 其实这还是东方冥打出了余量,考虑了女人的天癸之事,否则一个月就能见效,肯定能怀上。 “哎呀,那可真是谢谢小冥了。”韦琼小心翼翼的将药方收好,然后取出一张盖了印的白绸子:“你拿这张票据,去安泰钱号取两千贯,这是姐姐的诊金。” “这太多了……”东方冥本想不要。 他之前给人看病诊金也就几十个大钱,连一贯都不到,现在韦琼一下给他两千贯,这实在是太多了。可是东方冥马上想起了韦琪,那可是一万贯的债务啊,他又不舍得放弃。 “拿着。只要姐姐得偿心愿,别说两千贯,就是两万贯也是你应得的。”韦琼不再多留,急匆匆的离开了东方冥的安珍堂。 东方冥这个小医馆真的很小,小到没有药材,只有他一个郎中,而这张方子上的药材又都比较贵重,所以韦琼着急去买药。 送走了韦琼,东方冥拿着那一张白绸子看了又看。 燕京城中这几年出现了一种新型铺子,名为钱号,其中一家就叫做安泰,钱号发出的就是这种凭证,可以凭此去取来真金白银。 没想到啊,韦琼出手如此阔绰,竟然随身带着两千贯。真是不简单呀。有钱! 现在自己算是赚了两千贯,这么说只差八千贯就能凑齐一万贯,到时候还给韦琪,就可以和她一刀两断了。 这时候东方冥突然有点后悔,自己那个药方子还是保守了。早知道她这么有钱,自己再加点料,让韦琼的男人做个一夜七次郎,岂不是过不了几天自己就能收到尾款了吗。 无非是让她男人多辛苦点而已,可是你的辛苦,却是我的救命钱,你牺牲一下也算应该,就当做好事吧。 东方冥都有心叫韦琼回来从新开药,可是最后一点良心闪现还是让他没有这么做。自己是要钱救命,但也不能让那个无辜的男人变药渣呀。 唉,等吧。 他不敢在安珍堂再待下去。燕王府肯定现在乱作一团,他怎么也得回去露个面,解释一下。 虽然场面会很尴尬,可是他也不能不回去。 这一刻,东方冥突然怀念起自己在道观生活的日子。那时候,真是简单呀!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过去呢?也许这一生都回不去了吧。 东方冥小算盘打的到挺美,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韦琼的男人,可是一个七重天顶级的大修士。你让他变药渣,他会让你变粉末! 第70章 李景隆挂帅 皇帝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望着龙椅上的吕素衣。 表姐双眼微闭,纤纤玉手稳稳的抓住玉玺。朱文不知道表姐在做什么,但是他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的在一边伺候着。 良久,吕素衣将玉玺放回案头,睁开了双眼。 这时候朱文连忙小心的说道:“表姐,耿炳文是不行了,我准备换一个人去带兵,这个人……” 吕素衣眉头一皱,皇帝立刻不敢说话了。怎么?表姐不满意吗?这也应该,前面打了那么大一个败仗,自己都差点气死,别说表姐了。只是表姐的气可别撒到自己身上呀!还是小心无大错。 “什么人带兵,你自己决定。我不信咱们这么大地盘,这么多人,这么多炮,打不过小小一个燕王。就是放一个猴子带兵,燕王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表姐说的是。”朱文连忙附和。 “带兵的人你随便找,不过,我点一个人的将。让他做前锋,可保必胜。” “谁?” “瞿能。” “小文记下了。”皇帝立刻将这个名字牢记于心。 “退下吧,我还要再修行一会。”吕素衣说完话,继续闭上双眼将玉玺拿在手中。 自从那夜她的仙都火雷阵被破之后,吕素衣更加感觉到修行的紧迫。那座法阵是她花费无数心血,用了不知多少人命献祭而成,结果却被人一招破解。 此人是自己劲敌啊!吕素衣不敢有半点懈怠,自那日以后,她更加辛苦的修炼,以至于对朝廷的公事也就没有那么多精力管理。 谁带兵打仗都无所谓,只要瞿能做先锋就足够了。吕素衣相信,瞿能一出,燕王必败。 皇帝心里默念着瞿能的名字,然后将黄子泰招了过来。 “老师,耿炳文是必须换了,现在我心中有个名字,李景隆,你看他带兵如何?” 黄子泰被皇帝召见,心中忐忑不安。他早就想把耿炳文换了。此人一日不换,就等于自己一日丢脸。那个调动营寨的命令是他撺掇皇帝下的,万一皇帝醒悟过来,自己岂有好果子吃。 现在听到皇帝点将了李景隆,黄子泰大喜。 哎呦,杨士奇这家伙,真是个鬼才啊,这都被他猜到了。 之前黄子泰为了解决自己的麻烦,专门再次请教杨士奇。 杨士奇也没和他客气,而是认真的指导他:“黄兄,这一次换将事关重大,我看尽管朝中文臣武将无数,可是能入皇帝心里的唯有一人,李景隆。” “哦?怎么是他?” “黄兄,你想一下李景隆的经历。他可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当年李景隆和皇上的爹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朋友,要说满朝文武之中皇上最信任的人,我看李景隆排在第一。” “确实如此。” “黄兄,耿炳文败了之后,皇上绝不能再派一个他不信任的人。那样他根本没法放心将军队交给对方。只有李景隆,他从小就对皇上疼爱有加,皇上看他就如干爹一般,也只有他,能得到皇上的无条件信任,所以皇上必选他带兵。” “有道理。” “只不过嘛……” “哎呀,士奇,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讲呢,只不过什么?”黄子泰有点急了。这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 “只不过耿炳文刚败,皇上就算心中选定了李景隆,恐怕也不是那么特别自信,所以他会征求你的意见。到时候你的每一句话,都是关键。你要想得到皇上欢心,必须顺着皇上的意思去说,你要说出来李景隆的优点,才好让皇上下定决心。” “那他的优点是?” “黄兄,李景隆的优点吗,你这么说……” 黄子泰现在听到皇上真的点了李景隆的将,还征求自己的意见,他顿时将杨士奇那一番说法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当然,这时候他可是半个字不提杨士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思。自己远见卓识,高瞻远瞩! 朱文得到了老师的点拨,发现李景隆竟然还有这么多优点,不枉我选李叔叔。好,那就是他了。 皇帝发下圣旨,先是撤了耿炳文的职务,让他回京反省,然后命李景隆为大将军,同时命瞿能为先锋,再凑齐了五十万大军,一并交给了李景隆,即日出征,讨伐逆贼。 五十万大军呀,这可是朱文全部家底了。为此他不但将税征收到了后年,甚至连壮丁都抓了不少。这一次如果输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大军出征时候,朱文亲自送行,他扶着李景隆的战车,依依不舍,心事万千。 李景隆看到皇帝如此对自己,这都“捧毂推轮”了,这可是天子对属下最高的礼遇,他顿时豪气勃发:“陛下,臣定不辱使命,为皇上平定叛乱,保我洪朝大好河山!” 望着远去的大军,黄子泰暗自祈祷:“李景隆,我黄子泰以后的富贵荣华,全看你了,你可别给我拉稀呀!” 燕王收到这个消息,仰天长笑:“道衍,大事成矣!” 道衍也忍不住笑道:“恭喜燕王,贺喜燕王,有李景隆带队,纵然五十万大军也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正是如此。”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进行,杨士奇不辱使命,再次诓骗黄子泰入局,将李景隆捧上了主帅的位置,这岂不是说自己大业可成! 正在他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二世子一句话将燕王的好心情全打没了。 朱煦兴冲冲的闯了进来,不顾道衍还在一边,直接就对着老爹说道:“爹,东方冥那小子弄大了我媳妇的肚子,我得娶他媳妇。” 二世子太着急娶袁婵娟了,急得他把好几句话合并成一句。这话说的,就连聪明绝顶的道衍都没反应过来。 燕王更是不用说了,他没好气的看着自家老二,不满的说道:“老二,你都多大了,你都是带兵的大将了,难道连话都说不利落?什么你媳妇他媳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讲。” “爹呀,你不是给我说了一门媳妇吗,就是韦琪,你猜怎么着,呵呵,东方冥把她给睡大了肚子。他睡了我媳妇,我也得睡她媳妇。要不这么着吧,让他娶韦琪,我娶袁妹妹。我们都商量好了,就等您点头了。” 我点头?我点你奶奶个头! 这番话差点把燕王气死。这都什么事啊。我的儿子,王妃义子,还有俩儿媳妇,这是玩的哪一出啊?这要是传出去,我别说当皇帝了,我这燕王都没脸做了。 当时燕王脸就绿了。 道衍一看,连忙扯了扯燕王的袖子说道:“王爷,二世子怕是喝酒了吧?也许是醉话。” 二世子本想大骂,老子可没喝酒,我说的句句实话,但是在道衍面前他可不敢放肆。他跟他爹偶尔撒野都可以获得原谅,但是如果他敢对道衍不尊重,燕王非抽死他不可。 燕王最尊重道衍,视他为生死之交。他的儿子可以和自己偶尔发脾气闹别扭,可是必须对道衍恭恭敬敬,否则他绝对饶不了他们。 道衍继续说道:“王爷,东方冥从来到燕京,就在我的眼底下,我们算算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和韦琪姑娘见面的时候。这些日子以来,他哪一天不是在为燕王府做事呢?他又怎么能去私下见韦琪姑娘,更何况还睡大了姑娘肚子。我敢保证,之前东方冥甚至连韦琪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这点道衍是绝对相信。姚先生的遗嘱让他照顾好东方冥,所以东方冥的一举一动都在道衍的眼中。他和韦姑娘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之前俩人根本就没见过。 二世子一定是太想娶袁婵娟了,所以跑来造谣生事。 燕王一听就明白了。这老二是皮痒痒了吧,你怎么竟敢编造这么一个弥天大谎,你这把我们整个燕王府的脸都丢光了。 现在燕王都懒得搭理他,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二世子一眼。老二虽然勇武过人,可是智商实在欠费。这谎言谁都骗不了呀。他一脚将二世子踹出门外:“你给我滚远点,否则老子看见你一次打一次。” 朱煦没想到自己兴冲冲而来,反倒弄个这样结果。老爹根本不信自己的话。 哎呦,这可怎么办?他先找老爹说,就是自己那点机灵劲泛滥。 说东方冥弄大了韦琪的肚子,这是他故意加料,他知道韦琪和东方冥再怎样,现在肚子也不会大,因为没那么个时间。之前东方冥一直不在燕京,而韦琪又一直在燕京,俩人之前不可能有见面机会,所以韦琪的肚子也不可能大。 但是如果他不说的这么严重,二世子又怕父母不答应他娶袁婵娟,所以就来个画蛇添足。 这谎话他怕骗不过精明的老娘,所以先到老爹眼前碰个瓷,没想到连老爹都没骗过去。甚至他都懒得理自己,把自己给踢走了。 这可怎么办? 这番话连老爹都骗不过去,更不用说老娘了。二世子揉着脑袋想了一下,突然有了新主意。 找袁妹妹打小报告呀! 这才是正主。只要袁妹妹相信了,那根本不用管爹娘怎么想,我们俩就私定终身。到时候自己弄大了袁妹妹的肚子,那还不是一样能娶了她做自己的世子妃! 就这么办。 二世子兴冲冲的跑向了袁婵娟的院落,一边跑,一边努力给这件事添加新的佐料。韦琪的肚子要说,可是不仅仅要说这个,还要加点更让袁婵娟愤怒的小细节。 就这样,二世子兴冲冲的敲响了小院的大门。 第71章 修道四要素 东方冥忐忑不安的回到了燕王府,结果意外发现竟然风平浪静。 王妃也没有叫他,燕王也没有传他,就连袁婵娟也没有守在门口堵他,咦,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二世子转了性,回府之后没有大肆宣扬?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对东方冥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趁此机会,必须抓紧解决问题。 他此时已经有了主意,这个主意就是:去找叶聪聪算账。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他非要自己为他付账。如果不是他买东西不花钱,自己根本就不会欠袁珙的钱,更不会没事溜达到安珍堂。那时候他下意识的想去赚钱。 来到叶聪聪面前,东方冥怒火爆发:“叶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把钱拿出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叶聪聪刚炼化了宝贝,心情正好,也不跟东方冥计较,毕竟钱是他掏的,东西却是自己拿了。怎么说自己占了大便宜,那么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看出来东方冥遇到事了,平时这个人就算生气也不会如此,于是贴心的问道:“弟弟,看样子你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别忙,啥事姐姐给你兜着。要是那笔钱的事,我这就去见你媳妇,我亲口跟她解释。” “你找她有屁用,我现在遇到大麻烦了。”东方冥也没有别人能诉苦——大世子那可不能说,只有叶聪聪这么一个勉强的朋友,于是就将今天的倒霉事讲了出来。 叶聪聪听完差点肚皮笑破了:“哎呦,弟弟,这可是好事啊。” “好事?”东方冥以为他在讽刺自己,正要教训他一顿,叶聪聪却认真了起来。 “弟弟,我发现你就是吃了没师父的亏,修士界很多事你半点都不懂。” “你懂,你说说,这到底怎么是好事。” “修行一途,要素有四,所谓法地侣财,缺一不可。你听我给你细细讲。” “你说。” “这法是最要紧的,修行要有修炼之法,就好像你炒菜,那也得有先后次序食材搭配,如果你胡乱扔进锅里一堆东西,连火都不会烧,那能叫菜吗?这个法就是修炼之法,不懂修炼之法即便你是有修炼的特质,也很难成功。” “那我?”东方冥发现自己真没有什么修炼之法,一切都是自己摸索的,可自己不也到了二重天境界了吗。 “你是特例,我也不知道你是天才还是为什么,自己胡乱摸索都到了二重天地步。但是如果再向上走,必须要有法。这个且不说啦,咱们说第二点。” “好,继续。” “第二点就是要有个你自己的地盘,这块地方你做主,要没有人能威胁到你。否则你修炼到关键时候,敌人上门,趁着你无法分心一刀宰了你,那就冤枉死了。” “这个好理解,那第三点呢?” “哎,这就是你的关键了。弟弟,你看你这身材,这模样,是要什么有什么,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你都倒贴,这就是你最核心的修道优势啊。你不缺伴侣啊。” “你这纯属拿我开玩笑。” “弟弟,姐姐真没开玩笑。你是还没有到那个层次,你再上两个境界,就会发现你的身体会明显开始变化。有句话说的好。顺为人,逆为仙。凡人是从年幼长到年老,最终死去。这就是顺。修士不同点在于,我们逆着来。人的衰老,是阴气越来越多,阳气越来越少,而修士的修炼,就是逆着这个过程来。我们最终会变成纯阳之体。” “这和伴侣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这个过程中,你的身体会不断产生一些杂质,这些杂质不能乱丢,乱丢了,那就是你的一部分永远以阴气方式留在人间,你就永远无法得道成仙,所以你要找一个女人做伴侣。当然凭我弟弟这一表人才,找个七八十个也不算过分,你要将你的杂质放进她们的身体,然后她们会化解掉你的杂质,之后你才能让身体越来越纯阳,才能逐步接近仙门。” “这个……”还有这事?东方冥完全不知道。 “接下来就是财了,这个简单。你看我们在岳东斋买天材地宝,没钱你难道抢吗?” 四大要素,东方冥第一次听说,而且和修道密切相关,他不由得仔细思考。 叶聪聪趁机说道:“弟弟,咱们是修士,不是凡人,很多事你别老以凡人的规矩去思考,那太束缚自己了,这还怎么早登仙道?你学学姐姐我,处事狂放不羁,这才是正理!你看韦姑娘看上了你,她家里有钱,而且她又愿意给你花钱。这点我觉得她比你媳妇强的多。你媳妇一文钱都把持着怕你乱花,你这怎么修道。不如你就干脆偷偷从了韦姑娘,套点钱出来花销花销。如果你花不完,姐姐替你花。你别跟我客气。”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东方冥觉得叶聪聪是不可能给自己真正有用的意见,只能惺惺的离开了。 去哪呢?他觉得这件事必须先和袁婵娟解释一下,毕竟她还是自己的未婚妻。突然跑出来一个韦琪,而且还是二世子的媳妇,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真是误会太大了。 往小了说,自己家宅不宁,往大了说,燕王府都得翻天。 东方冥在回家的路上,意外遇到了二世子。他正要转身躲避,二世子却兴奋的跑了过来。 “阿冥,阿冥。”二世子叫的亲切无比,让东方冥都不习惯了。之前他可是叫自己奸夫的:“你来的太好了。刚我去你家了,袁妹妹不在家,正好咱俩商量商量换媳妇的事。” “这个事……”东方冥看到二世子脑袋就大。这家伙太二百五了。这媳妇能随便换吗,你当是一件衣服呢。 再说你也不是刘皇叔,真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呀,还换…… “这事咱俩当然得商量商量了。我问了你家的丫鬟,她说小姐去了韦府,去找韦姑娘了。你想啊,袁妹妹找韦琪干嘛?肯定也是商量换男人的事。到时候她们俩商量好了,咱俩还没准备好,这多耽误事。” 听到这话,东方冥脑袋顿时大了三圈。他看着二世子,越来越觉得二世子脖子上顶的是个猪头。 袁婵娟能是去找韦琪商量换男人吗?你和她青梅竹马,怎么会如此不了解她性格。 东方冥认识的袁婵娟,本质是一个七重天的大修士,虽然她现在幻化为人形,做了千金小姐,可是行事却有天然的从容气度,宛如女王君临天下。 换男人的事,怎么可能是她做的出来的。她不杀了韦琪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东方冥不知道袁婵娟是妖精变得,他更不知道袁婵娟之前是什么性格,这也是东方冥错怪了二世子。 二世子认识的袁妹妹和他一般性格,都是跋扈中带点二百五。他认为袁婵娟既然听到东方冥有了别的女人,自然就会踢了东方冥,然后跑去和韦琪商量一下彼此换换男人。这才是他记忆中的袁妹妹本应该做的,所以他这么猜一点没错。 两人就如此完全错看了袁婵娟。 二世子以为袁婵娟不知道从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立刻去找韦琪商量怎么换换男人。东方冥以为袁婵娟是去找韦琪算账了。 朱煦自然不着急,这事正和了他的心意,可是东方冥不能不着急。如果放在以前,东方冥还没这么着急,但是好死不死他给袁婵娟戴了一个充满法术的戒指。 如果没有这个戒指,即便袁婵娟和韦琪打起来,也不过是两个女人厮打,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有了这个戒指就不一样了。 万一袁婵娟的怒火让戒指认为主人遇到了危险,那可就会自动激发出东方冥封印进去的法术,到时候一股火焰就会奔涌而出,烧死一切对袁婵娟的威胁。 自己只要晚去一步,韦琪可就只剩下一缕骨灰了。 东方冥吓得满头大汗,他连忙对二世子说道:“这事你先自己忙着吧,小弟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一溜烟跑回家,牵出那匹白马,快马加鞭冲出了燕王府。 “婵娟呀,你千万息怒,保持冷静,克制一下。等我来了再说。” 燕京城内的百姓只见一匹神骏的白马疯狂的在街道上狂奔,马上一位漂亮的公子哥满头大汗,好像媳妇要生孩子他赶紧去照顾一样紧张。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哎呀,这燕京城呀,才去了一个女霸王,又多了一个男霸王。本来以为袁小姐改邪归正了,可哪成想她那点坏心肠全给了小神医。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神医以前是多好的一个人呀,现在你看看,没法说呀!以后自己家娶媳妇,不管模样好坏,这脾气可一定要好,绝不能像袁小姐那样,娶进门来祸害全家。” 韦府的大门根本拦不住东方冥,东方冥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这么纵马闯进了韦府。 他也不知道韦琪的闺房在哪,此时也来不及问了,只能大声呼喊:“韦姑娘,韦姑娘,你在哪?我来了。” 韦琪在闺房之中正一脸不屑的望着袁婵娟,突然听到了东方冥的呼唤,立刻脸上绽放出桃花一样的得意笑容:“袁姐姐,你听到了吧,不是我骗你吧,阿冥是真的爱我,这大白天的都忍不住来找我偷欢,你看你,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起身来到窗前,探头呼应道:“阿冥,我在这里,你快过来呀,袁姐姐也在呢。” …… 听到这话,东方冥心里一定。好,你还活着,没被烧死,万幸。 可是接下来他意识到不妙。袁婵娟也在,这…… 应该怎么面对这俩女人,东方冥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不等他想出对策,韦琪已经牵着袁婵娟的手走了过来。她驱散了追过来的韦府家丁,然后对东方冥说道:“阿冥,你来的正好,现在你就跟袁姐姐说你爱的……” 不等韦琪说出最后几个字,东方冥突然双眼一闭,直挺挺坠落马下。 这时候唯有装死一条路了。你们就当我是死人好啦,千万别管我,让我先死几年再说。 第72章 东岳道长心眼小 “大郎,喝了这碗药。” 东岳庙内,韦琼的卧房之中,东岳道长正在午休,却被妻子叫醒了。 他睁眼一看,就见韦琼手中端着一个汝瓷的玉碗,碗里面黑漆漆的满满当当都是药水。 咦,这是?东岳道长随便扫了一眼就弄清楚了这碗药的成份。都是对男人大补之物,这鞭那鞭就不用说了,关键是药物搭配非常巧妙,恰好是取了各种药物的特效,而又能彼此调和,将对人有害的部分全消掉了。 这方子要是放在医馆,可是千金难求,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一碗药吃下去,一夜七次郎就算做不成,两三次还是没问题的。 关键是这药激发的是人体本身的阳气,让人喝下去之后欲罢不能,非要和伴侣同床才能平复这股阳气。 好药,可是那只是针对凡人。东岳道长都是七重天的大修士了,他怎么会需要凡人的药。 对于外人来说,比如韦琼,他只是说说自己今年刚刚四十,其实他真实年龄已经一百,只是因为他境界高深,所以外貌被他定格在了四十岁,外人看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谁都不知道他足足有一百高龄。 韦琼以为道长身体有毛病,所以和她同床稀少,因此自己无法怀孕,可真实情况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道长已经一百岁了,他更是七重天顶级的大修士,半条腿可以说已经迈入了仙界,他哪里还需要老婆孩子。 他娶了韦琼,正如叶聪聪所言,只是他需要一个容器,好化解掉他在修炼过程中的杂质。 东岳道长境界高深,所以杂质已经很稀少了,一个月也没有多少,自然他和韦琼同房的次数也就极其罕见。 东岳庙上下,没有人知道道长是七重天的大修士,他们就当他是个普通的道士,只是住持了东岳庙而已。但是大家对道长非常尊重,因为东岳庙在他的管理之下香火越来越旺。 不只是来上香的人越来越多,香火钱收的无数,还有城外潘家园的岳东斋也是道长的产业,那更是赚钱。 甚至还有道士们不知道的安泰钱号,背后的东家也是张道长。这一点韦琼倒是知道的。道长在银钱上从来不瞒着自己的夫人,而且将钱财都交给她管理——道长不为俗事分心。 可正因为如此,韦琼拿着比自己娘家还庞大无数倍的钱财,才更加渴望有个后代。没有后代,这么庞大的一笔财产岂不是以后就便宜了外人?她怎么都要一个孩子。 所以从小神医手里拿到药方之后,她根本没有等到晚上,中午就熬好了药,然后把道长唤醒,逼着他也要吃药,然后尽快给自己一个孩子。 道长对韦琼很好,从来不逆着她性子。道长在七重天的高度,看凡人几乎都是蝼蚁,他不会和蝼蚁生气的,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 他只是要问清楚:“小琼,你这方子哪里来的?” “是城里的小神医给我的。” “哦,怎么回事呀?给我讲讲。” 为了哄道长吃药,韦琼连忙就将今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甚至为了让道长能开心吃药,她还一点不隐瞒,还有点添油加醋的将妹妹的丑事说了出来。 韦琼没有别的想法,她只希望道长听完哈哈一笑,乖乖把药吃了,然后趁着药劲赶紧给自己一个孩子。 果然,道长微微一笑,接过碗一饮而尽。 韦琼大喜过望。这个男人真是心疼自己。她一开始还担心道长会生气,因为要他吃这种药,其实等于是嫌弃对方不男人,然而道长一点都不介意,一口喝完了。 接下来岂不是自己马上就要得偿所愿? 韦琼立刻宽衣解带,紧跟着就是颠鸾倒凤,然后她甜蜜的躺在床上,幻想着自己的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一颗生命的种子。 小神医,绝对不会骗人的。他连死人都能救活,给自己一个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让韦琼万万想不到的事,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而已。一个七重天的大修士,让一个凡人眼前所见,触手所及,都是幻象,太容易了。 实际上道长碰都没碰那碗药,甚至他都没有碰韦琼,而是随意施展了一个小法术,韦琼就自己以为得到了一切,然后沉沉睡去。 道长起身出了房门,还体贴的为妻子关好了门。 韦琼对于他来说,其实只是一个工具,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半点感情,可是作为一个七级大修士,他却有着不容被欺辱的尊严。 一个小小的刚入门修士,竟然敢戏耍到我的头上,这让东岳道长动了火气。 他知道东方冥是王妃义子,这个身份吗,多少有点用,道长也不能弄死对方,再说也不值得为了这点冒犯就要他的小命,自己虽然是七级大修士,那也不能草菅人命,这是造孽,于修道不利。 可是就此放过东方冥也绝不可能。那样会让他心里不痛快,也会影响修道的进境。 此人,必须受到惩罚,而且是让他终生无法摆脱的惩罚! 东岳道长略一思索,有了,就这么办。 此时的东方冥哪里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竟然招惹到了一个七级大修士,他正双眼紧闭的躺在地上装死。 这下可把韦琪吓坏了。我的东方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看到我欢喜死了吗? 她立刻要扑上去,却被袁婵娟一把拉住。 “琪妹妹,不要理他,他是看到我们怕的装死。” 袁婵娟虽然没有跟在东方冥身边,也没有施展圆光术追查他的行踪,可是满城的小鸟都是她的眼线。东方冥和韦琪的事情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小鸟的眼神可贼了,隔着窗户看到了一切,于是立刻飞回来向袁婵娟打了小报告。 袁婵娟有点生气。修道之人,各有机遇。作为东方冥的朋友,她希望东方冥在修道的路上日益精进,所以她不能拦着东方冥的任何行动。 一个修士的机遇是可遇不可求的,谁也无法预期在哪里会得到突破。 如果东方冥没有去江南,也就不会遇到释真,也就没有了突破。短短时间内,东方冥能从一级提高到二级,这就是他的机遇。所以袁婵娟纵然知道他出门会遇到各种莺莺燕燕,却也不能阻拦。 但是在燕京城里,还被韦琪缠住,这让她有点意外。 韦琪是袁婵娟的发小,可那时候的袁婵娟不是现在的袁婵娟,如今的袁婵娟对于韦琪没有任何感情,她只是一个讨厌的女人,让自己不得不出来处理一下。 袁婵娟也是七重天顶级的大修士,正如张东岳对付韦琼一样,她要对付韦琪很容易。不论弄死她还是弄傻了她都不成问题。只是袁婵娟自从修成人形之后,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所以她不想仗着自己的本领欺负这个小姑娘。 她要努力学习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因此也准备用女人的方式来和韦琪谈谈,让她知难而退,不要骚扰东方冥。 可是没想到自己放下了修士的身份之后,还真不好对付韦琪。韦琪从小就不服她,现在大了,更是不会服软了,尤其是在东方冥的问题上,韦琪是寸步不让。 相反的,韦琪还建议袁婵娟和二世子成亲,毕竟两人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吗。至于东方冥吗,就让给我好了。 袁婵娟发现自己如果不用自己的诺大本领,仅仅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对付韦琪还真未必是她的对手。毕竟她做女人可有十六年,自己才占有这具身体没多久。经验不够丰富呀。 唉,吃亏了,应该来之前和王妃讨教两招,她久居后宫,燕王虽然很爱王妃,可是小妾还是有好几房的。 王妃和她们斗争经验丰富,如果自己向她讨教,她一定会倾囊而售的。现在却来不及了,东方冥已经躺在了自己的眼前。 袁婵娟就知道他装死,这时候她不能让东方冥就躺在韦家下人面前——那是丢自己的脸面,她只好拉住了正要扑过去的韦琪,同时狠狠的踢了东方冥一脚。 “哎呀,我怎么摔下马了?”东方冥装不下去了,一咕噜爬了起来。 “回家。”袁婵娟话不多说,只是丢下了一张安泰钱号的万贯凭证,然后当先走了。 “韦姑娘,这事真是个误会。”东方冥此时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袁婵娟这么离开真是太好了,他真怕袁小姐一动怒,一股火焰从她手上戒指窜出来,那可就说不明白了。 “什么误会吗,你就是不肯告诉她奴怀……” 东方冥一听这话,扭头就跑。再待下去真说不清了。 韦琪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也没有那么厚脸皮,一时只好忍住了气。来日方长,你逃不过我的手心。 袁婵娟,你别那么神气,早晚阿冥是属于我的。 当夜,韦琪茶饭不想,早早的睡下了,睡梦中,她恍惚觉得有个男人来到了自己的床上。 韦琪吓了一跳,她连忙睁开眼睛,却见那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她朝思暮想的东方冥。 韦琪顿时大喜。阿冥果然是爱我的,半夜偷偷来我的闺房相会。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犹豫,于是韦琪主动的拥抱了上去,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下东方冥真的做了一夜七次郎。 窗外月牙弯弯,宛如天上挂了一个笑脸。 老天爷都在嘲笑韦琪,因为从始至终韦琪的闺房中只有她一个人,她所感受的一切都是幻觉。这一切不过是东岳道长在东岳庙里小小的施展了一下法术。 让韦琪以为东方冥和她同床,要了她的姑娘身子,这样的报复可绝不是道长手笔,这太小意思了。 道长身为七级修士,他的报复绝对得让东方冥记一辈子。所以他让韦琪的肚子里面起了点变化。 第二天,韦琪睁眼一看,自己身边没有东方冥,想来他趁着夜色溜了吧。真是敢做不敢当。 但是她发现自己的肚子好像有点微微隆起,而且自己还有点想吐。 哎呀,自己难道真的怀上了?她还是个姑娘,也不懂女人怀孕的事。一个女人哪能昨天入洞房今天就怀孕呢,而且还又大肚子又呕吐。 可是韦琪不懂啊,她觉得自己真的怀孕了。 哎呦,这下韦琪不惊反喜。 好呀,这下,东方哥哥可就再也跑不了啦。 袁婵娟,你就给我退位吧,老娘来了! 韦琪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闺房,吩咐丫鬟:“备轿,去燕王府,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今天也去会会袁姐姐。” 第73章 孩子到底是谁的 东方冥回府时候,正赶上燕王带队出兵。二世子跟在燕王身边,临出门前看到东方冥回来,还特意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兄弟,你和我媳妇商量换人的事怎么样了? 东方冥顿时眼皮一耷拉,全当看不见。 好在燕王出兵时候行的是军法,虽然这里是燕王府,但是此时二世子已经是军中的一员,不能随便活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东方冥当着自己的面溜走,自己却不得不跟在老爹身边,一路出了燕王府,再出了燕京城,向着永平开拔。 李景隆带领五十万大军,剑指燕京。这一次李景隆吸取了耿炳文的失败教训,所以他采取了新的战术。 自己兵多,燕王兵少,所以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他先派了一支部队去打永平。永平在燕京之东,是燕京城的东部侧翼,燕王不得不救。燕王去救永平,则燕京的兵就少了,这时候李景隆再主力出动,直接攻打燕王的老巢,一举可定天下。 不得不说,李景隆这一招还挺厉害的。燕王明知如此却也不得不分兵去救永平。 这一次出兵,燕王带走了二世子朱煦,一来他是燕军中不可多得的猛将,二来也是免得让他在王府中捣乱。之前二世子说的和东方冥互相换媳妇的事,虽然是笑话,可也把燕王吓的够呛。 这玩笑可开不得。自己以后还要当皇上呢,你们几个要是真给我玩出换妻游戏,那我还怎么有脸面对群臣和百姓。太丢人了。 所以燕王严令二世子跟在自己身边,而且还将东方冥留在燕王府,不能让他们两人在一起。 不过叶聪聪吗,这个大修士他可就要带着了。有个修士在身边,自己也多了一分底气。 送完燕王,袁婵娟回了家,意外的什么都没对东方冥说。 实际上袁婵娟不是不想说什么,可是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份还把握的不是那么完美。 作为妖精,她对东方冥只是朋友之间的友谊,作为女人,她应该对东方冥有女人的特有感情,可是她现在还没有完全熟悉人类女性这个心理,因此那种对东方冥的感情,又不是特别纯粹的男女之情。 她只是觉得,韦琪不应该分走东方冥对自己的感情,自己只要赶跑了韦姑娘就可以了。至于东方冥吗,自己真不知应该怎么对他。是骂他一顿吗?还是揍他一顿? 这个倒是以后要请教王妃,跟着婆婆好好学几招,现在吗,暂时饶了他。 东方冥意外的获得了一晚上的安生。 这里是他的家,两人同住一个院落,各自有各自房间,东方冥倒也是活的比较自在——不用住一个屋总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东方冥准备出门转转,目标还是岳东斋。自己上次找到一块万年寒冰,叶聪聪又找到一块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看来岳东斋还是很有点好东西的,自己应该多去看看。 他正要出门,却见韦琪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 “阿冥,你要去出门啊?正好,你先去吧,奴好和袁姐姐谈点私事。” 东方冥见到她脑袋都大。你怎么又来了,难道昨天还没说清楚吗?那钱也还给你了,咱们算是两清了,怎么你还找上门来了呢? 不等他把韦琪劝走,袁婵娟已经迎了出来。 昨天她和王妃又讨教了很久,觉得自己学会了三四招,今天正巧韦琪又来了,那咱们就继续斗一斗吧。这也是袁婵娟学习做女人的必须过程,她视之为自己修行的一种。 王妃知道韦姑娘和东方冥的事之后,心头很是烦恼。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喜欢上阿冥呢,你应该老老实实的跟着老二过日子啊。 这件事如果弄不利落,燕王府安定不了。所以她极力支持袁婵娟,快点让韦琪断了荒唐念头。 得到了婆婆的支持,袁婵娟心里更加有底。今天就让我用一个凡人女子的身份,和你斗上一斗。 她把韦琪迎进了屋子,梅香连忙泡茶。 东方冥这下不敢走了,他得看着两个人,可别让韦琪死在这里,那就事大了。只是他也不知道韦琪为什么还敢来,昨天按说自己都说的很清楚了。 其实他昨天啥都没说就跑了,但是东方冥觉得自己说了。这就是逃避现实带来的错觉呀!修士都难免。 “袁姐姐,你怕是不知道吧,昨天夜里,阿冥偷偷的上了我的床,还一夜七八次。”韦琪这时候已经毫不在意了。 反正自己肚子里有了东方冥的孩子,这就是自己最大的本钱。袁婵娟,你赶紧给我让位置。看你这样子,肚子细细的,怕是连阿冥的床都没有上过吧。 哼,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他都不上你的床,显然是不喜欢你。 我就不一样了,昨天我才表白,他晚上就摸到了我的床上,这难道还不明摆着,阿冥喜欢的是我不是你。 韦琪这句话让东方冥差点从窗户窜出去。这话,是我能听的吗?你这造谣没边了啊! 袁婵娟也被韦琪一句话打的溃不成军。她刚才已经组织好了一堆学自王妃的话,正要在韦琪身上试试效果,哪想到韦琪完全不按套路来。 什么,你说阿冥昨天上了你的床?这真让袁婵娟感觉可笑。阿冥昨夜一直老老实实在他自己房间里,片刻都没离开。你这谎话谁会信呢? “琪妹妹,你可不要胡说。阿冥昨夜一整夜都没出门的。”袁婵娟依然雍容大度,不带半点火气。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大家闺秀,豪门千金,王妃义女,最主要的是她还没有完全拥有一个人类女性的感情,所以面对这种事情,她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看到袁婵娟依然不动怒,韦琪倒怒了。这你都不生气?哼,那我再给你来点狠的。 “袁姐姐,你要不愿意让位置,那妹妹也不勉强,咱俩一起嫁给阿冥也没问题。你大,我小,我叫你姐姐应该的,反正也叫了十几年了。不过呢,姐姐,我可要提醒你一下,现在妹妹肚子里面可是有了阿冥的孩子,是儿子就是长子,是闺女就是长女,这东方家的头一胎,可是妹妹我生的。” 这句话一出,袁婵娟还是没多大反应,可是东方冥真坐不住了。 韦琪,你疯了吧。你今天一早过来,先是污蔑我昨天上了你的床,还七八次,我有那么饥渴吗?不过想到七八次这三个字,东方冥突然想起了韦琼。 好像自己给她开药时候,心里想的就是一夜七次郎。怎么今天就应到了自己身上?真是古怪极了! 这时候他也不能多想别的,眼前这个事他可不能不辩解:“韦姑娘,你这可真就是红口白牙污蔑我了。我真没有上你的床,更没有什么七八次。而且最关键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什么上你的床,七八次,但是你绝对不可能现在就怀孕。” 东方冥还想给小姑娘介绍一下男女的知识,这时候韦琪不干了。 怎么?你这负心郎,刚吃了奴家就要丢弃我吗?那我可决不答应。反正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证据,你别想抛弃我。 她立刻伸出了手臂:“阿冥,奴不许你不认账,你马上给奴看看。是儿子还是闺女。” 梅香在旁边都看呆了。韦琪怎么变得这么厉害。这还是之前那丫头吗,那个时候小姐可是稳稳压她一头,怎么现在小姐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说话呢? 她望向袁婵娟,袁婵娟正好奇的看着东方冥,东方冥连忙伸出手搭在了韦琪的手腕上。 一摸之下,东方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哎呦,怎么韦琪真的怀孕了,而且那胎儿似乎恰巧是昨天受孕的。 一般的郎中当然摸不出这么小的胎儿,但是东方冥可不是一般的郎中,他体内有随侯珠,对人体的掌握天下无双,再小的胎儿他也摸得出来。 昨天东方冥刚为韦琪号过脉,他的号脉与众不同,实际上他等于是看透了韦琪的内外,一切的一切都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今天再次号脉,和昨天一对比,马上就发现了那一枚受精卵。 还真是怀孕了。还就是昨晚,因为昨天白天还没有这情况。 那到底是谁干的? 他再一仔细探查,发现更古怪的一件事,这个韦琪韦姑娘,竟然还是完璧。 这情况让东方冥出了一身冷汗。处女怀孕,你这是要生一个上帝啊。 袁婵娟一直看着东方冥的行动,看到他突然额头斗大汗珠落下,不由得也奇怪起来。难道韦琪真的怀孕了?那阿冥也不用直冒冷汗吧? 难道你的修为已经可以瞒住我的感知偷偷行动了吗?这个绝对不可能。 在袁婵娟这个七级大修士面前,东方冥的二级水平宛如三脚猫,不值一提。他绝对不能避过自己的感知,否则袁婵娟这七重天修为就是假的。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袁婵娟也随手在韦琪腕子上摸了一把。 一摸之下,袁婵娟心里吃了一惊。 不好,竟然有如此高明的修士存在,自己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呢?看来此人修为不弱于自己呀。一瞬间袁婵娟提高了警惕。 作为七级大修士,她看到的和东方冥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韦琪肚子里面的那一枚受精卵,其实不是真的,而是东岳道长法术幻化。只是一个七级修士的法术,二级小修士东方冥完全看不透,他还以为这是真的。 可是袁婵娟也是七级修士,所以东岳道长的法术瞒不过她。她一眼看穿了有大修士对韦琪下手了。这个人是谁? 袁婵娟沉默了下去。她必须弄清楚这个人是谁,在哪,到底有什么目标。 这样一个修士藏在暗处,对袁婵娟来说是巨大的威胁。只是这件事她偏偏不能对东方冥说出来,更是不能对韦琪说。 看来,此人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袁婵娟这个想法也没有错,因为这种手段的法术,施法的修士肯定不弱于自己,最起码也有七重天境界。而这么高境界的修士,没有理由对一个凡人小姑娘下手,他也不会对一个二重天的东方冥采取如此复杂的手段。 不用问,只能是对着自己来的。袁婵娟一瞬间斗志昂扬起来。 不论你是什么人,本姑娘绝不会退缩。你的战书,我接了! “琪妹妹怀了阿冥的孩子,好啊,那就留下来吧。这可是阿冥的第一个孩子,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照顾好。” 袁婵娟这句话一出,别说东方冥了,就连韦琪和梅香都惊呆了。 哎呦,没想到,袁小姐有这么大气度。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啊,你这份涵养,简直堪比皇后。除了皇后能容纳三宫六院,别的女人哪能如此宽容呢。 别说照顾你,没把你乱棍打死就是大善人了。 梅香是被小姐的行为彻底弄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韦琪更意外,袁姐姐的反应太出乎她意料了。她本来做好了挟胎儿以令东方冥的打算,好逼着袁婵娟让位,所以前面才罗嗦了一堆什么好姐妹一起。她料定袁婵娟根本不会接受,所以就正好逼她让位。 哪成想袁婵娟完全不按她计划好的路子来,反而出乎意料一招制敌。来吧,我照顾你。这下韦琪也无话可说了。 他们都不说话,东方冥得说话呀。 虽然韦琪肚子里面是有了胎儿,还是恰好昨天怀上的,但是这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啊。 婵娟你要留下她还照顾她,这不就坐实了这事是我干的了吗。可是我冤枉呀。我连碰都没碰她一下,她还是处女,怎么就变成我的孩子在她肚子里面了。 这时候也就是没有验证DNA的仪器,否则东方冥非得马上就做个亲子鉴定,证明韦琪肚子里面的孩子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你怀的是谁的孩子,你得找孩子亲爹去呀,赖在我身上算怎么回事。 “韦姑娘,你……”东方冥刚说话,就被韦琪截断了。 “姐姐都发话了,难道你还敢反对?” “婵娟,你听我说……”东方冥赶紧要对袁婵娟解释,结果又被截断了。 “阿冥,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你和琪妹妹就按我说的做,琪妹妹今天就搬过来,和我一个屋,我好方便照料。至于阿冥你吗,就老老实实在房子里待着,别到处乱跑啦。” “……” 东方冥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遇到如此离奇的事。此时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天下虽大,他却无处可逃。 甚至他身边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这一对姐妹肯定不听自己解释,叶聪聪也跟着燕王上了战场。 一时东方冥的灵魂似乎都离开了身体,他只感觉到天地间空旷无边,自己孤单的飘荡其中。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处茫茫皆不见。 第74章 世子的请求 “阿冥,阿冥。”屋外传来了世子的声音。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突然让东方冥感受到了无边的温暖。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想着自己的。 袁婵娟和韦琪两个人,虽然嘴上说着对东方冥的爱,可是她们做事完全没有征求半点东方冥的意见。韦琪说怀孕就怀孕,袁婵娟说养孩子就养孩子,这俩人直接把东方冥给忽略了过去。 好半天东方冥都仿佛一个人孤单悬在半空。她们的事和东方冥本来是密切相关的,甚至没有东方冥根本就没那些事,但是偏偏她们做任何决定连问都不问东方冥一句。 有好一会东方冥都觉得自己活着纯属多余。 好在世子朱炽温暖的声音将他拉回了人间。 东方冥连忙将世子请了进来:“阿炽,你怎么来了。有事你派个人来叫我就行,你走这么远多累呀。” 朱炽虽然被东方冥治好了病,可是他的身体却回不去从前。一条腿永远治不好了,而且体重也飙升到两百多斤,再也无法减下去。朱炽现在走路都气喘吁吁,甚至有时候还要人搀扶。 从世子府走到东方冥这里也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此时世子已经大汗淋漓了。 “阿炽,你坐,我给你泡茶。”东方冥连忙招呼丫鬟烧水泡茶。 这时候听到世子来了,袁婵娟也出来拜见:“见过世子。” “哎呀,袁妹妹,你可别跟我这么客气。虽然你嫁给阿冥了,但是你永远是我的小妹妹。如果阿冥欺负了你,你就找我来告状,我一定为小妹住持公道。” 世子和东方冥一家的关系特殊。他把东方冥看作一生最好的朋友,袁婵娟又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世子对她怜爱有加,所以他才对袁婵娟说话如此随意自然。 “朱大哥,那我呢?”韦琪这时候也走了进来。 东方冥见到她出现,顿时脑袋又大了。当着朱炽的面,你可别胡说八道,要是说出来什么怀孕啊,一夜七八次啊,那我可没脸面对世子这个唯一的朋友了。 朱炽没想到韦琪也在。韦琪小时候也经常和他一起玩,只是长大一些后,韦琪就不来了,这算起来也是自己的小妹妹。 而且现在她还是老二的媳妇,也是燕王的儿媳妇,自己的弟妹。朱炽以为韦琪是提前来找袁婵娟聊聊天,毕竟她们是妯娌,以后都在燕王府生活。 二世子昨天折腾的那些事,仅仅是东方冥和燕王夫妻以及道衍这几个人知道,他们当然都绝口不对外人提起,太丢人了,所以世子还不知道这里的混乱关系。 他见到弟妹,也连声问好:“琪妹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哥当然罩着你。老二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就告诉我,我教训老二。” “朱大哥,二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今天来……” 东方冥一听韦琪又要作死,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你要是对着世子说你怀了我的孩子,我可真没法在燕王府待下去了。 可是如不要她说,就只能堵住她的嘴。自己如果去堵韦琪的嘴,还当着朱炽的面,那自己也一样只能和好朋友永别了。你这当着他面调戏他弟媳啊! 就在东方冥手足无措的时候,袁婵娟哼了一声。 这一声比什么都管用,韦琪顿时不敢乱说了。此时的韦琪和刚才的韦琪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心态。袁婵娟大方的接纳了她,这让韦琪觉得自己总算不用嫁给朱家老二,而是得偿所愿能生活在东方冥的身边。 起码自己最基本的目标实现了,否则真闹起来,她也明白自己很难和东方冥在一起。既然如此,韦琪也收拾起了刚才的跋扈,而是小心的暂时听袁婵娟的话。 先让你几分又如何,日后生了孩子,咱们再争个高低上下。 因此韦琪话锋一转:“就是看看袁姐姐,还有朱大哥。我们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聚聚了。要不我请客,中午朱大哥在家里吃个便饭吧。” 韦琪这话说的其实很不对。这个家可不是她自己的家,从男人角度说,这是东方冥的家,从女人角度说,这是袁婵娟的家,韦琪你凭什么说在家里吃个便饭,好像这家是你的一样。 放在平时,以世子的精明一下就能发现韦琪话中不妥之处,但是现在他哪有那个心思,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辛苦来找东方冥,是有大事要事事关生死的事商量。 韦琪话里有话,暗示这个家也是自己的,但是她那点花花肠子完全白费了,此时的朱炽根本就没听出她话外之意,世子心里想的都是尽快和东方冥私下谈谈,不能让这两个女人瞎掺合。 朱炽连忙摆了摆手:“琪妹妹,这倒是不必了,今天我找阿冥有点事,暂借一用啊,哈哈。”说着话,他也不等袁婵娟开口,而是拉着东方冥的手离开了房间。 来到院子之外,东方冥突然发现天是如此的高远辽阔,空气是如此的清新迷人,自己仿佛一下子将身上的两座大山都掀翻了,整个人轻松的不得了。 这一切都是世子带来的呀!他突然觉得,世子真是自己生活中唯一的快乐源泉。跟叶聪聪在一起都没有这么快乐,那家伙只想坑自己的钱。 “世子,你找我有事?”东方冥知道朱炽这么辛苦来找自己不会没原因。 “阿冥,这次你得帮我。” “什么事,慢慢说。”东方冥搀扶着世子的胳膊,让他走的轻快一些,否则再走不多远他就要累的躺下了。 得到二级大修士的亲自搀扶,这股力量之大之巧妙,让朱炽顿时全身轻的好像云里雾里,他几乎是飘着在地上走路。这感觉是多少人扶着他都没有的,也只有东方冥能给予。 世子全身轻松,于是头脑就清明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刚才韦琪的说法有点问题,怎么你在阿冥家里请我吃饭,那么随便吗?阿冥的家你能做主?好奇怪。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刚一露头就被他扫出了脑海,此时哪有心情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有天大的事找东方冥商量。 他本想和东方冥回自己的世子府,俩人一边饮茶一边聊,但是东方冥搀扶着他行走的感觉是如此的轻松美妙,他根本不舍得放弃,于是朱炽对东方冥说道:“阿冥,我好久没出门走走了。要不,咱们上燕京城的城头逛逛,看看风景如何?” 此时刚刚入秋。秋天的景色是北方四季中最迷人的,东方冥想着世子的身体这样,的确是需要登高望远放松一下,于是点点头。 他就这样搀扶着朱炽一路出了燕王府,来到燕京城的城头。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登高望远,东方冥也感受到心旷神怡,刚才在家里的那种紧张气氛一扫而空。他都有点享受此时此刻。 不过世子显然没有东方冥这么好的心情,他望着远方,喃喃的说道:“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咦,世子有心事啊。 东方冥关心的问道:“阿炽,可是有什么烦恼?” “阿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啊!”世子双手紧紧握住东方冥的胳膊。 东方冥连忙点头,认真地说道:“阿炽,你放心,有天大的麻烦,我们一起扛。” “阿冥啊,这一次我怕是不好过了。” “怎么?” “这一次,李景隆带兵五十万,兵分两路来打我们。他先发了一旅去打永平,昨天爹爹带了兵马去永平救援,但这正是李景隆的奸计。他就是要分走燕京的守军,然后趁着爹爹带兵在外,然后全力攻打燕京城。他发兵永平是虚,打我燕京才是实啊。” “既然如此,燕王为什么不按兵不动守好燕京呢?”东方冥有点不解。既然世子都看出了李景隆的阴谋,燕王不可能看不出来,为什么还带兵走了呢?难道他不知道燕京若是丢了,一切都完了吗。 “阿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知道,咱们的地盘就这么大一点,而朝廷比我们大多了。单说现在兵力对比,李景隆有五十万,我们满打满算十几万稍微出头,所以如果爹爹不带兵去永平,则李景隆不会攻打燕京,他会和我们对峙下去。但是他人多粮多不怕等,我们却没法跟他耗着,耗下去咱们不打就败了。” “阿炽,你意思是燕王故意露出破绽,让李景隆来攻打燕京。” “正是如此。阿冥,兵书有言,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这一次,父王的计划是以孤城吸引李景隆来进攻,不断消耗他的战力和军械物资,等到他军力衰竭的时候,我爹会带着援助永平的那一只生力军突然杀回来。那时候,李景隆纵然有五十万大军也必败无疑。” “原来如此,燕王大才呀。这真是一条妙计!”东方冥不由得佩服燕王雄才大略。这的确是死中求活的神奇战术,只不过…… 东方冥沉吟了下去。 “阿冥,你那么聪明,不用我说也都知道了。爹爹将燕京交给了我来守,我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独自面对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可是我跟你说实话,咱们燕京城里只有五万人,还有不少是辎重兵,不是战兵。你说,就这么点人,要直面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如果你不帮我,那我死定了。” 这个兵力对比让东方冥也不由得眉头紧皱。 “阿冥,我死倒是没什么,可是如果守不住燕京城,我父王,我娘,我儿子,也就是你大侄子,他才几个月大,他们都要死啊。我每每想到这里,心都打颤。阿冥,你这一次一定要帮我。我们一起守城,我才有信心守住。” “……”东方冥顿时觉得肩头一沉。 刚从袁婵娟和韦琪眼前跑开的时候,东方冥觉得两座大山从自己的肩膀挪开了,那时候他一身轻松,可是这一刻,世子将四海之水全压在了他的身上,东方冥顿时感觉呼吸困难。 这好朋友,可真够给力的! “阿冥,这是我之前的想法,可是刚才看到了袁妹妹,我感觉我太对不起你们了。我姓朱,你和妹妹却不姓朱,没有理由让你和袁妹妹为了我老朱家拼命。不管我老朱家如何,袁家是肯定没有关系的。即便城破了,袁珙,还有袁妹妹,都不会有事。趁着现在还没有封城门,你带着袁妹妹先跑吧。” “……”这话说得,简直是百上加斤,东方冥一下觉得自己责任更重了。 “阿炽,不要担心,事在人为,五万对五十万,未尝一定会输。我们是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绝不会丢下你独自逃跑的。多说无益,我们还是赶紧视察城墙吧。现在该做的准备都要做起来。” “那袁妹妹那边我怎么交代啊?”世子心里一片温暖。 “交代什么啊,她们当我是空气,谁都不听我的话,我也不用给她们交代。”说起袁婵娟,东方冥顿时一肚子气。他实在想不明白袁婵娟为什么留下韦琪。你这不是就坐实了我是奸夫吗。 可是我连韦琪的头发都没碰一根,关键她还是处女呀。这黑锅背的,真是太让东方冥无语了。 此时得到了东方冥的承诺,朱炽仿佛得到了胜利的保证,他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一大半,所以心思也就灵活起来。 他发现东方冥话里意思不对,她们?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只有袁婵娟一个女人吗,啥时候你偷偷纳妾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时候他即便最大胆的想法都想不到,自己的弟媳韦琪也成了东方冥口中的她们。 如果他要是知道这点,估计能一跟头从城墙上栽下去。我这燕京城本就危若累卵,结果你还给我来个内部大爆炸。这要是让燕京城里的百姓知道,王妃义子和王妃二儿媳搞到了一起,而且还弄大了人家肚子,那他们还怎么上下一心的守城。你们老朱家不办人事啊。 幸亏现在时局危险,世子也没多想,而是完全的投入城防巡视工作之中。 有东方冥搀扶,他也能健步如飞。要守住五十万敌军的进攻,没有完善的城防是根本做不到的。 现在时间宝贵,片刻都不能浪费,两人立刻一路视察一路商量,哪里该加固女墙,哪里该增添投石机等一系列具体的措施。 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飞过了东方冥的头顶,他抬起来头,不是看这群鸟,而是极目远眺。 在他视线不及的地方,仿佛弥漫着冲天的血色,也许是李景隆的大军已经蓄势待发了吧! 此时东方冥心中不由浮现出几句话。 燕支黄叶落,妾望自登台。海上碧云断,单于秋色来。胡兵沙塞合,汉使玉关回。征客无归日,空悲蕙草摧。 第75章 备战 袁婵娟一言不发的望着韦琪。韦琪开始还能挺着肚子,气势一点不弱,可是渐渐地,她悄悄把肚皮收起来了一点。 大房的威严真是厉害呀,自己竟然有点挡不住。哼,先暂且让你几分,十个月之后,再来比过。 韦琪先软了一下。她以为自己是顶不过大老婆的威严,其实她是完全无法抗拒一个七级大修士的威力。 虽然袁婵娟根本就不可能对韦琪用上任何法术,但是她一旦认真起来,由内而发的威严世间无人可挡。就算是皇上都未必敢直视袁婵娟的双眼,更别说韦琪这个小姑娘了。 “琪妹妹,你的心思姐姐明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如若不然,你信不信我直接告诉王妃,在她面前你能落得了好吗?”袁婵娟此时已经拿定了主意,先稳住韦琪再说。 这时候的情况对她来说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大修士,已经悄悄对自己出手了。袁婵娟认为韦琪怀孕是个阴谋,这明明就是修士的法术,和韦琪毫无关系,这是对自己来的。 修士的斗争,动辄生死,袁婵娟已经是七重天顶级境界,再有几步就可以迎接天劫,一步登天,她绝对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陨落在燕京城。 这是她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修士的生死问题。同时袁婵娟还面临着人间的问题,这个问题具体说是东方冥的麻烦。 小鸟间谍将东方冥和世子之间的一切都回报给了袁婵娟,她也马上明白了眼前的局面之困难。显然,东方冥要全力以赴的帮助世子守城。朋友有难,自己必须帮忙。 作为七重天大修士,她是不能具体掺合到人间俗事的,这样就有违天道,她将失去成仙的机缘。但是她可以从别的方面帮助东方冥。首先就是不能家宅失火,内乱就麻烦大了。 现在如果自己不管制住韦琪,她逢人就会说怀了东方冥的孩子。东方冥是王妃义子,韦琪是王妃二儿媳,你们俩之间这样搞,燕王府的面子都被丢尽了。这时候正需要燕京城上下一体同仇敌忾,如果燕王府发生这么丢脸的事,燕京城不攻自破。 袁婵娟必须避免韦琪到处胡说八道,所以她要将韦琪留在身边,时刻看管。 这正和了韦琪的心意,只要能留在这间院落,那我就暂时听你的又何妨。 “姐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妹妹无有不允。” “好,那你跟我去见王妃,就说你想姐姐了,要和姐姐小住一阵。你这么说,王妃自然就明白你会听话不惹事,她才能容得下你。” “好,那一起去见婆婆,我一定乖乖的。”只要能留在东方冥身边,韦琪不介意做任何事。 王妃见到两个儿媳有说有笑,总算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作为婆婆,很多事是不能明说的。她总不能当着这个媳妇的面,说那个媳妇你别勾搭她男人。 这话王妃可真没办法说出口。好在丫头给力,总算制住了韦琪这匹野马,为燕王府立下大功。该赏。 王妃可知道眼下的局势多紧张。燕王带兵在外,燕京城只有五万守军,全靠世子和道衍俩人维持,自己如果不能管教好后宫,让王府内出现这么大丑闻,那燕京城根本守不住,自己可就成了最大的罪人。 是丫头救了自己,王妃对袁婵娟更加的喜爱。 她热情的留下两位儿媳一起吃饭,也是让婆媳关系更加和睦。 韦琪当然不敢说自己怀孕了,这时候她老老实实的坐在饭桌上吃饭。可是很快她就惊得目瞪口呆。 袁姐姐也太能吃了。一开始她看到王妃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还以为是婆婆喜欢自己,所以才不惜浪费,但是看来真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桌子饭菜韦琪都没吃几口,就全进了袁婵娟的肚子。她吃的那么快那么多,偏生还姿势优雅,一点不像吃货。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让婆婆以为你肚里有孩子所以才吃这么多?韦琪什么事都要和袁婵娟争个高下,吃饭上自然不肯示弱。你没有怀孕都吃这么多,那我怀着阿冥的孩子,更不能少吃了。 于是韦琪也敞开了吃。 这下把王妃看的目瞪口呆。自己这俩媳妇怎么回事?都是饿死鬼投胎吗,你们也太能吃了。 吃完饭回了家,韦琪真挺不住了。她又不是饕餮,哪有那么大胃口,韦琪的肚子眼见着大了一圈,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此时刚入夜,烛火已经点上,东方冥这时候才一身疲劳的回来。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般状态,一个修士,寻常的生活根本不能消耗他多少精力。现在东方冥是心累,他跟着世子在城墙上忙了整整一天,连饭都没有吃,此时又累又饿。 可是一回家看到韦琪在床上抱着肚子哼哼唧唧,顿时把他的疲劳都吓没了。 怎么回事?不是你这就要给我生一个吧? 他连忙握住了韦琪的手,一摸之下,发现只是吃多了撑的,这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 “你怎么吃了这么多?”东方冥太奇怪了。这姑娘也是大户人家小姐,韦家的钱不比袁家少多少,可是你怎么吃饭不要命呢。 你看袁小姐做事多得体,人家再怎么吃都不会成你这样子。 “要不要我给你开点药?”东方冥这时候只能接受现实,她这样难受,自己不能不管。 “不要,奴不要吃药。有孩子,吃药对孩子不好,我没事的,躺会就好了。”韦琪还无师自通,知道怀孕了吃药对胎儿不好。 “婵娟,你出来一下,我和你……”东方冥眼见着韦琪真的住下了,这可绝不能答应。现在不是平时,眼下局势多么紧张,搞不好城破人亡,这时候燕王府断不能内部出事。 可是袁婵娟直接截断了他的话:“阿冥,我们姐妹今天见了王妃,家里的事奴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我们姐妹知道局势紧张,绝不会给你添乱的,你去忙你的公事吧。” 说着话,袁婵娟把他推出了门。 …… 东方冥发现尽管局势变了,可是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一点没有变,还是被当空气。 你们什么时候成姐妹了,还不用我管,这事我能不管吗?如果不关我事那真是谢天谢地,可是韦琪这丫头她可不省油呀,一夜七八次。 唉,自己想管也没那精力,既然袁婵娟说了没问题,东方冥也不再多想。 他回到自己卧房,坐在桌前摊开纸张。 五万对五十万,这仗真的太难打了。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李景隆有十倍之兵,自然能很轻松的围困燕京城,而城内五万兵力,也勉强能守一守。 可是时间在向前流动,不是原地停止。孙子兵法的时代还没有火炮,现在军队中多了火炮,而火炮的威力之大,就是东方冥这样的修士都不敢抵挡。 他知道一炮打在身上,自己必死无疑。现在李景隆的队伍中有着远超城内守军的大炮,不但数量多,而且射程远,炮弹大,虽然袁珙拿到了新的火炮制作方法,也连轴转的安排火器局生产,但是临时抱佛脚还是差得远。 如果按火炮来算,李景隆就不是十倍于燕军,而是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这仗太难打了。 东方冥有时候甚至想放弃。凭自己的本事,即便城破了,他也能带着世子,甚至再带上他儿子逃命。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刚闪了个念就消失不见了。燕京城可不是只有太子,还有袁婵娟,还有韦琪。 这时候韦琪也出现在东方冥的脑海中,因为她肚里有孩子啊。虽然不是自己的,但是东方冥为韦琪号过脉,对那个胎儿有切身感受,所以就多了一份牵挂。 东方冥不知道,此时的他因为压力太过于巨大,所以体内的情种再次偷偷冒出了头,因此他对袁婵娟和韦琪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之前东方冥对这两个人只是以朋友相待,甚至对韦琪更是当陌生人,一个病人,来看待。可是此时此刻,他突然对这两姐妹有了别样的牵挂。 一旦东方冥动情,他体内的情种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东方冥不由得思绪万千,竟然想知道袁婵娟和韦琪两个姑娘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这俩姐妹什么都没干,韦琪吃多了直哼哼,袁婵娟就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她。 此时袁婵娟早就全身戒备,足以应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打击。 但是袁婵娟万万想不到,韦琪肚子里面这点法术真不是对她而来的,那是东岳道长为了惩罚东方冥,故意做的局。 只要韦琪以为肚子里面有了孩子,孩子的爹还是东方冥,那么这小子一辈子都安生不了。你搞大了弟媳的肚子,你还想有好日子过?我到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东岳道长完全不知道还有个一样是七重天境界的大修士,已经把自己看成了暗中的敌人。 袁婵娟和东岳道长就在这样莫名其妙的在误会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直相安无事。因为东岳道长真对袁婵娟一点不知道,所以袁婵娟等待中的偷袭一直没有发生,反倒是韦琪肚中的胎儿一天大似一天。但是韦琪这个样子,距离显怀还差得远,俩月之内都不会有明显的体型变化,袁婵娟倒是也不担心她露馅。 暂时先这么过吧。 韦琪的事把她爹韦老爷也吓得够呛,可是后来看到韦琪进了王府,里面传出的话又是一切都好,韦老爷这才放了心。总算没闹出不可收拾的丑闻。 如果东方冥和二丫头有点丑事,他麻烦可真就太大了。 现在他正和袁珙每日在火器局忙碌,当前的局面他们都清楚,如果这时候不玩命,城破了也就不用玩命了,直接就没命了。 这时候他真没时间去处理二丫头那点烂事。而且韦琪的绯闻对象还是袁珙的女婿,自己和袁珙一辈子好友,现在还正一起做事,这要是那俩混蛋捅出漏子,韦老爷都没脸见老朋友了。 好在一切风平浪静,韦老爷连忙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制造火炮之中。 是做个从龙之臣从此飞黄腾达,还是城破之后满门抄斩,可就在眼前这几天了,他每天忙的脚丫子不着地,一会就将二丫头的事丢到了脑后。 一门又一门新出厂的火炮被摆在了城头,一架又一架刚组装好的投石机被安在战位。 此时燕京城已经封闭,不再开城门。甚至韦老爷还知道,世子就连卢沟桥的守军都撤回了城内。 卢沟桥呀,那可是永定河上唯一的大桥,沟通南北通路,南军前来必须要过此桥。这里平日有驻军防卫,现在也都不管了,全撤回来。可见燕京城内兵力的确很是不足。 这样的情况下,世子能不能守住燕京城?韦老爷都不是那么有信心。 他正好押送一座新的火炮来到城墙下,抬头一看,就见城上世子和小神医并排站立。 看到东方冥,韦老爷心里顿时涌起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小神医吧,他本来和韦家没有半点关系,可是突然之间他却和韦家有了扯不断理还乱的瓜葛。 不但二丫头对他痴迷一片,就是大丫头也用了他给开的药。 韦琼吃药之后,每天都是七次八次,快乐的简直似神仙。她不知这一切都是幻觉,韦琼真以为是神医的药太有效了,所以道长雄风再起。这样自己岂不是很快就能有孩子了? 她忍不住跑回家偷偷和父母说了这个好消息。 这对韦家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韦老爷知道张道长的财力比自己还雄厚好几倍,他才是真正的燕京首富,只是道长无后呀,这诺大的财产岂不是以后要便宜了旁人。现在可好了,这么多钱都是自己外孙的。 真是成也东方冥,败也东方冥。由此,韦老爷对东方冥的感觉是十分复杂的。 东方冥没时间看身后,他正一边望着远方已经飘起的尘烟,一边抓紧时间说道:“阿炽,李景隆来了。” “是啊。”站在城头,他已经隐约看到了南军的旌旗,还有大军行动带起的尘土。 “你估计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 “行军疲劳,他们会在城下休息一两日。”世子此时一脸的镇静,之前的担心已经半点也看不到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辛苦苦,让世子渐渐地熟悉了战争,他从最初的担忧中彻底解脱了出来,此时世子心中只有一片平静。 来吧,总是要战的,那就让我朱炽看看你李景隆到底有什么能耐。我们兄弟齐心,燕京城必将稳如泰山! “如果我的兵力再多点,我一定带一支人马出城去骚扰敌人,只可惜啊,咱们兵力实在太少,不能有半点意外的损失。”世子无奈的说道。 “嗯,我们能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既然接下来一两日不太可能有战斗,我想教大家唱歌。” “唱歌?”虽然世子早就知道东方冥不是凡人,不说他是个修士,还是神医,就是唱戏都唱的无人能比,但是大战当前你却要唱歌,这我可想不到了:“阿冥,这是为何?” “阿炽,根据我唱戏得来的经验,歌声能调动观众的情绪,让他们变得更加亢奋,更加激动。大战当前,我们又人数处在绝对劣势,所以我想用歌声激励将士们。” “好主意,你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组织一个更大的戏班子,嗯,现在叫戏班子不好,就叫歌唱团。用之前我那个班底,组织一个东方歌唱团,唱我写的战歌,激励将士们士气。” “哎呀,阿冥,有你做我兄弟,是我一辈子的幸运。”世子紧紧握住东方冥的双手,激动的说道:“以后如若我能登上皇位,阿冥,你我共享大洪朝江山!” 在生死面前,世子终于将从不敢说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如果这时候不说,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倒不用。”东方冥可对江山没有兴趣,你要是有这本事,先给我解决点现实问题:“阿炽,我对那些东西没需要,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无论什么事,哥哥我都答应你。” “如果以后我家里出了点乱子,你可得给我兜着。” “这个……”世子当时就呆住了。 这是什么要求,他本以为东方冥会要他赏赐自己一块地什么的。世子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层次,也多少了解一点修士的事情。 法地侣财吗,起码我能给你地和财,结果你都不要,却要我为你家的事兜底。你家有什么事? 世子觉得东方冥可能这么多天累迷糊了。这些日子以来,是东方冥每天搀扶着自己全燕京城到处巡视,他不但要照顾自己,还要亲自安排各种措施,解决大小无数问题。 如果东方冥不是修士,这时候早累病了。也许他正在说胡话。 世子心疼的说道:“阿冥。你放心,你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啥事都由我兜着。”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这就回府,看弟弟我怎么大发神威。”编曲唱歌吗,我拿手! 第76章 男人什么时候最勇敢 东方冥对写词唱曲一点也不陌生。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红遍江南的玉二郎,那都是锦上添花,最关键的是他短短一生中的经历。 他的老师是姚先生,姚先生一身本领很杂,这些东西,除了修道之外,别的都教给了东方冥。 东方冥天资极为出色。他没有加入戏班子的时候,吹拉弹唱都有一定基础,尤其是他生活在道观,那些道士经常要出门给人做法事,各种乐器都有,东方冥常跟着一起去帮忙,所以乐器他也是样样精通。 只不过他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他喜欢学武和学医,以至于他这方面的才能从没有显露出来。 即便是跟着叶聪聪唱戏,那时候也都是叶聪聪编曲作词一把抓,他只负责唱。但是在京城黄府的婚礼上,徐小姐激发了东方冥身体内的情种,这让他直接在舞台上临时编了一首新词。 这首词大获成功,如今很多人都会唱,就连现在,他家里都有人唱。 韦琪就在东方冥的身边围着他不停的唱:“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东方冥眼前摆着洁白的纸,漆黑的墨,手中握着一款精致的狼毫笔。他要为燕军创作全新的歌曲。 以前的戏曲是绝对不合适的。那都是才子佳人,恩恩爱爱,完全不适合激发军人的斗志。他要创造全新的曲子和词。这不是以前的戏,要有高超的发声技巧和长时间的专业训练才能唱出来,这是任何人不需要训练张口就能来。 但是他越是要安静的创作,韦琪却越是没个正经在他身边唱个不停。 鉴于她是个孕妇,这几天又老实的没有作妖,东方冥也不好赶她走,万一她再发点小脾气怎么办? “韦姑娘,你别唱了。” “你叫奴琪琪,我就不唱了。” “好,琪琪。” “哎呀,阿冥,你这样叫奴,我都不好意思了。”韦琪心花怒放,她坐到了东方冥身边,歪着头看着他问道:“我听姐姐说,这首词你是给江南徐小姐写的。” 东方冥一愣。这件事他从没提起过,袁婵娟更是没问过,怎么她一直都清楚?那你和韦琪说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她什么脾气? 果然,看到东方冥一愣,韦琪顿时醋味泛滥:“阿冥,姐姐说徐小姐现在已经变成了黄夫人,你就别惦记人家了。难道屋里有我们姐妹你还不满足?” 东方冥心说这哪跟哪啊,我现在忙的哪有时间想这些,李景隆大军马上就要过来了,你还跟我纠缠这些…… 他扭头看了看韦琪,却见她一挺肚子,东方冥立刻熄了火气。得,算你狠。你这肚子明明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你们俩都觉得我应该对你的肚子负责呢?真是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时间异常宝贵,东方冥不能任由韦琪给自己捣乱,但是她脾气又是那么混不吝,比二世子强不了多少,东方冥如果把她惹火了也难以收拾,更是得不到安静。 好在这时候东方冥和世子相处时间长了,多少也学了点对付女人的本事。 女人吗,你不能总呛着她来,要顺着她脾气走。 “琪琪,我现在有个大事,你能帮我忙吗?” “阿冥,什么大事,你快说。是要钱吗?没有问题,你要多少,姐姐不给你,奴偷偷给你,我们不告诉姐姐。” “嗨,你说什么呢,不是钱的事。”东方冥连忙摆摆手,这时候我就算有钱也没时间去花。 “那是什么?”韦琪眼珠一转,突然脸上绯红:“阿冥,你要是现在想要奴的身子,可要轻点,我怕孩子还不稳……” “停停停!”东方冥双手乱晃:“你想哪去了。” “没事,我们小声点,不给姐姐听到。” “不是不是,是正事。你再这么胡闹我可走了。” “好,奴不说了,你说。什么事?” “是这样,你知道,马上燕京城就要打仗了,我们人少,敌人太多,所以我要……” 不等东方冥说完,韦琪立刻神情一变:“阿冥,如果我们挡不住,你不会一个人跑了不要我了吧?那我可不依,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吧,省的到时候我伤心。” “……”东方冥被逼得无奈,只得发誓绝不会丢弃她,到时候跑也一起跑,死也一起死,这才换来了片刻的安静。 东方冥抓紧时间说道:“我要写一首歌,战歌,要激励将士们的士气,好让战士们更加勇敢的上战场。你能帮我想想这词怎么写吗?” 实际上这只是东方冥的借口,他想让韦琪去她自己的卧室思考,别耽误自己办事,可是没想到韦琪张嘴就来:“激励士气?这容易啊,阿冥,你要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有勇气!” 东方冥还真不知道,他奇怪的问道:“什么时候?” “哈哈,自然是抢女人的时候了,别说男人了,就是鸡鸭鹅,牛和马,也是抢母的时候最有力气呀!” 东方冥恍然大悟!真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韦琪,我以前倒是小看了你,你还真是个天才! 看到东方冥喜形于色,韦琪也是欢欣无限,看来自己帮了阿冥的大忙,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存在充满了意义。 韦琪刚要表扬自己几句,东方冥已经将她推出了门外:“琪琪,时间紧迫,我这灵感来了,你让我抓紧写出这首歌。” “好,”韦琪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搅他,于是趁着东方冥关门时候叮嘱了一声:“写好了第一个唱给奴听啊。” 她一回头看到了袁婵娟,于是连忙加一句:“奴和姐姐一起听。” 东方冥早就想不到这对姐妹了,此时灵感一来,他就好像喷涌的泉水,一篇歌词一挥而就。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好姑娘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去向前方拼搏的战士,把好姑娘的问候传达。 披坚执锐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家乡,姑娘的爱情永远属于他。” 有了词,东方冥随手抄起一支琵琶。琵琶是乐中之王,声音铿锵有力,宛如金戈铁马,而婉转处又柔情似水,太适合这首词了。 东方冥宛如神明附体,曲子也一气呵成。 袁婵娟和韦琪一直偷偷在门外听着,一开始俩人怕打搅东方冥工作,所以都没敢进来,但是当东方冥开始歌唱的时候,俩人再也忍不住了。 她们一同推开了门,就见那个男人手挥琵琶,正激情的歌唱。 这首歌的旋律俩人从来没有听到过,但是初次倾听却宛如老友一般,一下子就让两人深深的迷恋了进去。 好的歌曲是直指人心的,尤其这首歌曲词语直白,却完美的展示了战士和姑娘纯洁的爱情。 只听了一遍,两人就会唱了。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好姑娘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 披坚执锐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家乡,姑娘的爱情永远属于他。” 这首歌宛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军营。东方冥手下的戏班子已经改成了歌唱团,他们本就有唱戏的底子,现在战争在即,大家都知道时间紧迫,所以玩命的在各个军营中教士兵们唱这首歌曲。 这首歌是全新的音乐形式,之前流行的,要不就是民间粗鄙小调,要不就是戏台上的才子佳人,完全不适合军队,不适合战斗。 可是这首歌一出,就如二郎神君附体在每一位燕军的士兵身上,他们唱着这首歌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激动,身上遍布着力量。 为了保护心爱的姑娘,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乡,他们愿意勇不畏死,和敌人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阿冥,你真是个天才!”世子见到这样的情况,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士气旺盛,军心可用!他对于守住燕京又添了一倍的信心。 虽然东方冥没有给自己多一个兵,多一门炮,可是这首歌却胜过一万门炮,一万个兵。 东方冥一人可抵百万军呀! 越是这样,世子越是好奇。你为我立下如此奇功,却只要我帮你兜底家事,那你家到底有什么大事啊?是袁妹妹欺负你了?不能吧。我看袁妹妹死过复生之后,性格变得可好了。 世子还待多问两句,东方冥已经转身走了:“世子,一首歌不够,等我回去再写几首。” “阿冥,阿冥,写完了先叫我听啊,别忘了!”世子望着东方冥的背影连声高呼。 秋风冽冽,将军营中的歌声吹送到了世子的耳中。 “勇敢战斗保卫家乡,姑娘的爱情永远属于他!” 为了燕京!为了家乡!为了心爱的好姑娘!战斗吧! 第77章 男人之间的友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燕京城的城头,泛起一片冷冷的寒光。 那是燕军士兵的盔甲,在默默的散发着无边的斗志。 薛禄手中握着一面血红的令旗,随时准备挥下。当这面令旗挥下的时候,他带领的这个炮队将一起开火,给予城下的南军致命打击。 秋日的阳光不再有温度,正如战场上也没有任何温情。 南军今天肯定要攻城了,他们已经在城下休整了三日,现在正列阵于城下,气质鲜明,盔甲明亮,这是一支精兵呀。是时候战斗了! 此时,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一首激动人心的歌曲渐渐唱响在城头之上。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好姑娘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歌声越来越大,城上城下的燕军开始齐声合唱。歌声给了他们无穷的勇气,为了自己的家乡,为了家乡的好姑娘,今天他们要拼死一战。 薛禄没有跟着唱。这首歌很好,他也很喜欢,但是他更喜欢的是小神医写的另一首歌。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不再是热血青年,而是成熟的中年人,他已经四十岁了。 从年轻时候开始,他就跟在燕王身边战斗,因为作战勇敢,武艺出众,所以他被燕王分配给了当时还年纪尚轻的二世子。 自此,薛禄就成为了二世子的贴身护卫,直到那一夜的滹沱河之战。 滹沱河之战,薛禄亲手一枪重伤了李坚,活捉了他——可惜他死在回来的路上,因此薛禄立下了大功。只不过多年跟着二世子,他和二世子已经有了很深的友谊,薛禄即便升了官,可是他还想跟着朱煦干。 可是这次朱煦出发却特意将他留了下来,这不是二世子不信任他,相反,这是二世子对他极端信任,当他是真正的自己人。 二世子让薛禄留下来监视东方冥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事记下来,回头好向二世子汇报。 这几个世子现在都大了,不再是孩子,所以他们也就有了成年人的烦恼。除了东方冥这件事,二世子没说的意思薛禄也很明白。他要自己也留意世子。 现在全天下人都明白燕王的心思,他要做皇帝。对于燕王能不能一定做皇帝,薛禄也不敢肯定,可是他知道只要燕王做了皇帝,那么二世子和他大哥之间,自然就是血雨腥风。 谁不想做太子呢? 二世子真是长大了。 虽然薛禄身负重任,但那都是私下的任务,他的本职是带好这一支炮队。火炮现在已经是军中最具威力的武器,他能带一支炮队,也是责任重大。 任何人挨上一箭可能不会死,但是挨上一炮可就没半点活路。 听着激动人心的歌声,想着马上就要开始的大战,此时薛禄无声的哼起了小神医创作的另一首战歌。 二世子一直叫东方冥为奸夫,本来薛禄也是跟着二世子私下这么称呼,但是这一阵子他亲眼看到东方冥为了守卫燕京城,每天没日没夜在各处忙碌,对他也充满了尊敬,尤其自己还很喜欢他创作的歌曲,那么就不能叫东方冥为奸夫了。可是也不好叫他世子,那就叫小神医吧。 小神医这一首歌,简直是唱到了薛禄的心里。 “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侵略者闯进我家乡。” 薛禄的祖籍不是这里,但是他在燕京城可以说生活了一辈子,他的妻子儿女都在身后的这座城市中,这里就是他的家乡。他不允许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被任何人侵犯。朝廷的军队也不行!他们就是侵略者! “啊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你一定把我来埋葬;” 二世子,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过这场战争,如果我死了,那么我希望是你亲手埋葬的我。 “请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我要的不多,我死了也就死了,但是我希望我的坟茔上有一朵美丽的花。 “啊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都说啊多么美丽的花;” 那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赢了吧,燕王也许当上皇帝了吧。 我只希望路过我的坟墓的人啊,看到这一朵美丽的花,那时候没有了炮火,没有了硝烟,只有我坟前这一朵美丽的小花。 薛禄一边无声的哼唱,一边望向站在城墙最高处的世子。 那不是世子一个人,而是两个。 他们一个庞大魁梧,一个精明强悍,他们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共同望向前方。 那是世子和小神医呀。 他们亲自来到了前线。 看到他们两人,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了无边的勇气。世子啊,神医啊,为了燕王,为了燕京城,我们一起战斗! 风卷起了红旗,杀气弥漫在天地之间。 世子突然握住了东方冥的手:“阿冥,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你看我又胖的好像猪一样,还瘸了一条腿,可是我却认识了你这么一个真心的朋友,这老天待我不薄呀。” 东方冥任由世子握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今天也许是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了,我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开,如果我死了,那你也就要死在这里了。” 东方冥笑了笑,依然没有说话。 “阿冥,我说句自私的话,你不要怪我。” “阿炽,你说。我不会怪你的。” “阿冥,我真自私,我真的希望,我们如果不能赢,不能保住燕京城,我希望我死在你的身边,也希望你死在我的身边。我们不能同生,但是共死,也是我的幸运。” 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正常人都受不了,可是此时此刻,东方冥没有半点怪异的感觉,相反的,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世子对自己的友谊,已经超越了一切界限。 “阿炽,有我在,你不会死的。如果你死了,我一定如你所愿!”东方冥紧紧握住了世子的手。 “好,阿冥,那我们就开始吧。”此时的世子尽量挺直了身体,东方冥悄悄的给了他一股力量,朱炽竟然连瘸了的一条腿都暂时有了力气。 这一刻,世子宛如君王俯瞰自己的领土,他怒喝道:“开炮!” 薛禄一直紧紧的盯着世子,这时候他令旗用力向下一挥,燕京保卫战的第一炮,由他的炮队打了出去。 炮声隆隆,硝烟漫漫,城上城下顿时杀声一片。 第78章 一盏不熄的灯火 火炮已经成为了战争之神。 城上城下,双方的火炮开始了对轰。南军有新式的洪武大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但是守军借助城墙的高度,在射程上拉平了两边的差距。 可是南军的火炮数量要远超守军,如果不是有高大的城墙阻隔,守军一开始就要输了。 城墙,无言的一砖一瓦,此时却成了燕京城的守护神,默默的保护着城里的人们。 张掖门前,炮火连天,南军的先锋大将瞿能站在望楼之上,仔细的观察着战况。 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中战将如云,但是只有瞿能是被皇帝特意点将,并且任命为前锋的。这并不是皇帝和瞿能有什么私下亲戚关系,根本没有。甚至瞿能这个名字皇帝之前都不知道。 瞿能成为先锋,完全是吕素衣的吩咐。 吕素衣专门点了瞿能的将,不为别的,只因为瞿能不是一个凡人。他是一个修士,而且是刚刚突破了二重天境界,来到三重天的大修士。 瞿能的这次突破,完全是因为吕素衣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抱着玉玺参详过一晚,所以他才能在二重天境界卡了三十年,直到五十岁的时候才获得突破。 整整三十年啊,到了这个时候才来到三重天,瞿能对于成仙已经放弃了。他只想在人间享受一番快乐。 要做到这一点,就要立功,升官,然后才能发大财。 瞿能,就是吕素衣最锋利的一把剑,将一个三重天的修士放在先锋的位置,燕军谁能匹敌! 这也是吕素衣点了瞿能的名,还特意让他做先锋的原因。 瞿能冷静观察着战斗的情况。 今天是攻城的第一天。燕王既然定下了计策,自然也有相应的准备,世子这段时间以来,竭尽所能的巩固燕京城防,各种守城器械措施都应有尽有,面对南军凶猛的攻势,燕京守军还能应对自如。 这就好像两只野兽作战,一开始都是彼此试探。 瞿能深知这一点,所以今天不是他出手的时候。先消耗消耗对方。虽然他已经是三重天大修士,但是一颗炮弹过来他也会死,甚至一把火铳,一根箭,一桶粪汁,都可能意外要了他的命。 他是来立功的,可不是来寻死的。 随着不断的炮火,南军的各种攻城器械纷纷亮相,云梯,箭楼,冲城车,十八般武艺尽数施展出来。 世子临危不乱,井井有条得发布着一条一条的命令。 城上城下不知道多少人倒下,人命,鲜血,永远是战争的祭品。不论谁输谁赢,双方都要献出无数牺牲做代价。 战争从早上打到黄昏,燕京城的城墙被打的破烂不堪,那是无数炮弹和石块的杰作,上面还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但是它依然屹立在南军面前,似乎永远也不能被攻克。 “收兵!”瞿能下达了命令。今天这样就可以了。 战争的主动权永远在进攻的一方,这命令只能瞿能下,世子却不能。 他要说收兵,南军直接上来了。 此时的燕军已经疲惫不堪。他们的人数远远少于敌人,全是靠城墙和事先充足的准备熬下了这一天。 看到南军丢下一地尸体退了下去,燕军都松了一口气。今天,我们守住了。 世子整整站了一天,如果是平时,他早就累瘫了,但是今日不同。 今天东方冥一直和他并肩站立,不断用自己的生机输送进朱炽的体内,让他有充足的精力指挥战斗。 虽然东方冥一直没有亲自参加战斗,但是这样以自己的生机送给别人,对他的消耗远远超过参加战斗,此时的世子神采奕奕,然而东方冥已经疲惫不堪了。 世子深深明白这一点,他硬强迫着东方冥回家休息。今夜如果阿冥休息不好,明天自己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燕军能支撑下来一天,世子亲临前线指挥是很重要的原因。士兵们看到世子都在前线,一个个都充满了勇气,如果世子第二天不来了,可以想象出来他们会多么的泄气。 东方冥也清楚自己必须休息一下,否则明天就不好办了。 他回到家里,发现韦琪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这个丫头一脸的惊恐,再也没有了平日的嚣张和骄傲。 看来今天的战争真是吓坏了她。 韦琪以为战争就是过年放鞭炮,她从来没有怕过,可是今天,真的南军开始攻城了,那一声声隆隆的炮火让她意识到,战争可不是过年,城破了,自己真的会死的。 死亡第一次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一旦敌人穿过那一堵城墙,自己,还有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就全要死。 此时的韦琪满心都是惊恐,好容易等到东方冥回来,她立刻扑进了男人的怀中。 “阿冥,我不要死,我也不要我孩子死。” “……”此时的韦琪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缩在东方冥怀里瑟瑟发抖,这倒让东方冥不忍心推开她:“琪琪,放心吧,你不会死,你的孩子更会好好的,一切有我呢。” 这时候东方冥抬头看到了袁婵娟,他想起了自己给袁婵娟那一枚戒指。这可是保命的法宝,于是他接着对韦琪说道:“琪琪,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定要跟在婵娟身边,这样我才能放心。” “阿冥,家里你交给奴就放心吧。”袁婵娟话不多说,她只是一把将韦琪从东方冥的怀里拉了出来。当着我的面竟敢如此,真是不怕死。 如果不是为了对付那个暗中的敌人,我早把你踢走了。 她看出来此时的东方冥已经筋疲力尽,顿时心疼不已。 “阿冥,快来吃饭,奴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饭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东方冥坐下一看,还真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阿冥,这都是姐姐亲手做的。”韦琪连忙为袁婵娟表功。在这个特殊的时候,韦琪已经改变了以前对待袁婵娟的态度。 之前她对袁婵娟从不服气,觉得自己比起来一点不差,然而真到战争来临。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韦琪终于发现自己真的远远比不了袁婵娟。 外面隆隆的炮声,和震天的杀声,让韦琪身体不由的颤抖,可是袁婵娟却跟没有这回事一样,依然平静的做着一切。 自己真是万万比不上姐姐呀。至此韦琪彻底服气了,而且在这个时候,她对袁婵娟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感。在东方冥不在的时候,只有姐姐能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她见到东方冥拿起筷子就吃饭,连忙给袁婵娟表功。这一桌菜是姐姐亲手做的,可不是厨子的功劳。 东方冥有点意外,怎么婵娟还亲自下厨?而且这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比起厨子做的还好的多。你这一身本领哪里来的?按说你是千金大小姐,哪有可能自己下厨学做饭呀。 这个疑问一晃而过,他做梦也想不到袁婵娟就是尹兆山下的饕餮。人间做了几百年的饭,当然厨艺天下无双。 看到东方冥吃的香甜,袁婵娟露出了微笑。她喜欢看东方冥吃自己做的饭。这一刻,虽然身在燕京城,可是他们却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识的那一个瞬间。 那时候,自己也是做了一碗香喷喷的肉,阿冥也是一点不剩的全吃了下去。 这也许,就是人类说的爱情吧。 人类的爱情,就是男人愿意吃这个女人做的饭。袁婵娟反正是这么理解的。 此时韦琪胃口全无,而袁婵娟虽然想吃,但是她更喜欢看着东方冥吃,所以两个女人都没有动筷子,看着东方冥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一桌饭。 幸亏王妃不在眼前,否则她一定会大惊小怪。怎么你们家三口子都是吃货呀! 吃饱喝足,东方冥起身说道:“婵娟,琪琪,你们先休息吧。现在正在打仗,你们老实的待在燕王府,这里最安全。” “阿冥,你要去哪里?”韦琪顿时惊慌起来,晚上他也不在身边,那怎么办? “我要去巡营。世子辛苦了一天,他没有这个精力了,剩下的事必须我来做。” 韦琪还要拦阻,袁婵娟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臂。男人干事,你别瞎掺合。 东方冥离开了家,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伤兵营。 一天的战争下来,燕军出现了大量的伤兵,虽然他们已经将全城的大小郎中都组织了起来,可是伤兵太多了,这些郎中根本忙不过来。而且很多郎中根本没有处理战争伤口的经验,他们仅仅是来充数的。 此时伤兵营中灯火通明,等着治疗的士兵排出了长长的一队。他们看到小神医来了,顿时激动起来。 今天的战斗,他们亲眼看到了东方冥站在最高处,和世子并排而立,他们两人和燕军士兵一起面对敌人,面对死亡。 一起打过仗,感情就是不同。此时他们看小神医再不是王妃义子那么高不可攀。 东方冥是他们的战友,是他们的郎中,还是他们的老师,教他们唱歌,鼓舞他们战斗。 “神医,神医!”士兵们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一叠声的招呼着东方冥。 “大家辛苦了。”东方冥一路打着招呼进了一间病房。这里的郎中正在为伤兵疗伤。 东方冥看了看,是个年轻的郎中,正忙碌的为伤兵处理伤口。 “神医。”东方冥不认识郎中,可是郎中却认识东方冥,燕京城里不认识王妃义子的几乎没有。 “不敢当。”东方冥问道:“还不知高姓大名?” “我叫杨烛。家里开个医馆,久仰神医大名。” “杨先生,我们一起来吧。” “好呀,这太好了,我都忙不过来了。” 东方冥二话不说开始工作。 东方冥治病和别的郎中就不同了,别的郎中只是能看到外伤,而内部脏腑的暗伤,甚至如果伤口一旦深入,他们处理起来都极为困难。 可是这些在东方冥眼里都不是问题。他身体内有随侯珠,每个伤号对他来说都是透明的。 之前他已经为这次大战备足了各种药物,此时正好拿来就用。 东方冥宛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疯狂的开始治疗一个又一个伤兵。 为轻伤的处理好伤口,为重伤要死的伤兵,东方冥不惜耗费自己的生机,将宝贵的一缕生命输送到他的体内,让他脱离了死亡。 很快,东方冥神奇的医术震惊了杨烛。神医真是名不虚传啊! 杨烛其实之前对东方冥是不服气的。他也是个郎中,也行医多年,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也是年少成名,凭什么你一来燕京就成了神医,我还默默无闻呢。 这全是因为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所以被袁小姐看中,又被王妃收为义子,否则你哪里比我强。 但是现在他彻底服了。这一天下来,杨烛纵然竭尽全力也送走了好几个人的生命,但是同样的伤,到了东方冥手下却没有一个死亡的。他们甚至只要经过东方冥的治疗,就能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 东方冥的神奇不但震惊了杨烛,更是让这些伤兵找到了希望。 只要经过小神医的治疗,再重的伤都不会死。 一传十十传百,顿时排在屋外的队伍变得更长了,甚至东方冥周围都围了一圈的伤兵。 面对这样的局面,东方冥依然做事纹丝不乱。他一边治疗者伤兵,一边对着身边的一个士兵说道:“怎么你还抱着个唢呐。” “回神医,我以前家里承办红白喜事,所以学会了吹唢呐。打仗了,我也带着它,休息时候我就给大家吹吹,让大伙儿放松放松。” “这办法好。”东方冥很是认可:“你喜欢吹什么曲子?” “神医,我最喜欢吹您写的好姑娘那首歌。”唢呐兵一脸激动。 “那首呀,好是好,不过有点激烈,咱们这都是伤员,不好让大家兴奋,不过吗,你有唢呐,正好吹另一首,舒缓点的,让大家心情能平静的。” “好嘞。”唢呐兵伤的不重,所以还有足够精力。得到了神医的点名,他立刻拿起唢呐,呜呜的吹了起来。 唢呐吹响,伤兵们顿时被吸引住了,他们不由自主的跟着轻声唱了起来。 “在军营之前,在大门之前,有着一盏灯,至今依然点着,我们要在那里再见一面,就站在那座灯下,正如从前,我们两人的身影,看来像是合而为一,那是情侣一般的身影……” 这是东方冥疯狂创作的十几首战歌之一。这首是其中很独特的一首,不是铿锵激昂,而是柔肠百转。 东方冥修道日深,对人的了解越发透彻。世间的人和事,都是阴阳相伴。战歌也是如此,有阳刚的,也必须有阴柔的。 这一首歌曲与其说是战歌,更像是一首情歌,但却是士兵的情感展现。年轻的士兵就要上战场,他只能和心爱的姑娘在军营外的油灯下匆匆告别,但是士兵的心中总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战后归来,能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再次相见。 这首歌里面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特别适合激发伤兵们的生存意愿,同时舒缓的旋律也能安抚伤兵们的身体和心灵双重痛苦。 一群铁血汉子唱出了男人的柔情,刚才还不断因为疼痛而发出喊叫的伤兵,渐渐也因为歌声忘记了身上的伤,他们一边唱着歌,一边耐心等待轮到自己被小神医治疗。 夜越来越深,歌声从未停止,东方冥的双手也没有片刻停歇。 他就好像一个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铁人,认真的为一位又一位伤兵治疗着。这一夜,病房中的灯火彻夜不熄。 太阳再次升起,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一圈金色勾勒出东方冥坚毅的面孔。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生出了膜拜的冲动。他,就是活的菩萨,为人间解除一切苦难。 军号响起,东方冥终于治疗完了最后一个伤兵。他站直了身子,对着所有人说道:“兄弟们,请相信世子,相信燕王,也请相信我,相信我们的战友,燕京城,永远是属于我们的!” “燕王万岁!世子万岁!神医万岁!” 呼声响彻军营。 第79章 大将瞿能 三天了,攻城战已经整整进行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 瞿能仔细地穿上了盔甲,拿起了长枪。三级修士自然有自己的法宝,他的法宝就是盔甲和长枪。这一身装备可不是寻常将士的装备,不是出自大洪朝的将作监,而是他自己亲手炼制而成。 这副盔甲,能硬抗一次炮弹正面打击,这支长枪,能穿破一切凡人甲胄,如捅薄纸。 守的住,攻的出,瞿能信心满满。 三日的观察过后,他找到了自己要的那个时间点。昨天的战斗,燕京城的防守军械明显不足了。 每一天,瞿能都派出同样数量的士兵去攻城,器材也绝不多一件少一件,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去推算燕军的防守能力还剩下多少。 他认真的数过。果然,昨天燕军一天投下的石头,开出的火炮,只有第一天的三成都不到,也就是说,今天到了最适合决战的时刻。 瞿能还可以再等等,依靠雄厚的兵力消耗城里不多的防守力量,但是人在世间飘,哪有不挨刀。 他虽然身为三级大修士,可是他在人间的职务却在凡人李景隆之下。李景隆是统帅,他只是先锋官。 今天瞿能如果为了求稳不发动决战,那么李景隆一到,这破城的功劳他肯定老实不客气的就抢走了,那时候瞿能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绝不能将功劳白白便宜了外人。 “儿郎们,随我冲!”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城头的守军打了多半天,正是疲劳不堪的时候。瞿能将一直没有动用的生力军集合了起来。 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身后是生龙活虎的一群南军,一个个重甲在身,钢刀在手。 这么一支强大的生力军出现在张掖门外,城上的守军再也挡不住了。很快,城头就出现了南军的身影。 世子心中一凉。完了! 自己足足守了三天,可是爹爹的奇兵连半点影子都看不到,而现在张掖门已经被南军冲上了城头。 他看得出来,这一支队伍和之前攻城的都不一样。之前的南军全是炮灰,只是用来消耗他的防守器械的,而这一支才是真要他命的。 尤其打头的那个南军将官,更是宛如恶鬼下凡。他所向披靡,任何挡在他眼前的燕军,连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住,就被他一枪刺穿。 燕王府打造的精钢盔甲,竟然挡不住他小小的一个枪头。 我命休矣! 世子如坠冰窖,整个人都失去了温度。 就在这时候,一股熟悉的生机传来,朱炽再次感觉到了温暖。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阿冥,别怪我没用,我已经尽力了。我这就要死了,临死前,我必须告诉你,我以前说的话太自私了。我死了就死了,你却不会死。你是修士,你有大本领,你速速逃命去吧。阿冥,我死后,我的灵魂也会一直为你祈祷的。” 说着话,世子就要纵深跃下高墙。他宁可摔死也不做敌人的俘虏。 好在他身体太胖,这一下没跳起来,只是把东方冥吓了一跳。他连忙拉住世子说道:“阿炽,记得我以前答应过你的话吗?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那不算数的,是我自私,阿冥……” “阿炽,我说话从来算数,答应过人家的事,我一定做到!所以你要是想我去死,你就跳下去。” “阿冥,我不想你死。我要你一直活着。” “好,那你就安心在这里看着。” 东方冥放开了世子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毅然的转过身去,直面无数从城墙缺口冲上来的南军。 他已经发现了,南军中领头的将军竟然是一个修士,而且是自己看不透等级的修士。显然,对方境界要比自己高。 如果是在别的场合,东方冥扭头就跑了,然而此时此刻,他没有半点逃命的想法。 身后,就是世子,就是燕京城,城内,有婵娟和琪琪,自己要为了这一切,死战到底! “刀来!”东方冥怒喝一声,手指上的戒指瞬间化作三尖两刃刀出现在他的掌中。 如此神迹只有世子看到了,而燕军正疯狂的和敌人搏斗,谁都没有发现神医已经变了模样。 这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大家熟悉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小神医,而是一位从天而降的战神。 此时的东方冥盔明甲亮,手中三尖两刃刀闪闪发光,真如二郎神君下凡一般。 “来者何人!”东方冥一纵身就来到了瞿能面前,将燕军挡在自己身后。 “哈哈,你还是不知死活的跳出来了!”瞿能之前并不认识东方冥,但是他做人小心,作战更是谨慎,对于自己的敌人,他事先了解的清清楚楚。 东方冥和世子并肩站在城头的时候,瞿能就发现了他是二级修士,也找手下人问清了对方情况。现在东方冥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对于瞿能来说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小子,记好了,你是死在我瞿能手下,若是你的儿子要给你报仇,可别让他哭错了坟,找错了人。” 东方冥再不多说,一刀砍向了瞿能的脖子。这是他用的最熟的一招,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 三尖两刃刀调动起天地间无穷的火灵气,刀锋中火焰熊熊,刀光携带着强烈的高温扑向了瞿能。 修士斗法,只有修士才能感觉的到彼此的厉害。这一切凡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的,这都是元神的感应。 燕军只看到小神医突然化身为二郎神君,手持三尖两刃刀,将他们守在了身后。 经过三天的战斗,东方冥早就疲惫不堪。白天,他要为世子源源不断的输送生机,晚上,他要彻夜不眠的为伤兵治疗。 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这样的辛苦,东方冥此时对灵气的控制已经远不如巅峰时候了。他的火焰不可避免的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将他盔甲上的布料都燃烧了起来。 可是这一切在燕军看来,却反倒更增加了东方冥的威势。 他们仿佛看到真的二郎神君浴火而生,从天而降的来到了城头之上,带领他们战斗。 这一下极大的鼓舞了燕军的士气,他们鼓起了身体内最后一点力量,对着敌人发起了猛烈的反击。 惨烈的肉搏战就在城墙之上展开,世子眼前人头横飞,血流成河。 瞿能很是谨慎,虽然对方只是个二级小修士,自己境界比他高一级,但是万一对方有高级神器呢?这不得不防。 他打起十二分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自己防守的风雨不透水泄不通。见招拆招,见法施法,让东方冥的所有攻势都落了空。 几十个回合过后,瞿能终于摸清了敌人的底细。 原来你这个二级修士都是徒有其表,现在东方冥表现的仅仅是个一级小修士水准。他的武力和法术,完全对瞿能形不成威胁。 此时燕军的最后一点力量也用光了,而瞿能的手下却越来越多,仿佛杀不完一样,正从缺口处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头。 张掖门一带已然失守了。 此时这片城头上,燕军已经死亡殆尽,唯一穿着燕军盔甲还活着的,只有东方冥和站在高处观战的世子朱炽。 朱炽身边已经没有了亲卫,他们都在刚才的战斗中死光了。已经有十几个南军围住了世子,只是他们却不敢杀了朱炽。怎么说这也是皇家的人,生擒就可以了,伤他可万万不能。 因为这次出征前,南军上下得到了一个古怪的命令。皇上说,他最重孝道人伦,所以尽管燕王造反了,可是燕王是自己是四叔,你们切不可伤他分毫。 既然如此,南军当然不敢违背皇帝旨意,所以面对毫无还手能力的朱炽,也只能围住他而不能下手。 朱炽眼见着只有东方冥一个人被十几个南军围在中间,身上火光点点,正在做困兽犹斗,只急的他想跳墙自杀。 世子知道,自己不死,东方冥是不会独自逃跑的,只有自己死了,阿冥才有一条活路。 这个问题对于世子来说根本不用选择,他马上就要死。但是这些天来,他能站在这里完全是靠东方冥为他输入生机,现在东方冥一离开他,世子连站都站不稳了,更别说迈步跳城墙。 此时朱炽欲哭无泪。自己怎么生的如此废物,就连自杀都做不到。是我连累了阿冥啊! “小子,记住了爷爷的名字,我叫瞿能,你去死吧!”瞿能已经不再拖延,他完全弄清了对手的实力,接下来只要一枪,就可以将东方冥戳个透心凉,然后再一脚踢断了他的脖子,让他彻底死翘翘。 “不要啊!”世子也看出来了危险,对方这员大将已经起了杀心,东方冥马上就要死在自己眼前了。 东方冥身在其中,更是清楚无比。接下来这一枪自己根本挡不住,可是挡不住他也要挡。只要自己退后半步,世子,婵娟,琪琪,他们都要死。 虽然东方冥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有什么意义,但是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绝不容南军进前一步。 要想进城,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那就来吧。”东方冥将所有的精力和法术都集中在刀刃之上,这一下他不再做任何防守,他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但这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在绝对的实力下,瞿能哪怕他这一刀。 “呵呵,笑话,你还想跟我拼命,下辈子吧。你给我去死!” 瞿能避过了对手的一刀,正要一枪杀了东方冥,就在这危机的时候,突然城下有人喝道:“住手。” 这! 如果是别人,瞿能当然不会停手,可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让他不得不停下了手中枪。因为这俩字是李景隆说的。 李景隆来了!他怎么比自己预期的快了一天呢! 瞿能预计明天李景隆才能到,可是没想到他现在就来了。真是抢功劳不要命啊。 李景隆的出现让瞿能无法刺下这一枪,因为这就是当众抗命,事后李景隆对皇上参自己一本,自己不但无功反倒有过。因为你在战场上不听军令,肆意妄为,这可是大罪,要砍头的! 瞿能硬生生的忍住了这一枪,他退后一步,向着城下的李景隆高声说道:“李将军,末将瞿能,已经拿下了张掖门。” 破燕京城的首功必须是自己的,谁也不能抢走。 “不,你没有拿下。”李景隆一点不客气。我在这,你怎么能拿下张掖门呢,那你把我摆哪里? 他看了看城上说道:“你看,敌人尚有战力。” 这句话把瞿能鼻子差点气歪了。敌人哪还有战力啊,这不都死的就剩下一个人了吗。我这边好几百号人马都上来了,后面我的部队会源源不断的从张掖门开进燕京城。你跟我说说,敌人的战力在哪。 结果李景隆还真如他想的一般,指着东方冥说:“此人勇力过人,你难以抵挡,为了少做牺牲,瞿将军,你速速带本部人马回归营寨。本将军带兵,明日亲自攻城!” “……” 李景隆的一番话听傻了所有人。不只是南军从上到下都傻了,就连世子和东方冥都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东方冥本来以为自己必死了,哪成想李景隆一来,不让瞿能打了。 世子更是大为感慨。自己的老爹真是神人呀,算无遗策,难怪他一定要李景隆挂帅,为此不惜再次出动了埋在京城的内应。 却原来还有如此神奇的结果。南军只要不是李景隆挂帅,哪个位置哪怕放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此时燕京城都破了。 可是偏偏他一来,燕京城暂时就守住了。 世子恨不得直接抱着李景隆亲一口。谢谢你啊,你不是救了我的命,你是救了阿冥的命,这比救我功劳还大。日后如果我要得势,我必须给你大大的赏赐。 燕京保卫战,最关键的一战,就在燕京城破的最后一个瞬间,被李景隆完美化解了。 瞿能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带着人马下了城,城头上死一样寂静——因为除了东方冥和世子没活人了。 东方冥已经虚脱的话都说不出来,而世子则吓得腿都软了——差一点好朋友就没命了。 黄叶舞动在尸横遍野的城头上,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凝固在血色的秋意之中。 第80章 空城计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派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李景隆斜靠在太师椅上,手中美酒,眼前佳肴,正边吃边唱。 他唱的这段戏正是《空城计》。前朝诸葛丞相,身边没有一兵一卒,只凭借一座空城就吓退了司马的大军。 这段戏吗,他唱的倒是有滋有味,可是却有点美中不足呀。 李景隆认为,这段戏词不应该自己唱,而是世子朱炽在唱。 现在燕京城内几乎没有了可用之兵——否则张掖门上怎么就剩下世子和一个战将了?没兵了。 而自己正是当年的司马,带领庞大的军队前来。上一次,司马被诸葛凭借一座空城吓跑了,而这一次吗,小子,朱炽,你再试试,你再站城头给我唱《空城计》啊,你看我进去怎么抽你! 李景隆洋洋得意。自己真是来的恰到好处,晚来一步,燕京城可就破了。 那时候,自己的功劳在哪?岂不是都被瞿能那混蛋抢走了吗。自己才是这支军队的统帅,破城这么天大的功劳,你竟敢跟老子抢,真是太不开眼了。 幸亏自己行军快速,丢下了后军不管,而是轻装前行,甚至连很多辎重,比如大炮投石机,等丢给了后军收容,这才紧赶慢赶及时来到燕京城下。 只要再晚那么一个呼吸时间,瞿能可就杀了那员大将,直接进城了,那时候自己找都找不到他。 还好还好,总算把瞿能这混蛋给拽下来了。 现在李景隆一点也不着急,此时的燕京城不只是张掖门被破坏,而是全面都遭到了大小不同的损毁,很多地方是根本经不住一次冲锋的。明天南军再来攻打,甚至他们连器械都可以不用,徒手就能翻过城墙。 城墙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抵御能力。 李景隆已经调查清楚了战况,所以此时他信心满满。燕王再怎么厉害,也是无用了。燕京是他的老窝,这里有他的老婆孩子,他部下的老婆孩子也在燕京城中。 自己只要破了城,占住了燕王府,则燕王必然投降。他不投降,他手下的将官也不答应。 所以说吗,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看,我一场仗都没打,溜溜达达的就要进燕京了。到时候皇上赏赐我一个丞相当当,不过分吧! 李景隆和皇上的爹是自幼的好朋友,他是看着朱文长大的,他们这关系,还真应了诸葛丞相和阿斗,几乎一模一样啊。 自此以后,咱们君臣情同父子,共享大洪朝花花江山!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 此时的燕王府内没有人能睡得着,谁都知道城墙是完了,这燕京城是再也守不住了。明天的太阳升起来之后,也许就是很多人一生中最后看到的光明。 韦琪窝在袁婵娟的怀中,无声的哭泣着。 她觉得自己明天肯定就要死了。她死倒是不怕,只可惜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 袁婵娟对她好气又好笑。有我在,你担心个什么。全燕京城的人都死了,你也死不了,谁让你命好,跟在我身边呢。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 但是袁婵娟心里也很是不安。她纵然再有本事,也只能救韦琪,顶多加上燕王府内一些亲近的人,整个燕京城这么大,这么多百姓,她是无能为力的。 今天,她悄悄的上过城头。小鸟间谍随时将战况向她汇报,即便袁婵娟深居在燕王府内从不出门,可是整个燕京城内外的情况逃不出她的眼线。 在东方冥最危险的一刻,袁婵娟其实已经隐藏在一旁了,即便李景隆不喝住,她也会出手救了东方冥,顺便弄死瞿能。 可是万万没想到后面出来个李景隆,袁婵娟于是悄悄的回了府。 她对燕京城内的状况一清二楚,同时也一筹莫展。 这时候东方冥还没有回来,他还在和世子商量对策,可是,都这样子了,城外的南军如果愿意,他们甚至可以现在就进城,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身为七级大修士的袁婵娟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她只能抱着韦琪安慰道:“琪妹妹,别怕,我们是女人,天塌下来,有我们的男人替咱们姐妹扛着。” “阿冥,他行吗?”韦琪怀疑的问道。 “你不是说他一夜七八次吗,这能说不行?”袁婵娟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姐姐,你这时候了还笑话我!” 一顿说笑,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悄悄的退走了,韦琪不由得想起了东方冥。今夜他还不回来,那自己以后还能再看到他吗? “姐姐,我们去看看阿冥吧,我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阿冥身边。” “好吧,那咱们姐妹一起去。” 两人不顾夜深,来到了燕王的议事厅。 此时厅内聚集着王妃,道衍,世子,还有东方冥。 看到她们姐妹进来,众人也没有多说话,如果是平时,这种军机重地决不允许她们进来的,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城马上就要破了,就连把手议事厅的亲卫都战死了,这地方连把门的都没有,你们来就来吧。都不是外人,一家子。 众人都很清楚,这也许是他们最后见面的时光。 “你们姐妹坐我身边来。”王妃连忙招呼俩人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男人正在谈正事,我们看着不说话,不要打搅他们。 世子这时候连半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了,他好像看不见两人进来一样,犹自垂头丧气。 “世子,事在人为!”道衍依然是一幅不惊不喜的模样。对于生死,他早就看淡了,可是对于人生,他却没有玩够。他一定要看着燕王登上宝座。 现在就算这样又如何,我们不是还没死吗,城不是还没破吗!世子,你是我的学生,不要丢老师的脸,打起精神来。 “老师,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世子差点说出来自己曾经想要自杀。我都要以死殉国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现在城墙破成这般模样,守城的器械别说没有了,就算是有,那也根本用不上了。墙都烂了还怎么守。 “阿炽。”东方冥握住了世子的手。 听到东方冥叫自己,世子顿时心头一暖,紧接着一股熟悉的生机传到了他的体内,朱炽差点哭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朋友为自己付出了什么,自己这一辈子,就是死了都不能报答他。 “阿冥,你带着……”世子想要东方冥带着袁婵娟赶紧跑路。他知道东方冥的本领,几十万大军也困不住他,他是可以和袁妹妹活下去的。 “不要!”没等朱炽说完,韦琪突然开口阻止。她知道世子要说什么,他肯定是要阿冥带着姐姐逃跑,那自己呢?把我一个人丢下吗? 世子一愣。嗯,琪妹妹,这里有你什么事啊,我要阿冥带他媳妇跑,你阻止什么?难道你…… 想到这里世子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他想到了之前东方冥说的,自己要为他的家事兜底。 莫不是就是这件事吧。难道说韦琪和阿冥私下有一腿?嗯,很有可能。也只有这件事,他需要我兜着,可这么大事我一个世子能兜得住吗? 但是朱炽转念一想,又想抽自己嘴巴。这都什么时候了,明天的太阳都未必看得见,我还想这些鸡毛蒜皮的家事干嘛。就算韦琪喜欢东方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得先保住燕京城。 这时候他莫名的又来了点斗志。 这点斗志是东方冥跟他的,东方冥的生机带有他的意志,所以世子一下变得不消沉了。 看到世子眼中渐渐有了光泽,道衍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师徒俩都要守住燕京城,可是面对这样惨淡的现状,俩人一时没有半点主意。 世子想了片刻,对东方冥说道:“阿冥,你带着袁妹妹还有琪妹妹,跑吧。”他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答案。 他没办法再守住燕京城,但是自己殉城应该,阿冥绝不可以。他必须走。他要为自己活下去!既然你让我为你兜底,现在就是兜底的时候。 世子觉得自己猜测没有错,这一刻,他看到了韦琪对东方冥的款款深情。 好,阿冥,你说到做到,我也一样。我说给你兜底就兜底,现在我命令你,带着袁妹妹和琪妹妹跑路。 厅中众人谁也想不到世子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当时所有人眼光都望向了东方冥。 尤其是道衍和王妃,他们真没想到,韦琪是真和东方冥有一腿。那么之前二世子说的韦琪怀孕,难道也是真的? 俩人又一起望向了韦琪的肚子。 东方冥瞬间差点崩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正拼命想着怎么救燕京城,你们却给我玩这一出,尤其还是自己的好朋友,世子亲口说出来。 那么一瞬间,东方冥差点想把世子的嘴巴缝起来。你当哑巴更好一些! “咳咳,阿炽,你肯定是累糊涂了。”东方冥心头急速思索,想找个说法糊弄过去。也许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句话触动了他,东方冥突然眼神一亮,有了:“我们为什么要跑路?燕京城别看如此,但是只要我们现在连夜行动,我包管明天燕京城固若金汤!” “什么!你说我们还有救?”世子欢喜的浑身肥肉都开始颤抖了。这句话如果别人说出来,甚至他的老师道衍说出来,世子都未必相信。 眼前的情况他比谁都明白,他亲自在战场上看到的,实在是城墙破损,救无可救了。有的地方城墙都塌了,好点的马一个冲锋就能顺着城墙冲上来。这还怎么救?神仙也没办法啊。 如果道衍这么说,世子都难相信,可是说这话的不是道衍,而是东方冥。这让世子完全改变了态度。 东方冥别说救燕京城,就是说马上摘下天上的月亮当油灯,世子也信。 “阿冥,怎么做?”世子双手紧紧攥住了东方冥。 “世子,禅师,王妃,还有婵娟,琪琪,要想救燕京,只有一个办法,我需要你们和我一起来做。”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一起说道:“要我们作什么,你就吩咐吧。” 一时之间,议事厅中突然涌现了无穷的生机。 秋风萧瑟,这时候的夜风已经有点冷了,但是韦琪一点不在乎寒冷,她只嫌不够冷。 东方冥的计策出人意料,却也简单明了。他让大家发动全城所有人手,人人挑一担水上城墙,然后顺着城墙泼下去,让整个燕京城一夜之间变成一座冰城。 如果燕京城的城墙全结满了厚厚的冰,那么虽然城破了,但是南军却更加拿燕京城没有办法。因为冰做的城墙根本无法着力,这还不如城墙好的时候,他们可以用云梯攀爬。 现在冰做的城墙,城墙还稀碎的没有了往日规格,到处坑坑洼洼,没有一个平面,这让云梯都没法搭,马更是不能走。 就靠人爬的话,那真只能爬着走了。可那样就成了活靶子,随便一个人就能杀了他们。到时候燕京城里不分老幼一起动员,都到了城头,一人一块石头也能守住。 可是东方冥这个计策虽然很好,但是现在刚进十月,天气只是凉了,却没有寒冷。泼水成冰远远做不到。那阿冥的计策能成吗? 面对韦琪的疑问,东方冥给出了一个谎言:“琪琪,我师父是半仙一样的人物,所以教了我一身本领,能夜察天象” 这倒不是胡说,姚先生真有这本领,也正是因为他夜察天象,才把东方冥带到了尹兆山,才让东方冥开启了自己全新的人生。 “你说后半夜会降温?” “局部地区!”东方冥给出了一个含混的答案。 这个计策能不能行,东方冥没有百分百把握,但是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一定要试试。 东方冥真正的依靠不是夜观天象,而是他手中的戒指里面那一块万年寒冰。这东西好歹花了他两万贯,还是婵娟拿的钱,这时候不用还等什么? 燕京城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事态严重,所以人人奋勇各个争先,别说韦琪都不顾身孕提着一桶水上了城墙,就连世子都抱着洗脸盆端水上去。 谁都劝不住!他死也得死在城头上。 全城老少,都在拼命的端水浇水,只有东方冥默默的行走在城墙之上。 寒风越来越凉,尤其越接近东方冥,附近的温度越低。 随着东方冥每一步的迈出,他的脚下就迅速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层,冰层顺着破损的城墙蔓延下去。 “小神医,小神医,神医,神!” 东方冥的称号就这么越来越短,渐渐就只剩下一个字:神! 人们如看着神灵一般的看着东方冥,小神医莫非是真的神仙,怎么他走过的路就都结冰了呢? 还好,能看到这个神迹的人只是东方冥身边的一点点,更多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拼命的提水浇水,让城墙湿透结冰。 东方冥越走越快,他脚下的冰层四面八方的延伸,当他围着诺大的燕京城走了一圈的时候,整座城墙都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 “阿冥,真的局部降温啦。”韦琪激动的不知所措,她迎着东方冥扑了过来,竟然没有被光滑的冰面摔倒。 东方冥见此情况,心里一阵苦笑。 自己终是高估了自己。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招,本来以为凭借自己的万年寒冰,以及自己领悟而来的对水灵气的操纵,能让燕京城挂满厚厚的一层冰,但是他太低估了天地的威力。 天地之大,哪容一个小小的二级修士放肆。这么大规模的结冰,完全是有违自然的。现在根本没有到结冰的温度,所以韦琪才没有摔倒,因为她脚下那一段冰是东方冥最先凝结成的,而在东方冥绕着燕京城转回来的时候,这一块的冰已经开始融化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甚至连世子都没有注意到。 他以为燕京城真的被东方冥救下来了。 这一座冰城,足以抵挡南军的攻势。 他此时也不管韦琪为什么扑到东方冥怀里了,而是气喘吁吁拼命的跑了过来,对着东方冥说道:“阿冥,你救了燕京城。” 东方冥苦笑一声,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寒风吹过,所有人都被冻得打了个冷颤。 “啊,真的降温了!”东方冥大喜。 难道老天爷不忍看燕京城遭到屠戮,所以可怜人间,给了这一场大雪吗? 斗大的雪花漫天飞舞落下,片刻之后,燕京城变得洁白一片,宛如人间仙境! 第81章 吕素衣的偷袭 漫天的乌云,并不是自然孕育而出。现在刚刚进入十月,燕京虽然是北方,但是十月飘雪滴水成冰的天象也是百年难遇的。 这一场大雪纯是大修士以自身法力催发而生。 东方冥抬头望去,就见天地间的黑色灵气几乎实质化一样,好像一根通天的黑色柱子,直耸云霄。 东方冥心中大骇。这是谁有如此法力?这恐怖的境界,足以将自己轰成渣渣。难道燕京城中还有大修士?是谁?他为什么帮自己? 就在东方冥震惊不已的时候,突然有一条青龙从乌云中钻了出来。 这一下别说东方冥了,就连百姓都看到了。刚才灵气所化的黑柱子,凡人是看不见的,可是这条青龙却不是灵气所化,而是一条真正的青龙,只不过青龙身上缠绕着不属于黑色灵气的青色灵气。 这是! 东方冥突然意识到,这条龙是吕素衣的冷月冰犀剑所化。之前他在尹兆山下见识过吕素衣施展,只是那时候这条龙还不如现在庞大,更没有现在的威严。 此时这条龙仿佛天上的帝王现身一般,两只金色的眼睛射出无情的光芒。 青龙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地下,然后扭身对准一个方向冲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正是神仙看到燕京城的苦难,所以忍不住唤出漫天乌云,让十月的燕京冷的滴水成冰。 百姓们齐齐跪了下去,对空遥拜。 韦琪也下意识的要跪下,结果被东方冥一把拉住。 你怎么能跪吕素衣呢。虽然这一场冰冻是吕素衣造成的,可是我决不允许你跪她。这一切本就是她造成的,如果没有她在后面煽风点火,皇帝也未必发兵。 只是东方冥完全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吕素衣既然要破了燕京城,为什么又降下严寒,帮助自己冻住了燕京城。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可是不管怎么样,东方冥绝对不会跪吕素衣的,更不允许韦琪跪下。 城头这一块,除了东方冥拉着韦琪没有跪下,只有另外两人没有跪下。 一个是世子,他想跪下,可是太胖,实在跪不下去。 另一个就是袁婵娟。袁婵娟怎么会跪那个丑八怪。更何况,这一场漫天大雪,其实是袁婵娟施法的结果。 她看到东方冥竭尽全力弄出来的冰城正在融化,于是立刻施展出自己七重天境界的惊天法术,将燕京的天空凝聚出极端寒冷的乌云,不但让温度迅速降低到结冰的程度,还加上漫天大雪,让冰城的规模一下远超从前。 袁婵娟本身是金属性,她最擅长的也是使用金属性灵气,东方冥在尹兆山下见识到的庞大白色光柱,就是袁婵娟凝聚的天地之金灵气。 修士并不是只会操纵一种灵气,袁婵娟可以操纵世间五行灵气,只是她更擅长金灵气而已。 现在她释放出水属性的灵气,东方冥没有见识过,恰好此时吕素衣的青龙出现,于是东方冥错把冯京当马凉,所以就实在想不通其中原因了。 但是吕素衣真的来到了燕京城外,只是她一直没有露面,谁都不知道一个七重天的大修士隐藏在暗处。 她是为了东岳道长而来。那天东岳道长破了吕素衣的仙都火雷阵,虽然走的很潇洒,可最终还是被吕素衣寻到了蛛丝马迹。 此人竟敢来偷我的玉玺,断不能饶你。事后,吕素衣不但献祭了更多的生命来修复和加强仙都火雷阵,而且还更加刻苦修行,让她的境界再次加深。 虽然还没有升到八重天,但是也比以前提高了一大截。 这时候,正好趁着李景隆大军压境做掩护,吕素衣潜行到了燕京城外。她要一举除去东岳道长。 今夜,吕素衣正准备出手,突然看见了袁婵娟施展的极寒乌云,这让吕素衣心里一惊。怎么,自己如此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她当机立断,立刻祭出冷月冰犀剑。这一件神器经过吕素衣不断的炼制,如今的神威远超尹兆山下的那条小龙。 现在这条青龙,真是有了睥睨天下,杀人如麻的凶悍。吕素衣相信,就凭这条青龙,即使再遇到饕餮,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吕素衣要杀的是东岳道长,东岳道长一开始并不知道,可是因为袁婵娟意外施展出了七重天的法术,让燕京城陷入极寒境地,东岳道长马上意识到有大修士出现。 一个自己完全没有发现的修士竟然出现在燕京城,这对于东岳道长宛如劈雷一声。 到了他这个境界,东岳道长每一天都活的小心谨慎。因为他距离仙界已经很近了。只要再升两个境界,他就将迎接天劫,有很大机会成仙。这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意外陨落。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没有和他打招呼的修士,这不用问,一定是敌人! 甚至不管对方是不是敌人,东岳道长都会将此人看成敌人,所以他立刻发动了自己的全部技能。 而恰在此时,青龙现世,青龙上有吕素衣的一缕元魂,所以她马上就发现了目标。这一股熟悉的法力,正是紫禁城破自己仙都火雷阵的那人。 吕素衣想当然的认为东岳道长发现了自己,所以启动了极寒境地,所以青龙扭头就冲向东岳庙。 真正施法之人就在此处! 此时袁婵娟也大吃一惊。她看到吕素衣的青龙出现,还以为吕素衣是来找自己的。袁婵娟当然不怕吕素衣,你来了,那就死在这里吧。 只是吕素衣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在尹兆山下,袁婵娟都这必须现出本体才能将对方制服,现在吕素衣得到玉玺之后肯定境界更有提升,袁婵娟如果不现出饕餮本体,怕是斗不过她。 可是如果现出本体,东方冥一下就明白了自己是谁,那袁婵娟就将失去自己唯一的朋友。 和东方冥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让袁婵娟越来越在乎这段友谊,她绝不肯轻易的现出本体,就是为了东方冥。可是不现出本体又肯定打不过吕素衣! 这可怎么办? 就在袁婵娟左右为难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东岳庙有大修士施法。一瞬间,袁婵娟明白了,那个暗中的敌人原来藏在东岳庙。 这可糟糕透了。如果东岳庙的修士和吕素衣联手,自己别说维持人形了,就是现出本体也未必打得过他们俩人。那个暗中人和自己修行不相上下的。 袁婵娟顿时陷入了更加难以决断的境地。这时候她应该当机立断的逃跑,毕竟一打二她全无胜算,可是她如果跑了,现在这座冰城冻得还不瓷实,明天一早冰城就会融化,那样燕京城就完了,东方冥的一番心血全就白费了。 她舍不得东方冥失望,更不想东方冥在此陨落,袁婵娟经过片刻的犹豫,果断的下定决心,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实现东方冥的愿望,哪怕自己就陨落于此。 下定决心之后,袁婵娟心里一阵轻松,那就来吧,让我和你们好好斗上一场,最后谁人陨落还说不定呢。 可是哪成想她刚要施展神通开始应敌,那一条青龙却带着无边杀意冲向了东岳庙。这让袁婵娟一愣,怎么回事?你们俩不是联手来对付我的? 看样子,青龙反倒是要找东岳庙的修士算账。 咦,这情况…… 袁婵娟立刻保持状态,不再多做一分。 但是小小的燕京城,突然多出两个强大的修士,东岳道长也误会了。 他先看到的是袁婵娟的施法,可是紧跟着就有吕素衣的青龙杀到。 如果只有袁婵娟一个人,东岳道长还敢斗一斗,可是现在加上境界大涨的吕素衣,东岳道长哪里还敢以一敌人二。 他的心里可比袁婵娟明白的多。糟糕,仇人来了,原来是京城吕妖女,她在城里埋下了帮手,自己在城外发动,这是要致自己于死敌呀! 东岳道长一生小心,面对这样的情况,两个强大的敌人同时来到,他却也不慌不忙。 此时东岳庙中,大家都已经睡去。别看全燕京城的人都去城头帮忙了,但是这些道士没去。 东岳道长拂尘一扫,一股看不见的轻烟笼罩住东岳庙,这一下,道士们就是耳边响起炸雷都不会惊醒了。 然后东岳道长从一个隐藏的格子中拖出一个人。真的一个人,此人和他身材长相完全一样。这是东岳道长的替身,他已经偷偷修炼多年了。 即便是和自己同级,甚至比自己高一级的修士来临,也不会发现这个替身和自己的区别。 他们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此时青龙已经来到东岳庙上空,而东岳道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地上只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替身。 “是你坏我法阵!”青龙的怒吼好像千钧巨石压在了替身的肩头。 但是此时的替身,完全拥有东岳道长所有能力,他轻松的化解了青龙的压力,反倒轻蔑的一笑:“妖女,多说无益,放马过来,今日我张东岳必要你陨落于此!受死吧!” 替身手中精光一闪,是一柄长剑。这柄剑是东岳道长辛苦炼制,可是真品。 “好,你破我法阵,我要你性命,很公平。”青龙不等说完,已经扭身和替身战斗在了一起。 两个七重天的修士之战,惊天动地。 但是他们的法术只是牢牢锁住对方,一点也不外泄,燕京城中的百姓只看到天上黑漆漆一片,白雪越落越大,越落越多,天气也越来越冷。 这时候谁都抗不住了,连忙跑回了家。 东方冥等人自然也不能在外面冻着。他和袁婵娟没事,可是世子和韦琪受不了,他们穿的其实还是秋天的衣服,不抗冻。 于是几人连忙回了燕王府。东方冥回了家,韦琪冻得直哆嗦,她紧紧的靠在东方冥怀中,生怕冻坏了自己肚里的孩子。 梅香正在生火取暖,这时候不到冬季,很多该有的东西还没拿出来,一时之间弄得手忙脚乱。 东方冥看不过去了,你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啊,于是他亲自过去,偷偷用纯阳之火点燃了暖炉中的木炭。 很快,屋里温暖如春。 窗外,雪花不停息的落下,韦琪已经累的不行了,现在已经打着轻微的鼾声睡去。 袁婵娟也躺在床上装睡。她现在全部精力都在关注着东岳庙的生死之战。 东方冥身为二级修士,自然也看到了天地间灵气的异动。 那种疯狂的波动,比起尹兆山下还激烈百倍。 毕竟当时的饕餮以七级水平打两个六级一个五级,轻松愉快,所以不怎么费劲。 而现在的东岳庙中是两个七级大修士拼死之争。 东岳道长以为吕素衣是两个人,她还埋伏着帮手,而吕素衣觉得东岳道长提前发现了自己,所以及时布下了法阵,她的偷袭失败了,所以更要速战速决。 这俩人一开始都是奔着玩命去的,而且各怀鬼胎,都想速战速决,所以两人没有试探,刚开始就分生死。 这样的战斗必然让整个天地间的灵气疯狂的翻滚流动,东方冥虽然只是个二级小修士,可是看到如此壮观的灵气运行,他当然想要去看个究竟。 自己这身本领全是从尹兆山下的那场战斗学的 ,现在眼前有一场更高级的战斗,如果自己能偷偷过去学两招,岂不是又能提升自己的境界。 此时东方冥心里的想法变得疯狂而古怪。他也不想一下,两个七级修士斗法,一个二级小水碗过去不是送死吗。 但是此时东方冥已经迷失了自我。吕素衣亲临燕京城,他体内的情种完全受到召唤,彻底的失控了,尤其是吕素衣疯狂的输出法力,遥控青龙战斗,这更让情种肆意成长。 此时东方冥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就想靠近那条青龙, 只是因为有随侯珠的疯狂补救,他才没有迷失自己,而是仅仅表现出想去学习。 袁婵娟看在眼里,她并不知道东方冥体内情种大爆发,她还真以为东方冥只是不要命的想去观战。 这让她又好气又好笑。吕素衣和那个人的战斗,岂是你这个小小的二级修士能靠近的?没等你进入东岳庙,只要你靠近一里之地,就已经被碾成粉末了。 袁婵娟必须拦住东方冥,可是她现在装作是一个凡人姑娘,不应该知道修士之战,这怎么才能拦住他呢? 无奈之下,她只能学起了韦琪。 这也是她最佳的模仿对象。 “阿冥,别离开奴,我好怕!”袁婵娟直接扑到了东方冥的怀中。 这一刻,一个美如天仙的女人,如此的贴近东方冥的身体,俩人已经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东方冥被情种催开的情窦立刻完全无法遏制。 他不由得紧紧抱住了袁婵娟,一双眼望着对方绯红的脸颊,一股强烈的冲动从东方冥灵魂深处涌出。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爱上了袁婵娟。 爱她,就吻她。这是东方冥此时唯一的想法。 他做事一向果断,更何况此时东方冥已经多少迷失了自己,而是全心沉浸在这股情欲之中。 “婵娟,我……”东方冥连话都没有说完,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袁婵娟突然一阵心乱。这是什么?这就是人类男女之间的爱吗?这种味道,这种感觉,让袁婵娟又渴望又陌生。 她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今夜, 东方冥第一次给了她爱情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让她无所适从。她毕竟本体是饕餮,饕餮和饕餮的爱,不是这个样子。 要适应人类的爱,适应人类爱的表达方式,袁婵娟还需要时间。 但是她却没有推开东方冥,而是温柔的配合着对方每一个动作。 炭火越来越旺盛,小屋中越来越温暖,甚至开始灼热起来。 就在东方冥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怀中的女人变了模样。咦,怎么不是婵娟,而是吕素衣? 吕素衣怎么来到了自己身边。 情种的威力就是如此巨大。吕素衣种下的这枚情种,会让东方冥对一切女人的爱,最终转到她自己身上。 此时东方冥眼中的袁婵娟都已经变成了吕素衣的模样。如果没有随侯珠,此时东方冥就已经沦陷了,可是随侯珠守住了他最后一丝清明。 东方冥猛然发现不对。怎么会是吕姑娘呢,明明我抱着的是袁姑娘啊。 就在这犹豫的瞬间,东岳庙方向传来炸雷一样的巨响。 燕京城都震动了几分。 百姓们纷纷跑出了门外,这是怎么了? 一番打听之后,大家豁然发现,原来是天上降下的巨雷,将东岳庙给劈了。 此时东岳庙冒出了巨大的火光,众人连忙赶过去救火。 直到天明,火终于熄灭了,然而东岳庙却彻底毁了,连东岳道长在内,无人生还,全烧死了。 “姐姐!”韦琪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感觉天旋地转,韦琼死了?自己的姐姐死了?她一时急火攻心,突然昏了过去。 第82章 王妃妙计安天下 一座晶莹剔透冰城,神奇的出现在南军面前。 几十万南军如被割断了喉咙的鸭子,面对一座洁白透明的燕京城,谁也说不出话来。 瞿能此时心头连呼侥幸。 昨天幸亏自己及时听了李景隆的命令,没有刺下那一枪。那不是李景隆抢功,而是救了自己的小命呀。 他是三重天修士,昨夜的修士大战他也历历在目。这时候他才知道燕京城竟然有三个强大到没边的修士,瞿能不禁连连后怕。 显然东方冥上头有人呀!如果自己昨天不知死活刺下那一枪,死的可不是东方冥,绝对是自己。 他这想法一点没错,当时袁婵娟就隐在一旁,随时准备杀了瞿能救东方冥。 现在瞿能可没有了半点逞强立功的念头,这一座冰城明显是有无上法术的大修士所铸造,自己可别抢先去送死。 他不禁看了看身边的李景隆,李景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脸上表情十分扭曲。 为什么会这样!这才刚进入十月份,怎么燕京这么冷吗。不但连夜下雪,还把燕京城给冻住了。 现在的燕京城就宛如一个冰坨子,这怎么攻打?这么厚的冰,炮弹打上去只是砸掉点冰渣,冲城车撞过去,自己反倒要粉身碎骨。 燕京城就好像老天爷下了一个冰蛋蛋,纵然美味无比,可是谁都吃不下去。吃下去得冻死,而且也无从下嘴呀。 此时李景隆大为后悔,早知道如此,自己昨天别拦着瞿能呀,让他先进去,自己的军队就能入城了。进城之后,再偷偷宰了瞿能,就说他战死了,这功劳还不是自己的吗? 唉,真是一念之慈呀。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瞿能不知道李景隆心中想法,如果他知道李景隆不怪别的,只怪自己善良,当时就得气的一刀宰了他。你这叫善良?你这叫自私还恶毒! 两位主将,加上全体南军,就这么静默在燕京城下,无计可施。 此时,城头上的世子穿着厚厚的冬衣,把自己包裹的宛如一个球,旁人看来,都替他提心吊胆。 你这么圆圆的,别是一阵风吹来,你顺着冰面就滚下去了吧。那可就糟糕透了。城下就是南军大队人马,人家把你抓了过去,我们也只能开城投降了。 不过当人们看到世子身边站着的那个人,顿时又没有了半点担心。 小神医在看着世子,那就没问题了。 昨夜天上异象连连,不但有漆黑的如浓墨一般的乌云,还有一条神龙现世,接着东岳庙还炸了,死人无数——道士没有一个活下来。 最终大家思前想后,发现这一切似乎都和小神医有关,你看,是小神医要铸冰城,然后乌云神龙炸庙才都有了。 不用问,乌云和神龙都是来帮小神医的,至于东岳庙的道士吗,显然是献祭了。 这个解释极为合理,所以燕京百姓都深信东方冥乃是神在人间的代理人,他有着沟通人间和仙境的能力。 这时候一切疑问都没了。袁婵娟死而复生一直是个难以解释的谜题,经过昨夜一番折腾,人们觉得答案已经有了。 神医就是神,他能随意进出地府查看生死簿,所以袁婵娟才能在死了七日之后还阳。 东方冥,王妃义子,他就是神的儿子呀! 因为东方冥在燕京百姓心中的地位飙升,从一个人变成了神的儿子,所以连带着人们对于燕王府也高看了不止一筹。 王妃的义子是神的儿子,这说明燕王才是老天爷看好的天子。 于是燕京城民心大振,他们第一次觉得,胜利永远属于燕王,属于自己。他们是为天子作战! 世子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偷偷握着东方冥的手说道:“阿冥,燕京能有今天,我还能和你并肩站在城头之上,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咱们这燕京城,肯定是保住了,你要我做的那件事,你等我回去和我爹我娘商量一下,你放心,我包你满意。” 东方冥正认真的观察南军阵容,判断敌人是不是还会顶着这么不利的条件进攻,哪成想世子突然说到了自己的家事,或者说是丑事。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世子已经完全认定韦琪和自己的好朋友有一腿 ,他还偷偷和师父打听过,原来韦琪还怀了东方冥的孩子。 连孩子都有了,而且还是自己好朋友的第一个后代,这让世子生出了无限雄心壮志。 这孩子怎么也得保住,那是朋友的骨血,所以嘛,韦琪就跟着阿冥吧。至于老二那里怎么交代,这不是还有自己吗。 自己是大世子,是老二的大哥,是父母的长子,这时候,自己的身份豁出去不要,也得帮阿冥把这件事办妥当了。 这么一座庞大的冰城,给了世子一万点信心。别说南军攻不上来,这连狗都爬不上来。如今的燕京城,固若金汤,自己完全可以在王府饮酒作乐,等着李景隆冻死在城外。 所以世子对南军没有了半点担心,他全部心思都拐弯到了东方冥家里。 “阿冥,你不知道小时候的事,那时候琪妹妹也和我们一起玩,可是袁妹妹总是训她,有时候还打她,最后她就不来和我们一起玩了。现在她们俩都在你房里,琪妹妹还怀了你的孩子,你放心啊,回头我私下找袁妹妹说说,让她不许再欺负琪妹妹。这事你就交给我吧,包你后宫安宁!” “……”东方冥本来懒得和世子说这些,可是看到他说起来没完没了,只能开口道:“阿炽,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 “阿冥,你不用解释。我也是男人,你那点事,不算什么。你都要陪我一起死了,难道我为你做这么点事不应该?你千万不要再跟我客气,不许说不同意。” “……”东方冥对于世子的热情简直是忍无可忍。你这人,难怪那么大块头,原来心思不会拐弯。 我说让你兜底,是让你在燕王夫妻面前解释清楚,琪琪和我没关系。怎么到了你嘴里,琪琪就有了我的孩子了。 东方冥恨不得一脚把他从城头踹下去。 燕京城刚安全了一点,你就不是前几天的你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天天打仗呢。 此时东方冥也不敢分心,昨天的修士斗法,让东方冥意识到燕京城出现了两位强大的修士——到最后他也没发现袁婵娟是大修士。 东岳庙那一声巨震之后,漫天灵气四散归位,不再被修士操控。这就意味着两人都走了,或者都死了,或者…… 反正他们不打了。 东方冥当时就想去现场看看,可是被袁婵娟紧紧缠住不放,这时候韦琪也被震醒了,一看袁婵娟正和东方冥缠绵,她立刻也加入了进来。 两大美女拽着东方冥,他根本下不了床,也就没办法去东岳庙。 今天一早他就匆匆和世子登上城墙观察敌情,袁婵娟自然就带着韦琪去了东岳庙。 此时袁婵娟已经知道没有危险了。她是七重天境界的修士,一旦发现了敌人的行踪,他们再想隐藏在附近就不可能了。 吕素衣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昨夜她用出毕生的法力,以青龙引来一枚巨大的火雷,一招就灭了东岳道长,然后连夜赶路,撤回了京城。这时候她法力消耗殆尽,绝对不能在外面停留。 只有在京城,在自己的法阵保护之下,她才能安心。 东岳庙中,不但东岳道长连渣都没剩下,就是庙里面的道人也都烧成灰了。 附近的居民连夜救火,可是天雷引动的大火着实难以扑灭,袁婵娟和韦琪来的时候,东岳庙还冒着残烟呢。 这下可把韦琪吓坏了。她姐姐韦琼就是嫁的东岳道长,这里就是她姐姐的家,这么说姐姐姐夫都没了。 这意外的惊吓让韦琪当时就晕了过去。好在她身边是袁婵娟,袁婵娟随手一拍,韦琪又清醒了过来。 她正要嚎啕大哭,就听见有人比她先哭了出来。 那哭声惊天动地,只让人恨不得堵住她的嘴,你这也太悲了。 韦琪听着这哭声很熟悉,她扭头一看,却见正是姐姐韦琼。 韦琼一步三踉跄,正在韦府丫鬟的搀扶下哭着跑过来。 原来韦琼没死。她昨天回了娘家,意外躲过了这一劫。 可是韦琼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一看自己家这个样子,不用问,道长肯定是没了。 她顿时嚎啕大哭。 韦琪连忙扑了过去,抱着姐姐俩人一起大哭。 袁婵娟暗自仔细观察过东岳庙四周,发现那个修士的确没了半点踪迹,看来是被吕妖女斩杀了。 可惜呀!如此境界的修士,却于此地陨落。同为修士,袁婵娟有点兔死狐悲。同时她也对吕素衣暗生警惕。 这丑八怪,几日不见,境界修为成长的如此迅速。看起来,她都有了和自己当面对阵的实力。下次遇到她,可不能大意。 修士的斗争,一个疏忽就是身死魂灭,就宛如东岳道长。 此时袁婵娟已经确定东岳道长就是那位死去的同道。 她扫了扫东岳庙的残骸,突然走上两步,从一堆灰烬中捡起了一把剑。 “这是我夫的宝剑啊。”韦琼看到这把剑,顿时想起了自己的道长,于是过来抱着宝剑继续哀嚎。 “姐姐,保重身体,别哭坏了身子,咱们先回家吧。去我那。”韦琪这时候早把东方冥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她搀扶着韦琼一路回到王府。 王妃闻讯也赶了过来。 东方冥的小窝中,一下成了女儿国,美女扎堆。 王妃看着袁婵娟和韦琪这一对小姐妹,再看看韦琼和韦琪这对亲姐妹,心中念头电转。 这时候她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名义上的二儿媳韦琪和自己的义子东方冥私下有一腿,而且韦琪已经珠胎暗结,这大错已经无法挽回。 即便她没有怀孕,这样子的女人,王妃也不敢再给老二了。 千错万错,是东方冥和韦琪的错,二世子这一次可真是半点错都没有,他是纯的受害者。 可是东方冥在这些日子的表现王妃都看在眼里,他为了世子,为了燕京城,也就是为了王妃和燕王,已经付出了一切,就差连命都交出去了。 实际上他差点就为了保护世子送命,如果当时不是蠢猪李景隆喝住了瞿能,东方冥就死了。 之后洒水成冰,让燕京城在绝境的边缘被救了回来,现在自己还能在燕王府中稳稳的看着几个儿媳,这都是东方冥一个人的功劳。 可以说没有东方冥,就已经没有了燕王府,自己一家子都早被杀了。那时候还讲什么礼法?都是死人了。 自己的义子立下惊天的功劳,王妃根本不会因为韦琪和他这么点屁事处罚东方冥。 谁没有年轻的时候,王妃很理解韦琪。毕竟东方冥长的实在太漂亮了,小姑娘可不就是喜欢他吗。 只是尽管王妃不会责罚东方冥,也没法处理韦琪,可是肯定不能让老二再娶韦琪。 但是王府的这桩婚事已经对外宣布了,谁都知道燕王二世子娶了韦家的女儿,现在如果退婚,然后韦琪还跟了东方冥,王府的脸面也丢光了,这也不行。 王妃昨夜一直为这件事发愁,现在突然看到了韦琼,顿时眉头舒展开来。 好呀,韦琼,你刚死了男人,岂不是老天爷把你赏赐给了我! 那就别跑了。燕王府和韦家的联姻没变,二世子依然娶的是韦忠女儿,只不过吗,其实你们都听错了。我们家老二娶的不是韦忠的二女儿,而是他家的大女儿。 至于为什么那时候韦琼已经结婚了,你们王府还要娶她,那就是因为我们有神之子,能未卜先知。早知道东岳道长会死,所以提前预订了韦琼。 我就这么说,谁敢反对?谁反对我宰了谁! 王妃一怒也是无人不怕。 “韦琼,过来,坐到我的身边,让我跟你好好说一件事。” 韦琼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听到王妃召唤,连忙坐了过去。 “婵娟,琪琪,你们俩出去,我和小琼说点体己话。” 袁婵娟和韦琪对视一眼,同时感觉到莫名其妙。 你可是我们的婆婆,你和韦琼有什么私话好说?真是奇怪啊。莫非你要偷偷给她钱吗? 韦琪顿时心里一万个想法乱跑。 袁婵娟拉了她一下:“琪妹妹,如今燕京已经变成了一座冰城,你不想上城头看看风景吗?” “好,姐姐,我正有此意,走,我们一起去!” 第83章 郑村坝大战 袁婵娟和韦琪都穿着雪白的狐皮冬装,脖子上围着一圈紫貂的茸毛,两人手牵着手,就宛如天上仙女下凡一般来到了城头。 世子一眼望见,连忙招手:“袁妹妹,琪妹妹,快来快来。” 这时候虽然城下有无数南军士兵,但是世子半点不带担心的。 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经历过生死的人了。当时炮弹满天飞他尚且不惧,何况眼下南军只能干瞪眼没办法。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刚入十月,燕京会一夜变得如此冷。 这时候的战争很少,或者就没有在冬天进行的。太冷了,各方面都不方便打仗。 战争多发生在夏秋之季,这时候不但温度合适,还有个不得不重视的原因,就是赢的一方可以收割夏粮秋粮。这样不但自己能吃饱,还能让敌人挨饿。 此时南军根本就没有冬装,他们远来是客,更是得不到冬装的补给,一个个冻得跟寒号鸟似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而城里的人就不一样了,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虽然十月如此寒冷让他们没有想到,可是冬衣就在屋里,取来穿上就可以了。 如今城头的人一个个包裹的暖暖和和,反观城下的南军宛如风中枯枝,正瑟瑟发抖。 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法打仗,李景隆也没法下达作战命令,这帮手下都快冻死了。 世子正是因为很清楚眼下没有任何危险,所以才放心的招呼两个弟妹过来。 虽然韦琪不再可能是老二的媳妇,但是她还自己的弟妹,因为她是东方冥的女人。 两人来到世子这边,自然的站在了东方的身后。 看到这样的情景,世子身边的亲卫没人感觉到意外,他们都隐约知道了一点小神医和韦琪的事,可是在他们心中,东方冥已然和神差不了多少,所以小神医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帮人越是如此,东方冥越是感觉到无限尴尬,他只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世子,你听,有炮声。”东方冥的身体远超凡人,这时候他听到了前方传来了隐约的火炮轰鸣声音。 “啊,有吗?”世子大喜。这么说老爹终于杀回来了。 他立刻伸长脖子向远方眺望。 果然,炮声他还没有听见,可是就见远处有火炮的硝烟慢慢升起到空中。 “我猜是燕王回来了。”袁婵娟不着痕迹的说道。 “哦,袁妹妹,我听娘说你的预测无有不中,你跟大哥说说,我爹到了哪里?”世子大喜。王妃和他说起过袁婵娟的这个本领,这时候他满心期待从袁婵娟这里得到好消息。 “大概在郑村坝那个地方。” “哎呀,那就不远了。李景隆今日必败!”世子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袁婵娟说的一点不错,因为这不是她猜的,也不是她施展圆光术看到的,而是无所不在的小鸟间谍向她汇报的。 此时燕王的军队已经连破了李景隆七处大营,正向着李景隆的主力部队冲击过来。 燕王一马当先跑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叶聪聪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对于这样的情况,燕军已经见怪不怪了。燕王这一次打仗与众不同。以前在塞北作战时候,他还会时常坐镇中军,指挥战斗,但是这一次和南军开仗,燕王却一反常态,他不再以指挥官的身份位于安全的后方指挥战斗,相反的,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先锋官。而且不仅如此,他还往往冲在所有人的最前方。 叶聪聪为他擎着燕王大旗,上面斗大的一个“燕”字,似乎生怕敌人不知道旗下之人是燕王朱隶本人。 一开始燕军不知道为什么燕王会如此冒险,可是一开战他们才明白燕王的深意。 原来南军中有一条命令,皇上让他们绝对不允许伤了燕王朱隶,那是他四叔,皇上是讲究孝顺和人伦的。我们打仗是打仗,可是我只是要消灭燕王的部队,却不能伤我四叔半根毫毛。 有了这么一条高悬于头上的圣旨,燕王就仿佛有了免死金牌,南军一看是燕王出现,他们根本不敢对着他开炮放箭,只能先退一下。 可是两军对峙,一方一旦退却,另一方就获得了巨大的优势。兵败如山倒,南军的七座大营就是被燕军如此破的。 “燕王,臣终于知道你让臣唱红劈山救母的意思了。” “哈哈。”朱隶开怀大笑:“叶修士,本王这仗打的如此畅快,你和阿冥居功至伟。等我回府之后,定有重赏。” 此时的燕王意气风发,仿佛天下都在自己手心了。 他的确有这个资格放肆的狂笑。从李景隆挂帅开始,敌人一切的行动就都在他预测之内。 李景隆佯攻永平,妄图使燕王分兵去救,以虚弱燕京守护的兵力,燕王就将计就计,故意让燕京城兵力虚弱,甚至连卢沟桥的守军都撤回了城里,故意给李景隆造成一个印象,就是燕京已经是一座孤城,而且兵力不足。 这样李景隆就会迅速开始攻打。 燕王很清楚自己的这点家底,他是没有实力和皇上耗下去的。和皇上比起来,他就好像一个地方上的土财主,而皇上却是天下首富,俩人比谁钱多,不用问自己也输了。 燕王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让李景隆和自己展开阵列一直耗着。 他故意让燕京成为了一座虚弱的空城,引得李景隆中计攻打,而自己在外面顺便解决了朝廷的后续部队,就可以回来和世子内外夹击,一举打败李景隆。 计划进行的不但顺利,而且一切结果比燕王预计的还好无数倍。 李景隆为了抢功劳,他将大量的火炮辎重丢给了后卫部队,而一个部队不是说每人一个火炮就更厉害,这反倒是累赘。 军队需要各个兵种分工配合,才有强大的战斗力。 辎重兵的本职是运输各种物资,他们不是炮兵,现在给他们一万门火炮,他们不但不会用,带着走都费劲。因此燕王反倒轻松的打败了李景隆的后卫,来到了李景隆主力的外围。 郑村坝这个地方,是朱隶回家的必经之路,李景隆在此地设下七座大营拦阻燕王。 可是没想打燕王打仗完全不按照规矩,他不坐镇中枢,而是亲临第一线。 李景隆没有在此地坐镇,所以此地领兵的将官根本不敢自作主张对燕王开炮。万一谁要是伤了燕王,甚至把他打死了,那么李景隆绝对会把这个大罪推到他的头上。 这样自己不但没有功劳,反倒会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 这样的仗不打都败了。于是燕军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七座大营,缴获了无数军械物资。 此时挡在燕王回师路上的一切阻隔只剩下一个,就是李景隆的主力部队。 “儿郎们,随本王冲!成败在此一举。”燕王一挥手中宝剑,燕军杀声震天,向着李景隆就扑了过来。 李景隆坐在马上,望着远处的硝烟,看着招展的燕王大旗,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他的人马都快冻成冰棍了,别说打仗了,这会再不跑,他们连跑的力量都没有了。 “撤军!”李景隆咬着牙发出了命令。 南军早就等着这句话呢。再不走,咱们不是被砍死就是被冻死。 撤! 李景隆几十万大军狼狈的开始逃窜。这时候只能保命,什么火炮投石机,粮食盔甲帐篷,能不要的都不要。先保住一条小命再说吧。 几十万围城的大军就在城上众人的注视下四散奔逃。 “阿冥,李景隆跑了。”世子大喜,他立刻要抓住东方冥的手庆祝。 这时候袁婵娟不着痕迹的插入了两人之间,隔开了世子。 你这家伙,怎么敢跟我抢阿冥的友谊。阿冥可是属于我的! 韦琪也从另一边扑了过来,投入了东方冥的怀抱。 自己可以不用死了,自己和孩子的命都保住了。她喜极而泣。 这下所有人都再也不用猜了。果然韦小姐和小神医有一腿。 不过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仿佛眼瞎了一般,装作一点都看不到。 东方冥真是万般无奈。韦琪这样做,岂不是让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可是我真的很冤枉呀。之前是世子误会我,还可以私下跟他解释,但是现在全燕京的人都误会我,就算我全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此时燕王已经一马当先的杀到了燕京城下。 他望着这座冰城,大吃一惊!世子这是经过了多么残酷的战斗,才能守住自己的老家呀。 燕王作战经验丰富无比,只看冰层下城墙上累累伤痕,就知道这一场燕京守卫战是多么的残酷。他不禁大为感动。自己这个儿子虽然身体废了,可是他的孝心,他的才能,真是全天下都没有。 为父登基之后,立刻会封你为太子。有你继承老夫的江山,我才能放心。 燕王心怀天下,所以没有留意别的,可是叶聪聪没他那个想法。 叶聪聪一眼就看到了东方冥怀里有个女人,可是这女人却不是袁婵娟。袁婵娟站在东方冥身边呢,那个怀里的姑娘竟然是韦琪。 哎呦,兄弟,几天不见你厉害了!怎么你和韦姑娘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人前亮相了吗?可是我记得他应该是二世子的媳妇吧。 叶聪聪马上扭头去看二世子。 二世子朱煦正兴奋不已。这一次他跟着爹爹南征北战东挡西杀,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以后爹爹要是当了皇帝,这个太子吗,自己肯定没跑。毕竟在外面打生打死的是自己,而大哥却在燕京城里面享福。 他兴冲冲的来到了城下,一抬眼就看到了袁婵娟。二世子正要开心的招呼未来媳妇,却见自己原本的媳妇扑在东方冥的怀里。 朱煦顿时愣住了。 这个事,按说对自己是好事,你们俩好了,岂不就是把袁妹妹让给我了。但是在全城百姓和全体燕军面前,你们这样子,是不是也太不给我朱老二面子了。 此时燕王终于发现了城头这对组合有点不对。 哎呦,这可不妙啊,我在外面辛苦杀敌,老窝还是出了这么大问题。他不禁心里责备王妃,你是怎么给我管的家。 此时燕王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骄傲的笑容,而是一脸的绿。 “还不赶紧开门,速速让本王进城!” 第84章 可怜的老二 燕京之围解了,而且南军带来了大量的军械物资,这是一笔横财啊。大军行动带的物资远超燕京存储的物资,燕王手里顿时富裕了起来。 犒赏全城,有福同享。 当夜,燕京城中每一个家庭都分到了一笔不菲的赏赐,有猪牛羊肉,有布料铁器。论功行赏,有的人家还分到了大量钱财。 此时没了袁婵娟的操控,温度迅速回升,又回到了不冷不热的秋季,全城顿时陷入了狂欢。 举城欢庆,唯独燕京城的核心,燕王府中,燕京城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燕王朱隶,紧皱着眉头,死活就解不开了。 这一场大胜赢得漂亮,战果极为丰厚,而且朱隶断定,自此以后,朝廷再也无力威胁他的燕京城,自己的老窝算是彻底安稳了。可以说自己称帝之路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不论从任何方面来说,朱隶都应该很高兴。 这一场战役,三军用命,世子能力超群,朱隶没有任何一点不满,相反的,他对军队,世子,都很满意。可唯独他家宅却不宁了。 在城门外看到韦琪钻到了东方冥怀里,燕王差点拔刀砍了东方冥的脑袋,你这是给整个燕王府抹黑啊。 好在他还知道对方是个修士,自己是绝对砍不死东方冥的,再说这事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他也得弄清楚。 回到府邸,他安排最信任的道衍接管了一切善后的事情,自己和王妃扎进屋里嘀嘀咕咕去了。 最终燕王总算弄明白了,不管是不是东方冥的错,自己都不能斩他。 燕京城能保下来,不是世子的功劳,也不是道衍的功劳。不是说这两人没有功劳,他们的功劳很大很大,但是如果没有东方冥连夜铸冰城,他们的所有功劳全是无用。 城都破了,人都死了,什么功劳也改变不了燕王失去了根据地这个无法挽回的结果。 如果燕京没了,燕王此时哪里还能在燕京城中稳稳的庆祝胜利,他的军队当时就得投降朝廷,因为老婆孩子都被人扣着呢。 东方冥不但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而且还舍命救了太子。张掖门上,如果不是东方冥一个人拦住几百个南军,那天城就破了。 世子和燕王全家,不说都被砍头,起码也都进天牢了。 东方冥立下不世奇功,燕王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别说你睡了二世子的媳妇,就是再睡几个弟媳,也都没关系。 可是尽管如此,燕王府的面子不能不考虑。如果这事情传出去,自己以后做了皇帝也脸面无光呀。 好在他还有个能干的王妃,王妃将自己的移花接木之计策一说,让韦琼取代韦琪嫁给老二,这事情竟然完美解决了。 真不愧是我的爱妃呀! 燕王大喜。小别胜新婚,他忍不住和王妃亲热一番,然后让王妃赶紧去办好这件事。得安抚好老二, 别让他折腾起来。 至于燕王自己,他却一个人来到了书房。 韦琼嫁给老二,能维持住燕王府的面子,至于她是寡妇,那都无所谓。但是燕王此时有个巨大的问题,他不知道东岳道长是不是真的死了。 东岳道长可是修行境界比叶聪聪和东方冥还高的高人,这点朱隶感觉的出来。可是他却死在一条青龙手里,这真是不可思议。 那条青龙是谁的?不会是吕妖女吧? 幸亏燕王从东岳道长哪里了解了一些修士界的内幕,知道吕妖女不能明目张胆的来杀自己这样的人,那就有违天道,她将永远失去成仙的机会,所以吕妖女不会弄出一条青龙来杀自己。 这让燕王多少放了点心。可是东岳道长真死在吕妖女手上吗? 这事燕王不想相信,但是东岳庙的几十个道人全死了,如果不是韦琼恰好回娘家,她也会死在当晚。 如果东岳道长没有死,他怎么能没护住一道观的人呢?再说,东岳庙已经几乎被烧成了白地,那可是道长的老窝。老窝都没了,想来他真是陨落了。 东岳道长死了,不管他生前多大本领,死后也就是白骨一堆。那一堆骨头还是王妃带着韦琼一起去安葬的。 可是道长死了,他庞大的财产还在呀!虽然燕京城中的百姓不知道张东岳有钱,他们以为袁珙才是首富,可是作为燕京城真正的主人,燕王怎么能不知道真正的巨富是张东岳呢。 那个安泰钱号可不只是孤单的一个店铺,如果只是一个店铺,那没有什么用。 安泰钱号在北方,甚至在江南,都有各处的分号,每日有庞大的银钱在流通。 韦琼以为张东岳的财产是自己娘家的几倍,真是太低估了东岳道长这个七级大修士的能力。实际上张东岳一个人的财富,比全燕京城所有财主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这么庞大的一笔钱,现在是不是全落在了韦琼的手中? 正因为燕王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于二世子娶韦琼这个新寡之人没有半点反对。 寡妇怎么了?你知道她有多少钱吗!说出来吓死你! 燕王打天下急缺钱,越多越好,多少都不够! 只要二世子娶了韦琼,就等于燕王府里生出了一座金山,自己打仗可就富裕多了。 燕王躲在书房一通盘算,越来越觉得这门婚事划算。虽然东岳道长死了,可是还有别的修士。他相信只要自己一路向上,总会有新的大修士来找自己,辅佐自己。叶聪聪不就是一个吗。 而钱却只有这么一个机会,自己必须拿下。 燕王思考已定,起身走出了书房。这时候他必须和老二认真谈一番了。 老二还没娶媳妇,之前他爱的是袁婵娟,当时限于形势所迫,袁婵娟被嫁给了东方冥。接下来给他说的韦琪也是个好姑娘,结果这丫头莫名其妙非喜欢东方冥,还怀了他的孩子。 现在为了燕王府的面子,他必须娶一个大自己八岁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寡妇。这对于二世子来说绝对是无法接受的事。 可是为了老爹的造反大计,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大不了,我先骗骗你,给你个永远也吃不到嘴里的萝卜好了。 “老二,听爹给你说个事。” “爹,我听着呢。”二世子这时候刚从薛禄那里回来,很多事还没弄清楚。 薛禄是二世子亲信,本来他被二世子安排的任务是监视世子和东方冥,但是在这几日的战斗中,薛禄对世子和东方冥很是钦佩。尤其是小神医,他白天在城头战斗,晚上整夜为伤兵治疗,更是在关键时候,请来神龙降下大雪,才真正救下了燕京城,也等于是救了自己和一家老小。 所以薛禄一句东方冥的坏话都不会说。至于小神医和韦姑娘的事,那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眼瞎了,根本没看到。 他只是对二世子如实陈述了这些日子世子和东方冥做的每一件事——不包括泡妞,这让朱煦很是烦恼。 怎么我给你这么点任务你都完不成,真是让我失望啊。看来你就只会上马厮杀,根本做不了探子。 他闷闷不乐的回到燕王府,正准备去找袁婵娟,却被老爹叫过来训话。 “老二,话不多说,你大哥身体不好,你也看到了。你要多努力呀!”燕王就这么一句话,说完就让他走了。 二世子一出老爹的门就蹦了起来。哎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老爹亲口说大哥做不了太子,未来的太子就是我朱煦! 一瞬间朱煦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要向全天下昭告,结果没等他高兴半柱香时间,老娘一头冷水让他的心变得好像寒冬腊月在屋外冻了一夜的白菜,都寒透了! 王妃告诉他,你要娶的是韦家姑娘,不过不是二姑娘,而是大姑娘。 当时二世子也有点犯傻,他觉得老娘是不是糊涂了。二姑娘还算是姑娘,虽然我说她肚子大了,但那是骗你的,可韦家的大姑娘真不是姑娘,她都结婚十年啦。这怎么可能还是姑娘。 韦琼大韦琪十岁,大朱煦八岁。朱煦小的时候,韦琼是真正的大姐姐,带着他们一起玩的。 现在老娘让我娶一个大八岁的女人,而且她不是结婚了吗,这怎么回事? 老娘是不是被南军的攻势吓傻了?他正要发问,王妃继续说道:“老二呀,你别担心,韦琼昨天刚死了男人,寡妇了。正合适你。” “……”二世子当时就蹦起来了。 什么,让我娶个寡妇?我可是头婚还没有呀。再说,她昨天才死了男人,今天你就把她许配给我,那我还是你亲儿子吗! 我怎么感觉我这个待遇,比起你的义子差太远了。 现在二世子也明白了过来,老娘不但把袁妹妹给了东方冥,还把韦琪也给了东方冥。你这让我可太心寒了呀! 王妃就知道朱煦无法接受,不过她也知道燕王已经对老二说过那句话,那句话还是两口子商量过得,所以王妃不慌不忙的说道:“老二,你就是不爱读书,吃了没学问的亏,否则你不会看不出来我们对你的一番栽培。” “什么?”二世子彻底糊涂了。哦,给我个寡妇,还大我八岁,还是栽培我?这道理我可明白不了,您懂,您给我讲讲,我看是怎么个道理。 “老二,岂不闻圣人有言: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王妃一张嘴就是《道德经》的圣人言语,一下就把二世子的气焰压了下去:“你大哥身体不好,你也看到了,未来这个天下吗,你要多出力呀。” 王妃也说出这番话,二世子的心终于不再那么暴躁了。这是许了我太子位吗? “做大事,就得受委屈。成就的事业越大,受到的委屈越多,你不能受委屈,你就成不了大事。”王妃这番话翻译一下就是,如果你不娶那个寡妇,你就做不了太子。 朱煦听明白了。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娶韦琼,她可是个寡妇呀。 “我知道,你嫌弃韦琼是个寡妇,但是正因为她是寡妇,才要你娶。你不娶,多少人等着抢呢。” “哦?这是什么道理?” “寡妇啊,有钱。”王妃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说道:“老二,我跟你透个实底吧。这韦琼啊,她的财产,比袁珙,韦忠,比全燕京的富豪,加一起,还多得多。” “哎呦,韦姐姐这么有钱!”这一下再次把二世子惊住了。 回到燕京之后,没有一件事不是让二世子惊讶的。首先那个冰城就让他震撼了很久,接下来是薛禄说的,世子亲身在城墙上带领燕军作战,这份勇气让他也不得佩服。大哥这么说来不废物啊,这可是自己的大敌。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韦琪和袁婵娟的事,让他也烦恼不已。 现在又被爹娘一番极限拉扯,一会许了他太子,一会要给他娶寡妇,一会又是这寡妇有惊人的财产,二世子可以说从进城之后,这小心脏就一刻没老实待在原地,而是忽上忽下,一会天下上一会地下,完全停不住。 娶了韦姐姐,自己就有无数的钱,就是太子。 可是如果自己不娶韦姐姐,那么钱自然是没有了,这个太子位吗,也就别想了。 二世子平生第一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之中。到底是娶还是不娶呢? 王妃见状,轻描淡写的加了一板砖:“老二,这事也的确难为了你,不过你也不用这么为难,老三还没成亲,我这就和他说说去……” “别,娘,我应承了!” “唉,乖,这才是我的好儿子,继续努力,你大哥身体不好。你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成亲,以防夜长梦多啊。” “娘,这也太快点了吧,你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傻儿子,你还准备什么呀。你不见韦家二姑娘都给阿冥怀上了吗。如果韦家大姑娘也看上阿冥,这个太子的位置……” “我家的位置怎么能给外人。娘,你不用说了,明天就成亲,我这就回去准备。” “好,你是娘最乖最放心的好儿子!”王妃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燕王府的一桩惊天丑闻,总算在自己的极限操作之下,有惊无险的糊弄了过去。 非但如此,自己还为燕王拉来了一笔巨大的金钱,足以让燕王的争霸事业更有把握,这份功劳让王妃自己都佩服自己。 燕王府收获如此巨大,付出的不过是二世子一个人而已,再说他娶了韦琼,又不是不能纳妾。以后他喜欢哪个姑娘,再给你娶进门不就好了吗,娘也没有对不起你。 就这么定了。 “张灯,结彩,准备亲事!”王妃愉快的发出了命令。 第85章 姐姐的痛苦和妹妹的快乐   燕京城的百姓刚经历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胜利,这一仗南军足足丢下了十几万的尸体,以及无数的军械物资,让燕京城内的军民兴奋异常,紧接着燕王府就举办二世子的大婚仪式,这让燕京城更加沸腾起来。   简直就是春节提前到来,大家直接把王府的婚礼当成了自己的节日。   一连三天,燕王府大摆筵席,还是流水席,随便来,随便吃,好东西管够——这都是南军留下的物资。   这么多战利品,有些不易保存的,正好让全城军民一起吃掉。   欢乐属于全燕京城的人,但唯独最应该快乐的一对新人,谁都快乐不起来。   二世子为了老爹的造反大计,不得不娶了一个寡妇。这寡妇还是自己小时候的大姐姐,那时候他跟在人家裙子后面满燕京城乱转,韦姐姐还给自己擦鼻涕呢,哪成想一转眼她成了自己的媳妇,而且还是刚死了男人。   这让二世子去哪说理呢!   韦琼一样一万个不乐意。虽然嫁入燕王府对一个女人来说几乎是最好的选择,但那也得是姑娘时候嫁进来。   现在她已经结婚十年了,而且昨天刚死了男人,今天就嫁人,还是嫁给二世子。同样的,韦琼也记得当年怎么给朱煦擦鼻涕。在她心里,二世子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形象定格在拖着大鼻涕跟着自己屁股转。   这样的人,韦琼一万个不想嫁。她是死了男人,但那是天雷打死的,是意外,也不是自己克死的。她现在有着庞大的财产,比袁珙和自己娘家加一起还多得多。   凭借这么大一笔财产,韦琼可以在燕京城里活的极为滋润,她以后如果要嫁人,那也得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而且不能让他打自己财产的主意,钱都是我的!   韦琼计划的虽然很美好,可是形势根本不允许她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在燕王府和娘家双重巨大的压力之下,她不得不匆匆忙忙的搬进了燕王府。从此以后,她就是燕王的儿媳妇,二世子的老婆。   她一时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对二世子有着从心里的强烈抗拒。   洞房花烛夜,对新婚夫妻来说是最美好的时刻,然而韦琼一点也不想过,甚至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爬到自己床上的二世子。   可她这个担心完全多余,二世子根本就没露面。他从心里发誓,这辈子绝对不碰韦琼一根头发,这是二世子对父母最后的反抗!   如果不是为了太子位置,如果不是为了韦琼庞大的财富,他怎可能娶一个大姐姐。   在这个时代,二十六岁的一个女人,还是结婚十年的女人,相对于仅仅十八岁的朱煦来说,那真是人老珠黄,完全配不上。   再说了,二世子心中只有袁婵娟一个人,而袁婵娟的美丽是堪比吕素衣的。   之前的袁婵娟只是个凡人姑娘,纵然美丽,也没有吕素衣的气质。可是现在的袁婵娟是七重天的大修士,她的气质和吕素衣相比一点不逊色,因此二世子对于袁妹妹更是念念不忘。   即使袁婵娟对二世子从来不假辞色,可是二世子对袁妹妹依然无怨无悔执着的爱着。   韦琼也算是美人,可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婚礼上,当袁婵娟站在韦琼身边敬她酒的时候,二世子一眼看到了两人的对比。   这就是一颗狗尾巴草站在鲜花旁边呀,那一刻开始,二世子对韦琼连半点感觉都没有了。   他根本没入洞房,你的洞房,是你的家,我的家在别的房子。   我不去找你,你别来找我,咱们就这么过。   一对新婚夫妻,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的开始了新生活。   整个燕王府中,相关人员其实没有对这桩婚姻满意的。就是燕王夫妇也心知肚明这个儿媳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们也基本上不过问二儿子的婚后生活,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他们娶得不是儿媳妇,而是儿媳妇的钱。   如果说燕王府中还有一个真心因为这桩婚姻而快乐,那就是韦琪了。   姐姐和二世子结婚了,这就完成了韦家和燕王的婚约。韦琪很清楚,姐姐是替自己嫁人了。她一边对姐姐抱着十分的愧疚,一边又忍不住梦中都笑出声来。   自己和东方冥之间唯一的障碍已经扫平了,自此之后,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谁也不敢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   当然,他们背后指点自己那也随人家去,反正自己快乐就完事了。   关键是燕王和王妃都对韦琪住在东方冥的家里不闻不问,你随便吧,我们也不管你,也管不了你。   这样韦琪真就把燕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随便到处乱窜。   今天她照例又来看望姐姐。韦琼结婚之后,不能说每日以泪洗面,起码也是不可能有笑模样,作为妹妹,韦琪不能不来时时的看看姐姐。   只不过今天比较特殊,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东方冥。这就是夫妻一起拜访姐姐了,韦琪更加快乐的的无边无际。   东方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小心谨慎的做人。实际上他觉得二世子和韦琼这样,真应该和自己没有半文钱关系,自己和韦琪相遇都是偶然,刚见面她就讹诈上自己,这我怎么可能料的到呢?   但是不管东方冥内心怎么为自己辩解,这件事他是当事人,实在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根本没法给别人解释,他也就从不解释了。甚至连世子那边,他也绝口不提这件事。   这反倒让世子更加认定,阿冥是脸皮薄,做了的事不敢说,那作为朋友,自己也不能揭阿冥的伤口,这事就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吧。   于是全燕王府的人都认定是东方冥勾搭了韦琪,最终导致二世子娶了韦琼。   东方冥对此无可奈何,只好每天辛苦的工作来逃避。大战之后的善后事情很多,尤其伤兵很多,东方冥作为治疗的主力,也的确没空闲时间,每天排队等他治疗的伤号能排出三里地,他不能让这些士兵寒心,所以总是从早到晚彻夜的工作。   今天总算是大概齐的治疗结束,再没有伤员排队了,东方冥才决定休息一下。   跟着韦琪来看韦琼,不是韦琪的要求,而是东方冥自己提出来的。这让韦琪喜出望外,这说明阿冥已经把自己当做他房内的人,不再遮掩了。   于是三口子一起来拜访韦琼——袁婵娟自然也会跟着。   东方冥来见韦琼不是登门道歉,他也没这个必要,都已经如此了,大家都认命吧。   来韦琼家里的原因,是因为一把剑。   东岳道长虽然死了,但是他那把宝剑留了下来。那是她男人唯一的遗物,韦琼自然就带进了燕王府。   在韦琼眼里,这只是寄托自己思念的一柄平凡的宝剑,只是因为它曾经属于东岳道长,所以韦琪才带在身边,可是对于东方冥来说就完全不同了。   这把宝剑可是一位七级大修士倾心炼制而成,威力纵然比不上叶聪聪的六丁神火刀,可是也差不了太多。   东方冥一眼就看出了这把剑的神奇,他也才意识到原来东岳道长就是那个被吕素衣杀死的大修士。   那夜的那一场修士大战,东方冥只是意识到东岳庙有个大修士,可是他不知道那个修士是东岳道长,现在他清楚了。东方冥不禁一阵阵后怕。幸亏此人已经被吕素衣杀死了,否则的话……   东方冥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给韦琼开药让东岳道长变一夜七次郎。这可是对东岳道长极大的冒犯啊,他要是恼羞成怒来对付自己,自己真跑不了。   这时候东方冥完全没有意识到,东岳道长早就对他出手了,而且惩罚一直在持续,韦琪和她肚里的孩子,就是东方冥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大麻烦,让他跑都没地方跑。   得罪了七级大修士,哪能那么容易跑掉呢。不过这时候东方冥根本想不到这些,他的心思全放在那把剑上了。作为一个二级小修士,他太希望能获得这样一件神器了。   之前他忙于工作,关键是韦琼才死了男人,这把剑是她唯一的感情寄托,东方冥要想当时就要过来,实在开不了口。   眼见着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东方冥觉得你新婚都这么久了,对亡夫的思念是不是也该差不多淡化一些,所以就主动要求跟着韦琪过来,看看是不是自己有机会将这件神器弄到手。   韦琪是韦琼在王府中的唯一亲人,这时候她又是如此孤独,见到妹妹过来,韦琼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让东方冥都觉得韦琼很是诱人。他不知道自己因为那一夜被吕素衣如此近距离靠近, 让他体内的情种再长大了几分,所以对于女人的感情有点失控。   这时候他只是觉得韦琼笑起来很好看。   韦琼和妹妹以及袁婵娟热络的聊了起来。袁婵娟和韦琪都是曾经跟在韦琼屁股后面的小孩子,韦琼看袁婵娟也是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所以没有半点距离感和陌生感。   她们就仿佛一家人一样。   东方冥就有点尴尬了,他也插不上什么话,再说他心里只有那一把宝剑,也没心思说别的。   那可是一件能抗衡吕素衣青龙的神器,东方冥必须拿到手,这样他就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和吕素衣过两招了。   怎么才能拿到手呢?东方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姐,你这屋里怎么还挂了一把剑啊。”这可是女人的闺房,东方冥是借着两媳妇的光才蹭进来的。   “哦,小冥,这把剑是前夫的遗物,我也没有地方放,就暂时挂在房间里。”   东方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大姐,你之前找过我,那个……”这时候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   韦琼找自己是治疗不孕不育,自己总不能当着那一对姐妹说出来吧。   “哦,那个头疼病啊,你的药一开,我就吃好了。”韦琼也心领神会,一句话就带过去了。她当然也不能在这对小姐妹面前说自己找你们男人看过不孕不育。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东方冥也配合的点点头,不过他装出关心的模样继续说道:“大姐,既然我今天来了,不如我再给你看看。”   “好。”韦琼大方的伸出了手。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看的,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怀孕,因为天癸刚过去。她回娘家就是因为这件事。当时因为来了癸水,韦琼知道自己没有怀孕,一夜七八次还不能怀上让她大为失望,所以回了娘家。   现在看看,倒是好事。如果自己怀上了,而孩子的爸爸又死了,这才是大问题。到时候给二世子生个不是他的孩子,自己还怎么在燕王府待着。   正巧小神医在此,自己就请他做个证明,证明自己没有怀孕,起码这方面是干干净净嫁入王府,如果以后怀了孩子,肯定是二世子的。   东方冥为韦琼把了把脉,咦,韦琼没有怀孕。这让他有点不解。按说吃了自己那副药,就是太监但凡有一点根留下,都能让女人怀孕的。怎么韦琼这么久没怀上呢?   可是马上他就想明白了。东岳道长可是大修士,自己开的药他可能一口都没吃,那自然怀不上了。   不管了,反正你已经死了,你的神器就归我吧!   “大姐,果然,你的头痛症全好了,现在你身体非常健康,半点毛病都没有。”   听到东方冥这么说,韦琪先松了一口气,她可担心姐姐病了。如果韦琼真病了,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不过。”东方冥接下来这俩字让韦琪又悬起了心。怎么还有不过?   “阿冥,我姐姐她……”   “琪琪,你放心,你姐姐真没事,我是说啊,这个东西,”东方冥终于转到了主题,他指着那把剑说道:“剑性刚,女子闺房悬挂此物,对身体不好。不如我看大姐你就把这把剑给……”   东方冥的意思是你给我就完了,可是韦琼哪里想得到这个,她以为东方冥是关心自己身体,所以很是感激,连忙说道:“小冥,谢谢你啊, 我这就把剑收好,放到床下藏起来,不挂在房间了。”   “……”东方冥没想到韦琼会这么说。这……   这还不如挂着呢。你挂着,我进来偷还方便,你藏床底下,床这么矮小,我除非变成大耗子,否则根本钻不进去,你可让我怎么偷啊。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不说了,晚上直接来偷就好。   韦琼做事很果断,她当着三人的面将宝剑从墙上取下来,然后弯腰低头,将宝剑塞进了床底。   东方冥牢牢记住韦琼放宝剑的位置,然后开始计划今晚的行动。   藏在床底吗,也有好处。如果挂在外面,自己偷走了,韦琼马上就会发现,而床底下就不然了。也许丢了十天半个月她都不知道。   好,那就别怪小弟不客气了。   这把剑对于你来说,只是一段感情的回忆,可是对于我来说就不然了。我拿到这把剑,就可以增进修行,进而去挑战吕素衣。   大姐,两者相比,你还是把剑让给我吧。   从韦琼家回来,东方冥竟然有点坐卧不安。韦琪还以为他怎么了,好一通询问。   总算是熬到了半夜三更,今夜是月初,月牙都细细的不像话,而且又赶上乌云密布,四周漆黑一片。   东方冥确定隔壁两个姑娘都睡着了,然后他悄悄起身离开了家。   燕王府中禁卫不断巡逻,不过这都拦不住东方冥的脚步。他避开了巡逻队,然后悄悄摸进了二世子府。   白天来过一次,这一次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韦琼的闺房门前。   东方冥用戒指变出了一根长长的细针,用针隔着门缝挑开了门闩,然后他轻轻的推开了门。   床上,韦琼正睡得香甜,长长的秀发铺满了枕头,真是一幅活生生的海棠春睡图。   东方冥静静的看了片刻,确定韦琼真的睡着了,他才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韦琼的床边,然后蹲下身子,伸长手臂去床底下够那把宝剑。   他的胳膊比韦琼长多了,那把宝剑韦琼藏得并不深,所以东方冥一下就拿到了。   一股狂喜涌入心头。果然是神器,刚一入手就感受到了其中被封禁的无穷法术。   东方冥连忙拿着宝剑起身要离开,就在这时候,突然房门外有人高喊。   “二世子府里进贼啦,大家快起来抓贼呀。”   东方冥一听这话,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   大事不好,自己被堵在了韦琼的闺房,而且就在她床边。   苍天呀,大地呀,你们姐妹是不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啊,怎么会如此的玩我。   此时门外出现了火光和大量的人声脚步声。   怎么办,自己被捉奸捉双了!    第86章 捉奸   二世子府邸下人众多,听到有人喊抓贼,顿时各处纷乱起来,火把油灯全部点亮,开始全府大搜索。   韦琼被惊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东方冥手里握着宝剑站在自己床边。   这时候屋里黑暗,屋外有火光朦胧,而韦琼正在半梦半醒之间,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这一刻,她竟然以为是东岳道长回来了。   这也难怪韦琼看错,实在是因为东岳道长是个大修士,尽管他从不在韦琼面前显露这一点,但是修士那种不类凡俗的气质还是难免在韦琼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东方冥和东岳道长外貌一点不像,可是在这漆黑的房间中,他的身影只是被从窗户和门外的火光勾勒出一个大概,韦琼只是感受到了熟悉那种气质,这让她立刻兴奋起来。   我的男人,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一定会回来看奴的。   她不顾自己还没有穿上衣服,而是一跃而起抱住了东方冥。   东方冥完全可以躲开,但是他躲开了,韦琼肯定会摔地上,那动静可就太大了。这时候还没有人搜查到此地,自己如果弄出点声响,那不是主动招人吗。   所以东方冥根本不敢动,而是任由韦琼保住了自己,顺便他还得反手抱住她,省的她掉下来。   此时东方冥一手搂着韦琼的腰,另外一只手立刻捂住了她的嘴,防止她惊叫出来。虽然东方冥想不明白为什么韦琼看到自己就扑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他有过韦琪的经历,知道妹妹讹人可是高手,没准这本事还是跟韦琼学的。   现在看到韦琼二话不说就扑上来,东方冥以为姐姐也要讹自己,所以他根本不敢让韦琼说话。   此时对于东方冥来说,真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地步。他如果不能立刻摆平韦琼,一旦她叫起来就坏事了。   于是东方冥心一横,直接说道:“大姐,是我,你千万别叫啊。现在既然我被你抓住,小弟认栽了。我来是为了……”   不等东方冥说完,韦琼已经发现了眼前人不是自己曾经的男人,而是妹妹的男人。此时她不免心中一酸。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好端端的一个家,说没就没了,然后就被父母卖牲口一样卖进了燕王府。而小妹呢?这间房,这张床,嫁给自己讨厌的人那种痛苦,本来应该都是她来承受,妹妹凭什么让自己来代替她!   韦琪可倒好,自己日日夜夜痛苦,她时时刻刻快乐,这难道公平吗?每天她来看自己时候,那眼角眉梢无法掩盖的幸福感,如一根根的针刺着韦琼的心。   今夜,她不知道为什么东方冥会来自己的闺房,但是她瞬间想到,哪个猫儿不偷腥呢。东方冥的正妻是袁妹妹,袁妹妹不论身材相貌身家都比韦琪强,可是现在袁婵娟还是姑娘,她头上还梳着未出阁姑娘特有的少女髻,而韦琪却连孩子都有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东方冥对韦琪有偏爱,也许他喜欢的就是韦琪这样的女人,偏偏不喜欢袁妹妹那样的姑娘。   自己和韦琪有着八九分的相似,而自己虽然嫁过人了,还是两次,但是因为没有生孩子,身材不但没有走样,反倒更因为大了韦琪十岁,少了一分青涩,多了一份成熟的风韵。   还有,韦琪怀孕了,所以不能行房,因此东方冥今夜就忍不住来找自己偷欢。   哼,好呀,你来了,就别想跑了,而且你也跑不出去。   韦琼这时候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呼喊声,火光也越来越亮,很快就有人要过来了。   东方冥哪知道片刻之间韦琼脑补出了一部完整的宫斗剧,他还要解释呢,结果韦琼一口咬在了他的手心。东方冥完全没有防备,这一口下去,饶是他身为两级大修士,也疼的一呲牙。   后面的话他就说不出去了。他本来是想跟韦琼说明白,自己不为别的,只是想来偷这一把宝剑。现在被你抓住,你替我解释一下别让人误会我。   当我是小偷可以,别再被人误会为采花贼了。   可是韦琼这一口下去,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冥,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你的心,姐姐懂。”   “你懂?”东方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宝剑,这意思是给我了吗?   “快上床,马上就有人来了,你别怕,躺床上别动,一切有姐姐呢。”韦琼拉着东方冥就上了床,然后按住他躺下,顺手把棉被将他连头带脚遮盖严实。   东方冥不能不听她摆布,因为此时他已经听到了二世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如果来的是别人,比如是世子府的丫鬟家丁,他还可以跟对方解释一下,自己只是小偷,不是色魔,但是二世子来了,东方冥真是半点胆量也没有了。   这事可怎么解释呢?   二世子本来和袁婵娟青梅竹马,结果袁婵娟成了自己的未婚妻。   二世子好不容易被说合了新媳妇韦琪,结果韦琪自称怀了自己的孩子,现在还住在自己家里。   事不过三啊!   现在二世子新婚没几天,自己却跑到他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媳妇屋里,那你到底要干嘛?   这问题不但二世子肯定会问,就是东方冥都差点忍不住问自己,我这是不是疯了,怎么跟二世子没完没了。   他说一个媳妇,我拆散一个,拆完了还都跟了自己。   人家好不容易总算娶了个大八岁的,还是刚死了男人的寡妇,自己这就又来了。这时候任何解释都是无力的。别说二世子不信,就是东方冥自己都不会信自己的解释。   他这辈子第一次怕一个人,就是二世子。东方冥发誓,如果自己今夜能安然无恙的从这间房子出去,以后自己见到二世子立刻绕道而行,绝不再和他有半点见面的机会。   算我怕了你了。不过二世子你也是,你怎么这么走衰运,实际上一切事和东方冥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二世子的媳妇全跑到了东方冥身边。   气死我了。估计这句话是二世子和东方冥同时想说的。   韦琼和二世子一直分居,世子府的人都知道。现在府里闹贼了,下人们聚集在了韦琼的房间外面,却不敢进去。   毕竟这是世子妃的闺房,而且还是半夜三更,家丁们可不敢进去,但是他们也不敢走,万一贼人进去惊了世子妃怎么办?   他们就守着,等着二世子过来。   朱煦总算不情不愿的过来了。世子府竟然闹贼,真的是大胆。他以为是最近一场大胜,燕王缴获了无数战利品,论功行赏,二世子也拿了不少赏赐,所以被贼惦记上了。   此时二世子正一肚子火气。被强迫娶个寡妇这件事,简直是朱煦一生之耻,他现在都没消气,听到有贼,他提着宝刀就过来了。   我到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小贼偷到了我的家里。   喊声最先出现在世子妃的院落,他就匆忙赶了过来。问过下人,发现院子里面各处都搜过,没有贼,唯一没有进去搜的地方就是世子妃的闺房。   也许小贼跑了吧。二世子想着明天一定跟老爹说说,得给自己加点亲卫,否则连我的家都守不住。   没有贼,二世子就想走,可是看着这帮下人丫鬟,他也不能做事太过分。这里还有韦琼从韦家带来的人,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连看都不看一眼韦琼,怕是老丈人会找老爹告状。   你暂时分居可以理解,毕竟娶个寡妇,生气,但是院子里面都闹贼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媳妇,那韦家人也不干呀。   我家女儿嫁过去,你们不能连死活都不管吧。   想到这里,二世子转身进了韦琼的卧房。   他一推门就进去了。可是刚进去,二世子突然愣住了。   不对呀,我怎么一推门就开了。半夜三更你睡觉不上门闩吗?还是说,这个贼别就是你放进来的吧?   莫非是你的奸夫?   奸夫两个字一出现,二世子条件反射一般,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东方冥的身影。   这一下世子勃然大怒。如果真的有贼在你的房间,不管他是不是你的奸夫,我都按奸夫处理。哈哈,那我就一刀宰了奸夫,全体下人都是证人,可不是我栽赃陷害啊。   到时候韦家必须退婚,然后还得把财产分我一半。自己这也算是给老爹做个巨大贡献吧。    第87章 把奸夫卖个好价钱   二世子这想法一出现,反倒不着急向前走了。他守住了大门,防止奸夫逃跑,然后开口问道:“韦琼,院子里面闹贼了,你没事吧?”   “二世子,我没事。”韦琼已经穿好了睡衣,半坐在床上,身上盖着大被,她的身后,棉被之中,东方冥抱着宝剑缩成一团。   此时东方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不舍得丢了宝剑,难道自己天生有贼心,到这个地步了,依然舍命不舍财。   看到韦琼坐在床上不动,而她的床上黑漆漆一片,二世子的猜测坐实了九分。   好,你个奸夫淫妇,那男人就在你的床上,你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突然抽出了刀。   刀光雪亮。   韦琼顿时明白了二世子的意思。他要杀人。当然,他不可能杀了自己,但是他会杀了小冥。   哼,有我在,绝不容你杀了他。此时,韦琼早就成竹在胸。   她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门前,对着外面的下人说道:“贼不在我这,我有世子保护,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一看,世子今夜是要休息在世子妃屋里了,这可是好事,他们当然不能打搅,于是纷纷离开。   韦琼这般冷静,竟然将二世子一下子震慑住了。这也就是韦琼,换了别人可没有这个效果。毕竟二世子小时候一直跟在韦琼屁股后面玩,那时候他可是很怕这个大姐姐。   现在虽然他长大了,可是看韦琼还是有年少时候的记忆,这还是他不敢得罪的那个大姐姐呀。   韦琼不慌不忙的关上门,然后顺便把门闩上好。   东方冥藏在棉被之下,虽然双眼被挡住,但是他身为二级大修士,根本不需要用眼看,他的元神能感受周遭的一切。   这俩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下糟糕了。韦琼什么意思,怎么把门给上了闩。你们两口子是要把我分尸灭迹吗?   不至于吧?   咱俩可真是清清白白,大姐,你要让我证明你清白不难啊,你看我衣服都没脱,而且我手里还有一把剑呀。你见过哪个偷情的上床还带着一把宝剑?这还不能充分说明咱俩的关系吗?   我就是个小偷,可不是采花贼。   正在东方冥不知所措的时候,二世子开口了:“韦琼,我给你面子,你现在告诉我,奸夫是哪一个?”   奸夫。哎呦,这俩字从二世子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顺溜呢。好像自己在二世子嘴里一直就是这个名字。   以前自己或者还可以抵赖,现在东方冥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不是奸夫,你半夜三更怎么跑到二世子媳妇的床上了?还盖着棉被!   “我告诉你他名字不难,不过你不能杀他。”   “韦琼,杀不杀是我的事。许你给我戴绿帽,难道不让我杀人报复?”二世子罕见的没有暴怒。   这让东方冥有点意外。怎么二世子结婚之后脾气变好了吗?   他哪里知道这时候两人心中各自打着小算盘。   二世子准备以此来要挟韦琼,给自己钱。因为他真的一点不喜欢韦琼,所以韦琼有没有别的男人,他根本不在意,反倒是趁机敲诈一笔钱才是实惠,否则即便韦琼嫁给了他,但是他还是拿不到钱。这有什么意义呢?   今夜对二世子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他都有点后悔了。自己怎么这么蠢,早应该想到这一招啊,随便找个男人派进去,自己蹲在门口捉奸,岂不是早就榨出韦琼庞大的钱财了。   二世子想得不赖,韦琼想得更美。   她早就不想跟着二世子过了,更不想在燕王府待着。她对二世子没有半点感情,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七八岁的孩子,鼻涕快到嘴里了,她想起来都作呕。   今夜是老天爷看在自己可怜的份上,大发慈悲赏赐给了自己一个唯一的机会,这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韦琼发誓必须把握住!既然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还是貌比潘安的小神医,我何必还跟你过呢?   你无非是要钱罢了。韦琼很清楚燕王夫妻看上自己的是什么,无非是铜臭之物。我给你,钱,我有的是,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少钱。   “二十万贯,你当看不见今夜的事,如何。”韦琼先开价了。   东方冥万万想不到韦琼会这么做。咦,这招行吗?二十万贯买一个朱煦看不见?可是如果二世子真的答应,自己岂不是要欠了韦琼二十万贯,这可是一笔巨款呀。   虽然这次大胜燕王论功行赏,给了东方冥丰厚的赏赐,但是这些钱他连毛都没见着,就进了袁婵娟的口袋。东方冥现在口袋里都没有半文钱。   如果突然欠下二十万贯巨款,自己要还到猴年马月呀。   可是东方冥又想起手中的神器。这二十万贯如果算成买宝剑的钱,自己还是占便宜了。   此时东方冥也有点糊涂了。这什么时候,这什么场面,你怎么还算起账来了。   “哈哈,韦琼,你也太小看了你自己吧。二十万买我个眼瞎,做梦。”   韦琼一看,二世子挺上道,看来他早有此意,根本也是看自己不顺眼,那就妥了,无非就是价格而已:“好,那你说多少钱买一个你眼瞎。”   “一百万贯!”二世子狮子大开口。他觉得韦琪应该有这么多钱。   “一百万贯,你也真敢要。”此时韦琼依然纹丝不乱,一百万贯也没让她有半点心情波动:“不过呢,朱老二,我不怕坦白告诉你,这钱,我有,而且我还可以给你。”   “你有一百万贯?那好,我大丈夫说话算话,你给我钱,我当今夜没来过。”二世子大喜。   “哈哈,那可不够。二十万贯是买你今夜眼瞎,一百万贯吗,就不是今夜你眼瞎这么简单了。”   “那你还要什么?”   “我要求很简单,一百万贯给你,还是安泰钱号的票证,当然,你要金子也可以,只是我怕你不好携带。”   “一半票证,一半金子。”二世子果断的选好了付款方式:“你要什么,说。”   “我要搬出世子府,在王府外面自己安家。我们俩就做个名义上的夫妻。公婆生日,我会陪你来出席,剩下日子,咱们各过各的。你干什么我都不会管你,你爱找谁找谁,随便,你就是去找袁妹妹,我也支持。”   韦琼此时已经稳稳的坐回了床上,说道袁妹妹时候,她还不怀好意的拍了拍东方冥的屁股。   “没问题!”韦琼的提议不但不会让朱煦为难,相反的,这让他太高兴了。韦琼仿佛是一道枷锁,牢牢锁住了二世子的脖子,他早就想解开了。现在对方主动提出来,而且还给自己一百万的巨款,世上还有比这个更让人快乐的事吗!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两人击掌立誓。然后约定明日一手交割巨额金钱,一边白纸黑字写下合同。   此时双方都松了一口气。真是想不到啊,两人意外的都非常满意今日的结果。   东方冥躲在被窝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一百万虽然对他来说太多了,估计一辈子也还不清,可是他宁可背着一百万的欠债,也绝不敢面对二世子的一张脸。   二世子收刀入鞘,心满意足的走到门口。他打开门闩正要离去,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东方冥顿时将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还没完吗?   “韦琼,我有点好奇,今夜你的奸夫是谁?”   “朱老二,不用好奇,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的。”   这句话直接吓得东方冥魂都没了,不等他想出任何补救措施,韦琼已经一把将棉被掀起来:“朱老二,你看,我的奸夫吗,就是东方冥。”   “哎呦,奸夫,你!!!”二世子万万想不到,这个奸夫竟然是东方冥,这一刻他脑袋也一片空白,人都懵了。   东方冥也懵了,这时候他怎么还能躺在床上。   “二世子,不好意思啊,这个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他连忙跳下床,小心的来到二世子跟前,仔细的看着二世子。   他不能不看仔细点,因为他怕朱煦被自己给气死了。那自己只能再救他一次了。   韦琼毫不在意的走了过来,搂住了东方冥的一条胳膊,整个身子依靠在他的身上,不慌不忙的对二世子说道:“上次你在安珍堂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去和小冥约会。”   这句话一出,东方冥差点一翻白眼死过去。你们姐妹是不是一对神经病,怎么骗人不带眨眼的。   这时候你说这话,二世子能不信吗?我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东方冥到了这一步,也豁出去了。他准备让二世子狠狠砍自己几刀。疼肯定疼点,可是自己也不会死。好歹得让人家出口气,自己真是把他气的够呛。   没想到这时候二世子突然开口了:“原来是你。我早应该想到了。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他不等东方冥回话,直接转头对韦琼说道:“要是别人吗,一百万就可以了,但是他不行,你得再加一百万。”   两百万贯,这是天大的一笔巨款了。东方冥都有点呆了。   “好啊,一言为定,不过我也加一个条件,如果以后有人向公婆告状,说小冥和我搞在一起,你要给我极力分辨清楚。”   “成交!”二世子和韦琼击掌立誓,然后丢给了东方冥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转身离开了房间,还很贴心的为两人关好了门。   东方冥此时所有的修为都不翼而飞,这时候他就好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立在地上。   韦琼踮起脚尖,红唇凑在东方冥的耳边,一字一字的说道:“小冥,这两百万贯,是为你花的,在你没有还清欠我的钱之前,我叫你时候,你要随叫随到。否则吗,我要嚷出去今夜的事,整个燕王府,谁也别想过痛快!不信,你就试试!今晚吗,不用你陪我了,回去吧。”   说着话,韦琼在东方冥脸颊轻轻一吻,然后将那把宝剑从东方冥手里取了回来,再将他推出了门外。   大门轻轻的关上,隔开了韦琼和东方冥。此时院落之中,只有东方冥孤单如傻子一般呆立。   今夜我是干嘛来了?好像是偷宝剑。宝剑呢?在韦琼手里。那你有什么收获?收获巨大,我背上了两百万贯的巨债!还有一个随叫随到的威胁!   附近有家丁巡逻的脚步声响起,终于将东方冥从半昏迷状态惊醒。   不管怎么说,我不是还没死吗。人只要没死,就有机会。   东方冥暗自给自己打气,然后灰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家。   等他走后,阴影处闪出一个人。如果东方冥刚才看到他,一定会把他打死。此人正是叶聪聪,刚才有贼那一嗓子就是他喊的。   可是东方冥已经走了,叶聪聪自然无恙。   “呵呵,想要宝剑,哪有那么容易,看,谁让你有好处不跟我分享,现在好了,背着两百万贯的债务,再加上这个精明的女人,以后的日子,你就等死吧。”   叶聪聪呵呵一笑,瞬间消失不见。    第88章 奸情难道被发现了    吕素衣在燕京一战,斩杀了东岳道长。虽然死的只是东岳道长精心炼制的替身,但是这个替身是东岳道长几十年的心血,就是为了这种生死时刻准备的,因此完全是以假乱真,以吕素衣和袁婵娟的修为都没有发现真相。 她们都以为东岳道长死了。 不过吕素衣也受了不轻的伤。这才合理。如果吕素衣喝凉水一样就杀了那么强大的敌人,她必然会有所怀疑。 现在她受了伤,在京城静养,反倒让她确信自己除去了一个大敌。 只不过因为受伤不轻,她也更加对俗事不那么有精力照管。朱文皇帝如今难得见表姐一面。 今天他请求拜见表姐,总算被允许进入了。 在吕家的会客厅,朱文恭敬的递上一封信。 吕素衣接过来一看,是燕王写来的。燕王在信中很是无礼,他说自己和皇上是亲叔侄,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外人挑拨离间。这个外人不是别人,就是皇上的老师黄子泰。因此,燕王要求皇上把黄子泰交出来,交给他处理。 所谓处理,无非不是砍头就是凌迟。这封信朱文都没敢给黄子泰看,怕把他吓死。 吕素衣看完了信,冷哼一声将信丢在了地上。 “燕王好大胆量,这是在指桑骂槐呀!他笔下说的是黄子泰,实际骂的却是我吕素衣。” 朱文心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我老师哪有那么大本事让燕王惦记上,这一切不都是表姐你安排的吗,要不我怎么会冒着被你责骂的风险送信给你看。 “小文,你的意思呢?” 燕王这封信写的特别诚恳。他刚打赢了朝廷军队,而且是一场大胜,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死伤十几万,辎重丢弃无数,已经难以再对燕京发动攻势了。此时燕王占有了微弱的上风。 接下来就是冬天,双方都很难用兵,因此趁着这个时间,燕王释放出善意。他要皇帝交出黄子泰,然后一切都可以谈。 这个条件不能说不诱惑,所以朱文也有点犹豫。五十万大军都打了败仗,再打下去,我们能赢吗? 如果交出黄子泰,四叔就可以罢兵,这岂不是对自己很有利?所以他才特意来请教表姐。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妨考虑考虑。” “哼!”吕素衣简单的一个冷哼,朱文的顿时全身一颤。他知道自己说错了。 “表姐,我又想了想,觉得我们绝不能示弱。燕王毕竟只有一方之地,我们富有四海,打下去一定会胜利的。” “嗯。”吕素衣又只是给了一个字的答案。 言简意赅啊。朱文完全明白了表姐的意思,那就是打啊,好吧。他看着表姐已经不再搭理自己,只好捡起书信悄悄的退了出去。 吕素衣突然感觉到一阵疲劳。唉,这伤势真的很重,好在自己总算是杀了那个人,报了他破阵的一箭之仇。报仇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担心此人再次悄悄过来偷玉玺。现在对他的担心就不用了,他已经被自己杀了。 幸亏自己跑的快,否则自己也危险。 在吕素衣和东岳道长的斗法中,吕素衣也发现了袁婵娟的存在。一开始她把袁婵娟施展的法术看成了东岳道长在施展,打起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还有第三个大修士存在。 也正是因为东岳道长和吕素衣同时误会了袁婵娟是对方隐藏的帮手,所以两人才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速战速决,以命搏命。 吕素衣因此伤重回了京,此时她还远远没有恢复,所以懒于公事,就连对上皇帝,也不过是一个字打发了。 朱文虽然走了,可是燕王那一封信却宛如还在眼前。吕素衣很清楚朱隶在指桑骂槐。表面上说的是黄子泰,实际就是说的自己。 一个凡人,竟敢对自己如此无力,还要皇帝把自己交出去,真是胆大包天,可恼啊! 如果朱隶不是燕王,一百个朱隶也被吕素衣吹口气就杀了。但是朱隶是燕王,吕素衣就不能亲手杀他。 人生于天地之间,都是一个鼻子俩眼,可是人和人却截然不同。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是平凡无奇的,张三和李四,纵然一个富甲天下,一个穷困潦倒,但是在天道面前没有区别,可是有的人却注定不平凡。 他们是和天上星宿挂钩的,纵然他们还是凡人,无法修行,但是这种人是修士不能随便碰触的,更别说杀死了。 吕素衣可以杀死朱隶,一千一万个都没有关系,但是她如果真的杀了燕王,则就违背了天道,这一生注定与成仙无缘。 为了成仙,吕素衣绝不能亲手杀死这样的人,她只能暗里施展手段。比如李景隆杀进燕京城,哪怕是在她的暗中帮助下,那也是李景隆杀了燕王,和吕素衣无关,顶多会耽误一些的修行进度,却不会阻挡她成仙之路。 此时吕素衣也有一点欣慰。燕京城十月成冰,就是那个自己不知道的大修士施展了庞大的法术,逆天而行。虽然此人帮助燕王守住了老窝,但是此人的修行之路必然因此而受阻。 只要自己勤加修炼,一定会胜过那个坏自己好事的敌人。到时候自己杀上门去,一剑砍下此人的脑袋,看看谁还能阻挡朝廷大军。 通过对玉玺的参详,吕素衣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一点。人间的事,要以人间的方法来办,作为能力强大的修士,只能暗中推波助澜,却不能亲自现身干预其中的走向,否则对修行和成仙极为不利。 这还是小事,万一因为强行干预人间运转而遭到天道反噬,老天爷提前降下天劫,自己可就白白陨落了。这才是大修士严格控制自己的行为,轻易不敢以法术改变俗世的根本原因。 燕京城中那位修士,如此逆天而为,必然修行受损。还是自己聪明呀!哈哈。 吕素衣轻蔑的笑了一下,对着想象中的那个人尽情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嘲讽。虽然袁婵娟看不见,但是吕素衣心里痛快了许多。 袁婵娟这时候正心中恼火。她的确是因为逆天释法,暗中帮助了东方冥,修行境界略有下降,可是她对此完全不在意。她生气的是昨夜发生的事。 尽管东方冥偷入韦琼的闺房,然后被二世子堵在屋里,再次成为了奸夫,可是东方冥认为,这件事只有三人知道,他们谁都不会说出去,所以袁婵娟和韦琪都不可能发现,自己的小家就不会折腾起来。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袁婵娟乃是七重天的大修士,她又时刻留意东方冥的举动,这件事根本瞒不过袁婵娟。 在东方冥起床偷偷出门的时候,袁婵娟就发现了,只是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她自然知道东方冥去做什么,当然不是偷人,而是偷那一把宝剑。 那是东岳道长的遗物,东岳道长是七级大修士,他精心炼制的神器,就连袁婵娟都想拿来据为己有,更何况东方冥了。这的确可以说是一件神器,袁婵娟也认为这就是东方冥修行路上的机缘,所以根本不会阻止。 相反的,她为了避免韦琪发现,还特意让韦琪睡得深沉了一些。可是哪成想事情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东方冥不但灰溜溜的回了家,不说宝剑没有拿到,反倒背上了两百万的债务,还招惹了一个精明的寡妇。 这些都是袁婵娟无处不在的小鸟间谍向她汇报的。 这可把袁婵娟弄得很是不开心。她觉得东方冥太废物了。你怎么能被那么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呢? 你可是二级大修士,你连这点小小的问题都处理不了,还怎么进一步前进。 你看,叶聪聪就不然。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当时看到你偷到了神器,他立刻喊人抓贼。 虽然这种情形是对你们友谊的背叛,可是他根本对你没有友谊,只有利益。这才是他比你强的地方,所以他级别也比你高。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袁婵娟对叶聪聪反倒敌意降低了许多。显然,他根本不拿阿冥当朋友,这样就没有分走阿冥对自己的友谊。 现在东方冥坐在袁婵娟旁边,他的另一边是韦琪,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 东方冥经过这么多日和这两个姑娘的磨合,已经练出了一张厚脸皮。尽管身上突然多了两百万贯的债务,而且还有一个强悍的寡妇时刻威胁着自己,但是东方冥依然坐得住,吃的香。 反正我还没死,没死就有机会翻盘。 韦琪根本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依然一如既往的开心快乐似神仙。 袁婵娟却忍不住了。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那个宝剑你准备怎么办?两百万贯怎么还?我可没有这么多钱。还有,那个寡妇你准备怎么处理? “琪妹妹,”袁婵娟说话了:“昨夜你听到一些动静吗?” “什么动静?”韦琪不知道啊,她睡得死猪一样。 “好像二世子府那边闹贼了。” “哎呀,还有这事,那我姐姐没事吧?不行,我得马上去看看姐姐。”韦琪三两口吃完了早饭,然后拉着袁婵娟就要去看韦琼。 姐姐家里闹贼,姐姐可不能有事,自己必须去看看:“阿冥,你今天有公事吗?不管有没有,你晚点去,先跟奴一起去看看姐姐。” “这个吗,我……”一听到韦琪还要拉自己去韦琼的面前,东方冥刚鼓起的勇气又消失不见了。这时候他可不敢面对那个寡妇。 “阿冥,去看看吗。”袁婵娟也说话了,她不着痕迹的说道:“奴听说琼姐姐很有钱,有好几百万贯那么多,我想想,也许有一百万贯,不,可能是两百万贯,那么多呢。这要是被偷了可怎么办?” 东方冥听到这俩数字,不由自主心里一哆嗦。这俩数字,怎么如此耳熟呢。这不就是昨天韦琼和二世子讨价还价最终成交的数字吗? 难道婵娟知道了什么?他连忙望向袁婵娟。如果被她知道自己不但背上两百万贯的债务,还惹了一个寡妇,她会不会马上和我离婚呢? 这按说反倒是好事吧? 东方冥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第89章 躲开那个寡妇 不管东方冥左看右看,袁小姐的脸上依然是一贯的从容优雅,仪态大方,半点不同的表情都没有。想从一个七级大修士的脸上看到她的内心,东方冥可没有这个本领。 东方冥将心放了下来。看起来她只是随口说说。但是尽管如此,他是坚决不会去见韦琼的。 “琪琪,婵娟,你们去吧,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没法分身。这里是燕王府,就算有个小贼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我保证韦琼没事。” “咦?阿冥,你怎么能保证我姐姐没事?”韦琪意识到这里有点问题,她一双眼睛狐疑的望了过来。 “我……”东方冥眼珠一转,就有了一套完美的解释:“我师父厉害啊,他教了我一身本领,我掐指一算就知道韦琼绝对没事。” “哦,那奴就放心了。”这个解释骗过了韦琪。东方冥的确是与众不同,先是让袁婵娟死而复生,接着又在城墙上展示了奇迹,预测到当晚会极度寒冷,所以发动燕京百姓,一夜之间铸城冰城,守护了一方平安。 此时的东方冥在韦琪心中已经神奇无比,所以他说没事,那么就没事。 韦琪放了心,但是她还是想拉着东方冥一起去,这是她的小心思,想对姐姐展示自己的幸福生活。 这就是小孩心理,爱显摆,可是殊不知正是因为她的没事就显摆,反而惹恼了韦琼,才让她昨夜趁机拿下了东方冥,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此时韦琪一手拉着东方冥,一手牵着袁婵娟,就要去见韦琼。 就在东方冥为难的时候,终于有人出现救了他的小命。 道衍和尚有请。 道衍在燕王府中地位超群,就连燕王都异常尊重和尚,所以他来请人,韦琪可不敢再耍小性子。东方冥这才抹着一脑门冷汗离开了家。 “东方冥,你可知我是谁?”道衍的书房内,只有他和东方冥两人,就连一贯和他共同出现的燕王都不在。 东方冥有点奇怪,你不就是道衍和尚吗,燕王最倚重的智囊。这问题他一时无法回答。 “东方冥,那你又知道我为什么会亲自去监狱里面带你出来,哪怕当时你都死了。” “这个事……”这件事其实东方冥当时就问了。他也奇怪,自己明明都死了,道衍干嘛还冒着得罪布政使的罪过,非要把自己的尸体带出监狱。 如果说活着的东方冥是双方斗争的战场,可是死了的东方冥对于燕王没有半点意义。你抢出来一具尸体,也不能说你赢了,反倒更证明你失去了对燕京的控制,败给了朝廷。 只是当时道衍给了东方冥一个解释,东方冥竟然认可了。现在被道衍再次问起,他才意识到那个解释完全不合理。 “东方冥,本来我是永远不准备告诉你这件事的,但是现在吗,你却让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俗家姓氏,姓姚。” 道衍这句话宛如一盏明灯,顿时照亮了一切。东方冥完全明白了。 “姚先生是你的……” “先祖。”道衍微微一笑说道:“是姚先生遗命,让我必须将你照顾好。我做的,都是姚先生吩咐的事。” “这个,真是没想到。”东方冥大为感动。他没想到姚先生死之前还在为自己如此费心的着想,竟然让燕京城第二号人物照顾自己。难怪自己一直顺风顺水。真不知道背后道衍出了多少力。 东方冥猜的一点不错,他在没有进入燕王府之前,是在燕京城开医馆的。他这样毫无名气,也无背景,甚至连杏林这个行业都没进入过,贸然开业,必然会遭到同行打压。 而东方冥一点没有感受到这些,是因为所有不利于他的烂事,都被道衍背地里化解了。 东方冥顺利的开业,顺利的行医,甚至那个房子的房东也是道衍安排过,因此他才对东方冥如此客气尊重,即便不给钱了,房子也继续在。因为道衍已经把该给的钱都悄悄给了。 东方冥此时才发现一切真相,他不禁对姚先生大为感激,同时也对道衍多了一份尊重,也多了一份亲切。 以前他仅仅是尊重道衍,但是并没有亲切感,此时就不同了,他看道衍,就好像是姚先生的儿子。 当然,这个儿子太老了点,可毕竟他是姚先生的后人。 道衍显然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一点,他点点头说道:“小冥,现在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了。虽然姚先生是我先祖,你是先生的徒弟,可是你们修士界和我们凡人也没法这么论。先祖两甲子的高寿,我都没法称呼,所以咱们单独论。” “应该的。” “那我年长,也就算是你的长辈,我勉强算是你一个伯父吧。” “姚伯好。”东方冥从善如流。 “小冥,既然我是你的长辈,又受了先祖嘱托照顾你,那我必须对你负责。现在就咱俩人,也没外人,你跟我老实讲讲,为什么你薅羊毛只抓着一只羊薅呢?” 东方冥一时没有听明白。 道衍有点无奈,只能继续说明白一点:“小冥,你年轻,又长得漂亮,还是修士,是有大本领的人,你这样的人才,天下的大姑娘小媳妇,你喜欢哪个,那不是手到擒来。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跟二世子一个人过不去呢。他娶一个媳妇,你撬走一个。如果说袁婵娟还有情可原,但是韦琪就有点过分了。好在这事也算顺利解决了。” “姚伯,这事可不是你想……” 不等东方冥说完,道衍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去撬二世子新婚媳妇。韦琼都是寡妇了,还大你那么多,你看上了她哪里?半夜三更还去偷情。关键你偷情就偷情,怎么还被二世子抓个当场呢?你的本事呢?怎么当时不用出来?” “这事……”东方冥连忙要辩解,道衍再次打断。 “小冥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修行的功法特殊,对女人有不同的要求,所以抓住二世子的媳妇死命薅,可是咱们毕竟是在燕王府,你多少要注意点影响。而且韦琼还不是燕王儿媳妇那么简单,她身上有大笔的财产,这些钱对于燕王大业是有大帮助的, 要不燕王怎么会命令他儿子娶个寡妇,还是刚死了男人。” “……”东方冥真的无话可说。这都什么事啊,怎么你也如此看我。 自己被误解的如此之深,东方冥必须解释一下。他正要说话,道衍再次阻止了他。 “小冥,你这事做的让我都不太好办。好在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发酵,我替你想了一个办法。我让燕王下了命令,让你亲自带领一支兵马,去攻打大同。记住,这是佯攻,主要是让你暂时离开王府,离开燕京,好避避风头。然后再趁机调动一下李景隆。他现在没有冬装,正好让他见识一下北方的寒冷。你这就去吧。” 东方冥本来还要分辨,可是现在看看情况,自己说什么道衍都不会相信的,而且他都安排好了下一步的计划,让自己带兵离开燕京。 也好,东方冥觉得燕京城自己暂时是待不住了。不说家里有个精明无比的大老婆,还有个神经病一样的小老婆,就是韦琼这个强悍的寡妇自己也受不了啊。 惹不起,咱躲得起。 “好,姚伯,我什么时候出发?” “军令如山倒,你就别回家了,直接走吧,军队都准备好了。” “……”东方冥发现老和尚真是照顾自己,这是多怕我再捅篓子啊…… 好吧,出兵,大同! 第90章 飞狐陉有埋伏 “送君送到大路旁,君的恩情永不忘,父老乡亲心里亮,隔山隔水永不忘……” 听到这首歌,东方冥都快崩溃了。 他带兵已经离开燕京城五十里了,可是世子依然握着他的手不放,还给他唱这首歌。 这首歌也是东方冥突击创作的战歌之一,深受燕军将士们喜爱,但是你也别老唱呀,况且你这身子骨,根本没这个底气,全是靠我给你输送生机,你才能走这么远。 生机宝贵呀,阿炽,你就别浪费在唱歌上了,再说你这嗓子,可真不怎么样呀,你没看这些部下都扭过了头吗,知道的是世子唱歌,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在上吊。 “送君送到大树下,心里几多知心话,死里逃生……” 东方冥实在忍不住了,他连忙说道:“阿炽,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这又不是一去不回,我的家,我的媳妇,不都在燕王府里面吗,我就算是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你赶紧回城吧。” “阿冥,我怎么会以为你跑呢,就冲着我在燕京,你也不会一去不回的。我送你这么远,就是……” 世子看了看左右,然后拉着东方冥离开了队列,到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别人听不到俩人说话了,他才继续说道:“阿冥,我是跟你说点心里话。” “阿炽,你说。” “阿冥,你睡了老二的媳妇……” 一听世子这话,东方冥脑袋嗡嗡作响。怎么回事?昨天的事不就是咱们三个人知道吗,怎么一早上起来,先是道衍知道了,现在世子也是知道的,那么肯定,燕王夫妻也是知道的了,那岂不是全燕王府都知道了? 万幸呀!一开始东方冥还觉得道衍和尚有点小题大做,这是个秘密,谁也不知道,犯不着这么急匆匆的让我离开燕京城,现在看来,姜是老的辣呀。 道衍要是晚送走自己片刻,怕是自己就走不出燕王府了——韦琪非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可。 但是,这事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说出去的?自己肯定不会说,那么必然不是韦琼就是二世子。 本来东方冥认为这件事必然是二世子说的,可是再一想,二世子说这个于他脸面无光啊,难道是韦琼自己说的?他知道韦琼和二世子这婚姻韦琼根本不满意,当然二世子更不满意,所以俩人根本就不住一起。 这么说韦琼的嫌疑也很大。只看她昨夜果断的咬伤了自己的手,那就是要给自己身上留下她的记号啊!幸亏自己身体里有随侯珠,很快就修复了伤口,这才没有让她的奸计得逞。 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还是新婚,她肯到处张扬自己的丑事吗? 看到东方冥这样,世子连忙安慰道:“阿冥,咱们是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完全理解你。大姐她吗,的确是个尤物,真是我见犹怜。如果我是你,我也忍不住会和你一样。”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东方冥虽然理解世子是一番好心,要宽慰自己,但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别扭。什么叫如果你是我啊,难道只有我才会做采花贼?你只要变成了我,自然成了采花贼? 世子犹然不觉,继续开解着自己唯一的朋友:“你这次离开燕京,就到处转转,散散心,不过可别真的去打大同啊,那我可不放心。我爹也没要你去打,他就是让你练练带兵。你也是他干儿子,以后打仗,你要是不会带兵可不行。你不能像我这么废物,只会守城不能进攻。” “阿炽,你先别说这个,这都是小事,我问问你,是谁跟你说的我和那谁那件事?”东方冥连韦琼的名字都不好意思提,但是他真的万分好奇,这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我跟你说实话啊,其实是我媳妇告诉我的。” “那又是谁告诉嫂子的呢?” “就是大姐自己啊。” 东方冥脑袋嗡的一声,他连忙问:“韦琼是怎么说的?” “哎呀,大姐的话,能有几句实话。”世子连忙摆手说道:“她从小就最喜欢骗我们几个,说让我们给她办事,办好了给我们买糖吃,结果事我们都办妥了,糖是一块没吃到过。想当年她……” 东方冥哪有心情听他“想当年”呀,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想当年”。我不想听你穿开裆裤时候的烂事,赶紧说现在。 “阿炽,韦琼她到底怎么跟嫂子说的?” “哎呀,阿冥,大姐说昨天晚上你爬上了她的床,还糟蹋了她,可是你放心,大姐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东方冥看着世子的脸,心说你这是一个字都不信吗?我看你每个字都坚信不疑,否则你干嘛一路送我这么远呢,看来是知道我短期内不敢回燕京了。 可是我真是什么事都没干呀,就想偷一把剑,结果没偷到不说,还凭空背上了两百万贯的巨债。 两百万贯什么概念?如今燕京城中的居民,一年能攒下十五贯都是中等偏上人家,两百万贯,咱们放宽了算,就算一年我能赚一百贯,我得干两万年才能还清! 东方冥坚决相信自己活不了两万年那么久,这债务吗,就仿佛十万大山,直接盖在了他脑袋上。 不过韦琼到底什么意思?这事,你不但说出去了,还添油加醋的说,你是不是疯了。 东方冥本来以为韦琪就是个疯子,没想到她姐姐比她疯多了。和韦琼比起来,韦琪简直乖的好像绵羊。这位大姐可真是做事手段令人匪夷所思呀。 “阿冥,你呀,就多转转。你看你这支军队,带的军械不多,可是物资很多,足够你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吹不着冻不着,现在虽然冷了点,但是你就当出门游玩。家里的事,你不用管。我说了给你兜底,我就兜得住,你放心吧。两个弟妹那里,我去解释。男人吗,何况你不是一般的男人,你是特殊的男人,所以吗……” “够了,阿炽,你别再说了,再说我就不是人,纯是一头色狼啊。行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爱跟她们说什么你就去说吧,我先走了。” 这时候东方冥真没半点颜面面对世子。韦琼可是他弟妹,然后这个弟妹告诉世子的媳妇,自己上了她的床,再由世子来劝自己出门远点,这都什么烂事啊。 东方冥觉得自己真不应该修道,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还在道观里面日复一日的生活,肯定不会落入这个境地。 那时候虽然自己没什么钱,好歹自己不欠帐啊。 现在别说欠了两百万贯的巨额债务,自己又背上了一堆风流债。扪心自问,这几个女人哪个是自己追的?都是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的女人。 真是老天爷不公呀! 他跃马扬鞭,迅速的向着前方冲去,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世子连连招手:“阿炽,阿炽,你放心啊,我都为你兜着,我说到做到,回去我就跟你媳妇们说,让她们理解你,原谅你。” 东方冥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了,他双手捂住了耳朵,抱头鼠窜。 大同在燕京西边,出了燕京城一路向西,东方冥带着军队来到了一处陉口。 大名鼎鼎的太行八陉之一,飞狐陉就在眼前。 太行山隔断了燕京和大同,八条狭窄的山中通路,是两地交通的重要渠道。飞狐陉是去大同最近的道路,不过这里地势险要,历来是行军需要特别谨慎之地。 这条路被当地人称为“四十里黑风洞”。这是一条长达100余里的大峡谷,萧萧然森森然,有的地方还常年与太阳无缘。峪两边悬崖绝壁如刀劈斧斫一般,其雄拔之势峭丽之状,在北国确为罕见,望者无不动魄惊魂! 在这里行军,历来都需要老将带队。东方冥是个新手,他根本没有带兵的经验,这次燕王把他派出来实在是被逼无奈。 不过让他带兵打仗,燕王倒是不担心。东方冥在燕京保卫战中神勇的表现足以证明他强大的能力,只是行军吗,却要给他配个合适的副手。 薛禄就成了东方冥的副将。薛禄是二世子的人,可又在燕京保卫战中和东方冥并肩作战,这是一个三方都接受的人选——世子也同意。 这个时候,燕王已经不得不考虑下一代的权力分配人事安排了,只是一个副将的人选都要平衡各方关系。 薛禄对于这个任命自然喜出望外。他很喜欢东方冥的为人,更佩服神医的本领,不论作战还是治病,甚至求神拜佛,他都是手拿把攥,说来就来。 给东方冥做副将,薛禄一百个乐意。 现在来到飞狐陉前,薛禄拍马赶上东方冥——年轻的主将疯了一样狂奔,拉住了神医的马缰绳说道:“将军,请暂停步。” “薛副将。”东方冥停住了马。 他这才看到自己已经到了大山之前,太行山脉横亘在眼前,一条穿山而过的小径透露出神秘莫测的气息。 “将军,这里就是飞狐陉的入口。这条路很危险,两边是陡峭的岩壁,中间只有窄窄一条路,我们要小心前进。” “好,我明白了。薛副将,你说咱们怎么行军。” “将军,这条路我曾经走过两三次,算是熟悉,不如我来带领少量前锋部队,一路警戒前进,您带大队随后跟随。” “好,就依照薛将军意思行军。” 薛禄带着一小队人马当先开进了飞狐陉,东方冥随后带着大队人马前进。 其实所谓的大队人马也并不多。他这次纯粹是被赶出来旅游,只是打着攻打大同的牌子,所以人数并不多,战兵辎重兵加在一起才一千人。 这就是燕王让他学习带兵,根本不是要他去打仗。 薛禄带着三百人进去之后,东方冥这里只剩下七百人了。这七百人还有五百辎重兵,能战斗的人员不过两百。 好在这一路都是燕王的领地,倒是不虞遇到敌人——因为根本没有。 小小的一支军队完全进入了飞狐陉。果然,太行八陉名不虚传。 东方冥行于峪中,眼前的奇观胜景更令他叹为观止:峪时宽时窄时高时低,时而峥嵘陡壁拦道而立,大有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感;时而又峰回路转阳光从高崖上泻下,心境又如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天如一条弯弯曲曲的缎带,上面如花的云朵显得很小。 这地方要是阴天经过,就会有阴风飕飕,兼有三两声兽鸣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好巧不巧,此时一阵风吹过,天色突然变阴,各种怪声都隐约出现,即便是老兵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武器,新兵更是吓的提心吊胆。 东方冥虽然不怕,可是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群兵,他得时刻注意自己这支部队的状态。 眼见着部下有点露怯,东方冥必须想点办法振奋军心。 他正要让大家唱起歌来,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响箭的呼啸传来,前方山顶突然现出两排伏兵。 他们一个个甲胄鲜明,弓在手,箭在弦,箭头遥遥的对着东方冥这支燕军。 哎呦,不好,有埋伏! 东方冥这时候完全忘了自己的军队,他伸手一招,宛如奇迹般一样,一柄三尖两刃刀已经出现在他的掌中。 这时候他们处在谷底,而且是行军状态,军士们都没有披甲。他们完全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东方冥断不能让自己的手下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纵然前方有千军万马,东方冥也要独自挡住。 他大喝一声:“来者何人。”紧接着就要弃马冲上去。敌人在两边的悬崖峭壁之上,骑马根本上不去。 此时东方冥的纯阳之火已经蓄势待发。他不惜要在凡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神迹,也要挡住敌人。 就在这关键时候,一个人影俏生生的出现在那些披甲人的前方。 “小冥,你来啦,姐姐等你多时了。” 东方冥一看,竟然是韦琼。 此时的韦琼可绝不是之前的模样。现在的韦琼,也是盔甲在身,手中还有一柄宝剑。 东方冥一看,这不就是那把东岳道长留下的神器吗。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东方冥第一时间就想转头逃跑,可是韦琼一句话又让他定在当场:“小冥,你难道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这时候薛禄听到响箭的声音匆匆带兵杀了回来。他一路上小心侦查,竟然漏过了这一股伏兵,真是失职啊。 如果被对方把东方将军杀了,自己可就罪该万死了。 他疯狂的冲了回来,一抬头却看见了韦琼。 咦,竟然是他,那么东方将军肯定死不了。但是,薛禄私底下想着,估计小将军此时恨不得还是死掉。 他不由得同情的望向了年轻的小神医。 东方冥果然不能再跑了,他转身面对韦琼,遥遥一拜,意思是口下留情,小弟认栽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姐姐却在,山高路远处。姐姐稍等,小弟这不就来了吗。” 第91章 寡妇面临的险境 燕王府内,燕王面前的公文堆积如山,朱隶和道衍两人正配合默契的一边处理问题,一边交流。 俩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东方冥。这个人,目前是不可提及人物,可是虽然两人都不提他,话题却绕不过去东方冥。 争天下,无非两只手,一名“刀把子”,一名“钱袋子”。 有了强大的武力,再有足够的金钱,你才能看看天下是不是自己能插上一手,否则就别做梦了。 燕王打了一辈子仗,也有自己的地盘,自然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话题一直紧紧围绕这两点进行。 “和尚,新的蒸汽机厂进行的怎么样了?” “燕王,目前我们已经开始生产出来了自己的蒸汽机,并且优先卖给了火器局。” “水平怎么样,比得过京城吗?” “暂时还是不行。咱们这地方,相对江南来说,就是苦寒之地,我就是出的钱再高,很多高明的工匠也不愿意过来。能来的一些,都是小工。” “嗯,这件事要抓紧,蒸汽机必然是要有大用的,这方面我们必须赶上。这样,钱你给够,我再给功名。来一个大工,我给他一个官。” “有官身的诱惑,想必无人能拒绝。我今天就安排人手,再去江南招人。” “好。和尚,这一批的新式火炮质量不错呀,比起我们缴获的南军火炮一点不差。” “袁珙功不可没。韦忠也尽心竭力。” “这俩老家伙,真是不抽他们就不干活。”燕王这句话让道衍会心一笑。 袁珙一直给燕王捣乱谁都知道,可是韦忠不同,他可是从来没惹事的。现在燕王连韦忠一起骂,显然是因为他的两个姑娘。 那俩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幸亏自己是和尚,单身一辈子,如果自己要有这么两个活宝,估计早被气死了。 道衍深深佩服韦忠的涵养,都这样了,每天还乐呵呵的很是自在逍遥。 “和尚,你说咱们弄个钱号怎么样?” 燕王这句话让道衍提起了精神。 现在燕王面临的局面大概明朗化了。朝廷这次北伐,丢掉了大量军械物资,和十几万条人命。朱文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但是因为老皇帝分封藩王的原因,他自己的地盘并不是涵盖全国,所以他能调动的资源有限。 在经过这么一场巨大的失败之后,朱文想要再次集结起来一支有足够实力的军队,也是很困难的,所以燕王获得了相对安全的一个平静期。 他们必须抓住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在明年春天之前,尽量的充实自己。到了春夏,战争必然再次开始,谁都无可避免。 现在他们不缺武器,不但南军留下大量军械,而且燕京城内各处作坊全力运行,盔甲,刀枪,火炮,火铳,弹药,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燕军现在的各项物资准备十分扎实。 可是,这一切不是白来的,这都得花钱啊! 燕王的这点家底飞速的流失,眼见着就要打不起仗了。如果不是这次燕京城下的丰厚缴获,燕王连赏钱都发不出去。 可是这仅仅是一次横财,打仗不能依靠偶然的发财,必须有稳定的金钱来源。 简而言之,燕王必须弄到大量的钱,这也是二世子被逼着娶寡妇的唯一原因。朱煦不知道韦琼多有钱,可是燕王太知道了。 他不是知道韦琼有钱,而是知道东岳道长有钱,而这些钱,还是在他的保护下赚的。 最开始东岳道长跟朱隶说,他要弄个钱号。钱号是什么玩意?朱隶当时根本不知道,可是道长要弄,他必须支持。 十几年前,道长就开始布局钱号。一开始就不是一家,而是两家。燕京城内的安泰钱号是总店,但是同时在松江府,道长还开了分号。 紧接着,朱隶就发现南来北往的客商一日多过一日,只看燕京城内的店铺一天比一天多,商品一天比一天丰富,而城外的潘家园已经从几百户人家变成了一个小城一般,那就是南北货物集散地。 这么多来往商人,最开始还是带着护卫,守护着大批金银铜钱,但是渐渐地,他们都不再携带现钱了,而是将赚到的钱全部存入安泰钱号。 一个商人,在燕京赚到一万贯,存入燕京的安泰钱号,他就可以轻松回松江,然后在松江的安泰钱号,凭借存款折子取出来自己的一万贯,而且钱号还给一点利息。 这么好的事,谁不愿意干呢。又方便又安全,还有利息赚。 所以很快全部商人都如此操作,一下子安泰钱号富可敌国。 只是这种操作是大商人和钱号之间的交易,百姓没什么参与度,也就意识不到燕京城真正的富豪其实是张东岳道长。 可燕王不是百姓,他是大名鼎鼎的朱隶,朱隶马上就发现了这个巨大的财路。只是可惜啊,他的对手是东岳道长。 如果是一个凡人,比如袁珙,他做这门生意,燕王早一百八十个理由抢过来自己做了,可是东岳道长不是凡人,而是高的没边的大修士,给朱隶一百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抢道长的生意。 相反的,他还得为东岳道长的生意提供各种方便。 比如,他特意允许安泰钱号可以不遵守此时大洪朝的规矩,自己组建私人军队。 大洪朝是不禁刀枪的,可是禁止民间拥有盔甲和弩。这都是战争利器,百姓不许私藏,否则你要干嘛?造反吗! 可是安泰钱号不遵守这些规矩,他们有一支强悍的私军,不但有盔有甲,有刀枪和弓弩,他们还有火炮火铳,而且这一切装备都是最好的。 这一支军队,比燕王的精兵都一点不差。 当然,燕王知道东岳道长是绝对不会造反的,因为他是修士,他对人间权力没有半点兴趣,他这支军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 安泰钱号各个分店之间有大量银钱流动,没有这么一支军队,谁敢保证路上安全。 如果东岳道长不死,那么燕王对安泰钱号纵然馋的流口水,却不敢打半点主意,可是好巧不巧他竟然死了。他死了,那一座金山可就是留下来了。 这座庞大的金山,将燕王的理智全晃没了,他才不管老二怎么想的呢,别说韦琼大你八岁,就是大你八十岁,你也得娶进门。 你娶得不是一个女人,你娶的是一座金山啊。你今天不娶,明天她就得被别人抢走。所以韦琼和二世子的婚事才如此仓促。不仓促不行,燕王怕夜长梦多。 这一座金山是娶进门了,可是上山的钥匙,还掌握在韦琼手里,等于燕王眼看着金山在此,却不能伸手拿到。 这有什么用呢?自己得随便花呀!而且这座金山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也就是说,安泰钱号,之前姓张,现在姓韦,这都不对,它应该姓朱! 怎么才能让安泰钱号姓朱,最快速简单的方式,自然是让韦琼学习死去的张道长,张道长现在在哪,你最好也在那里陪着他。 他死了,你也别活着,这俩人都没了,安泰钱号岂不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自己的产业! 这也就是王妃厉害无比,否则的话,燕王其实是自己想娶韦琼的。二世子太傻,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心里想法,这种事自己亲自操作才稳妥。 你看老二,竟然闹脾气和韦琼不同房。这怎么成呢,你同房了,然后就说玩的激烈,一失手,弄死了韦琼,这不一切都解决了吗。 只可惜啊,自己不能娶韦琼,否则一百个韦琼现在都坟头长草了。 成大事者,绝没有妇人之仁。如果死了一个韦琼,燕王就能将遍布天下的庞大安泰钱号拿在手里,进而登上皇帝宝座,那么韦琼难道死的不值得吗?太值得了! 这件事成为燕王永远不会说出口的秘密,他会做,却绝不会说,就连道衍这个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他也不会说的。 可是让朱隶万万想不到的是,韦琼如此的聪明,其才智高绝远超自己的想象。 自己还没动手呢,她却突然搞事,不知道怎么将东方冥诱惑的五迷三道,让他半夜来到闺房成就了一桩丑闻。而且这件事她还半点不遮掩,虽然没有告诉王妃,也就是她的婆婆,但是她却告诉了大世子的媳妇,也就是她的妯娌。 女人的嘴哪有把门的,世子妃知道了,全燕王府也就知道了。这时候她还有脸在燕王府待下去吗?燕王也没脸留着她了。 可是这件事,又是私下流传,明面上是谁也不敢提起的,所以燕王还不能让老二休了她。燕王也舍不得那一座金山啊,不能休妻。 这样韦琼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离开了燕王府,包括燕王夫妻谁都没法拦住她。只有暂时的离开才能勉强度过眼前的名誉危机。 韦琼这一招可太绝了。她一下子逃离了虎口,掌握了主动。 在东岳道长活着的时候,安泰钱号就一直是韦琼管理。道长是修仙的人,他能看透未来,提早安排,这是战略性的,而具体问题的执行人,自从韦琼嫁过去之后就是韦琼来做。 这么多年,是韦琼带着安泰钱号的这一支精干私兵,奔波在大洪朝的各处。 所以现在韦琼借口视察各地钱号的情况离开了燕王府,就等于虎入山林,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且有那一支私兵的保护,燕王想杀她就太费劲了。 派的人少了没用,而派的人多了, 多少算多?硬要杀韦琼等于是开辟了一条新的战线,这是燕王绝对不能接受的。 再说,那样明着杀死韦琼,安泰钱号就再也不可能拿在自己手里了。 这一刻燕王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一只死老鼠,而老鼠的尾巴还在韦琼手里捏着。自己要想用到安泰钱号的庞大财富,只能低下身子苦苦求这个儿媳,反到要看她的脸色。 燕王这时候完全不敢指责韦琼不守妇道,勾搭男人,反而要为她尽力遮掩。否则她闹出来,直接和二世子离婚,那燕王真是什么都拿不到了。 这个韦琼,真是个天才呀!年纪不大,做事如此果断,思虑这般周全,简直就不是人。这是个活妖精啊! 燕王还真是冤枉了韦琼。前面他的分析一点没错,韦琼就是这么想也这么做的。她早就看穿了,如果自己不早早离开燕王府,那过不了几天自己可就得进地府去陪张东岳了。 所以那夜东方冥的意外前来让她马上就意识到唯一的活命机会来了,所以立刻拟定了全套计划,最终逃出生天。 只是东方冥做了一个无辜的替罪羊,他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背上了两百万的债务,再加上一个寡妇狠狠的威胁,还有燕王府对他各种眼色。 燕王对韦琼看的很准,只是他万万想不到,韦琼可不是活妖精,真正的活妖精另有其人,而且就在燕王府,而且也是他儿媳妇。 如果燕王知道了这点,估计当时能气个半身不遂。 我这燕王府难道风水如此不好吗?这都成妖精窝了。 此时韦琼跑了,可是安泰钱号这件事燕王绝不会放弃,他只能请教道衍:“和尚,你说我家里是不是应该请个风水先生看看,最近怎么诸事不顺呢?” 别看燕王自以为聪明,从来不对道衍说起自己对韦琼的真正打算,但是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哪里瞒得过精明的和尚。 “燕王,风水先生吗,我看解决不了王府的事。” “你的意思是?”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是谁惹出来的,就得着落在此人身上。” “阿冥?” “就是此人!” 第92章 最聪明的吸血鬼 漆黑的夜晚,星月无光,燕军和安泰军紧挨着扎下了营盘。他们出了飞狐径天已经很晚了,军士们又累又饿,东方冥决定就此休息。 此时大家吃饱喝足,除了各处的警戒哨位,各自都进入梦乡。 在安泰军的大营核心,有一座红罗宝帐,韦琼将火盆依次放在角落,火盆中昂贵的西山炭温柔的燃烧着,没有一丝的烟,只有融融暖意,将初冬的寒冷尽数驱赶出了红罗帐,一时温暖如春。 韦琼即便在行军途中依然和在燕京城的家里一样,梳洗打扮一丝不苟。此时的小寡妇仅仅穿着一件大红睡衣,宛如新婚妻子一般,正含情脉脉的望着那个男人。 东方冥被她看得全身不自在。自从在飞狐陉中遇到韦琼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不和她谈谈是不行了。 虽然留下来是迫于韦琼的压力,可是东方冥自己也很好奇。韦琼怎么会有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她的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仅仅有三百人左右,可是一个个都是精兵,这三百人对上自己的一千人,如果自己不在阵中,又是飞狐陉那个情况,这一千人肯定团灭。 韦琼到底是要干嘛?她到底是个什么人?而且,姐姐,你的大宝剑能不能给小弟我啊。毕竟你拿着没用。 东方冥今夜来到韦琼的红罗帐,就是要避开别人的视线,免得他们说闲话,也是要快刀斩乱麻解决自己的危机,同时看看是不是能拿到大宝剑。 他正要开口,韦琼却先说话了:“小冥,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你要是想要奴说实话,你就得讨姐姐的欢心。” “姐姐,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满意?” “现在吗?”韦琼轻轻弹了一下面前的瑶琴,开口说道:“奴要你给我唱一首歌。不要那些战歌,奴不喜欢,我要你唱你家乡的歌。” 这个要求对东方冥来说不难,家乡的歌吗,张嘴就有。 “赵州桥来什么人修?玉石栏杆什么人留?什么人骑驴桥上走?什么人推车压了一溜沟?” 这是燕赵大地的民间小调:小放牛。东方冥小时候就会。 韦琼并不知道东方冥的过去,她这个要求只是一个小花招,想从侧面打探他以前的经历,哪成想东方冥竟然是本地人。 这首小放牛她也会呀。于是韦琼一边弹奏一边唱了起来:“赵州桥来鲁班修,玉石栏杆圣人留,张国老骑驴桥上走,柴王爷推车压了一趟沟吗咿呀嘿……” 韦琼也会唱这不让东方冥意外,这首歌燕京城里的小孩都会,东方冥也是故意讨好她:“天上的娑罗什么人栽?地上的黄河什么人开?什么人把守三关口?什么人奔月没回来?” 韦琼合到:“天上的娑罗王母娘娘栽,地上的黄河是老龙王开,杨六郎把守三关口,嫦娥奔月就不回来吗咿呀嘿……” “姐姐,你唱的真好听。”东方冥的马屁免费奉送。不过这也不是违心话,韦琼的歌声真的很不错,如果她肯上台,绝对也是个角儿! “哈哈,比起玉二郎,奴还差的远呢。” 东方冥对于她知道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一点也不意外。这女人连军队都有,自己这点秘密算什么。 “姐姐,这里远离燕京,今夜有只有咱们俩人,你……” 听到这话,韦琼故意将大红睡衣扯开一点,可是嘴上却说着反话:“小冥,你什么意思?难道要趁着月黑风高,欺负奴一个软弱女流?这个地方,我连跑都没地方跑,连叫都没法叫。” “……”东方冥心说外面都是你的人,你只要呼喊一声,他们肯定进来砍死我。这帮家伙可不是二世子,二世子好歹还掂量掂量我值多少钱,不会上来就动刀,反正他已经被我薅羊毛薅习惯了,你的手下可不会有那么好耐心。 “姐姐,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你不说,姐姐怎么知道呢?”韦琼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到东方冥在自己手下吃瘪,她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快乐。 “好,那我就直说了。”东方冥想要和韦琼细细算账,可是要开口时候却发现这是一笔糊涂账,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这件事最开始错的是自己,如果自己不是半夜三更去偷大宝剑,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既然错在自己,东方冥又怎么找韦琼算账呢? “看,小冥,你没有词了吧,因为你知道千错万错不是我的错,而是你自己的犯了错。” “即便是我错了,可是那天晚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事怎么能对外人提呢?”东方冥这时候抓住了对方的短处:“别的我都不提了,可是你为什么跟世子妃说我糟蹋了你。这哪里有啊?当时二世子可在,那时候我还穿着衣服呢。” “小冥,这件事姐姐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如果姐姐不跟她这样说,也许你就再也看不到活着的韦琼了!” “这……”听到韦琼说的如此严重,东方冥心里暗暗吃惊。怎么回事?怎么这就要死了?是谁要杀你?二世子?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怎么也得找朱煦谈谈,自己和韦琼之间真的很清白,我只是要她的大宝剑而已:“姐姐,你是说二世子?” “他算老几。”韦琼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如果是他,我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不是二世子,是燕王,甚至还有燕王妃,也就是我那名义上的公婆。” 说到“公婆”两字,韦琼的声音里有着刻骨的冰冷。 “为什么?娶你进门是燕王和王妃的意见,他们怎么会想要杀你?” “娶进门才好杀啊,如果不娶我进门,你看看我这一支强悍的军队,他们怎么杀我?跟我开战吗?怕是朝廷乐不得如此。还有,如果不娶我进门,我这一身惊天的财富,他们有什么理由拿走呢?燕王也不能明抢吧!” “你是说为了你的财产,燕王才让二世子把你娶进门,然后又要杀……”说到这里,东方冥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这个理由太合理不过了,简直就是摆在明面上,只是自己社会经验太少,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现在韦琼稍微一提起,东方冥已经自己脑补出了一切。 “奴就知道弟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所以奴就不用再多费口舌浪费时间。” “姐姐,别怕浪费时间,今夜还很漫长,你还是和我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这支军队是怎么来的?你又到底有多少钱,让燕王都对你起了杀心?” “小冥,你也惦记上姐姐的钱了吗?”韦琼话中虽然带着责备,可是眼角眉梢却没有半点不满。相反的,东方冥这个问题就算他自己不提,韦琼也要勾搭着他问出来。 如果他不问,自己的计划就不好进展。现在看到东方冥上道了,韦琼心里暗喜。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东方冥也没法解释,那只是他下意识的想法。 “小冥,如果是别人问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但是你不同,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知道姐姐有多少钱。” 说到这里,韦琼起身取出一幅地图,摊开在两人面前。这一番行动,不由得让韦琼春光四射,只看得东方冥面红耳赤。 经过那一夜的修士大战,吕素衣如此近的贴近了东方冥,他体内的情种已经冒出了嫩芽,再也无法压制,所以在韦琼的刻意勾引下,东方冥渐渐守不住了灵台的清明。 韦琼宛如不觉,她指着地图认真的说道:“小冥,姐姐真正的财富就是安泰钱号。你看,这里,大同,这里,松江,这里,京城,有两间分号,还有这里这里……” 东方冥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就见大洪朝各个大点的城市竟然都有安泰钱号分店,有的还不只是一处。 这真是让东方冥大吃一惊。难怪那天夜里她张口说出两百万贯就和自己说两贯钱一样,这女人可太有钱了。 这么看来,她比燕王的钱可多多了。难怪燕王要杀死她。换了自己,如果自己是个凡人,还处在燕王的位置,怕不是也只能有同样的打算吧! “姐姐,你不用给我说的这么详细,我……” “小冥,姐姐必须给你讲详细点,因为吗,这些钱,也是你的!” “什么意思?姐姐?你是不是疯了?你的钱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想收买我……” “小冥,你误会了姐姐的意思。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在城头战斗时候,我偷偷在远处看着,奴知道你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男子汉。”韦琼先送上一串不要钱的马屁,安抚住东方冥的骄傲,然后才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这个钱不是送给你,而是姐姐的买命钱。” “什么意思?你要我给你当保镖?”这件事东方冥一时计算不明白。他听到韦琼受到死亡威胁,自然就想保护这个女人,因为她又没杀人放火,仅仅只是太有钱了,如果太有钱就该死,这个世界就太不正常了。 既然这件事自己遇到了,那么哪怕是燕王要杀韦琼,自己也要阻止,可是你让我当你保镖,我哪有那个时间,我还得修行呢。再说我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而且我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这多庞大的一笔财富啊,买下整个燕京城都有富裕。 “小冥,你又误会了姐姐,你能不能老实的坐会,听姐姐把事情说完再动手动脚。” 东方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握住了韦琼的纤纤玉手,顿时面红耳赤,连忙老实坐好,自己今夜是怎么了?难道修道修的要走火入魔吗? 他不得不加紧小心自己的身体内部,可千万别死在这里呀! “小冥,你听姐姐好好跟你讲一下这里的关键。”韦琼遮掩了一下胸口,认真的开始谈事:“这笔庞大的家业,都是亡夫挣下的,我不知道他和燕王有什么私下交易,但是你看燕王允许亡夫组建一支私人军队,可见燕王对亡夫是有忌惮,或者有需求的。” 东方冥点点头。这倒是。在燕京城如果没有燕王点头,谁能自己私下组建这么强大的一支私军。 韦琼不知道这里的原因,东方冥却意外的很清楚。这完全是因为你那个亡夫是大修士,所以燕王才不得不如此。如果他只是个凡人,类似袁珙那样,你看你能有军队吗。只是既然韦琼根本不知道其中真相,东方冥也就顺势不提了。 这样自己更好找机会拿到大宝剑。如果跟她都说明白了,估计她的大宝剑自己一辈子也拿不到。 “现在我成了寡妇,没有了亡夫牵制燕王,姐姐凭什么保护这么大一笔财产?燕王必然要杀我。那一夜,是老天爷看我命在旦夕,一生可怜,所以特意让你来救我出苦海。” 原来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错,那可太好了。东方冥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罪过轻多了。老天爷不知道替多少人背过锅,不差我这一口,你就顺手背上吧。 “所以我才和世子妃说起你要了姐姐的身子,这我才有借口逃出王府,那一对公婆才没有脸面和理由拦住我。” 东方冥心说,你说的都对,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但是我为什么总是那个倒霉蛋? “小冥,你以为这就完了吗?错了,这事才刚刚开始,姐姐只要不死,他们就一定会觊觎我的财产,不弄死我是不算完的。” “那,这怎么办?” “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等我?我能解决?”东方冥糊涂了。 “不是你能解决,而是只有你能解决。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能救姐姐!” “我有这本事吗?”东方冥糊涂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燕王要的,无非是我的钱,但是我即便将钱都给了燕王,他也会杀了我,否则他会落得一个抢劫寡妇财产的恶名。他还想当皇上呢,所以断不肯做丢脸的事。我只有因为意外死了,他才能安心享用这笔财产。” “……”东方冥发现韦琼虽然是个女人,可是看事情入木三分,一针见血。的确是这么回事。 “而且,这么多年来,安泰钱号其实是姐姐我一砖一瓦建设起来的,亡夫很少出面,只是在背后出点主意。甚至这支军队也是听我指挥的。” 难怪你这么厉害!东方冥了解了。 “你知道,姐姐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安泰钱号就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给别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 “小冥,姐姐很清楚,这么大一笔钱,我一点不给出去是断然不行的,我不但会给燕王钱,我还更要让他看到,安泰钱号只有在我的管理下,才能继续发展。我要让他明白,我活着对他才有好处。” “这真是个好办法!”东方冥更加对韦琼刮目相看。一般人可没有这个高度和格局。 “哼,办法是好办法,但是以燕王的心胸,你以为他能相信我报的数目吗?我不论报出多少,他都会以为我隐瞒了财产,所以,如今之计,只有让一个他信任的人,也是奴可以接受的人,一起来经营安泰钱号,姐姐才能安稳的活下去。” 说到这里,韦琼对东方冥妩媚的一笑:“燕王是有大志的,我看好他能当皇帝。等他当了皇帝,他拥有天下,自己想开多少钱号开多少钱号,姐姐这点钱也就不放在他眼里了,而且那时候我也是从龙之臣,不说混个一官半职,起码这条命也就保住了。到时候,你我二人才能真正的双宿双栖,不用躲躲藏藏。” “姐姐,你意思是说这个燕王信任的人,和你能接受的人呢,就是我?” “笨蛋。这世界上,你还能找出第二个男人,又让燕王信任,又让奴喜欢的吗?” 韦琼说着话握住了东方冥的一只手,低头一看,却见自己咬的那一口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来。她顿时一怔。咦,自己的计划竟然有纰漏! 那一夜,韦琼可不是随便咬的,那是她全盘计划中的一个关键环节,那是罪证!如果东方冥敢不承认,她就可以用自己的牙齿和东方冥手上的伤口对证! 可是哪成想东方冥这一只手半点伤痕都没有。韦琼以为自己记错了手掌,连忙将另外一只一同握在手中,结果依然没有找到应该存在的伤口。 这! 韦琼一阵后怕!幸亏自己行事果断,早早在世子妃耳边坐实了东方冥的罪证,如果没有这么一手,现在自己还真未必如愿。 看来尽管自己算无遗策,多少也是留了点破绽。 那好吧,现在就补上这个纰漏。 东方冥正被刚才听到的一番话弄得魂不守舍,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么庞大的计划,他得好好消化一番。就在这时,手上突然传来剧痛。 他低头一看,就见韦琼笑盈盈的抬起来头,正无限风情的望着自己,那鲜红的嘴唇上还有一滴滴鲜血滚动,最终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吸血鬼呀!东方冥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三个字。 第93章 大同的神秘店铺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韦琼脸上红潮不断,她幸福的宛如重生了一般。结婚这么久,直到今夜她才真正明白做女人的快乐。 以前她还以为男人就那样呢,哪成想今夜遇到了东方冥,才知道什么是男人。这也不能说东方冥不是人,是个牲口,纯粹是因为之前她的那个男人,根本没拿她当女人,而且也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韦琼对于东岳道长来说,更像是个物件,而不是人。 满足过后的韦琼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东方冥:“小冥,奴一辈子都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抛弃姐姐。” 东方冥沉默不语。此时的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也不是没有女人,合法的媳妇有一个,袁婵娟,还有一个非法的媳妇,但是也甩不掉,就是韦琪。 可是自己对她们两人虽然最近有了一些喜欢,但是远远不到今夜的地步。 怎么今夜,自己会如此失去理智呢?东方冥根本想不到,这是吕素衣在他灵魂深处种下的情种越发壮大,再加上韦琼刻意的挑逗撩拨,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还忍得住。 纵然东方冥心中充满了后悔,但是他一生做事,敢作敢当。 “姐姐,你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简单的一句话比一万句最美的情话还要动听,韦琼幸福的几乎要晕了过去。一个女人,最需要的不就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不离不弃吗!就这样,我们白头到老,纵然没有名分,可是姐姐不在乎。 韦琼起身端出来一个洁白的玉碗,碗里是黑漆漆的药汤:“小冥,来,喝了,补补身子。” 东方冥一看,这不是自己给东岳道长开的药吗。看到这碗药,东方冥不由得想起了东岳道长,想起东岳道长,他又想起了那一把大宝剑。 “姐姐,这把剑……” “小冥,若是你喜欢别的,姐姐尽可以给你,但是唯独这把剑不可以。这是安泰钱号最高的信物,我和剑一起出现,就等于是道长亲自现身。你知道,先夫已经没了,所以如果我没有这把剑,我就没法完全控制安泰钱庄。” “……”还有这么一回事。东方冥顿时心里暗骂东岳道长。你这家伙,怎么如此狡猾,这是设计的连环套啊。 韦琼将药碗端到了东方冥嘴边,娇柔的说道:“大郎,喝了这碗药……” 天蒙蒙亮的时候,东方冥悄悄的离开了韦琼的红罗帐。 天上有一只喜鹊,望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叽叽喳喳飞走了。赶紧回去向大王汇报,这小子在女人的帐篷里面过夜啦。 东方冥征伐一晚,本来以为自己会腰酸背痛,可是没想到,他却意外的感觉神清气爽,似乎自己的修为更精进了一些,而且身体突然有了一种不似凡人的轻松。 虽然东方冥体内有随侯珠,他的身体已经被改造的远超凡人,可是东方冥对自己身体的感受还是一个人,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飘飘欲仙。 难道说? 东方冥不由得回忆起叶聪聪说过的话。修道之人,需要法地侣财。难道自己身体里面的杂质,是进入了韦琼的体内,所以自己才第一次有了飘飘欲仙的感受? 可是叶聪聪不是说要等到更高境界才会如此吗?自己只是个二级小修士,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杂质产生呢? 他是完全忽视了随侯珠的作用。随侯珠在他体内这么久,将他的身体改造的远超一般修士,所以才在二级境界就有四五级境界才会产生的杂质。 昨夜幸亏有韦琼的挑逗,让他顺利的将杂质排出体外,否则他的修炼之路会因太多杂质堆积而进展慢下来。 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虽然吕素衣的情种大爆发,诱惑了东方冥的心,可是随侯珠乃是天下至宝,仅次于玉玺,所以随侯珠因势利导,顺势净化了东方冥的身体。 韦琼以为自己一夜七八次,一定能怀上,可是她哪里想得到,这样和东方冥在一起,一万次也没法怀上他的孩子。 东方冥也想不出来什么,他悄悄的溜向自己的帐篷,刚到门口,就见薛禄迎了上来。 “将军,早啊。” “薛副将,早啊。”东方冥多少有点尴尬。不过这时候倒也不是特别尴尬,因为毕竟在自己帐篷门口,薛禄完全可以认为自己是刚出来。至于他内心怎么想的,那也随他去吧。东方冥这时候完全不管那么多了。 此时他又想起了叶聪聪的话,修士吗,不要守着那么多人类的臭规矩。 “将军,昨夜我收到快马急报,燕王的手令。”说着话,薛禄将命令送了上去。 这封命令是写给东方冥的,薛禄没资格打开,但是昨夜东方冥不在自己的帐篷,薛禄也不敢把这封命令送到韦琼的帐篷里,所以只好等到今早再转交了。 东方冥顿时脸上一红。他马上低头拆封口看命令,好遮掩过去尴尬。显然是薛禄昨晚不敢给自己递交命令,这么说自己的事谁也没瞒住。 看完信,东方冥再次对韦琼佩服不已。果然一切如她所料的那样。燕王命令东方冥带队到代王的封地边上,就将部队交给薛禄,而他要跟在韦琼身边,听从韦琼的命令。 如果韦琼没有跟他事先说起过背后的弯弯绕,东方冥肯定会被这个命令搞糊涂,可是现在虽然命令写的没有任何理由,甚至很滑稽,但是他却完全明白燕王的心思。 跟着韦琼,弄清她的财产情况。 显然,韦琼和燕王已经私下达成了默契,所瞒着的,不过是自己一个人。 唉! 接下来的行军就很轻松自在了。过了飞狐径,剩下的路很好走。虽然现在已经入冬,但是他们的冬装很厚,物资也丰富,因此穿的暖吃的好,这一路又没有任何敌人,所有将士们都把这次行军当作了一次难得的放松。 大同是代王朱桂的封地,他是老皇帝的第十三子,但是这时候代王已经不是代王了,他被皇上废为了庶民,被圈禁在大同。 他为什么在那么多藩王中早早被废而且被圈禁,最根本的原因在他的王妃身上。 代王朱桂的王妃,和燕王朱隶的王妃,是亲姐妹,都是跟着老皇帝打天下的大将徐达的闺女。 皇帝削藩先捡着软柿子捏,他又软,还又和燕王关系亲密,不废他废谁呢? 废了代王,大同就成了皇帝的地盘,燕军出现在大同附近,立刻就有中军都督陈质上报给了朝廷。 皇上立马上命令李景隆去大同解围。 此时已经是冬天,而南军的大量辎重丢在了燕京城下,他们本就缺衣少穿,现在还让他们远赴大同,顿时李景隆手下一片哀嚎。 可是皇上有令,谁敢不听!李景隆最终点了瞿能的名。你不是厉害吗,行,就你小子了,你带着你的人马去大同解围。 官大一级压死人。别看瞿能是三级大修士,但是他既然身在官场,就不得不服从上级。 尽管瞿能知道这是李景隆公报私仇,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军令不可违。 他只能尽可能搜集了一些冬装,将部下多少包暖和点,然后匆匆开赴大同。 东方冥的这支部队一直在大同附近梭巡,根本就没攻城。在收到了南军增援部队出现在附近之后,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薛禄立刻带兵原路返回,不过东方冥就回不去了,他被留在了韦琼身边。 韦琼也没有回燕京,她将自己的大部分人马留在了燕王境内做接应,自己则带着一小队最精悍的士兵,都扮作寻常商旅,一路进了大同。 这次她是来大同查账的。天下那么大,到处都有安泰钱号的分店,韦琼实际上一年到头经常一个人漂泊在外,巡视自己的产业。 来到大同,韦琼直接包了一家最好的客栈。 作为安泰钱号的主人,她必须摆出这么大的架子。非如此豪奢,那些商人怎么肯相信安泰钱号的实力?如果你没有实力,他们又怎么敢存钱进来? 就好比韦琼第一次和东方冥见面,出手就是两千贯。这里固然有韦琼的真心感激,可同时还是她一贯豪奢做派的体现。 安泰钱号的主人,就是这么有钱! 十几个人包下这个能容纳近百人的客栈,这份做派让东方冥都觉得太浪费了。 他觉得即便韦琼很有钱,可是也不能如此浪费。浪费是可耻的。毕竟东方冥从小到大穷惯了,姚先生可没有给过他几个钱,道观包吃包住,零花钱吗,大部分都是东方冥跟着道士出去做法事自己赚的。 他一生中最有钱的日子,反倒是在京城行医的时候,可惜好景不长,很快他就进了监狱,钱也没了,后来进了燕王府,按说应该有很多赏钱,可是他一文钱没有看到,就都被袁婵娟拿走了。 不过嘛,东方冥还是小小的有一笔巨款,就是他为韦琼开药赚的那两千贯。 这两千贯他一直带在身上,小心保存着。钱是英雄胆,出门在外没钱可不行。只是这种大额票证根本不在市面上流通,你吃碗混沌给老板这么一张凭证,他都没法找你钱。 一切开支还得是韦琼来。 此时的韦琼食髓知味,也没必要在自己的亲信手下面前装样子,所以她干脆和东方冥开了一间房,正好夜夜狂欢。 他们俩在房中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再温存一阵后,韦琼提议出门转转。她知道东方冥没有来过大同,而自己经常来此,所以要做个好向导,带着东方冥好好玩玩。 东方冥自然很高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正是他应该做的事。 他们没有带护卫,就这么轻松的走在大同的街道上。韦琼见识过东方冥的本领,知道有他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就胜过自己那一队亲卫。 在这座城市里,没有袁婵娟,也没有韦琪,只有自己和东方冥俩人,这让韦琼可以光明正大的冒充东方冥的妻子。这种感觉异常刺激,韦琼走在路上都脸颊粉红——这是幸福的颜色。 她仿佛新婚的小媳妇一样,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快乐。韦琼牵着东方冥的手,走过每一个店铺,她都要进去看看。她不需要买任何东西,她只喜欢听店伙计对着她尊敬的称呼一声:“夫人。” 韦琼就这样兴奋的走在街上,完全感觉不到疲劳。 眼前又是一家店铺,这店铺的门面很小,从前或者韦琼曾经路过,但是她从来没有进去过。太小了,也有点破旧,不适合她的身份。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她要尽情的享受每一声“夫人”的尊称,所以韦琼拉着东方冥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进到店里,有伙计出来迎客。这伙计看起来很奇怪,他脸上没有寻常店伙计讨好的笑容,而是不带半分表情的盯着两人问道:“两位,都进店吗?” 韦琼感觉奇怪,但是这时候她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想都没想就说道:“你眼瞎了,没看出来我们是夫妻吗,自然一起。” 伙计挨骂之后,也不动怒,只是取出了两个面具递了过来。 “本店规矩,请客人务必戴好面具。” 咦?大同还有如此好玩的店吗?韦琼大事好奇,她以前可不知道大同还有这么古怪的店铺。现在她一身兴奋,更不想在爱人眼前露怯——毕竟她一直给东方冥的感觉是强大到没边,所以韦琼想也不想就拿过两个面具。 韦琼仔细看了看,面具很新,很干净。一个是嫦娥仙子,一个是二郎神君。正好! 她的男人可不就是二郎神君吗。韦琼毫不犹豫的把二郎神的面具戴在了东方冥的身上,同时自己也戴好了嫦娥面具。 “两位,请跟我来。” 伙计当先带路,向着店铺后面走去。 此时东方冥感觉到了不妥,这地方,怎么看怎么像黑店啊,咱们就这么进去? 可是韦琼已然兴奋的快疯了,她才不管那么多呢,就算是黑店又如何,有我的二郎神君保护,自己还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谁能拦住我们夫妻! “小冥,陪奴一起。” 韦琼牵着东方冥的手,二话不说踏入了一个她绝对不应该踏入的世界! 第94章 云中拍卖会 店外店内,完全就是两个天地。 韦琼本来是抱着探奇的想法进来的,毕竟这个小店外表陈旧,甚至连名字她都没注意,里面卖的什么,她更是没去看,可是随着走过一段曲折的巷道,她的眼前突然大放光明。 一座宽阔的让人咋舌的大厅出现在韦琼眼前。 这座大厅比燕王府中最宽敞的大殿还要宽敞三五倍,而且其中没有半根柱子支撑,更显得气势恢宏。屋顶下不知挂的是什么样的灯笼,燃的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火,只将大厅照的亮如白昼,没有半点阴暗的地方。 大厅中有一张张的桌子,桌上摆着四季瓜果。这让韦琼更加咋舌。现在已经是初冬时分,可是桌上精美的瓷盘中却有新鲜的桃子,李子,杏子,龙眼,荔枝,甚至还有一些水果连自负见多识广的她都叫不出名字——她都没见过。 不过桌子边做的人并不多,每张桌子最多坐两个人,绝大部分只有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大厅里每一个客人都戴着精美的面具,将面孔遮掩的严严实实,韦琼自然是一个人也认不出。 此时,有一个戴着兔子面具,还拖着一条洁白兔子尾巴的侍女走了过来,将两人引到了一张空的桌子请两人安坐。 此时的韦琼心里有十万八千个猜测,可是每个都不能解释眼前的一切。一直以来,韦琼走南闯北,自以为天下虽大,却没有自己没见过的世面,然而今夜意外闯进这一家小店,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个自大的孩子,自以为见多识广,可是自己一直活在孩童世界,真正的成人世界,她从来没有接触过。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此时她到不会担心此处是黑店了。黑店可没有如此的气势,这时候不应该他们抢自己,反倒是自己很想抢他们。看起来人家比自己富有的多。 这时候韦琼心里充满忐忑和好奇,她连忙紧紧握着东方冥的手,将身子依偎在东方冥的肩头。只有如此,她才能稍微放松点心情。 韦琼不知道,此时的东方冥更加惊讶。 他看到了无数的天材地宝,就在这个大厅之中。每一个戴着面具的宾客,身边的灵气都有异常的波动。这不是他们在施法,而是他们身上携带的天材地宝自然的搅动了灵气。 东方冥修炼到二重天境界,已经对天地间的灵气运转,和天材地宝的特性有了基本的认识。 比如他手指上这一枚戒指,最开始的材质是万年玄铁。万年玄铁失去了释真的控制之后,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搅动周围灵气,这样东方冥才能意识到这不是凡间的东西,而是天地灵气所化的天材地宝。 东方冥将万年玄铁按照自己掌握的天地规则,修炼成了一枚戒指,这就等于是他打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兵器库,平时是锁着门的,兵器都放在兵器库中,于是戒指对于天地灵气就不再有搅动,别的修士也就不知道这枚戒指乃是法宝。 但是如果东方冥死了,就好像戒指上的锁没了,于是里面的兵器就开始搅动周边灵气,可以让新的修士发现自己是一块天材地宝。 东岳道长那一柄宝剑就是如此。东岳道长活着的时候,这把大宝剑对天地灵气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东方冥就是和东岳道长面对面,也发现不了这把宝剑不是凡品,但是东岳道长死了,他留在宝剑上的封印不能说全没了,但是也破损了很多,因此大宝剑就对四周灵气有了影响,东方冥才能意识到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大宝剑,而是修士的神器,是属于天材地宝的。 现在大厅中每个人身边都有灵气的搅动,而他们都是活人,显然这就是他们对手中的天材地宝没有加以修炼,而是保持着原始形态,就如自己在岳东斋买的那一块万年寒冰一样。 东方冥已然明白了,韦琼带着自己误打误撞,竟然进入了一个修士买卖天材地宝的集市! 这地方凡人肯定是进不来的,他们能进来的原因,完全是因为韦琼带着大宝剑,那把大宝剑随时搅动四周灵气,这样子被店伙计误会了他们是来参加交易的修士,所以才让他们戴好面具进来。 此时东方冥也发现了面具的奥秘之处。这个面具不仅仅是为了遮掩客人的本来面貌,实际上如果两人熟悉,戴不戴面具都不耽误认出对方。比如韦琼看东方冥,就算东方冥戴一百层面具也逃不掉。 面具的真正作用在于遮掩了修士的境界。东方冥扫过一眼就计算清楚了,在座的客人有四十九个,每个都戴着面具,而他们的境界,自己一个也看不穿。 当然这不排除自己境界低微,只有二层的原因,可是东方冥肯定这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个市场的主人刻意为之。 他提供的面具有法术附着其上,所以遮掩了境界的展现,这给了客人一个安全的交易环境。否则一个二级小修士,面对一个七级大修士,他敢对人家要高价吗,那不是找死。 再说了,如果没有这个限制,在座的如果有个超越所有人级别的大修士,岂不是他随便抢! 东方冥心里暗赞,此地的主人果然是雄才大略,又心细如发,将一切细节都照顾到了。 那么此地的主人是谁呢?这个市场什么时候有的?是天天都有,还是和赶集一样,一三五开,二四六休? 一切问题都没有答案,他也不敢找人问。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可是跟着韦琼误打误撞进来的,这要是被人发现自己不在客人名单,那自己这一个小小的二级修士,面对几十个修士,肯定被揍得连渣都剩不下。 于是东方冥立刻老老实实的坐在桌边,小心谨慎的观察,绝不敢有半点惹人注目。 “时间已到,没有来的道友也就失去了这次交易的机会。”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上了大厅中间的高台,台上有一张高脚桌,此人双手扶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声音诚恳的对着在座的宾客说道:“一年一度的云中拍卖会,现在开始。在下赵公明,每次大会都是在下住持,此次也不例外。” 客人们有的不禁开始点头。他们有的是第一次参加大会,有的是来过多次,每次都是赵公明住持,大家都对他有了信任,所以见到这次还是他,众人的心里都感觉安全了不少。 他们都是修士,修士的修炼之路很简单明了,就是通过对宇宙大道的不断深入了解,让自己的境界一层层上升,从一重天升到九重天,最终迎来天劫大考。 过去了,羽化成仙,从此与天地同寿,和日月同辉。过不去,尸解成尘。 因此修士们在修炼的路上,不但要依靠自己的天资,更要求助于各种天材地宝,来辅助自己修炼,或者抵御敌人的打击,甚至最后还能帮助自己抵抗天劫。 只是天地之间灵气分为五行,一个修士的自身属性也各有擅长,有的善于利用金灵气,有的善于利用木灵气,而天材地宝,也是有五行属性,所以有时候一个修士得到的天材地宝,并不适合自己,因此他就需要交易出去,换来自己需要的宝贝。 修士之间的交易,往往蕴含着巨大的风险。比如东方冥这样一个二级小修士,如果他拿着韦琼的大宝剑觉得不适合自己,要去和七级大修士交换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宝贝,那么对方干嘛要老实的交易呢,直接将东方冥杀了不是更简单吗。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修士的交易场所就渐渐成型了。这样的交易场所,天下不止一处。在北方,云中拍卖场是最大的一个,也是最安全的一个。 很多修士自有记忆以来,就知道这个云中拍卖场,这里买卖公平,从来没有修士在此陨落,是一个非常安全的交易场所,所以很多修士愿意来这里做交易。 卖出自己不需要的,买来自己需要的。 现在既然还是赵公明住持,想来安全没有问题,所以全体客人都松了一口气。 “诸位,大家看看眼前的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有一个号码。” 东方冥早看到了自己桌子上有个玉牌,上面刻着三八俩字。这么说自己是三十八号。 “云中拍卖场的老规矩,就是按照号码依次上台来,将天材地宝摆在我面前这张桌子上,然后喊出你的底价。之后我来住持拍卖,每次抬价的规格为底价的一成。比如这件宝贝底价十万贯,那么你可以要十一万,十二万,二三十万也无所谓,可是你不能要十万一千贯。最终价高者得。我们接受各个大钱号的票证,金子也可以。” “明白了,快开始吧。”有人忍不住叫出了声。 “好,那就开始吧,有请一号桌的同道上台。” 立刻,一张桌子上的客人站了起来,他匆匆走到台上,将一块黑漆漆看起来是木炭的玩意放在桌子上。东方冥当然知道这不是木炭,木炭可不会引起周遭灵气混乱。 这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这是首阳山上的万年阴沉木,又经过雷击,可以说极为适合木属性修士。我的底价是五十万贯。” “……”这价格对于东方冥来说没有半点感觉,因为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可是韦琼突然眼光中充满了慌乱。 五十万贯,这么一块破木炭就要五十万贯!这么说…… 这一瞬间,韦琼全明白了。她终于发现了自己死去的老公不是凡人,而是属于这些人中的一员。 实际上韦琼为什么要立刻从燕王府逃跑,她跟东方冥说的原因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原因是她怕燕王发现真相! 不错,她的安泰钱号的确强大无比,在全天下都有分号,若是论起财富,买下燕京城都没问题。但是这些钱可不是韦琼的,这是天下各地的商人存在安泰钱号的,而且安泰钱号还给他们利息。 但是钱放在库房里,可不能变多。要想让钱变多,就要拿着这些钱去做生意赚更多的钱。但是天下哪有那么多生意可以做,再说了,高利润的生意都被各地豪族把持,韦琼如果想要去分一杯羹,几乎就是要和当地的豪族开战。 那时候别说她赚不到钱了,甚至她的的安泰钱号都开不下去。所以韦琼看似有一笔大到无边的财富,实际上她不过是替人看管而已。 如果仅仅是看管,再多少付出一点利息,对于韦琼来说还不算什么,可是东岳道长建立安泰钱号可不是为别人服务的,他是为自己花钱方便才建立的。 这么多年,东岳道长不断从安泰钱号提款,每次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提,因此上安泰钱号是处在严重亏损状态。 也就是说,如果钱号的所有储户一起提钱,安泰钱号马上就会破产! 韦琼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脚不沾地的在全天下到处巡视,就是为了要让安泰钱号看起来运转正常。此时的安泰钱号,就好像八个锅,七个盖。 正常来说,一个锅必须有一个盖,否则没法做饭,但是现在有八个锅,只有七个盖子,要想正常做饭,全看厨子手段了。 韦琼就是那个最高明的大厨,她一直在用七个盖子去盖八个锅,而且盖的还很完美,到现在都没有露馅,没人发现安泰钱号的钱是严重亏损的。 这才能让客人继续把钱存进来,才能维持庞大的安泰钱号运转。 所以韦琼可以被称为燕京首富,但是同时,如果从她欠的钱来说,她也是燕京首负! 就是把袁珙和韦忠的财产加一起填进去,也填不了安泰钱号的大窟窿。 实际上东岳道长死了,对韦琼来说,真正的伤心不但没有,反而她内心暗自窃喜。安泰钱号那么多钱都是被东岳道长提走的,而且东岳道长从来不告诉韦琼自己提钱干嘛用了。 家里的东西没多一件,窟窿却越来越大。还好东岳道长死了,否则韦琼觉得自己都撑不过下一年,安泰钱号就要破产了。 好在东岳道长死了,而自己又拉住了东方冥,有了东方冥,就可以以此借助燕王这棵大树。 别看燕王想要杀了韦琼,可是韦琼唯一翻本的底牌,也正是燕王。现在东岳道长死了,就没有人能动安泰钱号的财富,韦琼就可以借机整顿钱号,背靠燕王,谁敢不听自己的。 她想凭着自己的财富和燕王的权势,尤其现在正在打仗,机会难得,她要趁机做点赚钱的买卖,渐渐补上大窟窿,最终成为真正的首富。韦琼相信自己有这个本领,因此她才把东方冥看的如此之重。 没有这个男人,她没法获得燕王的信任,还会被燕王杀死,所以东方冥必须牢牢的捆在自己腰带上,绝不能放跑了他。 这是韦琼早就定下的计划,计划没有问题,只是一直有个困惑,她就算自负聪明绝顶也没有想明白,东岳道长拿着那么多钱,到底干什么了? 那可不是一点点钱。前前后后足有一千万贯! 现在韦琼终于明白了。这么一块破木炭就五十万贯,而且还是底价。你看,就这么一会功夫,这破木炭都炒到了八十万贯。 显然东岳道长和这帮人是同类。他们,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修士? 哎呀,自己这是进了神仙窝了! 韦琼心中一喜,自己真的开眼界了,可是接下来她就是一惊,自己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到时候轮到自己,三十八号,自己要是没有东西卖,那可就露馅了。他们会不会杀了自己,那自己可就成了死三八了! 但是自己卖什么啊?那些东西一看就是宝贝,自己有吗? 这时候韦琼心思电转,她突然明白了那晚东方冥为什么来到自己的闺房。 他不是来偷自己,而是为了大宝剑! 这么说,我的阿冥也是修士?我的宝剑也是宝贝? 韦琼立刻眼中精光流转,那自己不就是神仙伴侣了吗? 哈哈!老天爷真是待我韦琼不薄。 这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姐姐我要靠着弟弟发达啦! 第95章 通天道长立截教 眼见着三十七号已经走上台子开始拍卖,此时的韦琼心里慌乱的宛如溺水了一般。 她只能死死的握住东方冥的手。弟弟,快救姐姐,要不姐姐可就成了死的三八了。 东方冥轻轻拍了怕她的手。一瞬间,温暖的感觉传到了韦琼的全身每一个毛孔,她顿时不再慌乱。怕什么,自己不是没有男人。我的男人就在这里,万事有他扛着! 此时的东方冥宛如一个年幼的孩子进入了高档游戏店,他的眼睛耳朵都忙不过来了。 那么多天材地宝都摆在他眼前,每一个他都想要,然而那个价格…… 东方冥听到报价,顿时泄了气。不错,他身上有一笔巨款,两千贯。这笔钱对于燕京城中的百姓来说,是十辈子也赚不到的,的确是巨款了。 可是在这个场合,两千贯,根本提都不要提。 这里的计价单位是万!而且动辄是十万十万的向上涨。尤其是一条小白蛇,被叫出了三百万贯的高价。 自己的两千贯,和人家的三百万贯,那根本没法比啊,所以东方冥只能干坐着,和哑巴一样。 但是他装哑巴也躲不过去,这里每一桌的客人都是有东西要卖的,轮到东方冥了,如果自己什么都没有,那结局估计不会很美妙。 可是卖什么呢?这把大宝剑?如果这玩意不是安泰钱号的最高权力象征,东方冥肯定就给卖掉了,保命要紧,哪还能想那么多。 偏偏这把大宝剑是韦琼赖以管理整个安泰钱号的大印,所以真不能卖。眼见着三十七号下台了,赵公明的眼光已经望向了东方冥这一桌。 “下面有请三十八号同道,请看看这位同道为我们带来了什么惊喜,大家鼓掌欢迎!” 这气氛,这节奏,被赵公明拿捏得死死的,东方冥想装哑巴,甚至装死人,根本不可行。 韦琼此时又惊慌起来,莫非弟弟要卖了我的大宝剑?可是如果没有了大宝剑,自己对钱号的控制就完蛋了,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就在韦琼慌张不堪的时候,东方冥已经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他稳步走到台上,将戒指放在众人面前。 此时他已经将戒指上的封印全部抹去,于是这枚戒指就变化为原有的材质。一枚万年玄铁,一枚万年寒冰。 只不过吗,这两样东西,一个是他从四级修士手里抢来的,释真这玩意还是从市场捡漏来的,根本不值多少钱。而那个万年寒冰,岳东斋才卖两万贯,显然人家还有利润,所以肯定也不值钱。好东西能在岳东斋卖吗! 但是在这个时候,东方冥哪里还顾得上面子,反正我戴着面具,你们谁也不认识我。 “万年玄铁一枚,四万贯。万年寒冰一枚,两万贯。”东方冥给出了底价。就按底价出去,自己也不吃亏。 赵公明看了看眼前桌上这俩玩意,如果不是有面具遮挡,东方冥一定能看到此人脸上的怒火和不屑。 这是什么地方?你当这里是外面寻常店铺呢?这破烂玩意你也敢拿出来? 这个地方,云中拍卖场,卖的全是精品!就好比车中法拉利,大家拿出来的都是这个档次的玩意,你开一辆破大众,还是入门款,连自动驻车都没有,你是看不起谁啊?你玩我呢? 这谁啊?你怎么进来的? 赵公明之前并没有对三十八桌另眼相看,因为韦琼手里那一把大宝剑的确是好东西,卖个两百多万贯一点问题都没有。 哪成想自己被这一对男女晃点了。他们根本不卖大宝剑,而是弄俩破烂上来,你是不是玩我?还是你故意来砸场子的? 如果不是今天他有更要紧的任务,就凭东方冥这番表现,赵公明非得教他从新做人不可。毕竟赵公明已经是一个六重天的大修士,而东方冥仅仅是个二重天小修士。 虽然大家都戴着面具,但是赵公明是此地的主人,在众人戴上面具之前,他已经很了解每个人的级别。 东方冥这样的二级小人物,完全不放在赵公明眼里。 只是想起自己师父的吩咐,赵公明狠狠的忍住了这口气,继续主持拍卖。 不出所料,这玩意在这个场合,就是破铜烂铁,扔地下都没人捡。赵公明依照规矩叫了三次价格,没人出价,于是流拍了。 东方冥很不好意思的又将两块玩意自己收好,灰溜溜下了台。不管怎么样,这一关总算是熬过去了。 看到这一幕,大家虽然觉得有点搞笑,可是也对赵公明更加尊重,同时也更认可了云中拍卖场的气度。 遇到个捣乱的,人家依然客客气气,真是很难得! 一共只有四十桌,三十八号拍完,很快拍卖会就结束了。按照惯例,大家纷纷退场,悄然隐去,但是今天不同。 赵公明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客人:“诸位道友,请留步,今日,还有一样重要的事情和诸位商量。” 听到这话,大家都停下脚步,继续坐回原位。 “今日,我师父要和大家谈一件事。可能诸位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在下的师父,是大名鼎鼎的通天道长。” 通天道长!这名号可厉害了。修士修道分为九个级别,一重天到九重天,九重天最高。 到目前为止,修士界唯一确定的九重天大修士,就是通天道长一人。只是此人神龙见尾不见首,谁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又是在哪里修行。 没想到啊,原来赵公明是他的弟子。这下大家对云中拍卖会如此有底气就完全明白了。 这里真正的主人原来是一位九重天大修士!那当然没人来敢捣乱了。九重天的修士,距离神仙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度过了天劫,就可以羽化成仙。 他今天突然要说话,大家哪敢不打起一万个精神聆听呢。 东方冥虽然不知道通天道长是谁,但是看看各位这种模样,也知道此人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要说什么?东方冥马上也小心谨慎的准备倾听。 大厅中的灯火瞬间消失不见,突然之间,半空中出现一团黄蒙蒙的亮光,亮光中有一个人。此人头戴通天冠,身着青色道袍,看不清面貌,因为此人的脸庞被光芒挡住,视线无法通过。 “诸位道友,在下通天道长,有礼了。” 众人纷纷对着光芒还礼。东方冥拉着韦琼照猫画虎也还礼。 韦琼这时候都傻了。她本以为在座的都是修士界了不得的大人物,你看动辄几百万贯的买卖,他们连手都不抖一下。不像自己,虽然对着二世子豪爽的给出了两百万贯,但那是买命钱,是给燕王的,韦琼再不舍得也不敢不给。不给,她离不开燕王府。 而这帮人只是买个东西,就几百万贯的丢出去,那他们要买命岂不是要千万贯! 可是这么一帮人,却对那个通天道长如此尊重,这家伙别就是个神仙吧! 韦琼对通天道长这一拜可是从来没有的虔诚,甚至她趁机还对着道长许了个愿,祈求道长保佑,阿冥永远不会抛弃自己。 通天道长如果知道韦琼竟然对自己许了这么一个愿望,非把她拆散了不可!我这谈天下大事,你跟我凑什么热闹!好在他也不是真神,只是一个九重天的大修士,也就不知道韦琼这点小心思。 “诸位同道,今次大家来的比较全,而且我坦白说,没来的那些人,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大家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通天道长说话,谁敢打断。虽然道长在问话,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道长自言自语。 “因为玉玺现世了。我们修道之人都明白,玉玺乃是天下唯一至宝,那里蕴含着真正的,全部的宇宙奥秘,每个修士,无不想手持玉玺参详,进而提升自己的境界。可是那吕妖女却把持着玉玺,蛊惑要挟同道。只有为她效命,听她指挥,她才会让同道接触玉玺。真真的可恼!” 这下人群中有了一点反应,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他们就是不愿意被吕素衣控制,才难得的凑这么齐整。因为大家都要拼命提升自己的修行。 “玉玺,天下至宝,绝不能被一人独占!这是逆天行事,为天道所不容。现在吕妖女罪行有三。” 东方冥这才明白,原来通天道长是对玉玺起了念头,要和吕素衣作对。这个,是好事吧! “其一:贪天之功。玉玺乃是所有修士的玉玺,她却只一人把持,乃是逆天行事。” “其二:强令同道。我们修士修的是宇宙大道,大道就在眼前,南华圣人说过,道在屎尿中。道,无处不在,她却以此来要挟众人听她命令,这就是邪路一条!” “其三:强立偶像,借助天下凡人的念力,为自己增添修行。这更是为同道所不容。百姓的念力分属于每一位同道,怎么能被妖女一人夺走。他们是在抢夺诸位的道行!” 若说前两条大家还可以忍受,这第三条就谁也忍不了啦。 天下百姓虽然是凡人,但是他们每人都有一点点念力,宛如萤火虫一般,只是星星之火。 可是这些星星之火,如果汇聚在一起,那也是很大的一股助力!一个修士,比如吕素衣,她凭借大搞善堂,让江南百姓无不念她的大名,这就让每一个江南百姓的那点念力,纷纷汇聚到吕素衣的身上,因此她修行起来就更加快捷迅速。 但是在吕素衣大修善堂之前,这些修士其实也都有各自的庙宇。他们虽然并不是以道士和尚的身份行走人间,但是那些寺庙道观中的雕塑,被这些修士们注入了自己的形象,所以百姓拜他们,就是将自己的念力给他们。 现在吕素衣在江南声名一时无两,等于是将这些人本该得到的念力都偷走了。 老百姓信吕娘娘多一些,那么信别人就少一些。比如赵公明,其实他把自己的名字偷偷按在了各个寺庙,化身为财富象征,本来也能吸收好多念力,现在吕素衣这个后起之秀,夺走了大量属于他的念力,赵公明对此很是怨恨。 这第三条的确深深打动了众人的心。 “诸位同道。不可否认,吕妖女凭借玉玺,收拢了很大一部分信念不坚定的道友,他们已经以吕素衣为核心,形成了一个集团,如果任由他们发展下去,那么我们这些遵循天道自由发展的道友,就被剥夺了发展的权力,所以我们必须连起手来打倒吕妖女。” “善!”终于有几个人说话了。不过东方冥私下觉得,这几个也许是通天道长的托儿。 “吕妖女能成就如今的局面,是因为她把持住了玉玺,所以我们要破除现在的不利局面,就要将玉玺截过来。因此,我今日于此成立一个联合互助的组织,为了方便对敌人宣传,就称之为截教!我们的目标简单明了,就是要将玉玺截过来!玉玺掌握在我们手里,才能有利于天下道友。所以我诚恳的邀请大家加入我的截教!” “我!”有人说话了。东方冥扭头望去,就见一个戴着乌龟面具的修士正在说话:“我龟灵道长,愿加入截教,听通天道长统领,共同对付吕妖女。” “欢迎!”道长在光圈中一通鼓掌:“龟灵道长能加入截教,乃是我教的幸事。不过本教不存在上下级关系,我们都是同道,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大家齐心协力,共赴患难!” “我闻仲君,愿意辅佐通天道长。”又有人说话了。 一时声音此起彼伏。 很多人都加入了截教,但是总有一些人不想趟浑水。 通天道长虽然是九重天大修士,目前无人能比,但是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大本领,怎么不直接去京城将玉玺抢过来呢。 玉玺就摆在京城的金銮殿上,皇帝没事就拿出来盖印玩,又不是藏得没人知道。你不敢去,显然你有忌惮。如果你都忌惮,那我们算什么? 这些人是绝对不愿意趟浑水的。 赵公明看到人群中渐渐泾渭分明起来,于是开口说道:“诸位道友,师父的意思是邀请,绝不是强迫。所以谁不愿意加入截教,那么就可以离开了。我以我的性命担保,云中拍卖会,对诸位绝对一视同仁。明年此时,欢迎大家再来。诸位,请吧。” 既然赵公明如此说法,有人就开始不声不响的离开。 大家都观察着,看看是不是这小子被通天道长直接杀了,可是最终什么都没发生,此人安稳的离开了大厅。 有了带头人,自然就有跟风的。 四十多个人转眼走了一小半。 东方冥也想溜走,可是却被韦琼死活拽住了。 韦琼别看不是修士,但是她聪明绝顶。这时候她早就拿定了主意。这个通天教主是口中的吕妖女,一定就是吕素衣。吕素衣是帮皇上的,那么通天教主必然要帮燕王。 自己根本就和燕王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既然如此,自己干脆加入截教好了,跟着这么一个活神仙混,肯定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韦琼坚决不动窝,这时候东方冥半点不敢勉强她。这位姐姐要是叫起来,自己可能都没法活着离开此地,赵公明就敢借题发挥宰了自己。 眼见着没有人再走了,光芒中的通天教主哈哈大笑。 “诸位,自今日之后,咱们就都是截教中人了。本人身为发起人,自然不能小气。来来来,这杯仙酿请诸位饮下,对诸位的修行大有好处。” 说完话,半空中的光芒突然消失不见,通天道长也跟着消失了。 此时大厅中再次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一样的水球。 水球悬在韦琼的眼前,其中有五色光芒闪动,一望就不是人间凡品。 东方冥还没来得及分辨这是什么东西,韦琼已经一口吞了下去。 “小冥,快点吃,教主赏赐的仙酿赶紧吃啊。”韦琼声音中满是催促。 全场就她一个人出声,东方冥顿时成为众矢之的。他要是不吃了这玩意,估计也活着走不出大厅。 好吧,姐姐,你真是害死我了。 东方冥一咬牙,也将水球吞入了肚子里。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自己都已经跳上了截教的大船,再也下不来了! 第96章 吕素衣成立阐教 “截教!”吕素衣轻轻叹了一口气。担心的事总是会来的,担心也没有用。 自从她拿到玉玺之后,虽然一边招揽天下修士为我所有,一边大力修建法阵,但是吕素衣很清楚,自己这样做最终一定会招惹来真正的大人物。 通天道长,一个九级大修士,竟然在云中组建了一个反对自己的组织:截教。 好大胆子!纵然你是九级修士,我只是刚刚进入七重天境界,但是你以为我这就会怕了你,那你就太小看本姑娘了。 吕素衣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玉玺据为己有,自然就有凭借。 一个小小的截教并不能让她惶恐,但是既然通天道长都露面了,她这边也要正式给出回应,否则那些修士会以为自己怕了通天的名声。 “爹。”吕素衣对着她爹吕监正说道:“既然通天老鬼弄了一个截教,说要截走我的玉玺,那么我们也不妨乘势亮出自己的旗号。他身为九重天大修士,却只想着抢劫!真是不知羞。这境界,啧啧,让我都没法说他。” “那咱们?”此时的吕正奇虽然因为玉玺升级到了六重天境界,但是他距离自己的女儿反倒差距越来越大。虽然他们是父女,但是他们都是修士,在修士界,实力为尊,吕正奇一切都听闺女的。 “我们掌握玉玺,玉玺就是天下大道。这个大道,通天老鬼不是污蔑我要独吞吗,哼,我偏不能让他如意。我要将玉玺中的大道昭告天下,不但要让我们这边的修士更多参详,更是要将其中的道理对平民百姓大大的传播。” “素衣的见识,爹爹一直是佩服的。” “我们要像天下人传播宇宙的大道,我们要向他们阐述世界的运行道理,所以我们就叫阐教。” “姑娘你就是阐教教主。” “不,我不能当教主,这样无法服众,但是我们也不能没有教主。通天老鬼自认教主,那我们就尊老子为教主,嗯,就称老子为元始天尊吧,反正他已经羽化成仙了,也不会回来责备我。阐教教主是老子,是元始天尊,是仙人,截教教主只是个九重天大修士,通天老鬼,这高下吗,不问可知。” “姑娘高明!” “爹,你去将我的计划告知众位同道,然后召集大家一起商讨对敌之策。通天老鬼弄这个截教,可不是个摆设,我看他早晚会来京城,对玉玺下手,我们不得不防。” “好,我这就去办。” 云中拍卖会就好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顿时引发了无数涟漪。以通天道长为教主的截教正式成立,他们的目标就是将玉玺抢夺到手,而吕素衣自然也不甘示弱,马上对应的成立了阐教。 双方紧锣密鼓的各自做着准备。修士界从来未有过的局面就此出现了。 修道之路是孤独的,一直以来,每一位修士都是独自修行,最多是师父带着徒弟,有传承的修行。 每一位修士,都是单独的个体,他们没有组织,可是云中拍卖会之后,整个修士界却赫然成立了两个松散的组织。 修士和凡人不同,他们虽然结合为组织,却没有特别严密的隶属关系,更多的是合作,但是这两大组织之间的矛盾却是不可调和的。 吕素衣要执掌玉玺,由她来安排谁可以参详,谁绝对不能碰触玉玺。 截教一派对此非常不满。修道之路本就艰难,现在有了玉玺现世,等于凭空出现一条登天捷径,结果你却不知死活的把持着入口,你真是我等公敌! 所以尽管阐教和截教的组织结构很松散,但是对立情绪却极端严重,甚至远超皇帝和燕王之间的矛盾。 毕竟他们俩是叔侄,也许一方赢了,另一方还有个不错的下场,做个闲散王爷还可以的。 但是修士之间的斗争却完全没有后退的余地,既然开始了战斗,就要分出生死。 修士界多年未有的紧张局面凭空出现了,阐教截教中人各自勤修苦练,以免在未来的战斗中早早陨落。 东方冥也深知这一点,他也想赶紧踅摸点宝贝,好好的修炼自己的武器。这一次云中拍卖会上,东方冥虽然没有钱,一样宝贝也没买下来,但是他真正的开了眼界,见识了天下各种天材地宝,也更加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宝贝。 韦琼手中的这把大宝剑是他不能炼制的,因为这是韦琼执掌安泰钱号的权杖,而且这把剑也并不适合东方冥。 在喝下了通天道长赏赐的仙酿之后,东方冥的修行提升了一大截,他终于弄明白自己的属性了。 之前东方冥最擅长使用火灵气,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属性却不是火而是木。实际上他应该修炼木灵气的法术,那把大宝剑是火属性的天材地宝,也并不适合他。 现在东方冥手中一块万年寒冰,一块万年玄铁,一个属于水,一个属于金,都不是木属性,所以都不是东方冥的本命属性。 如果要让他这点修行发挥到极致,东方冥必须找到木属性的天材地宝,这样的宝贝在拍卖会上出现了好几个,大部分都被人买走了,唯独有一个人的不死木流拍了。 那家伙第一次就要价太高,直接要了三十万贯,而在座的都是识货的,都觉得他是狮子大开口,所以最终没人出价,也就没卖出去。 三十万贯,这个价格要是放在之前的东方冥眼前,肯定吓得他早就跑了,但是见识过云中拍卖会上几百万的要价,似乎三十万不再是个不能接受的数字。 尤其是他现在还不得不加入了截教,这意味着什么,东方冥太清楚了。如果以前自己还能有选择的战斗,那么今后可能就根本没办法逃避。 自己不去杀人,别人也会来杀自己,谁让自己也是截教中一员呢。他太需要给自己弄个真正能发挥自己实力的法器了。 离开云中拍卖会的时候,东方冥私下联系了那位卖家,表示自己愿意出三十万贯买下他的不死木,只是请他给自己五天时间筹款。 那人也加入了截教,大家也算是一条道上的修士,所以那人答应了东方冥的请求。 他会留在大同,等东方冥五天,五天之后如果东方冥没有拿来钱,那就不用说什么了。 东方冥喜出望外,于是回来之后,对韦琼加倍的用心,只把小寡妇弄得以为自己真的成仙了,否则怎么会如此快活。 这也不是韦琼的错觉,而是她的身体切实得到了改善。 虽然她不是修士,只是一个凡人,但是通天道长那一滴仙酿岂是寻常,她喝下去之后,虽然还是不能修道,但是她的身体有了彻底的改变。 自此以后,她将百病不侵,而且容颜永驻。今天她什么样,百年后还什么样,到死韦琼都会永远保持二十六岁的外貌。 当然这是需要时间来告诉韦琼的,现在她意识不到,可是身体的更加轻盈和敏感她却切实感受到了,因此在东方冥的加倍努力之下,韦琼身在人间,却宛如心在仙界——快活似神仙! 欢好过后,东方冥一边为韦琼清洗着身体,一边温柔的说道:“姐姐,弟弟求你个事。” “小冥,什么事姐姐都会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和我说实话,昨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修士?” “不瞒姐姐说,我的确是个修士。”东方冥有求于韦琼,于是就将自己的过去和眼前的局面,详细的讲给了韦琼听。 韦琼宛如听故事一般,只听得自己的小心脏一时起来一时落下。 东方冥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一切讲清楚。韦琼也终于了解了人间真相。原来一切是这么回事。自己竟然真的有缘见识到修士界的盛会,何其有幸呀! “阿冥,你要三十万贯买那块不死木,不难,但是你也要帮姐姐。”韦琼紧紧的抱住了东方冥,然后在他耳边低低诉说起来。 东方冥刚开始心里还挺欢喜。既然韦琼说三十万贯不难,那么自己这就能拿到那块不死木了,可是随着韦琼的话越来越多,东方冥的心也越来越凉。 他发现自己真不能和韦琼交心。自己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韦琼,哪成想韦琼如此实在,她也把她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东方冥。 东方冥这才明白,姐姐有钱是有钱,可那都是人家的。而且死去的东岳道长还欠下了一千万贯的巨大亏空! 比起一千万贯,自己这三十万贯的确不算什么,反正窟窿如此的大,就算再挖两块,韦琼也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无所谓了。 更何况那个死去的前夫从来就不拿韦琼当人看——这时候韦琼已经完全明白了一切,自己在他心里不过是个瓶子,是个碗而已。 这世上真心对她的男人只有一个,就是东方冥。韦琼愿意给东方冥花钱,多少钱都可以,但是她也不是傻瓜,她希望东方冥真心帮自己把安泰钱号搞起来。 现在有燕王做靠山,东岳道长又死了,战争还就在眼前,这是多好的机会呀。自己有这么多现钱可以调动,这是她巨大的优势,她不能浪费。 “小冥,三十万贯你先拿去用,把不死木买回来,修炼你的什么法宝。不过接下来,你和姐姐一起办一件事。” “什么事?” “咱们不能光花钱不赚钱。现在就有个机会,姐姐要赚一票大的,弄好了,三十万贯完全不算什么,咱们没准能真正的赚上百万贯!” “好,你要我做什么?” “跟着我,保护好姐姐就行,剩下的,就交给姐姐来吧!” 第97章 吞噬一切的吸血鬼 大同守将,中军都督陈质,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代王被废,囚禁于大同,他现在是事实上大同的掌舵人。 之前有一支燕军在附近出现,吓得陈质立刻请求朝廷发兵支援。燕军的厉害陈质早就闻名,只靠城里这点守军,他真守不住大同。如果大同丢了,陈质的脑袋估计也保不住。 好在李景隆派遣瞿能来救,瞿能兵刚到,燕军就撤退了,这让陈质放下一颗心的同时,也狠狠肉痛了一阵。 客军千里而来,你不得表示表示吗?陈质动用了大同府库的钱财物资,还是没有满足瞿能,不得已,他又召集城内富豪,威逼利诱之下又凑了一笔钱,才礼送了瞿能离开。 本以为就此能平安一阵,可是哪成想事情不断。 如今皇上和燕王之间只是暂时的休战,谁都看得出来,一开春,天气暖了之后,两边还得打起来。 燕王和皇上的主战场不在大同,不论是皇上还是燕军,他们都是南北一条线在打,而大同在西边,一时半会战火烧不到这里。可是尽管如此,大同也不能置身事外,毕竟这里还是皇上的治下,要为朝廷分忧解难。 陈质领到了命令,要为朝廷采买金疮药。 两军交锋,各种外伤肯定会遍地都是,金疮药必须大量预备好。大同这个地方,地处塞外和中原的交界处。昔日的燕云十六州,是中原对塞外的北方防线,大同就是当年的云中郡。云中拍卖会,说的不是云彩上开会,而是大同古名就是云中。 这地方有来自塞外的商人,带来草原特有的各种货物,而其中几位药材,是制作金疮药的最好原材料。大同的金疮药,不论在南军还是燕军中,都是最好的金疮药,效果非比寻常。 朝廷压下来的命令,陈质自然要执行。朝廷并不是不给钱,让陈质去抢劫商家,针对金疮药是有单独的一笔款子拨过来,而且走的就是安泰钱号。 安泰钱号在北方是排名第一的钱号,信誉卓著,朝廷也图省事,直接利用了这个渠道。 按说这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陈质只要从安泰钱号提到钱,然后和大同的药商谈好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完了。 去年,以前,都是如此这般操作,然而这次陈质却遇到了巨大的问题。之前买药,都是和大同药商行会的会长谈谈就能搞定,但是今次会长却带来了一个女人,一个精明无比的女人。 韦琼,安泰钱号的主人。 她竟然将金疮药的价格直接提升了十倍!十倍呀! 按照朝廷给的款子,这点钱只能买十分之一的量,这让陈质怎么和皇上交差! 陈质大怒,他不由得责问会长,为什么今次的药涨价如此之离谱。会长倒也实话实说,他说塞外的原材料涨价了,所以药也就涨了,而且因为朝廷和燕王开战,对塞外也有影响,所以这次材料来的不够多,金疮药也少。 同时会长暗示,这个价格如果朝廷不买,燕王可是有多少要多少。 这番回答把陈质差点气死。你们这是趁火打劫,竟敢威胁皇上,而且还是借助燕王来威胁皇上。难道你们要造反吗? 可是会长不是个简单的商人,他也和松江徐家一样,背后有人。此时的大商人,几乎每家背后都有勋贵的身影,小小一个大同的中军都督完全不放在人家眼里,陈质也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韦琼,这个女人虽然年轻,听说还是个寡妇,但是陈质更不敢动她,她可是安泰钱号的主人。朝廷那笔钱还在她的手里,如果她使点阴招,自己连钱都拿不到。 陈质连忙将情况再次上报朝廷,请求皇上拿主意。 这一切都在韦琼计划之中。她此时正得意洋洋的望着手指上一个朴素的戒指。 这个戒指非金非银,而是铜的质地,上面点缀着洁白的冰晶。虽然这枚戒指拿到首饰店,连一贯钱都不会有人要,但是韦琼却视之如珍宝,因为这是东方冥亲手为她戴上的。 这不仅仅是对她身份的认可,更是对她生命的珍惜。韦琼清楚,这是东方冥精心炼制的法器,一旦自己遇到危险,就会受到戒指强大的保护。 东方冥甚至炼制法器的时候都没有避开韦琼——她死活不走,韦琼亲眼看到东方冥是怎么操纵一道神奇的火焰,将那一块万年寒冰,一块万年玄铁,还有三十万贯买回来的不死木,最终修炼成两枚戒指。 一枚戴在东方冥的手上,另一枚,就戴在了韦琼的手指。 至于自己手上这枚戒指有什么威力,韦琼并不知道,但是她硬要东方冥为她展示了东方冥手上那枚戒指的威力。 果然,这一枚戒指非同凡响,东方冥随手一挥,房间内突然就变了模样。 他们俩所在的地方,本来是一间普通的客栈房间,尽管豪华但是也脱不出常规装饰范畴,然而在东方冥挥手之间,这座房间却一瞬间变成了天上的百花园。 无数鲜花突然从地面,墙壁,房顶,甚至床上顽强的钻了出来,韦琼顿时被万朵鲜花所包围。她就好像是百花仙子一般,在姹紫千红中妖艳无比。 韦琼对于修士的强大终于有了切实的认识。她很清楚,东方冥既然能变出这么多鲜花,那也就可以变出无数荆棘,他能让自己一瞬间置身仙境,也能让自己顷刻命赴黄泉。 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个男人,真不知是前生做了多大的善事,今世才能遇到他。 韦琼对东方冥的爱更是越陷越深。 她不知道,相比韦琼对东方冥的佩服,东方冥反倒更加佩服韦琼。 东方冥这一身本领,不能说是天生的,但是他也是天生具有修道的资质,才能走到现在。 天下的那么多人,只有其中的幸运者,才能天生感受到五行灵气,而凡人是不论怎么修炼都看不到五行灵气的。五行灵气就是修炼的基础,如果你看都看不到,那又修什么? 所以东方冥能做到现在这一点,是因为他天生可以修道,是老天爷的赏赐,但是韦琼不同,韦琼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全是她个人的本领。 这些日子以来,东方冥对韦琼更加的了解。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 她在皇帝的削藩令刚发布出来,就意识到燕王和朝廷必有一战,从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暗中布局。 打仗,就有伤亡,就需要大量的各种药材,其中金疮药消耗最大。大同的金疮药因为用到的是塞外几种特有药材,所以效果冠绝天下,因此那个时候韦琼就开始打起了大同金疮药的主意。 她曾经私下联系了大同药材行会的会长,希望对方和自己配合垄断大同金疮药,提高药价,但是却被会长一言回绝了。 会长当然不希望一个外人,还是个女人,插手自己的地盘。尽管你有钱,可是我的地盘却不容许你撒野。 面对这种困境,韦琼半点也没有气馁,反而她采取了更隐蔽的手段,私下联系了塞外的药商。 安泰钱号有大量的现钱,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大同的药商和塞外商号交易时候,有时候并不是直接付钱,因为那样风险就自己全担着了,他们是主人,有优势,也就是他们坐拥买方市场,不怕塞外药商不就范。 之前塞外药商和大同药商交易是吃亏的,是被欺负的。 韦琼给了他们公平,甚至还给了他们更高的价格——直接翻倍收购,全是现钱。 这样韦琼不声不响的将之后的药材全都拿在了手里。等到大同药商再次和塞外药商交易的时候,塞外的药商只给他们丢下一句话,所有的货都在韦小姐手里。 此时行会会长才如梦初醒。这个强龙是真的强啊,别看她是个女人,却比最狠的男人还心狠手辣。这一招就直接将本地药商逼到了绝境。 此时韦琼掌握着他们的命脉,她开出什么价格,对方都必须接受,否则大同药商近百年,甚至几百年的招牌全砸了。 而韦琼却无所谓,她无非是花了一点钱而已,这些药材全烧了,她也损失不大。 这等于是韦琼只用了一成的药材,却控制了整个大同金疮药行情。你们或者按我说的价格来,或者彻底出局。 如此黑心的女人,会长也是生平仅见。他不得不和韦琼谈合作。 这一次的交谈,韦琼才向会长交了底。金疮药提价十倍,卖给朝廷。这样大家都有巨大的利润,谁也不吃亏,相反,这是我带你们发大财。 会长想都不敢想,金疮药提价十倍,朝廷能买吗?如果朝廷不买怎么办? 韦琼不慌不忙的给他做了全盘分析。韦琼告诉会长,自己有燕王的路子,这件事,燕王会配合。燕军会以十倍价格购买这些药,如果朝廷不买,这些药可就全进了燕军的仓库。 药就这么多,燕军多了,南军就少了,所以朝廷就是咬着牙也得吞下这批货。 会长也有自己的渠道,他连忙去打听,果然如韦琼所说,燕王发话,就按过去的十倍价格,大同金疮药有多少他吃下多少。 这下会长有底了。在多方权衡之后,会长只能配合韦琼向朝廷提价十倍。 爱买不买! 这么庞大而严密的计划,都是韦琼一个人默默推动的,而且结果完全如她意料之中。 大同守将已经将这件事上报给朝廷,估计过不了多久,钱就打过来了。 这一次正如韦琼预计的那样,她将获利一百万贯。 虽然比起一千万贯的大窟窿,这一百万贯显得有点少,但是好歹这是一个让人兴奋的开始。之前安泰钱号是只出不入,而现在终于开始露出了獠牙,开始贪婪的吞噬一切了。 这一切,完全都是韦琼一个人的操作,而且就是当着东方冥的面,韦琼一步一步拿到了她要的所有。 韦琼这番表现的确把东方冥震撼的够呛。 他有时候看眼前这位绝美的小寡妇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她就是一只吸血鬼,只不过美的让人无法拒绝被她吸血。 “小冥,来,姐姐又想你了……” 鲜花铺满的大床,再次激起了韦琼的欲火。这样的环境她可没有尝试过,既然这一切都是弟弟用心做出来的,自己绝不能辜负了小冥的一番心意。 她伸手将东方冥拉入怀中,就在鲜花盛开的地方,翻云覆雨,一时春色无边。 第98章 土行孙的目标 “表姐,你看这……”朱文拿着大同都督陈质的奏章,恭敬的展开放在了吕素衣面前的桌面上。 自己这个美若天仙的表姐,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她现在甚至连奏章都不愿意碰一下,嫌脏。这让朱文觉得自己在表姐面前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吕素衣低头扫了一眼,冷冷地问道:“韦琼?那个开安泰钱号的?” “正是此人。陈质说了,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捣鬼。是她早早勾结塞外商人,存心和朝廷作对。可是,如果我们不按她开的价格买下大同的金疮药,这批药就进了四叔的口袋,那……” “买。为什么不买?”吕素衣平静地说道:“就按她开的价格,全买下来。” “表姐,难道朝廷的钱就白白便宜了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朱文可是有点舍不得。 “哼,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钱,她有命赚,可是她有命花吗?钱你照付,别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的。” 吕素衣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不过她的渠道不是针对凡人,而是修士界。 韦琼的事,吕素衣事先不知道,可是东方冥此时已经进入了吕素衣的视线之中。这个人竟然加入了截教,而且还是韦琼的情人! 很好,简直不要太好了! 吕素衣正想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韦琼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的凑到了她的眼前,还顺手拉来了东方冥,这岂不是天上掉下的机会。 跟朝廷作对,我判你一个勾结反贼,家产充公!东方冥吗,那么低微的实力,也敢加入截教和自己作对,正好先杀了他,给通天老鬼一个颜色看看。 土行孙,是时候该你出手了。既然投靠了本仙女,那么这时候,就该拿出你的手段,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否则白白给你参详玉玺了! 一个四重天境界的修士,去杀一个二重天境界的入门级修士,岂不是手到擒来!如果这点你都做不到,那么你就没资格再参详玉玺。 去吧! 自从玉玺现世以来,吕素衣在修士界广而告之,吸引了大批修士来投靠,土行孙也是其中之一。他仅仅是四重天修士,刚够吕素衣规定的门槛。 叶聪聪只有三级,所以连门槛都进不来就被吕素衣赶跑了。 土行孙投靠了吕素衣,就得到了参详玉玺的机会,因此他的修行也一路突飞猛进,堪堪来到了五重天的门口,只差一步,自己就能升入五重天。 但是要升级,就要有更多的参详玉玺机会,他能交出的财富和天材地宝已经都交完了,如果要想有更多的机会,只能尽力完成吕素衣交代的任务。 杀死东方冥,将韦琼绑架回来,这就是土行孙领到的任务。 一个二级修士,一个是凡人,这任务对于土行孙来说一点不难。虽然在大同有云中拍卖会,以前土行孙也去过,知道那里聚集着大量的修士,而且背后的主人是九重天境界的通天道长,但是修士不会长时间聚集在一起,那是自寻死路。 交易的日期一过,他们就会回到自己的地盘,所以这时候大同不会有太多敌人。 而且土行孙最擅长的是土遁之术。这门法术很是冷僻,因为一个人修士在泥土里钻来钻去,的确挺没有面子的。 土行孙不要面子,只要实惠。正是因为大量的修士不屑于修炼土遁之术,所以他才能占到便宜。打不过,土里一钻就跑了,敌人也追不上自己。 同时土遁还带给他一个额外的优势,广袤的土地给了他绝佳的隐蔽,他可以一路在土中潜行到目标的眼皮底下,再暴起发难,敌人往往措不及防,就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之前他就是凭借土遁之法杀死了两个级别超过自己的修士,这一次去杀东方冥,土行孙觉得吕素衣对自己完全是大材小用。他一定要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给吕教主留下最好的印象,以后论功行赏,自己可是头一份! 虽然阐教教主对外宣称是元始天尊,也就是老子,但是谁都知道,阐教真正的主人是吕素衣。 现在修士界都已经清楚,阐教截教两大对立门派正式形成,他们争得就是天下至宝,秦皇玉玺。 土行孙如果能杀死东方冥,就是阐教和截教的第一战,而土行孙则是首功! 修士界的战争和人类一样,首功很重要,这是开门红,哪一边赢了,哪一边都会士气大振。 吕素衣派出四级修士,去偷袭对方的二级修士,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土行孙决不允许自己失败。 他打点好行李,急匆匆的离开了京城,向着北方狂奔而去。 此时的东方冥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为了阐教的第一个目标,他觉得自己这点修行,两边都不会看上自己——二级修士实在跟小蚂蚁一样。 但是东方冥恰恰忘了,两军开战,没有大将先上阵的,总是炮灰先去送死。 他只有二重天境界,还在拍卖会上惹怒了赵公明,他不去死谁去死呢。即便土行孙不来杀他,赵公明也准备派遣东方冥去京城送死。 反正截教和阐教的战争不可避免,派个炮灰去试试对方的火力也是应有之义。 这些日子以来,东方冥一边充做韦琼的保镖,免得她被大同愤怒的药商给乱刀砍死,一边加紧努力修炼。 通天道长赏赐的仙酿让他对天地大道的领悟更加快速了一些,再加上他终于拥有了一件属于自己本命属性的法宝,等于有了趁手的工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时的东方冥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二重天的顶级,只差一步就能升到三重天境界。 三重天的境界,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境界呀。东方冥现在深刻感知到每一个境界的不同。 一重天,还仅仅是能利用天地灵气,而到了九重天,却距离再造天地只差一步。因此每一重天,都是本质的提高,是更接近仙界。 东方冥练功不缀,同时身体内产生了大量的杂质,他也更加的需要韦琼。因此一段时间下来,韦琼竟然感觉自己有点受不了啦。 这可怎么办?常言说得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却反过来了呢? 东方冥这头牛每天都充满了精力,自己这块地却泥泞不堪,不能再被开垦了。怎么办?如果韦琼是东方冥的正牌夫人,自然会想着给他娶几房妾室,但是她自己连个名分都没有,又怎么肯让别的女人来分薄了东方冥的感情。 思前想后之下,韦琼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向自己的亲妹妹发出了邀请。 她说大同现在风光优美,自己诸事繁忙暂时不能回去,韦琪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就来这里玩一下,到时候正好一起回家。 韦琼特意提起,东方冥也是因为公务暂时要留在大同。 其实她不用说这句话,韦琪也是心知肚明。袁婵娟早就将一切告诉了韦琪。韦琪不知道袁婵娟是七重天大修士,更不知道袁婵娟有着遍布天下的小鸟间谍,她只是以为袁婵娟是东方冥的正牌未婚妻,地位和自己不同,因此王妃会将一些军事情报告诉她,而不告诉自己。 不过袁姐姐够姐们,一点没瞒着自己。她早就在家里等得着急了。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见不到东方冥而着急,她更着急去和姐姐算账。 韦琼添油加醋的将那一夜的事告诉了大世子妃,世子妃的嘴上哪有把门的,现在整个燕王府都直到这件事,韦琪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她当时就要去找韦琼算账,可是韦琼早就跑没影了。现在接到韦琼的邀请,韦琪顿时有了理由。 韦琪还怕袁婵娟不答应,哪成想袁婵娟说要和她一起去大同。 好啊,袁姐姐一起去,韦琪的底气更足了。毕竟袁婵娟才是东方冥的正牌妻子,自己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两人商议妥当,就和王妃说出门散心。此时快过年了,燕京一带没有战火,遍地祥和,王妃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袁婵娟和韦琪这就点齐了人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向大同。 来到大同城下,袁婵娟望着高高的城墙,心里不禁左右为难。 东方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她都清楚,甚至东方冥加入截教她也知道。虽然那一夜的大厅会议,不可能有小鸟飞进去,但是事后韦琼和东方冥在房中说的做的,可都有小鸟间谍监视着。 袁婵娟就是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一切。 唉,这就让袁婵娟心乱如麻。她知道东方冥在修行的路上总会有各种机缘,现在他就拿到了不死木,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属性,这就是巨大的提高。如果他不来大同,是没有这样进境的。 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有个讨厌的韦琼。这个女人竟然将阿冥对自己的感情分走了一大半,真是不可饶恕。 自己见了她的面,该怎么惩罚这个女人呢? 韦琼此时也万万想不到,自己一个弱小的凡人女子,却招来两个七重天境界的大修士的同时针对。 如果她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估计第一时间就会自杀吧。毕竟这人间是没有她的活路了。 “袁姐姐,我们这就去找那对奸夫淫妇算账,到时候你可别拉着我!”韦琪气势汹汹,一马当先的闯进了大同城。 第99章 赵公明来访 袁婵娟并不知道,自己意外的决定离开燕京去大同,却让她避免了一场麻烦。 她前脚刚走,后脚燕京城就来了一位大修士。足有六重天境界,赵公明。 赵公明直接求见燕王,燕王吓了一跳。他虽然没有见过赵公明,却知道赵公明可不是庙里的财神,而是真正的一个大修士。这一点还是东岳道长告诉他的。 活的赵公明来了,燕王连忙屏退左右,只和道衍两人亲自接待。 赵公明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随手施展了两样法术,顿时让燕王确定了自己的身份。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大修士,看他的水平,比起东岳道长都差不多。燕王大喜。 东岳道长死了,虽然安泰钱号自己可以抢过来,但是失去了这么一个大修士的保护,燕王多少有点心虚。 尽管东岳道长和他说过,像他这样的人物不是一般的凡人,而是和天上星宿挂钩的特殊凡人,所以不论多强大的修士,都不会直接来杀他,那样他们就会遭到天谴。 这样的话让燕王安心了,同时也窃喜。自己果然不是凡人,而是在老天爷那里挂了号的,这也极大的鼓舞了他争皇位的勇气。 只是失去了东岳道长这么强大的一个修士庇护,燕王多少还是有点心里不安,现在突然赵公明来拜访,燕王哪能不倒履相迎呢! 道衍也很是好奇。赵公明的大名他可不是第一次听到。如今大洪朝很多寺庙里面都有一尊财神爷,财神爷名字就叫赵公明。只是道衍也没想到,赵公明竟然是个活人! 见到活的财神爷,道衍和燕王都留神细看。 只见此人面如黑炭,胡须四张,看起来好像活张飞一般。不过呢,他的相貌和庙里的雕像倒是有几分吻合。 “燕王,禅师,公明有礼了。”别看赵公明是七重天大修士,而且他师父还是九重天的通天道长,但是他对着两位凡人没有半点倨傲,反倒姿态略微放低了一点。 这是赵公明多年主持拍卖会养成的好习惯——见人先带三分笑。 两人连忙还礼。财神爷还真客气,没想到。 赵公明开门见山,将修士界的情况对燕王和道衍两人大概讲了一遍。财神爷其实是修士界的万事通,天下的事很少有瞒得过他的。东岳道长隐身燕京,投靠燕王,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吕素衣就一点不知道,但是赵公明门清。 有东岳道长为燕王打底,赵公明讲起修士界的事就不那么困难。 燕王和道衍越听越惊讶。怎么,修士界也形成了两大阵营,一个是截教,通天道长,九级大修士,是教主。他们的对手是阐教,教主名义上是元始天尊,实际是吕素衣。 这么说,截教是来帮自己的了。 两人同时心头大喜。 原来燕王的帮手只有东岳道长一个人,他还死了,现在可好了,整个修士界半壁江山都帮自己!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行,得喝点! 燕王马上吩咐酒席伺候。赵公明也不阻拦,只是当燕王为自己倒酒的时候,赵公明拦住了。 他向空中一伸手,顿时一个精美的玉瓶出现在手中:“燕王,禅师,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 他反倒为两位亲手斟满。玉碗盛来琥珀光,这可是仙家美酒啊。 俩人顿时一饮而尽。顷刻间,前所未有的舒适,和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就遍布两人全身。不愧是大修士呀! 有酒有菜,三人聊的就更尽兴了。 酒过半酣,燕王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财神爷,截教和阐教对抗,我明白是为了玉玺,可是我不太清楚,如果仅仅是为了玉玺,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呢?” 燕王觉得自己和玉玺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自己打败了侄子,当上皇帝,这帮大修士要参详玉玺,自己能拦得住?也不敢拦呀!所以燕王一直有个疑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燕王,看来你对修士界还有一些不明白,来,就让我给你仔细讲讲。” “在下洗耳恭听。” “燕王,自大宋朝以来,兵部就有个不怎么受待见的部门,职方司。” “对。这个我知道。”职方司从宋朝就有,到大洪朝依然存在。这个部门隶属于兵部,是一个清水衙门。他们的责任很重,权力却很小,而且那个权力说起来非常搞笑。 比如,职方司负责城墙的环境卫生,所以他们要组织人员天天扫大街,以保持城市干净。 因为他们是干这个活的,所以一个城市的城隍土地庙,也就顺手归了他们管理。职方司能确定城隍土地,甚至各种寺庙里面供奉谁的神像,以及给神像定品级。 这东西对于人间来说,的确是没有什么影响力。 比如你定义这座庙里的土地神是一级,那座庙里的土地神是二级,可是他们也不会来感谢你,那都是泥土做的塑像呀。 所以这是一个标准的清水衙门,没有人愿意去。之前燕王对这个部门也从来没留意过,你们就扫大街好了。 但是经过赵公明一番解说,燕王才恍然大悟。原来职方司在人间的权力虽然很小,但是在修士界这却是一个特别关键的部门。 以赵公明为例,如果职方司规定这座庙里必须有赵公明的神像,那么百姓进来拜神,就会念赵公明的名字。而每一个百姓都有一分念力,这些念力会通过拜神,或者信仰,传递给这个名字的主人。 赵公明的神像越多,拜他的人越多,他越修行容易。 因此,修士们非常看重职方司。现在吕素衣的阐教把持着朝政,他们控制的职方司,就会将阐教众人做成神像摆放进各处庙宇道观,供人烧香磕头许愿,而那些被信奉的修士就将获得这些百姓的念力,进而提升自己的修行。 阐教把持职方司这样的现状是截教不可以接受的,所以他们要让燕王打败现在的皇帝,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这样职方司才能控制在截教众人手中,才能将自己的神像摆放在一个个庙宇道观。 这在修士界有个形象的称呼:封神。 每一个修士,都希望自己被封神。而这个权力确切的说,就是掌握在职方司手里。 目前大洪朝的职方司最高长官,官位称为郎中,姓吕名望,是个老人,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这个位置。燕王因为一直没有留意过职方司,竟然想不起此人的历史。 但是赵公明一番话让他如梦初醒。 “燕王,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大洪朝职方司郎中,呂望,其实是九重天大修士,他真正身份是吕家先祖,只是外人从来不知。吕妖女有底气和我们对着干,真正的依靠就是呂望!” “哎呦,还有这么个人物!”燕王也回忆起来了。那个老头,自己还见过,他头发胡子都白了,自己还奇怪,这么老怎么还不退休,结果没想到,他是九重天的大修士,还是女妖女的祖宗。 “财神爷,这个呂望到底多大年纪?” “这事我也不知道,不过起码要过了三百岁。” 燕王和道衍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老妖怪呀。 现在两人算是彻底明白了,修士界并不是对自己无所求,而是这件事还的确得自己当上皇帝,截教才能翻身。这是凡间的人事,他们无法插手,但是却影响修士界,所以截教才对自己如此扶持。 赵公明对燕王如此交底,就是为了避免燕王的怀疑。现在一切都说清楚了,双方的合作就可以深入进行。 “燕王,这次你的义子东方冥,也加入了截教。” “阿冥也加入了呀。好,那还请财神爷多多照顾。”燕王欣喜。总算在截教中也有一个真正的自己人了! “嗯,他是燕王义子,我自然会另眼相看。不过,修士之间的战斗比人类的战斗更凶残,动辄就是分生死,所以如果万一……” “财神爷,我明白。这是生死有命的事。你们不是讲机缘吗,那一切都是命。” “燕王如此通情达理,我们的合作就会更加愉快。来,干了这杯酒!祝我们心想事成!” 第100章 徐小姐的报复心 送走了赵公明,燕王心情大是舒畅。自己也是有半仙撑腰的人了!不是一个,还是一群!燕王看这些修士就是半仙。 局势对自己是越来越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安泰钱号看来自己必须放弃了。 之前别看韦琼自认为和燕王达成了默契,自己经营安泰钱号,钱分给燕王使用,但是那仅仅是小女人的自以为,燕王怎么肯将这么大一笔财富放在别人手里——儿子都不行别说儿媳妇了。 他和韦琼达成的一切默契都是权宜之计,燕王最终要尽快的将安泰钱号拿在自己手里,只是赵公明的来访让他意识到,这一群人成立了截教,这样一来,东岳道长虽然死了,可是万一这帮人和东岳道长有交情呢?如果自己贸然杀死韦琼抢夺钱号,那么必然会惹恼截教中人,那就太不妙了。 好吧,就放你一条活路,韦琼,好好经营钱号,大力支持本王的造反大计,等本王登基之后,不但为你论功行赏,还对你和阿冥的事不做任何追究,随你心意。 燕王放弃了对安泰钱号的争夺,可是这么大一块肥肉,惦记的人多了去了。 京城的黄子泰就惦记上了安泰钱号。安泰钱号是北方最大的钱号,在京城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店面都有两家。安泰钱号信誉卓著,否则怎么皇帝也用安泰钱号的渠道拨款给大同呢。的确方便安全快捷。 只是现在皇帝生气了,他认为韦琼是个贪得无厌,而且目无君主的女人。你竟敢趁火打劫,要十倍的高价! 皇帝生气了,黄子泰马上认为机会来了。 安泰钱号在京城能开两家分号,后面必然是勋贵支持的。东方冥知道,安泰钱号在京城的人脉是武定侯郭英。 郭英在老皇帝起兵的时候,就跟在老皇帝身边,是老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因功被封为武定侯,而且他的孙女还被赐给了燕王大世子朱炽,成为朱炽的妃嫔。 现在老皇帝已经没了,燕王也等同于造反了,所以郭英的圣眷也就几乎没有了。此时他在皇上眼里可不是什么红人,相反的,郭英为了证明自己忠于皇上,还不过年迈,亲自领兵跟着李景隆作战。 这样的一个人在黄子泰眼里就是失势的倒霉蛋,虽然郭英是武定侯,但是黄子泰完全不拿他当一棵葱看。 既然你没了往日的权力,现在皇帝又那么痛恨韦琼,岂不是自己有了对安泰钱号下手的好机会。 自己只要将安泰钱号抢过来,不但白得一笔庞大的财富,还替皇上出气了。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就再也无法压制下去。幸好他还多少清楚自己的斤两,知道论财产自己远远不是韦琼的对手,可是他有一个好亲家。 松江徐家,他们有钱啊。我们又不是要遍布全国的安泰钱号,我们只要京城这两间店铺,甚至一间也可以。 如果松江徐家能在财力上支持自己,自己再给京城的安泰钱号下个套,那么这家钱号可就是属于自己了。 黄子泰计议已定,于是吩咐丫鬟,将少奶奶请过来。 别看徐小姐现在变成了黄夫人,但是黄子平早就被她打走了。徐桂珍一直还是徐家的姑娘,而不是黄家的儿媳。她在黄府里面有自己单独的院落,自己单独开火过日子,和黄家人河水不犯井水。 不过名义上的老公公请自己,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她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黄子泰见到儿媳,就屏退左右,私下将自己的这打算隐晦但是意思明确的表达了出来。 他看儿媳没有什么表态,于是追加了种种第一个砝码:“老三媳妇,我刚才说的话,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这不仅仅是对黄家有好处,更是对你娘家有大好处。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说到这里,黄子泰眼神中突然多了点暧昧和嘲讽,这倒不是他为老不尊,而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刺激徐小姐:“老三媳妇,你怕是不知道吧。这个韦琼,她最近和一个男人打的火热。这个男人你还认识。” 徐小姐总算有了点反应。公公这话什么意思?我认识?谁?莫非是…… “不错,正是那天在我家唱戏的玉二郎。他的真实身份是燕王义子,他来京城,就是冒充戏子,来刺探朝廷军情。老三真没有冤枉他,我也是一时不察中了计。不过好在皇上圣明,不会追究我的过世。现在安泰钱号的主人,就是那个女人,小寡妇韦琼,和玉二郎打的火热,天天睡在一起。” 徐小姐听到这话,不由得双手手指纠缠在一起。她在抚摸手上的戒指。这枚戒指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定情信物。自己对他的感情,每一天都加深一分,可是他呢?他却有了别的女人! 徐小姐心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己和东方冥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他们初次相遇在徐家场,那时候,东方冥一下就进入了徐小姐的心中,自此再也无法忘记。 然后他们一起在河边柳下,卿卿我我,在释真的威胁下,自己为他饮下雄黄酒,之后,两人私定终身,戒指都是他亲自为自己戴在手上——这点就是徐小姐记忆混乱了。 当时可是她自己抢过去戴在手上,东方冥没有主动帮她戴上,不过这都已经被徐小姐的记忆主动修改了。她认为是东方冥主动的,那就一定是男人主动的。 之后就是黄府的婚礼那一场闹剧。在黄家人看来,那是丢人的闹剧,可是在徐小姐看来,那是自己对命运的抗争,对爱人的表白。 自己不顾名节,不要脸面,只想和他在一起。东方冥当时被情种所困,当场就做了一首新歌给她,那一句句话早就深深刻在了姑娘的心上,永生也不会磨灭。 徐小姐早就认定,东方冥早晚有一天会来到自己身边,娶自己过门,一路白头偕老。可是哪成想黄子泰今天突然对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一个叫韦琼的小寡妇,竟然抢走了自己的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滴鲜血,在徐姑娘的手心绽放。那是她强忍痛苦将手心掐出了血。她必须报复!强烈的报复! “老三媳妇,我们打垮了安泰钱号,也就打垮了那个女人。你想一下,那女人是个寡妇,她又老,又丑,凭什么吸引漂亮的玉二郎,无非就是钱吗。只要她没了钱,玉二郎也就离开她了。”黄子泰恰到好处的又来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终于点燃了徐小姐的斗志。恋爱中的女人,从来不觉得自己男人有错,错的都是别的女人。 好,既然你一个小寡妇敢用钱来勾引我的情郎,那么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你的钱,我都要拿走,我看你还怎么勾引我男人。 “我这就回松江,将公公的意思转告我爹。” “哎呦,那可太好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黄子泰开怀大笑。不枉自己一番用心啊。 东方戏剧团在黄家闹得天翻地覆,差点让黄子泰全家进天牢,事后他也花了大量力气去调查玉二郎的底细,最终还是让他发现了东方冥的真实身份。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声张,这说出去对自己更不利,等于你是真的勾结了奸细。现在他突然抛出来东方冥的真正身份,并且指出韦琼和东方冥正勾搭在一起,一下就打中了徐小姐脆弱的心灵。 哈哈,我才不管你给老三戴多少绿帽子呢,反正那个男人也不在京城,你也去不了燕京,你们没有事实的勾搭就可以。 反倒是利用这一点为我赚钱才是真的有用,否则你在我家算什么?老三连碰都不能碰你,我这是娶了个祖宗进来供着吗? 就算你是我黄家的祖宗,吃了我那么多供奉,现在也该为黄家做点贡献了吧! 去努力劝说你爹爹吧,我看好你哟,徐小姐! 第101章 邓婵玉 燕京首富是袁珙,他是靠火器局专门做燕王的生意而发达的。燕王年年打仗,对火器的需求巨大,袁珙才发了大财。 大同这地方的藩王是代王朱桂,朱桂可没有他四哥那么大心气儿。打什么仗啊,好好得吃吃喝喝不爽吗?他不打仗,所以大同的首富自然和火器局不沾边。 大同的首富是做药的。因为有一些仅仅是产在草原的药物只在大同交易,所以药商行会的会长,邓九公,就因此成为了大同首富。 多少年来,邓家一直把持着这个渠道,邓九公的家产一年多过一年,邓家的人也是在大同一带横着走。 可是今年不行了,一个外来的寡妇暗中做局,抢走了所有的塞外药商,直接拿捏死了大同的药商行会,让大同这帮商人灰头土脸之余,还得听小寡妇的安排。 这可是一份摆在脸面上的羞辱,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虽然邓九公人老奸猾,知道形势比人强,自己一个不小心被小寡妇阴了,可是邓九公眼光放得远。一时的挫折不算什么,咱们来日方长。 他有这个气度,别人可没有,尤其是邓九公的亲闺女。她今年刚刚十七岁,还没有说婆家,原因吗,正是因为她家世显赫,导致心高气傲。 本来她应该嫁给代王府里的世子,可是现在那些世子年龄还小,完全不到结婚的年龄,至于别的人家,哪有和邓家相配的呢? 因此这么一耽误,邓姑娘就来到了一十七岁。在这个时代,十七岁真应该嫁人了,她生日还大,稍微不留神就变成十八岁,十八岁可是本时代的老姑娘,名声可就不好了。 邓姑娘闺名蝉玉,生的也是国色天香,是个地道的美人。邓家是做药的,邓婵玉从小就接触来自塞外的药商。那些人从草原而来,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犷气质,邓婵玉耳濡目染之下,竟然对习武有了浓厚的兴趣。 邓九公膝下只有一对儿女,宠爱非常,既然小女儿想学武艺,那就学吧。因此邓婵玉学的一身好武艺,尤其善于飞石。 其实邓婵玉本来想学习飞刀的,但是一个大姑娘,随时带一堆刀子实在不好让人评说,因此就该改了飞石头。 石头吗,姑娘玩具,别人也没法说什么。邓婵玉就靠一手飞石绝技名震大同。 现在邓九公被一个外来的小寡妇坑了,邓九公不在意,他能忍,邓婵玉可忍不了。 从小到大,她家何尝吃过亏呢!更别说邓九公表面上依然故我,谁都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开心的,可是在家里就不同了。邓九公时常长吁短叹。 韦琼这个强龙是真的强,而且她背靠燕王,燕京可就在大同边上,如果自己惹得韦琼不爽,燕王的大军直接就过来了。 自己拿什么抵挡?他是想着踢走韦琼,让大同依然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现在的局势让邓九公半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除非朝廷将燕王灭了,只要燕王一日不除,那个寡妇就一日跋扈。 邓婵玉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性格直爽,既然爹爹有难,那么自己身为子女,必然要替爹爹分忧。 说干就干。这一天黄昏时分,邓婵玉已经将全身上下整理的干净利落,怀中一把短刃,腰里揣着自己的杀人利器:五光石。 这些石头都是邓婵玉精心打磨而成,每一个都圆润光滑以利于投掷,同时每一块石头都涂着鲜艳的色彩,正如她的人一样美丽。 这些石头即是她的杀人利器,也是平时闺中玩物,一物多用倒也不浪费。 邓婵玉悄悄来到韦琼下榻的客栈,然后躲过守卫的警戒,悄悄爬上了屋顶。 这些警卫都见识过东方冥在燕京保卫战中大显神威,所以他们都很相信,夫人有情郎的保护,自然万无一失。 而且他们还为了避嫌,省的被韦琼责骂,所以都远远的避开了韦琼的房间。 邓婵玉一路没有被发现,悄悄的就爬到了房顶,然后她双脚勾着屋檐,整个人宛如蝙蝠一般倒挂在屋檐下。 韦琼行事一向奢华无比,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房间的窗户却开了半扇。这不是韦琼不怕冷,而是她将暖炉遍布房间,客栈内别说温暖如春了,都快赶上初夏了。 小寡妇要的就是这个排场!不怕人说我浪费,就怕人说我不浪费!冬天,我也开窗户! 而且这也有一点点合理性,因为她每每被东方冥一沾身体就全身滚烫,也的确需要窗外的冷空气进来给自己略微降降温。 这半扇开着的窗户就给了邓婵玉绝佳的机会。 她偷眼望去,就见小寡妇和一个男人在床上颠鸾倒凤。邓婵玉还是大姑娘,没有嫁人,虽然她私下也看过一些春宫画,可是这么一幅活的春宫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邓婵玉还是措不及防,险些从房顶摔下来。 “好一对狗男女,看本姑娘取你们狗命!”邓婵玉想法太简单了。她认为一切烦恼都是韦琼搞出来的,既然如此,杀了她不就完事了吗。 至于东方冥,那你是活该,谁让你现在和小寡妇一起滚床单! 邓婵玉抬起双手,每只手中都有两粒五光石。一人两粒,不多不少。这一粒五光石在邓婵玉手中使来,百发百中,而且力量极大,在这个距离,可以直接打碎一头牛的头骨。 现在邓婵玉竟然给他们每人分配了两粒,也算是对目标足够重视了。你们别说是狗男女了,就是一头马一头驴,正在一起想生骡子,也给你们打爆了狗头! “弟弟,怎么不动了?”韦琼已经发现了不对。自己正在欢畅时候,怎么突然东方冥停止了动作? “不要出声,你继续装着快活。”东方冥已经发现了邓婵玉,但是在这个地方,他见识了那么多修士,东方冥心里不由得加上一万个小心。 东方冥看不透来人的修行,看起来那个女人只是个凡人,可是谁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的大修士伪装成凡人?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只有真打起来,一旦动用了天地灵气,东方冥才能确定对方是人还是修士。 此时他全身戒备,不敢乱动。 韦琼知道来了敌人,她心里不由得略带慌张。就在这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悄悄的爬满了一层黑色的树皮。 这层树皮如此坚硬,她都有点不舒服了。然而韦琼立刻明白了,这是弟弟悄悄给自己披上了盔甲,提前将自己保护了起来。修士的盔甲是这样吗? 韦琼又惊又喜。甚至她还有点好奇的从东方冥的肩膀探出头来,想看看敌人是什么样。 一望之下,韦琼顿时发现了窗口的一张女人脸孔。那人的鼻子在眼睛上面,生的很是恐怖。 这一下韦琼差点叫出来,可是她马上看清楚了,那不是人家五官长错了位置,只是人家倒着挂在房檐下。 邓婵玉看见小寡妇发现了自己,顿时不在犹豫。 “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给本姑娘去死!”说着话,邓婵玉射出了五光石。 奸夫淫妇。东方冥听到这四个字,突然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一般来说,见面就叫自己奸夫的肯定就是二世子,连淫妇一起叫的,估计也就是个凡人。哪个修士会管自己的私事啊。再说,韦琼的前夫已经死了,唯一和自己有点瓜葛的大修士也不在世上,这么说来人只能是凡人。 那就好说了。 面对敌人怎么做,东方冥根本不用去想。经过燕京保卫战之后,杀人对于东方冥来说再没有任何心理问题。他见过了太多死人,再多一个又有何妨呢。 东方冥最多的杀人经验是来自于战场,战场上没有任何花哨可言,能一刀捅死绝不耍花枪。 既然来的是个凡人,我管你是谁,反正你要杀我,那死在我手上也别怪我。 东方冥身子不动,可是法术已经瞬间发动。 杀邓婵玉根本不用他回头,整个客栈都是他的武器。 邓婵玉双脚挂在房檐,本来挂的很安稳,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房檐下突然生长出一排尖利的竹子,竹子就那么莫名其妙从房檐下生出来,一瞬间就捅到了邓婵玉的胸口。 有一两只长的,甚至已经划开了邓婵玉胸前的衣服,隐隐有春光泄露出来。 邓婵玉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她吓得连叫声都没有了。此时她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双脚已经挂不住房檐,整个人开始向下跌落。 然而她跌的再快怎么能快过东方冥的法术。那一排锋利的竹子紧跟着生长,只差一步就要将邓婵玉捅的透心凉。 就在这危机时候,客栈的地面上突然冒起一股尘土,尘土中显出一个人形。 此人一飞冲天。他不但将邓婵玉一把揽在怀中,同时还挥手间将那些竹子切的粉碎,再也不成威胁。 东方冥大惊。 糟糕,真正的敌人来了。 此人是修士,而且是自己看不透等级的修士。这说明对方起码不弱于自己。 “东方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俺土行孙来也!” 第102章 土行孙和邓婵玉的爱情 修士是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的,他们的元神能感受到世间的一切,即便是墙壁也阻挡不了。当然这也要看境界,现在二重天境界的东方冥还没有这个本领,然而四重天境界的土行孙却毫无问题——要不他怎么能藏在土里暴起杀人呢。 土行孙领了吕素衣的命令,一路来到大同。经过几天的私下侦查,土行孙确定了最佳的偷袭路线和杀人时间。 即便东方冥只是个二级小修士,但是土行孙也对这次刺杀充满谨慎。虽然他的实力足以碾压对方,可是修士都很惜命。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只有留着命在,才能一路向上,修行到九重天境界,最终迎来天劫,羽化成仙。 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意外的丢了性命,实在是太窝囊了。 根据土行孙的侦查,他认为不是韦琼天生淫荡就是东方冥纯粹牲口,这俩人总是在这个时间,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开始胡天胡地。而此时他们的警卫也远远的离开此地,更利于土行孙刺杀。 土行孙当然不知道,最开始还是韦琼主动,但是后来就全变了。东方冥加入截教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大事不好。自己从一个逍遥小修士,突然变成了炮灰一枚。 之前他可以跑,之后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否则通天道长非杀了自己不可。面对一个九重天大修士的打击,东方冥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考虑怎么跑,有那时间,还不如摆一个潇洒点的死亡姿势更能成就身后之名。 既然不能跑,那么东方冥唯一的自保之道就是拼命修炼。他身体内有随侯珠,随侯珠赋予了他世间最独特的身体,东方冥几乎不用睡觉,就有足够的精力做任何事。 不分昼夜玩命修炼带来的后果是惊人的。他用那块不死木修炼出了一柄完全不同的三尖两刃刀。这把刀不再是喷火,也不会结冰,而是会发挥出不死木的精髓,最巧妙的调动天地间的木灵气,给敌人造成可怕的压力。 刚才对邓婵玉的打击就是不死木的杰作。那些竹子是不可能被凡间兵器所摧毁。如果当时邓婵玉还能保持冷静,掏出怀里的刀子斩断这些竹子,那么这断开的每一根竹子都会变成一根新的杀人利器。 邓婵玉切开的越多,竹子反倒会越多,最终她死的更惨。万竹穿心。 如果不是土行孙及时出手,以法术化解了东方冥的法术,此时邓婵玉早变成一滩烂肉了。 而东方冥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提升到这个高度,体内就积攒了大量的杂质,他必须都排出身体。这东西不能乱丢。如果这些杂质不被化解,东方冥就不能再有长进,更不能一路向上达到修士的顶级——九重天。 所以这段时间是东方冥极为需要韦琼,韦琼反倒被弄得不堪征伐,只能求妹妹过来救命。 但是在这一刻,东方冥的一颗心如坠冰窖。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来了。 之前释真释信两个光头也曾想杀死自己,可那时候好歹情况特殊,自己身边还有个叶聪聪,现在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土行孙。 虽然东方冥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既然他直接来要自己的命,想来他应该是吕素衣派来的阐教杀手。 吕素衣那个女人行事不但狠辣,而且头脑极为冷静,可以说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这一点,东方冥在尹兆山下就深深的领教过了。她在饕餮肚子里面的时候,那可是绝境,连姚先生都失去了防备,而是一心想要脱困,但是吕素衣不然,她竟然偷偷趁机下毒在姚先生体内,最终一举砍下了姚先生的头。 这番冷静,这般计算,在东方冥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已经得到赵公明的通知,知道吕素衣成立了阐教,看来,这女人第一个目标选中了自己。 真是倒霉啊!东方冥暗自后悔。自己还是进境慢了。如果不是因为心疼韦琼,其实他还可以再快一点,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突破到三重天境界了。 唉,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他相信吕素衣派来的这个土行孙有绝对的把握杀死自己。 这时候,他只求对方不要滥杀无辜。杀死自己可以,不要动韦琼。而且袁婵娟和韦琪你们两个也不要来的如此不是时候。 东方冥面临绝境,而此时的邓婵玉却暗呼侥幸。 她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哪成想转眼之间,那些要命的竹子全没了,而自己却被一个丑陋的男人温柔的抱在怀中。 如果不是他救了自己,就凭这男人的丑陋模样,邓婵玉看见都会踢飞他。 你长得这么丑,出现在姑娘我面前就是罪。但是这一刻,邓婵玉的感觉完全不同。 此时的土行孙也已经将全身的修为提升到最高。他可是一个四重天的大修士,这一刻他内在的气质完全压盖了相貌的丑陋,而邓婵玉在他的怀里,和他如此贴近,这让邓姑娘顿时对土行孙升起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此时邓婵玉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又矮又丑的中年油腻男,而是一个又高又帅的潇洒大将军。 邓婵玉在这一刻,春心动了。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如果不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给邓婵玉一万年,她也不会爱上土行孙。 可是这一刻,土行孙出手救了邓婵玉的小命,这就是英雄救美,邓婵玉竟然瞬间萌发了爱情。 甚至,她不由自主的反手紧紧保住了土行孙。这也不怪她胆小,而是刚才东方冥施展的法术太过诡异,本来平平无奇的屋檐下突然长出几十根恶竹,这让身为凡人的邓婵玉怎么能接受的了。 她的三观尽数崩塌,人都是崩溃的。她害怕屋里的那个男人,甚至害怕这个世界,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东方冥,自己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他的追杀。 而恰好在这个时刻,土行孙挺身而出,不但救了她,还破了那些竹子。同时土行孙很霸气的让东方冥受死,这让邓婵玉顿时找到了坚实的依靠。 她紧紧抱住了土行孙,再也不会放手。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救我! 土行孙也很意外,但是意外过后,他却突然升起一股惊喜。 这个姑娘,竟然爱上了自己。这么说自己的春天终于来了! 土行孙虽然是四重天境界的修士,但是他实在长得太丑了,再说他修行的法术是遁地,在土里和土拨鼠一样钻来钻去,能有什么气质可言呢。 修士,在没羽化成仙时候,也是人类之一,只不过他们特殊一些,能感受到天地灵气而已。 他们还是有人类的感情存在。土行孙也渴望爱情,虽然他有钱,也找过许多女人,但那都是青楼楚馆的娇娃,她们不可能给他爱情。 作为男人,土行孙也渴望爱情。但是这么丑的人,个子还矮,只有一米三四(按照后世的计量单位,方便读者想象),这高度,堪比武大郎啊。 他就算想学习武大郎,都找不到潘金莲。 可是现在,自己找到了。这个女人不但美若天仙,比潘金莲还美,更关键的她爱自己。这是一种情感的共鸣,土行孙感觉的到! 爱情不经意的降临,让土行孙战意倍增! 正如韦琪告诉东方冥的,一个男人在争女人时候最勇敢。 此时的土行孙,勇气值翻倍。今天他不但要让东方冥死在自己眼前,而且还要让他死的凄惨不堪,好让怀中的邓婵玉对自己更加钦佩! 东方冥如果知道土行孙再次提升了武力值,估计不用打就直接跑了。 可是他还算有点理智,知道跑是肯定跑不掉的。如今之计,只有背水一战。 “姐姐,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露面。”说着话,东方冥不等韦琼回答,已经随手变出两片棕榈叶,将自己前后勉强遮挡一下。 这东西不是铠甲,纯粹是遮羞。他已经没时间穿衣服,再说他也不敢分心走神。 从土行孙现身那一刻,此地已经是战场了。 东方冥身处二楼,他来到窗口俯身一看,就见地上有个矮子,怀里抱着那个女刺客。女刺客衣裳不整,正躲在矮子怀中。 这矮子就是土行孙。他到底是几级修士呢? 不管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东方冥随手一指,土行孙脚下突然长出了一棵坚硬的铁桦树。这种树的木头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硬的木头,号称斧头终结者。 铁桦树比最硬的橡树还硬三倍,比普通的钢铁还硬一倍,一般的斧头都砍不动它,反倒会被崩出缺口。 东方冥对木灵气的掌握已经初步入门,所以他能随心所欲的操纵天地间的木灵气。这一棵树虽然是铁桦树,但是样子却不是树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一根圆锥,尖头朝上,疯狂的生长。 这要是长到一米三四,直接就能将土行孙串在上面。 “哈哈,东方冥,你就这点本领吗。教主看来是看走眼了,竟然派我来杀你,真是牛刀杀鸡。”土行孙也不多说,他抬脚用力一跺,地面瞬间坚硬如铁。 他的本命属性是土,所以对土灵气的运用最为擅长。大地就是土,再加上无数土灵气疯狂的被他调动,这一瞬间,地面变得比最硬的钢铁还坚硬三四倍,铁桦树只冒出寸许长的一个尖,就再也无法生长。 “土行孙,你可知道,如果你杀了我,你就犯下大错。”东方冥见自己一招不奏效,立刻采取拖延计划。 刚才那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是他全部精力的凝聚,被土行孙随手破解之后,他必须稍微缓一口气才能继续战斗,所以东方冥立刻以言语先拖延一阵。 如果没有邓婵玉这个变数,土行孙早就杀了东方冥,然后提着他的脑袋,绑好那个寡妇,飞奔逃跑了。但是恰恰多了邓婵玉这么一个美人,激发了土行孙的好胜心。 他此时再一跺脚,一股淡淡的尘土升起,将这块场地包围在其中。 这就是他和东方冥的擂台。那些凡人被隔绝了内外,韦琼的亲卫和客栈的伙计都不知道土圈子里面发生着什么。 在他们眼里,这里一切如故,什么都没有变化。 东方冥也明白这点,土行孙是建造了一个土笼子,将自己困住了。正如那夜在尹兆山下,姚先生也是以大块黄金阵困住了饕餮。 自己就是当日的饕餮,陷入同样境地。可是饕餮本领多大,她随便就破解了姚先生的大阵,还轻松的收拾了那三个人类修士。 东方冥就不然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就是自己的埋骨地。 但是坐以待毙绝不是东方冥的性格。就算是死,他也要战斗到底。 趁着土行孙托大的机会,东方冥开口道:“土行孙,你知道我和你们教主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土行孙一愣。如果东方冥说起别的,他当然全不在乎,可是偏偏东方冥说起吕素衣,这就让土行孙不得不留意了。 看到土行孙上当,东方冥心里暗喜。 “土行孙,你好好看看我。”说到这里,东方冥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一点。 “你?”土行孙这才认真的打量二楼的那个年轻人。不得不说,即使作为一个男人,也得承认东方冥是个美男子。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我是男人,我也不喜欢男人,难道你长得漂亮,我就饶你一命吗?真是可笑啊。 土行孙刚要开口讽刺,突然他意识到不妙。莫非? “土行孙,你猜对了!吕素衣要杀你杀我,是因爱生恨!你知否是谁和她一起去取的玉玺?” “难道是你?” “不错,正是我东方冥。是我不顾危险,冒死挡住了饕餮,才让吕素衣拿到玉玺,逃离生天。” “那教主为什么要我来杀你?你又为什么加入截教,而不跟着教主?” “这个事吗,说来话长。”东方冥这时候发现事情有了点转机,似乎土行孙的智商不是很高,他竟然相信了自己这番鬼话。 这可太好了,自己只要再编一个完美的谎言,没准能骗的土行孙不杀自己。 东方冥立刻开动脑筋准备开始编瞎话,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邓婵玉说话了:“土行孙,那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骗你的鬼话。他算什么美男子,全天下最漂亮的男人,就是你!不要理他,为了我,去杀了他,我要你砍下他的脑袋!” 邓婵玉的话宛如一盏明灯,瞬间土行孙也明白了。 好小子,竟敢骗我,这下我可真饶你不得!老子最恨人家拿我当傻瓜耍!再说了,美人有命,我就是她眼中最美的男人,你算个屁!我非杀了你不可! “好小子,你,给我受死吧!”土行孙手中突然多了一根铁棍,铁棍迎风而长,瞬间就砸到了东方冥的眼前! 第103章 土行孙大战东方冥 土行孙,本命属性是土,他的这一根铁棒,在凡人看来只是一根铁棒,可是身在其中的东方冥感受完全不是如此。 东方冥眼前不是一根铁棒,而是一片连绵的大山。大山不仅仅是在自己眼前,自己头上,甚至他的四面八方,就连脚底,都有无数山峰挤压过来。 也就是这时候还没有四大名著之《西游记》,否则东方冥以为自己就是孙悟空,被五行山牢牢压制住。 可是孙悟空只是被压,还没有被挤扁,土行孙可没有那么好心,他要把东方冥压成粉末。 此时的东方冥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 “刀来!”东方冥怒喝一声,一柄全新的三尖两刃刀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把刀不再有金属的光泽,反倒是如一根干枯的木头,看起来没有半点威力。 可是实际上,这把东方冥新炼制出来的三尖两刃刀威力远超从前。 面对土行孙的铁棒,三尖两刃刀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随之而来是无数充满韧性的绿色植物,在东方冥身边疯狂的生长。 木属性的特点是生发。就如一块石板上,只要有一点点裂缝,总能长出一棵小草。 土行孙的大山压顶虽然厉害,可是东方冥的法术也不是白给。这些疯狂的绿色,有草有树还有各种藤蔓,总之世界上一切绿色植物一瞬间出现在东方冥的身边每一寸空间,它们拼命的顶着压力生长,在为东方冥争取一点点呼吸的权力。 “好!”邓婵玉是个凡人,看不到那些修士斗法的景象,但是她能看到土行孙的铁棒只一下就将东方冥的木头刀打的粉碎。 毕竟土行孙是四级大修士,东方冥只是两级,在没有奇迹发生的情况下,东方冥完全不是土行孙的对手。 修士的级别很简单,从一重天到九重天,然后就迎来天劫。可是在这个升级过程中,每升一级的难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境界,其实是对天地规律的理解程度。 一重天,可以看成就是一个人张开手臂,夸张点说,两米那么宽那么高,一重天境界,就是一个两米乘两米乘两米的一个正立方体。 但是二重天就不同了,二重天是二十七个这样的正立方体,组合成一个大的正立方体,也就是变成了二十七倍于一重天境界。(参考魔方玩具,很容易理解。一重天就是一块小方块,二重天就是二十七个小方块组成的魔方。) 三重天,就是二十七个二重天的体积,组成一个更大的正立方体。 也就是说,每升级一重天境界,自己的能力都要扩大到二十七倍那么多。 东方冥和土行孙的差距,虽然只是二重天和四重天的差距,但是他们对世界的理解差了二十七乘二十七倍!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东方冥在打七百二十九个东方冥,那么单独的这一个哪里有半点活路。 更何况,每一重天只有二十七倍差距,仅仅是简单的比喻,实际的情况要比这个复杂的多,也艰难的多。 东方冥在土行孙面前就好像泥塑木雕,他千辛万苦差点累死韦琼炼制出来的三尖两刃刀,对于土行孙来说,就好像小孩手中的木剑,完全不值一提。 铁棒呼啸而过,三尖两刃刀碎成粉末。 邓婵玉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太好了!自己真是找到了真命天子,他就是奴的依靠,奴的爱人。 土行孙感受到怀中佳人的赞美,心里更是得意。 “小子,敢跟老子比帅,你差远了!记住了,你这样的,才是丑,我这样的,才是漂亮。你快给我去死吧,省的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东方冥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自己的法术尽出,却连片刻时间的阻挡都做不到。他看到无数山峰已经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他甚至呼吸中都带有浓烈的土腥味道。 下一刻,就是自己毙命的时候。 死亡面前,东方冥的心中突然没有了半点恐惧,反而是一片平静,宛如春天刚融化的湖面,寂寞中带着一点生机。 这让他体内情种再次野蛮生长了一截,东方冥脑中不由得出现了一张张美丽的面孔。 “婵娟,是你吗?吕素衣,怎么你也来了?”东方冥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幻境。他的眼前有两个人来回变幻,一会是袁婵娟,一会是吕素衣。 她们都在向自己说着什么,可是东方冥一个字也听不到。 “婵娟,你们在说什么?”东方冥终于忍不住了。说了这么半天,我一个字都听不到,你们知道不知道我马上就死了,还跟我打哑谜?让我死都不能合眼吗? 随着这句话说出,东方冥突然醒悟了过来。不对呀,怎么自己能说话了?刚才他连呼吸都不可能,更别提张嘴了。 什么情况? 东方冥睁眼四看,却发现客栈院子中的那一对男女已经消失不见。土行孙和邓婵玉都没了。东方冥面临的危机也化解了。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是谁救了自己? 就在东方冥莫名其妙的时候,客栈大门打开,袁婵娟和韦琪一起走了进来。 东方冥大惊!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危险!谁知道那个土行孙躲在什么地方? 他下意识的纵身一跃来到两人面前:“婵娟,琪琪,这里危险。” 袁婵娟望了望东方冥没有说话,可是韦琪忍不住了,她立刻扯下自己的披风围在东方冥的腰间:“阿冥,你是不是被小寡妇弄疯了,这天还没黑呢,你怎么光屁股到处乱跑!” 原来此时东方冥全身上下那点绿色植被早就被土行孙的大山压碎了,他就好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光溜溜来到了两人面前。 韦琪怎么能不着急。她们身后还跟着一群丫鬟家丁呢。你可真是给我丢人呀! 东方冥这才醒悟过来,但是这时候可没有时间解释。他冷静的用神识搜索客栈每一个空间,但是一切都那么平和,土行孙已经不在此地。 他跑了?为什么? 东方冥百思不得其解。只差一步他就能杀死自己,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放弃了?难道说,吕素衣派他来只是吓唬自己? 有这个可能吗?难道吕素衣那个妖女真的喜欢自己? 东方冥也糊涂了。 “琪琪,快上来。”韦琼在窗口露出笑脸,连忙招呼两个妹妹。 看到韦琼,韦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立刻抓住东方冥的手,连扯带拽的弄到了楼上。 一进门,韦琪指着韦琼怒道:“你个小寡妇,你还是我亲姐姐,你做的这些事,可对得起我!” “妹妹,稍安勿躁。”韦琼已经穿好了衣服,她大大方方的拉着袁婵娟和韦琪坐下,然后给东方冥披上衣服,再吩咐下人上茶。 一切忙妥当了,她才不慌不忙的对两个女人说道:“袁妹妹,琪琪,你们对姐姐有太多误会了。姐姐这次带小冥出来,完全是为了小冥的未来打算,是为了你们姐妹好。” 韦琼的话让韦琪更加生气。你真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你天天和阿冥胡天胡地,反倒是为了我好。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你今天要不给我个交代,姐妹情分就全完了。 她正要说话,韦琼已经再次开口:“两位妹妹,你们好好的端坐,听姐姐和你们说。这一切要从那天的黄昏开始说起……” 韦琼款款诉说着,韦琪强压怒火听着,此时的袁婵娟却神游天外。她根本不想听韦琼说的每一个字,她的心早就来到了九霄云上,俯瞰世间风云变幻。 土行孙跑了,不是被东方冥打跑的,而是被袁婵娟吓跑的。 就在东方冥马上要毙命的一刻,袁婵娟及时赶到,她眼见情况危机正要出手,没想到土行孙天生胆小,他即便在杀东方冥的时候也保持着对外的警戒。 袁婵娟七级修士的气息刚一暴露,土行孙就已经发现。这时候土行孙二话不说,甚至连到手的人头都不要了,他第一时间展开遁地大法,抱着邓婵玉逃之夭夭。 遁地而逃是土行孙独家法门,虽然袁婵娟修行远高于土行孙,但是除非她显露出本体,才能施展无上法术将土行孙拿住。 既然如此,跑了就跑了吧,还好东方冥没事。 袁婵娟救了东方冥之后,知道这不是事情的结束,恰恰相反,这一切才是事情的开始。 她在人间唯一的朋友,袁婵娟唯一在乎的一个人,此时已经成了阐教截教两大集团斗争的焦点,可偏偏他的境界如此之低,只有区区两重天。 这样的小修士,就好像人类战场上的小兵,只能一步不退的听令前行,最终成为炮灰死的毫无生息。 袁婵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让东方冥一直活下去,和自己一起修行,一起来到九重天境界,然后再一起携手飞升,成为真正的神仙眷侣。 当然这时候的袁婵娟还不知道人类眷侣应该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她对于东方冥,是朋友的友谊之中增加了一点男女之情。只一点,还不是很多,因为袁婵娟学习做女人的时间还不够长。 虽然她是七重天大修士,但是她本体是妖精,不是人类,所以做一个人,而且是女人,这对于她也是全新的修行,等于是做女人的修行她才刚刚开始,袁婵娟连入门级女人都不算。 此时的袁婵娟,就好像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还没有到情窦初开的年龄,仅仅是有了那么一点模糊的概念。 但是作为朋友,袁婵娟对东方冥的友谊深厚无比。全天下那么多人,不论男人女人,茫茫人海中只有东方冥一个人是她的朋友。这份友谊如此珍贵,竟然让袁婵娟在燕京城中不惜以自己的修行受损为代价,帮助东方冥逆天行事,改变了天地节气,十月飞雪救了燕京。 可是自己不能永远在东方冥的身边保护他呀。修士的修行是孤独的,自己的路必须自己去走,否则无法前进。 怎么办?吕素衣那个丑八怪派人来要杀阿冥,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真正保护住自己唯一的朋友呢? 袁婵娟哪有心情听韦琼啰嗦,看到了一个四重天境界的修士来刺杀阿冥,自己晚来一步东方冥现在都是个死人了,此时的袁婵娟连找韦琼算账的心思都没了。 你爱干嘛干嘛吧!真是个傻女人! 第104章 姐姐的歪理 “袁妹妹,琪琪,我接下来说的话,可是世间最大的秘密,你们听是听,但是绝对不能外传,这可是事关生死呀。” 韦琼一开始就丢出一个大帽子,先压住明显要爆炸的亲妹妹,再安抚城府很深的袁婵娟,毕竟东方冥的正牌老婆过来了,韦琼要想能全身而退,不被这俩小姐妹抓花了脸面,甚至还能再和东方冥成双成对,必须要忽悠住她们。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大天来!”韦琪气鼓鼓根本压不住火。 “两位妹妹,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着小冥来大同?你们以为我是抢你们的男人吗?错,大错特错。我带小冥来这里,是因为我要给小冥真正的前途。” “什么真正的前途!”韦琪不干了,你这纯属说谎:“阿冥是神医,还是燕王义子,他又有天大本领,只要燕王打赢了朝廷,燕王就是皇帝,阿冥就是王爷。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好的前途吗!你还说你不是偷我男人!” “琪琪,你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识太小太小了。”韦琼抬起手,比划了一下说道:“你的见识,就好像你的胸口,和姐姐比起来,差太远了。” 这句话顿时打的韦琪有点狼狈。作为女人,自己的胸比起姐姐的胸,的确不是一个档次,小了不止一号。 在场面上暂时压住了不安分的小妹之后,韦琼继续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俩以为燕王最大,皇帝最大?错了,这可是错误之极!” “什么,你敢说皇帝不是最大?”韦琪有点怒了。她倒不是说京城那个皇帝,而是未来的燕王做了皇帝,他都打赢了朝廷自己做皇帝了,那还不是天下最大吗? “琪琪,姐姐我走南闯北,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老实的耐心听我说完。” “好,你说!” “天下最大,绝不是皇帝,而是修士,是九重天的大修士。我现在就透漏给你们一个秘密,你们还不知道吧,小冥他就不是凡人,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修士,嗯,有那么大。”韦琼也不知道修士的等级怎么形容,于是就在自己胸前一比,反正比自己的胸再大两号就对了。 “什么,修士?阿冥是修士?”韦琪是真不知道这个,顿时眼中满是惊奇。袁婵娟看到韦琪这个样子,也只能有样学样,装出一幅疑惑又惊奇。 “哼,说你们见识短还不信。修士是有大本领的,移山倒海,点石成金,那都是小意思,小冥最强大的本领是翻云覆雨……” “什么?翻云覆雨?”韦琪立刻不干了。翻云覆雨,那不都是给你了吗! “琪琪,你别纠缠细节。真是耽误我时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就在刚才,你们进来前的一刻,有两个刺客,都是大修士,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他们来刺杀我和小冥,幸亏有小冥在,把他们都杀了。要不是小冥有本领,你们哪能再看到我们。” “啊,阿冥,有人要杀你?你伤到了没有?”韦琪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她连忙扒开东方冥的衣服翻来覆去的看。 “行了行了,他没事,一会你再看,”韦琼见到那俩人没了,自然以为东方冥将他们杀了,于是她将妹妹按回座位,然后继续说道:“这就是修士的厉害,杀人不见血。你们看外面没有半滴血吧,但是他们都死了。” “姐姐,你说了半天,到底要说什么啊。什么是修士,阿冥怎么招惹的仇人?” “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群人,就是与众不同,他们和我们凡人一样,彼此也有矛盾。现在修士界分为两大教,截教和阐教,阐教帮着朝廷,截教呢,自然是帮着燕王了。姐姐我早早就知道大修士通天道长要成立截教,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但是这种事可是秘密,我也不能对你们说啊,毕竟你们俩都是凡人。” “那你呢?你不是凡人?”韦琪不干了。 “我虽然是凡人,可是妹妹,你不知道,我死去的那个男人可是大修士,所以姐姐虽然身子是凡人,但是身份可不是凡人。我也是修士界的一员,要不我怎么能得到通天道长要成立截教的消息呢?” 韦琼这番话骗的韦琪一愣一愣的。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韦琪收到了太多意想不到的消息,一时她简单的头脑都想不明白了。 这么说姐姐不是凡人呀! “因为我早早知道截教要成立的消息,所以才特意将小冥带过来,让他第一个加入截教。你们想一下,小冥第一时间加入截教,那就是截教元老啊。日后截教打败了京城吕妖女的阐教,那么小冥不但在人间位极人臣,就是在修士界,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你说,我是不是为了小冥好,才带他来大同。如果不是我带他来,小冥怎么能加入截教,立下大功呢?” “什么截教阐教,还有吕妖女是谁?”韦琪还是一脸懵逼。 “琪琪,你看你,你脑袋这么笨,你怎么帮小冥,嗯?如果没有我出手,小冥摊上你这么一个媳妇哪还有前途可言?你听我跟你细细说……” 韦琼立刻学习孔夫子,笔削春秋,将大同的这些事改头换面,移花接木,浑水摸鱼,一通真假参半的讲述,终于让韦琪明白了现在的局面,也让她成功的放弃了对韦琼的愤怒。 这么说,姐姐真是在帮着阿冥。没有姐姐,阿冥就在修士界没有办法发展了。 哎呀,那我真是错怪了姐姐! 韦琼看到韦琪这个模样,顿时心中一阵得意。这个妹妹自小就性格泼辣,敢想敢做,你看她竟敢未婚先孕就知道韦琪是多么的不怕事,可是她却有点思想单纯,一点弯弯绕都没有,几句话就被自己骗的找不到北了。 好在你是我亲妹妹,否则你就惨了。 不过对于袁婵娟,韦琼就有点心虚了。这个袁妹妹从始至终都不怎么说话,真是城府深不可测!这姑娘不好对付。 “阿冥,姐姐说你是修士,修士到底是什么样子呀?你和我有什么不同吗?”韦琪此时大为好奇。 东方冥也不多说,只是伸出手掌,手心中有三朵玫瑰,一红两白,还带着新鲜的露水,娇艳欲滴。 这是个小法术,比起刚才他对阵土行孙时候,根本不值一提,然而这却让韦琪明白了什么是修士。修士就是有通天彻地的本领,用木灵气制造出三朵玫瑰是小意思。 韦琪心里顿时欣喜连连。自己的男人,果然不是凡人,我韦琪的眼光绝对错不了。她暗自庆幸自己嫁对了人,幸亏用孩子绑住了东方冥,否则他都不敢认下自己。 三朵玫瑰花在眼前,韦琪立刻伸手去拿,她本是对着红玫瑰下手的,物以稀为贵,两白一红,自然选红的,可是手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不好。 自己现在可不能和袁姐姐争呀,毕竟她才是正房,即便要争那也要等以后生了孩子再说。好在韦琪脑子也快,她拿起红玫瑰,笑嘻嘻的插到了袁婵娟的鬓角,然后再拿起白玫瑰给自己插上。 韦琼也不客气,这时候自己反正也在两位妹妹面前亮相了,那么你们有的,我也要有。 她将剩下的一朵白玫瑰插在自己的鬓角。 三朵玫瑰,三个美女,将客栈中映的春意无边。 此时韦琪还有好多话要说,于是噼里啪啦的拉着韦琼和东方冥一顿开问。 韦琼要安抚自己的妹妹,也是知无不言,她们直谈了两个多时辰,天都黑了,韦琪才明白了一切。 此时她也有点担忧起来。东方冥没有瞒着她们,而是直接告诉她们自己的实力还很弱小,在修士界就是一个炮灰,所以才被吕素衣选中做了突破口。 而刚才那个土行孙,自己也没有能力杀死他,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最后时刻突然跑了,留下自己一条命。 东方冥这句话让韦琼韦琪脸上同时显出了愁容。她们刚才还真以为东方冥大发神威将土行孙打死了呢。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韦琼此时终于再次露出了大姐的霸气:“那个女人我认识,就是邓九公的女儿。土行孙和她那么亲密,显然土行孙藏在她家里。也许俩人早就睡在一起了吧。” “姐姐,口下留德!”韦琪都有点看不过姐姐的做派,你这也太不遮掩了,好歹袁姐姐还在,她会怎么看我们姐妹?一对女流氓吗! “小冥,要不要现在咱们连夜杀上邓九公的家,我这一队亲兵各个能以一当十,我们趁敌人不防备,去杀了土行孙!” “姐姐,你觉得你那帮人,能杀的了我吗?”东方冥苦笑的反问。 韦琼顿时连连摇头。 “他们连我都杀不死,又怎么能杀死土行孙,现在我们只能采取守势,最好要避开他。” “那我们干等着他杀上门吗?” “倒也未必。”东方冥微微一笑,然后再次伸出了手,他的手心上有一枚洁白的玉牌。这牌子三个女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果她们不是知道东方冥没有别的女人,都会以为这是哪个坏女人送的定情信物。 “这是?”三人齐声发问。这下连袁婵娟也有点好奇了,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截教的传呼牌。”东方冥给三女解释道:“通天道长成立了截教,自然大家要有联系,但是修士修行从来都是独自一个人,不会像军队一样聚集在一起,因此通天道长就发下这枚传呼牌。” “有什么用?” “通天道长如果要给我下命令,这个牌子会发出哔哔的声音,同时命令就显示在牌子上。而我如果有什么事要汇报,也可以对着牌子说出来,通天道长就知道了。” “这么神奇!”三人都一阵惊呼。这下袁婵娟的惊讶也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她可没有想到修炼出如此的好东西。早知道自己应该做一个呀,那样就可以和东方冥随时联系了。 只是这东西需要更高的修行层次,袁婵娟知道自己暂时做不到。 “那你快汇报给通天道长吧。”韦琼姐妹连忙催促。再遇到土行孙可就危险了。 “好。”东方冥当着三人的面,对着寻呼牌将刚才发生的事汇报了上去。 牌子一阵光芒闪动,东方冥知道自己的消息传到了通天道长眼前,这才稍微放了点心。自己也是有组织的人,截教教主,你可不能看着阐教的人随便杀我。 过了半个多时辰,传呼牌突然发出哔哔的声音。东方冥取出来一看,就见一行字闪过:“土行孙已经逃走,你暂时没有危险。” “太好了!”韦琼韦琪,包括袁婵娟,同时松了一口气。那个家伙总算跑了,这样自己就再没有危险了。 袁婵娟也是同样一下轻松了,否则她还总担心自己必须露出本体来为东方冥解围,那样子,怕是阿冥会嫌弃自己不美! 危险解除,韦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事情不太对。 不管怎么说,是姐姐把自己的男人拐走了,怎么现在反倒她有理了,自己到成了拖阿冥后腿的那个女人,这绝对不可以! 韦琪正要跟韦琼再掰扯一番,就在这时候,韦琼的手下送来了加急消息。 此时韦琼已经将两姐妹当成自己人,很多事她都和两人交了底,这时候也就不瞒着什么了。当着韦琪和袁婵娟的面,韦琼打开信件。 三人一看,同时大惊失色。 怎么,京城的安泰钱号遇到大危机,如果韦琼再不过去亲自处理,则安泰钱号就再也保不住了。 这!!! 三女的眼睛同时望向了东方冥。 这一刻,她们都将东方冥看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东方冥拿过信件,看完之后,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京城,自己去不去呢? 第105章 安泰钱号的致命危机 京城的安泰钱号出了大事。安泰钱号的京城分号掌柜姓钱,钱掌柜做事精明,为人仔细。他发现了京城有人要对安泰钱号不利,所以急忙汇报给了韦琼。 京城里,黄子泰定下诡计,要将安泰钱号巧取豪夺到自己手里,为此他让儿媳徐小姐回到松江,和他的亲家徐老爷商量。 徐老爷听到这个计划,顿时一拍大腿!这不巧了吗。 松江徐家这几年发展迅猛,财富一年翻一个跟头的上涨,他现在手里每天都有大量的银钱来往,很多也是通过安泰钱号。这笔钱,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别看东岳道长最早开始布局,建设了遍布全国的安泰钱号,但是他建立这个东西,主要是为了自己用钱方便。你们全将钱放在我这里,那我不就是有钱了吗! 至于用钱去赚钱,并不是东岳道长的擅长,甚至他都没想着去赚钱。东岳道长的想法很简单,等我一路突破到九重天,我都升仙了,我还管安泰钱号欠账不欠账?那和我没半点关系。 东岳道长在的时候,韦琼也没有什么办法,她并不能做主,她只是管理。 是东岳道长死了之后,韦琼才彻底掌握了安泰钱号,才开始试图赚钱,也刚刚赚到第一笔,一百万贯。 但是韦琼比起松江徐家,在经商上差远了。如果这么一笔庞大的财产归徐老爷管理,他可以玩出花来。用一文钱办十文钱的事,还能赚三五文。 徐老板早就盯上了安泰钱号,只是他一直在耐心等待机会。不到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出手的。 黄子泰的提议让他意识到真正的机会来了。黄子泰这个人,徐老爷很了解。此人贪财又胆小,如果他不是有了九成把握,他绝对不敢打安泰钱号的主意。 现在他主动提出来要一起吃下安泰钱号,这就说明安泰钱号已经要完蛋了。此时谁先下手谁占便宜。 徐老爷立刻同意了黄子泰的提议,并且派徐公子亲自来京城主持这件事。 徐公子得到了老爹的完全授权,钱,随便用,不够尽管开口,多少老爹都能筹集。 有了这么强大的支持,徐公子和徐小姐兄妹兴冲冲的回了京城。 他们和黄子泰商议之后,拟定了一个计划。其实这个计划在徐公子来之前就已经定好了,那完全是徐老爷的智慧。 徐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人家有吕家奖励的“红丸”做支持,身体特棒,精神绝佳,脑筋那是比年轻人还清楚的多。他敏锐的意识到,安泰钱号其实是在负债经营,他们肯定有大量的亏空。 如非这样,韦琼不会猛然涨价十倍,甚至要挟皇上。这说明安泰钱号太需要钱了,也侧面证明,安泰钱号亏空严重。 安泰钱号还能顶着殷实厚重的形象,完全是韦琼那个女人八个锅七个盖子玩的好。既然如此,徐老爷准备专攻一点。 就是京城的安泰钱号,他要制造挤兑! 也就是说,所有在安泰钱号存钱的客户,同一时间,短期内,集体提款,这么一来,安泰钱号存款不够的真相就暴露了出来。 但是如果这么做,对徐老爷并没有好处。安泰钱号会倒闭,可是徐老爷落下什么了?没有啊! 他要的是活的安泰钱号,不要死的。 因此徐老爷不会让所有的安泰钱号客户去挤兑,而是用了一个巧妙的手段。徐老爷让徐公子私下将安泰钱号放出的凭证,加价收买过来。 比如张三手里有一张安泰钱号十万贯凭证,这个月到期,那么徐公子会出高过安泰钱号利息的价格,买下这张十万贯的凭证。 这样一来,安泰钱号的客户就从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等人,变成了徐公子一个人。 当徐公子完成了大量的私下收购之后,徐公子再去私下和安泰钱号的掌柜,或者和老板韦琼,和他们见面,提出要入股安泰钱号。 如果韦琼不答应,那么徐公子就可以用他掌握的票证,立刻挤兑性提款,这样京城的安泰分号就破产了,于是牵连到整个安泰钱号全国各处分店,安泰钱号就完蛋了。 这个代价是韦琼根本无法承受的,所以她最终必然接受徐公子的要挟,将安泰钱号的股份出让给徐家。 这样徐家就初步达到了目标,首先拥有了安泰钱号的股份,至于之后吗,一个女流有什么本事,徐公子都能玩死她。 徐家出钱,黄子泰出面,以势压人,让那些不想卖凭证的储户必须卖给徐公子,否则让你在京城吃不了兜着走,谁不知道黄子泰是皇帝的老师呢!这身份在这个时候很好用! 他们做的虽然隐秘,可是安泰钱号京城分号的钱掌柜也不是吃素的,他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再细细一打探,他马上明白了徐家黄家正在针对安泰钱号布下天罗地网,而且这个事他还解决不了。毕竟安泰钱号真的有巨大亏空。 钱掌柜连忙将这个消息加急送到了韦琼眼前。韦琼一看,也是魂吓掉了一半。 这个计策好毒呀!而且正是看准了自己的弱点,一击必中。她根本没有反击的手段。毕竟安泰钱号的确是亏钱, 而且亏损巨大。 东岳道长这么多年拿走了一千万贯,自己虽然刚赚回来一百万,但是还有九百万贯的亏空。 如果仅仅计算在京城的金钱情况,京城两家分号的总存款有四百万贯,但是欠款却是五百五十万贯,亏空一百五十万贯。自己纵然刚赚了一百万贯,可是有五十万贯已经入了燕王的口袋,她现在能调动的钱,只有那五十万贯。 虽然她还可以从全国各地调集银钱过去,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同时这样大规模的运钱,会让别的地方的存户发现问题。到时候全国各地都集体挤兑,安泰钱号必然倒闭。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京城的分号立刻补齐一百五十万贯,这就足以应对所有挤兑。只要那些发出去的凭证能提出钱来,谁都不能动安泰钱号分毫。 钱掌柜和韦琼说了,大部分票证的提款时间是在月底,恰好是过年前,也就是自己还有三十天不到时间解决这个问题。 三十天,凑齐一百五十万贯,而且必须是现钱,不能是票证,这不就是要了韦琼的小命了吗。 此时她真是束手无策,只能呆呆的望着东方冥。 这么多日子以来,东方冥从她的小弟弟,不知不觉变成了她的主心骨,尤其刚才面对刺客时候,是东方冥不顾危险,保护了自己。 此时的韦琼早就把自己看成是东方冥的女人,现在自己有了这么大的难,弟弟你要帮我啊! 东方冥跟着韦琼这么久,也完全明白了安泰钱号怎么运作。没想到这个姐姐如此敢干,欠了那么巨大的一笔款子,她还每天笑呵呵活的跟神仙似的,而且花钱根本不节省,能浪费的地方绝对浪费,不能浪费的地方也必须浪费。 现在报应来了吧! 东方冥知道现在自己必须解决掉一百五十万贯问题,可是他全身上下只有两千贯。这点东西,别说杯水车薪了,你拿出来韦琼都得扔了。屁用没有啊。 怎么办? 东方冥也不由得看了看眼前。 袁婵娟,韦琼,韦琪,只有这三个女人,还都是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她们就是没了办法才看自己,自己看她们有什么用呢? 可是自己又不会点石成金,自己怎么可能变出一百五十万贯这么多钱! 东方冥一时脑门冒汗。 就在几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韦琪突然说话了:“姐姐,阿冥,要说办法吗,倒不是没有。” “什么,你有办法?”东方冥和韦琼一起发问。我们半点法子都没有,怎么你倒是有?快说。 “姐姐,阿冥,这个办法吗,必须要袁姐姐点头,袁姐姐不点头,我不敢说。”韦琪看向了袁婵娟。 韦琼也好奇的望着袁婵娟。什么意思?难道要袁家先掏出一百五十万贯?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呀。纵然袁家有钱,可是未必存着这么多现钱。 再说了,袁婵娟只是袁珙的姑娘,也不是他儿子,就算继承家产,那也还要好久。而且袁妹妹干嘛帮自己?这事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自己还抢了她的男人,她不恨自己就烧高香了,怎么还会帮自己? 妹妹莫非糊涂了。 可是让韦琼没想到的事,袁婵娟皱了皱眉头,反而意外的点了点头。 什么?你同意了?你真要掏袁家的钱补我的窟窿?哎呀,那袁妹妹,你真是姐姐的观音菩萨呀。姐姐以后天天给你烧高香。 韦琪看到袁婵娟点头,脸上顿时一喜,然后扭头对着东方冥说道:“袁姐姐点头了,那我就说了,阿冥,我们现在凑不出一百五十万贯那么多。我娘家没有,袁姐姐娘家就算有也不会给姐姐用。” 韦琪这话让韦琼有点愣。怎么回事?袁家不给钱?不给钱你求袁妹妹干嘛? “姐姐和我都不会从娘家掏钱,小寡妇,你也别打爹娘的主意。”韦琪忍不住又讽刺了韦琼一句。反正这时候自己占上风,她不敢还嘴。 “琪琪,那你说怎么办?” “好办。很简单。我们这里可不是只有三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呢。是不是,阿冥!”说着话,韦琪对东方冥抛了个媚眼。 “什么意思?”东方冥也没有明白韦琪的意思。我是男人怎么了?是把我卖了吗?可是我不值那么多钱啊! “哼,阿冥,你就别在我们姐妹面前装糊涂啦。你在江南和徐小姐那些事,袁姐姐早就告诉我了。她为你还大闹婚礼,这份感情,难道不值得一百五十万贯?只要你出面,去求求徐小姐,她一定不会难为安泰钱号。我们不花一文钱,就解决了问题。哼,袁姐姐还允许你去勾搭那个人妻,你看我们姐妹对你多好!” “这……” 这下别说东方冥呆住了,就连韦琼也惊呆了。怎么回事,小冥在江南还有一段情缘?而且还就是松江徐家! 这…… 我到底让不让他去使出美男计呢? 一时房间陷入了沉默。 第106章 邓婵玉和土行孙的洞房 邓婵玉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地方是如此的新奇,让她感觉又陌生又古怪。 此处是一间客厅,桌椅俱全。桌上有茶具,茶杯中是滚烫的茶水,正冒着袅袅的茶香,一切都和大户人家的客厅类似,除了一点。 这里没有窗户,一扇都没有。因为这里是地下,根本没有阳光,自然也就不需要窗户。 土行孙抱着邓婵玉第一时间就遁地而逃,一下在地底穿行了好几十里,然后施展神通,将此地变成了一间客厅。 泥土就是土行孙最有利的武器,也是他用的最熟的工具。呼吸之间,开辟丈许的空间,然后依照需求变化出桌椅茶具,对土行孙来说轻车熟路。 以前他躲避追杀,或者去埋伏刺杀,都需要长时间的停在地下,因此给自己弄个舒适的小窝很有必要。这也算是熟能生巧。 地下什么都有,有土,就是建材,有水,可以烧茶。至于火,更容易了,东方冥一级时候就能操纵纯阳之火,土行孙一个四级大修士更是玩火玩的熟练。 唯一不是土行孙变化出来的,就是茶叶。这点他反倒比不过东方冥,东方冥发现了自己的本命属性是木之后,对木灵气的运用突飞猛进。他如果在这里,就不需要自带茶叶了,而是自己就能变化出来。 但是东方冥可没有本事在土里开辟诺大的一个客厅。 邓婵玉双手捧着茶杯,一边偷偷的看着土行孙,一边暗暗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到了这个时候,邓婵玉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了奇人,这个世界对于邓婵玉来说,从此再不相同! 莫非他是神仙?那么说那个光屁股的男人也是神仙? “你是邓九公的闺女,蝉玉吧?”土行孙知道邓姑娘的闺名。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地下偷偷跟踪观察韦琼,所以也就在邓家的地下待过很久,知道邓婵玉的身份和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邓婵玉突然有点害羞。女孩的闺名给陌生男人知道,这是很羞耻的事。 “我是修士。”土行孙也不隐瞒了。他知道邓婵玉什么都不懂,所以就将修士界的大概情况讲了一遍,同时大肆吹捧了一下自己的水平。 他也的确值得骄傲,在邓婵玉看来,在地下开辟一块空间,这就是洞天福地啊,人哪有如此本领,这是神仙手段。 纵然土行孙谦虚的说自己不是神仙,距离神仙还有一段不长的路途,可是在邓婵玉眼里,他就是真正的神仙。 自此,土行孙的相貌再也不成为问题。神仙,就是再丑陋一万倍,那也比凡人强!邓婵玉已经为自己的婚事着急了,现在突然地下窜出来个神仙,还救了自己的命,那不就是老天爷赏赐的姻缘吗。 再说,自己被那个光屁股男人弄的衣裳尽数破裂,一身春色早被土行孙看光了,那自己除了他还能嫁别人吗。 “土行孙,你爱我吗?”邓婵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一下就让土行孙当场升仙!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女人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这太容易回答了。 “当然爱。” “那这里就是我们夫妻的洞房!”邓婵玉敢想敢做,当时就和半仙结为夫妻,入了洞房。 地下春色无边…… 地上愁容惨淡! 东方冥发现除非自己亲自去江南,否则安泰钱号就完了。 本来这个钱号和自己半文钱关系也没有,可是谁让自己好死不死半夜三更去韦琼的闺房偷大宝剑。这下好了,本不是自己的事,自己也得背上。 一百五十万贯呀!这可真不是一笔小钱。说实话,东方冥对这么多钱半点概念都没有。即便是经历了云中拍卖会,在会上几百万贯的数字乱飞,然而东方冥觉得都和自己无关。 现在可不然了,人家别的修士是大方的拿出几百万贯去消费,买自己想要的宝贝,自己是莫名其妙的背上一百五十万贯的债务,而且限期偿还,一个月之内,如果自己还不上这笔钱,安泰钱号就没了。 自己难道是天生倒霉? 怎么别人花钱自己背债呢。安泰钱号那些钱,可都被东岳道长花销了,结果他一死了之,债务全转嫁到自己头上。 真是无处说理呀! 望着韦琼可怜巴巴的眼神,东方冥终于下定决心。就看你这些日子为我消化杂质那么辛苦,我也得报恩。 行,你的债,我背了。 “好,我和姐姐去江南,婵娟和琪琪,你们姐妹回燕京,老实在王府待着,别让我担心。” 袁婵娟本不想说话。同意东方冥去江南见那个徐小姐,她心中已经很不舒服了,可是为了安泰钱号,她必须同意。 因为安泰钱号有钱,而东方冥修炼需要大量的钱,这一次是东方冥的机缘。他只要为韦琼解决了问题,安泰钱号就有他的股份,他用钱才理直气壮。 为了修炼,袁婵娟勉强同意了。可是这个机缘面临着巨大的危险,搞不好他会陨落在京城,毕竟那里有丑八怪吕素衣,而且还是阐教的大本营。 刚刚那个土行孙,就是阐教派来杀东方冥的,现在他没有杀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这让我怎么能安心呢! 但是袁婵娟偏偏不能一起同行。她现在的身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她要是跟着过去,只能是东方冥的累赘,让他无法全心施展本领,还要照顾自己。 看到东方冥真的决定要去京城,袁婵娟忍不住问道:“阿冥,你是截教中人,京城是阐教大本营,那里还有丑八……” 说到这里,袁婵娟意识到自己差点说走嘴。丑八怪可是饕餮对吕素衣的专有评价,自己可不能说,那就露馅了,她连忙改口:“吕妖女在京城,你去了,她要是杀你……” “呵呵!”东方冥古怪的笑了笑:“婵娟,你也别担心,我绝不会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去,那是送死。你们放心,虽然我的小命不值钱,但是我自己还是很在乎的,绝不会白白送死。” “那你怎么去?”韦琪也担心起来。这个馊主意还是自己想出来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竟然为了姐姐,让自己的男人去送死。 “婵娟也说了,我是截教中人,京城是阐教地盘。现在阐教的人要杀我,那可不是杀我一个人,而是打截教的脸面。通天道长怎么也是个九重天大修士,他难道不要脸吗?” “小冥,你的意思是?”韦琼毕竟久在商海厮混,马上就想到了点什么。 “截教教主也得出点血啊。我去京城,虽然是解决自己的问题,但也是对阐教的报复,他不可能一点不帮我。你们看我的。” 说着话,东方冥再次取出传呼牌,对着牌子说道:“教主,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要去京城打探一番,让敌人也知道知道我们截教的人不是好惹的。为了方便行事,我要带着妻子,扮作别的模样前去。” 光芒一闪,消息发出。 东方冥耐心等待。过了片刻,传呼机发出哔哔的声音,东方冥连忙观看,就见牌子上有一行字:“准。本教主赐你两样法器,可以让你们幻化为别的形象。除非遇到九重天修士,否则无人可以看破。” “解决了!”东方冥心里安定了下来。 如果就这么不做伪装的前去,东方冥绝不会启程——那是送死。他总要装扮一下。 但是东方冥担心寻常的易容术根本瞒不过高级修士,因此只能求助于通天道长。 显然道长明白了一切,这就给了他解决办法。两样法器让他们易容为全新的人,只要不遇到九重天修士,就不会露馅。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九重天修士,东方冥到现在也只知道通天道长一人。 这岂不就意味着自己去京城很安全吗。 “袁妹妹,琪琪,姐姐真是太谢谢你们了。”韦琼知道东方冥只能带自己去,这俩妹妹吗,你们来了,看到了男人,就回去吧。剩下的日子,还得是我陪在小冥身边:“姐姐这次去京城解决了问题,回头必有重谢。” “小寡妇,你可给我记住,阿冥可是我们姐妹的男人,你别得寸进尺!”韦琪连忙追了一句。 “琪琪,你想什么呢,姐姐从来不敢想取代你们姐妹的位置。我只要偶尔见他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韦琪看着韦琼那一双桃花眼,心里对姐姐的话十万分不信。你这眼神,可不是只见一面那么容易满足的。 不过这个时候,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能再说了。 大敌当前,大难当前,她们三姐妹必须同仇敌忾,共同度过难关。 这一夜,四人一起留在了韦琼的房中,一夜无眠…… 第107章 工厂的第一夜 “这个样子,好丑啊!” 韦琼最开始还很好奇,通天道长赏赐下来的法器,会将自己变得多么美丽,可是等她变身完成一照镜子才发现,变身后的自己和美丽根本不沾边。 镜子里面的自己不但丑陋不堪,而且还是个男人,不但是男人,还是一个肥胖到愚蠢的男人。 这样子!韦琼第一时间扯下了面具,镜子里面立刻出现了自己那张迷死人的美丽面孔。 这才是自己吗。 她望着镜子里面的东方冥,委屈的说道:“小冥,我不要这个东西,太丑了。” “好吧,安泰钱号,和你的美丽,你选一样。”东方冥变化后的样子到不是很丑,但是和英俊潇洒就半点不沾边了。 此时镜子中的东方冥,是一个壮硕且憨厚的男人,一看就是从农村出来的,根本没见过世面。 看到两人如此这般,韦琪倒是松了一口气。你们到了京城,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模样,我不信阿冥会对姐姐这个样子动心。 “好吧,那咱们怎么称呼?”韦琼不得已再次戴上面具,于是一个丑陋肥胖男又出现在三人眼前。 “姐姐,你别怪人家给你变化成这般模样。你想一下,你那么大的胸,如果不是变成肥胖丑陋,怎么遮掩得住。”韦琪随时不忘讽刺一下姐姐。 “……”韦琼无话可说了。这的确是个问题。非这么胖,无法遮掩的住自己胸口!好在自己只要摘下面具就可以随时恢复本来面目。 “姐姐,我已经想好了。”东方冥已经有了初步计划:“这一次,我做你的哥哥,你是我有病的弟弟,我们一起去京城,打工赚钱,好为你治病。” “那我说我有什么病呢?”韦琼追问细节。他们俩不能穿帮。 “嗯,这个吗……” 东方冥没有想好,韦琪已经开口了:“自然是不孕不育啦,你结婚这么多年都没生个一男半女,天生的毛病,得治!” 说着话,她还不忘挺一下自己的肚皮。如今她已经略微有点显怀了,肚子明显圆了一圈。 “琪琪你!”打人别打脸!竟然专门揭我的伤疤,好,我记住了。等下我就怀上阿冥的孩子,气死你! “你就说你得了肥人之症。”东方冥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症状。 “肥人?哈哈,阿冥说的对,姐姐,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就是一个肥猪吗。”韦琪是绝不会放弃任何机会讽刺韦琼的。 “小冥,我不要得这个病。”说自己是肥人,也太难听了,虽然她现在看起来的确很肥。 “姐姐,你别听琪琪的。我这是为你好。” “说我是肥人还是为我好?” “当然。我们这次进京,虽然有面具改变面貌,可是小心无大错,我们不能再和京城的上层多接触,我们必须装作底层的百姓。” “那和我这么肥有什么关系?” “太有关系了。现在我们是兄弟,我要做工赚钱给你治病,这样我们又能躲开吕素衣的眼线,又有时间出门——就说给你治病啊。可是咱俩都是男人,如果你生了别的病,人家会要你和我一样干活的。肥人这个病,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唯一问题就是太胖,胖的没法做事。这不就正适合了你吗。” 东方冥的话让韦琼无法反驳,那就这样吧,反正自己不是真的肥猪。 时间不等人,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启程了。这一次他们就没法带着护卫,只是两个人孤身上路。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京城郊外。 眼前大江相隔,对岸就是巍峨的京师城墙。 东方冥没有贸然过江,而是在渡口耐心的寻找。终于,他等到了要找的人。 一个中年汉子,带着十几个年轻的男女,正要坐船过江。那汉子看起来很精明,但是他带的人就不行了。他们一个个衣裳破旧,有的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而且一看就是从农村出来的,脸上都带着胆怯和慌张。 东方冥很熟悉这种面孔,在江南时候他看的多了。那是蛇头带着一群打工男女,他们要进城去找工作。 现在京城多了许多各式工厂作坊,生产各种以前没有的新鲜玩意,他们需要大量的工人。这几年来,将农村的人口贩卖到城里的工厂成为一个新兴行业,大量蛇头从事这样的工作。 每贩卖一个人进去,他们都将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这就是东方冥等的机会,他眼见那汉子就要登船了,立刻牵着韦琼的手赶到船边。 “蛇老大,等一下。”这样称呼总是没错的。 “你们?”那汉子很警惕的转过身,但是一看对面两人,心情又放松下来。还以为碰到什么麻烦,却原来只是两个想进城打工的乡下人。 “蛇老大,我们也想进城做事。”东方冥连忙请求。 “你们?”蛇老大上下打量了两下东方冥,又瞥了一眼韦琼:“你可以,我收了,他不行,太胖,厂里不会要的。” “蛇老大,求你行个方便。”东方冥递过去十几个大钱:“他是我弟弟,他这身体是得病了,我要进城做工赚钱给弟弟看病。他只是跟着我,不算人,就我一个人做事。” 蛇老大熟练的将钱收进了囊中,然后点头说道:“既然他不算人,那就上船吧,到时候你可别跟我玩花活,主家可不会要他,绝不会给他也开一份工钱的。” “我记住了。” 两人跟着蛇老大上了船,船稳稳的开出了渡口,一时船中响起一片惊呼声。原来这条船是不用帆的,而是有个大大的铁皮烟筒,咕咕喷着刺鼻子的黑烟,发出吓人的声音,船就这样在水上前进。 这些人都和东方冥一样,来自农村,为了赚几个钱养家所以托了蛇头带自己进城做工。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船。这是什么船啊? “真是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蛇老大面带不屑的说道:“连小火轮都没见过,记住了,这叫火轮船,是烧煤的,不用帆就能跑。你们老实坐好了,谁要是掉进长江我可不管捞!” 大江之上,船只往来纷纷 ,有大家见惯了的大帆船,也有不少顶着烟筒冒着黑烟的火轮船。 在蛇头的呵斥下,船上的人都沉默下来。这京城可是和自己的家乡真不一样呀。 东方冥和韦琼两人识过这样的火轮船,甚至他们还都坐过,所以不会惊奇,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出格,俩人也都和身边的打工仔一样,装出了害怕,保持着沉默。 甚至韦琼害怕的都缩进了东方冥的怀中。这么大一个胖子,硬钻进自己哥哥的怀里,这样子让众人看的想笑又不敢笑。 蛇老大干这行已经有几年了,他这批货已经联系好了买主,所以火轮船顺利的进入京城的水门,一路顺着水道前行,弯弯曲曲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渡口。 “到了,跟我来。” 蛇老大带着众人上岸,眼前是一个大门,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徐文定缫丝厂”。 …… 是松江徐家。他们竟然把厂子都开到了京城,真是一日千里啊。东方冥记得自己在松江时候,他们家的缫丝厂还仅仅是限于松江本地。这才多长时间不见,京城都有他们家的厂子了。 蛇老大轻车熟路的交割了这批货物,也就是这群人正式成为了徐文定缫丝厂的工人。韦琼这个模样,自然不可能被看上,但是蛇老大收了东方冥的钱,所以好好的和工头说了一番好话,于是韦琼如愿的也进了厂。 不给钱不给饭,仅仅是提供个住处。她要吃饭,就要从哥哥的工钱里面扣。 徐文定这个缫丝厂开了没多久,正需要大量的工人,所以东方冥这批工人一到,立刻先分了男女宿舍,工头将自己那点行李放好,然后马上集合,立刻培训,争取早日上工。 韦琼装作男人,自然也是和东方冥分在了男工人的宿舍。一进门就是两排竹子编的通铺,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这一间房子住着几十个男工,房间里肮脏不堪。 现在虽然是冬天,可是各种古怪的味道根本压制不住,韦琼差点被熏得当场吐出来。 好在现在所有人都当她是个肥人,有病吗,你怎么样都不稀奇,根本没人搭理她,而是手忙脚乱的将自己那点简单行李放在通铺上,再慌慌张张一同出了门——工头的哨子一直催命的叫。 东方冥也将行李放下,然后低声纷纷韦琼:“弟弟,你好好在这待着,我先出去做事了。” “阿冥哥,这个地方……”韦琼真是一口气的时间都不想待在这里,她宁可出门受冻。 “弟弟,你要安泰钱号吗?”安泰钱号已经成了东方冥威胁韦琼的咒语。这四个字一出,韦琼顿时老实了。 东方冥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出了肮脏不堪的宿舍。说实话,他也受不了这里的气味。 “你小子,叫姚冥是吧?快点,手脚麻利点,一群人等你一个,再不快点,看我鞭子不抽死你。” 东方冥不敢用自己的本名,所以改了姓,他直接用了姚先生的姓,叫姚冥。 工头的鞭子甩出了花,抽的空气噼啪作响。不给这帮新人点下马威,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厉害,更不知道工厂可不是你们的家,不能那么随便,你们得守规矩! 这帮新工人男的很少,女的很多,因为缫丝厂主要用女工,这一批的男工算上东方冥只有三个。 他们仨被带进了锅炉房。缫丝厂需要大量的热水,锅炉房是重要的岗位,在女工缫丝期间,他们要不断的给锅炉加水,保持供应不断。 这是个体力活,而且环境非常艰苦,只能男人来干。 工头很快教会了三人——主要是东方冥学的快,然后就离开了。 从今以后,东方冥就负责这间锅炉房——他成了锅炉房的小组长,谁让他学的快呢。 学会了就干,一天就这么忙碌又辛苦的过去。到了掌灯时候,自然他们是没有灯的,所以也就无法工作,此时厂子才放工。 一群人疲惫不堪的回到宿舍,有食堂的工人提来大桶米饭,还有一大桶清亮的汤。说是汤,里面连白菜叶子都没有几根,只是有几点油花飘在水面。 还有一桶咸菜——这个管够。 工人们都带着自己的碗筷,他们蜂拥而上,如马蜂炸窝一般,一瞬间就将饭桶围在中间。 这场面差点把韦琼再次看吐。这玩意,喂猪猪都不吃啊,你们却如此的抢! 这时候东方冥突然意识到自己事先的计划不够周全。他只是想到通过打工混入京城,私下好方便行动,可是打工的细节他忽略了。 之前东方冥也没有这样的经历呀。最早他在道观,然后尹兆山下一战之后,他很快就成了燕王义子,那也是有身份的人。 这样底层人物的生活他还真没接触过,不知道打工还得带碗筷。 那不是要饭的才配备吗!失误啊。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再说他就算能吃,韦琼肯定吃不下去。毕竟之前的韦琼出手就几千贯,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你现在突然给她吃这些,她吃了也得吐。 怎么办?那只能饿着。 这些工人经过一天的劳动,早就筋疲力尽了,很快,他们就打着如雷的呼声睡了过去。 几十个男人一起打呼噜,这场面堪比暴雷,韦琼何曾见识过。如果不是东方冥还在她的身边,此时的韦琼已经疯了。 只此一次,下次就算安泰钱号不要了,我也再不来这里!韦琼暗暗发誓。 同时,她也对松江徐家咒骂不已。你们还算人吗, 你们开厂子,好歹也给工人的待遇提一些啊。 韦琼自己经营安泰钱号,她手下也好几千人呢。这些人的待遇很好,不说掌柜的,就算是伙计的收入都堪比燕京城中偏上人家。那些精兵就更不用说了,韦琼不知道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钱,都没法计算。 同样都是管理手下,你们松江徐家怎么如此刻薄呢! 哼,那个徐小姐,定然其丑无比,否则心怎么会如此的毒辣! 在家靠娘,出门靠墙,这是东方冥混江湖得来的经验——大部分是听道士们闲聊得来的,他虽然第一次进工厂,却果断的霸占了大通铺的角落。 尽管有人想来和他争,可是看到东方冥挥舞了一下斗大的拳头,顿时退却了。 东方冥就这样依靠身体为韦琼搭起了一方安全的空间。 一边是墙壁,一边是自己的男人,韦琼这才能暂时安心的躺下,否则打死她也不能晚上在这里过夜。 没有晚饭吃的日子,韦琼什么时候有过!之前别说晚饭了,就是宵夜都要花样翻新。 这时候韦琼肚子饿的咕咕只叫。她恨不得一口把东方冥吞进嘴里。 都怪你!韦琼气从心来,突然伸手狠狠的掐了东方冥一把。 “弟弟,你看这是什么?”东方冥悄悄伸出了手, 韦琼没有夜眼,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能摸啊。 咦,圆圆的,一粒一粒,这是葡萄! 呀,我怎么忘了,小冥可是修士。她这时候才记起东方冥曾给她变出满屋子的鲜花。只是那些花因东方冥而来,也随他而去。当时东方冥随手一挥,所有鲜花都消失不见,房间恢复原样。 韦琼还以为那些都是幻觉,可是没想到,这都是实在的东西。 东方冥手中的一串葡萄的确是真的葡萄,而且就是他用法术变出来的。 法术的本质,就是对宇宙大道的理解。每一株小草,每一棵大树,都是宇宙大道,所以东方冥变一串葡萄出来才是应该。如果他连这个都做不到,也就别修炼了。 韦琼饿的狠了,立刻抢过葡萄,连皮都不吐的吃了下去。 一边吃,她还一边点菜:“哥哥,再给我来一个桃子,吃完了咱就逃,我可不要在这里了。” “桃子是有,逃跑却不能,咱们还得要安泰钱号呢。弟弟,忍忍,一切都会过去,会好起来的。” 在东方冥的再三安慰下,韦琼终于沉沉睡去。这一天对她来说太煎熬了,此时的她半点精力也没有,一下就进入梦乡。 东方冥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这番计划是不是有点失策呢。 早知道工厂如此艰苦,自己不如扮作求学的学生好了。 可是那样的话,这个肥胖的弟弟就没法带着了。 于是东方冥突然对通天道长有点怨气,你给我这俩面具,怎么就不能变得好点呢。 现在的东方冥和韦琼,一个看起来像傻子,一个看起来是肥人,完全不正常,这样的人真没法扮学子。 东方冥暗自发誓,自己必须加紧修炼,早日升级。求人办事看人脸色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呀! 第108章 连夜作案的雌雄大盗 在熬过又一个难熬的一天之后,东方冥终于开始行动了。 此时的京城已经和东方冥上一次来时候截然不同。那时候只有紫禁城,也就是皇宫,设有法阵,只为保护玉玺,然而现在吕素衣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法阵范围之内。 在城墙之内,任何修士施展法术都会被她发现。 东方冥此时修为增长,他已经能感受到法阵的存在,所以更加的小心。此时的他就好像一只蚂蚁在食蚁兽的老窝活动,任何一个不小心,都会让自己成为送上门的菜。 这时候,他只有以一个凡人的能力活动,才不会惊动吕素衣。好在东方冥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根本不准备使用法术,他之前受到的训练足以支持他实现自己的目标。 姚先生活了一百二十年,一身江湖手艺世上罕有,东方冥又天资聪明,十五岁时候他就已经是江湖上最好的大盗,只可惜他一直没有机会尝试。 现在是时候了。 入夜,工友们鼾声如雷。东方冥背起韦琼,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宿舍,然后不走大门,直接翻墙来到了大街上。 稀疏的星光,让韦琼多少能看见点东西,不过即便她闭着眼也没关系,因为身下还有东方冥——他就是自己的眼。 韦琼是心思细密之人。安泰钱号京城分号的钱掌柜给她送来了急报,让她了解了即将爆发的危机,可是韦琼却多了一个心眼。她对钱掌柜也不那么放心起来。 毕竟徐家黄家要的是安泰钱号,而安泰钱号不是钱掌柜的,他只是管理者,所以即便安泰钱号改了东家,他的利益并不会受到太大损失,相反的,如果他现在变成了内鬼,徐家事后还会重用钱掌柜。 韦琼的心眼太多了,所以她要偷偷侦查一番。 这个任务就落在了东方冥的身上。此时的东方冥,即便不动用法术,他的身体也已经不是人类了。随侯珠不但无时无刻的改造着他的肉体,而且还在东方冥每次受到重伤之后,都能将他的伤处修补的更胜从前。 也就是说,只要东方冥受伤不死,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强。韦琼这几十斤的重量,放在东方冥身上和没有一样。 他轻巧的翻过了安泰钱号的围墙,躲过了所有警卫,然后按照韦琼的指点来到了账房门前。 一道铜锁拦住去路。东方冥随手从窗户上撕下细细一根木条,两下就捅开了门锁。这份本领让韦琼羡慕不已。她觉得就算自己失去了安泰钱号,可是有小冥在身边,天下大可去得。 什么样的库房能挡得住我们这对雌雄大盗呢! 进到门内,东方冥取出一个漆黑的罩子,点燃了火烛,这就宛如一盏台灯,丁点光亮都不会泄漏出去。 韦琼每次来查账都要在账房坐很久,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异很熟悉。东方冥为她照亮,韦琼飞快的找到几本关键账册,开始一笔一笔的对账。 时间点滴的过去,眼看就要天亮了,韦琼终于放下了心。 看来钱掌柜没有叛变,这里每一笔账目都和自己预期的一样,没有任何异动。这让韦琼的心放下一半,她太害怕自己人窝里反了。 “哥哥,我们走。” “好。” 东方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一切都回归原位,就好像没人来过一样,这才关好门上好锁,甚至连那一根木条都放回了原来位置,这才背着韦琼原路返回。 钱掌柜没有问题,接下来就要去黄家看看了。 第二天,韦琼又孤单的熬了一天,到了夜晚,东方冥如法炮制,带着韦琼来到了黄府。 东方冥要搜两个位置,一个是黄子泰的书房,这里存着他的往来书信,第二个就是黄府的库房。 这第二个目标是韦琼加的。她昨夜见识了东方冥神乎其技的开锁技巧,觉得不用出来太浪费了。既然黄子泰想对付自己,自己岂能轻饶了他。 东方冥背着韦琼进入黄府,双脚刚一落地,心中突然一跳。 这倒不是他被巡夜的家丁发现了,纯粹是因为他进入黄府,触景生情。这个地方,徐小姐曾经为了自己大闹婚礼。 现在她在干嘛?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她知道不知道黄子泰要对付韦琼?她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一下子好多问题涌现在了东方冥的脑海,他一时停住了脚步。 韦琼顿时感觉到了。全天下的女人中,韦琼是和东方冥最心意相通的,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韦琼和东方冥有亲密关系,而且还不是一次——次数多的韦琼都懒得记。 “哥哥,你敢想那个坏女人!”韦琼突然狠狠咬了东方冥一口。这时候她已经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折腾东方冥,都别想在他身上留下伤口,连痕迹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随自己心意了,反正他都没事。 “没有的事,我们去书房。”东方冥拉着韦琼一路躲过巡夜的家丁,来到了黄子泰的书房。和昨天一样,东方冥如法炮制打开了门锁,开了遮光火烛,韦琼和他有过一次的合作,如今更是配合默契。 她不断依次取来存放在书架上的各种书信,东方冥一目十行的扫过去。 太多书信都是黄子泰和各地官员的政事通信,东方冥对这些也不太了解,看了半天,抓不到他什么把柄,也就放在一边,直到韦琼为他拿来一本日记,东方冥才愣住了。 黄子泰有记日记的习惯,事无巨细,都记录在日记中。 东方冥不由自主的翻到了那一天。果然,黄子泰在日记中仔细记录了徐小姐和东方冥的故事,后面还有写到对徐小姐的痛骂。 骂她不肯和自己的儿子同房,黄家等于娶来了一个祖宗。 这时候东方冥才意识到两点。第一,徐小姐竟然一直为自己守身如玉,第二,徐家背后有吕素衣撑腰。 之前这点,徐公子和叶聪聪透露过,只是现在黄子泰的日记给了东方冥实证。 韦琼也看到了日记,她不免醋意大发的说道:“想不到啊,徐小姐还是个痴情女,哼,哥哥,你要是做了对不起袁妹妹的事,别忘了我可在这看着呢。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和袁妹妹交代。” “现在别说没用的话,你还去不去库房了?” “当然去,为什么不去?” 两人将书房恢复成原状,东方冥带着韦琼来到了黄府的库房。虽然这地方他从来没有来过,但是他可是从姚先生那里学了全套江湖本事,看一座宅子的钱财藏在哪里,不需要动用任何法术他就可以做到。 再次打开库房的锁,两人来到房内。 韦琼粗略看了一下,顿时大失所望。库房里存着铜钱,银子,几块金子,还有大量的绸缎。 绸缎都和金钱放在一起,这可是十年前富豪做法——那时候绸缎能当钱用。这十年来,随着市面上缫丝厂纺织厂的大量增加,绸缎越来越不值钱,一般的富豪都不再把绸缎当成金钱储存。 黄子泰的库房还存着这些玩意,显然他真是没有多少钱。 韦琼大概估计了一下,不到十万贯。这就是黄子泰的全部家财了! 此时韦琼更加痛恨黄子泰。你就这么点钱,连我买胭脂水粉都不够,就敢惦记我如此庞大的产业,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今夜我要不给你个教训,姑奶奶就不姓韦。她趁着东方冥不备,悄悄将那几块金子都藏进兜里,可是韦琼的动作哪可能瞒得过东方冥。 “弟弟,放下吧。这没什么用的。”东方冥不想打草惊蛇。 然而此时韦琼已经来了脾气。这么多年来,她可是安泰钱号的实际管理者,手下管理着成千上万的钱财,如今被一个不到十万贯财产的穷酸逼的进厂子打工,真是奇耻大辱。 再说了,这院子里面还有个徐小姐,小冥似乎对她还有很深的感情,这更让韦琼生气。 你都给她写了一首歌,怎么不给我写呢?不行,这金子我必须拿走,否则我气不顺。 韦琼如此坚持,东方冥也无可奈何。实际上他对黄子泰也是怒气冲冲。通过那些书信,东方冥发现这个人一直在皇帝面前挑拨皇帝和燕王的关系。 可以说燕京城下十几万尸体,他害死了一大半! 那就拿走他的金子,对他略作惩罚。反正从头到尾东方冥没有施展半点法术,吕素衣绝对不会在意黄子泰丢了这么几块金子。 这案子只能着落在京城捕快身上,他们要想找到自己,估计这辈子也做不到。 “收好金子,我们走。”东方冥带着韦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黄府。 两人再次回到了缫丝厂,东方冥刚一进宿舍,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竟然夹杂着一丝哭泣。 东方冥顿时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半夜不睡觉在这哭。那自己的形迹岂不是暴露了? 他连忙让韦琼躺回了原位,然后自己悄悄循着哭声来到那人跟前。 痛哭的人东方冥认识,这正是和他一起进厂还一起在锅炉房工作的工友。 “杜子俊,你大半夜不睡觉哭什么。” “啊,姚冥,我媳妇要死了,呜呜呜……” “你媳妇?”东方冥听得莫名其妙。 “她和我们一起来的,可是今天在厂子里出了事故,现在快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去看郎中?” “我没有钱。” “可以向厂子预支点啊,救命要紧。” “工头不给,他们说合同写了,生死有命,受了伤不要赖上工厂。” 东方冥听到这话,火气顿时升腾起来。你还算是男人吗。你媳妇受伤了,要死了,你在这哭有个屁用。 现在都快凌晨了,你媳妇受伤肯定是白天,这都好几个时辰了,你就什么都不干只会哭!再说,你要哭早点哭,我没出门时候你哭,我早就知道这事了,现在你哭,都晚了八辈子。 “你媳妇是不是在女工宿舍?” “是。” “你给我起来,跟着我马上去救你媳妇!” “姚冥,你会治病?”杜子俊顿时不哭了,他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一边起一边说:“大姚,我没钱啊。” “少废话,跟我走!” 东方冥忍着怒气,提溜着杜子俊走出了门。 韦琼完整的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也知道东方冥要去做什么。此时韦琼心里多少有点不满。咱俩改头换面来受这个罪,到底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的安泰钱庄,那是多大的生意,我们不能暴露身份啊。你现在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要出头,这万一…… 可是她很清楚东方冥的性格,在这个时候,韦琼一句话都不敢劝,只能默默的裹了一下棉被,缩在了墙角。这时候只有自己保护好自己,别给小冥添麻烦才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只是,弟弟呀,你可千万别把事情搞砸了呀! 第109章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缫丝厂的作息很复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天蒙蒙亮,人们能看到东西了,起床哨子就吹响,这时候,工人们就知道要上工了。 徐文定缫丝厂是京城新建的缫丝厂。之前的老牌缫丝厂还没有用上全新的设备,所以人员也就不如徐家的缫丝厂多。 在蒸汽机,锅炉,新的缫丝机等各种新设备出现之后,一个缫丝厂的人员扩大了十倍甚至几十倍。 徐文定缫丝厂有女工一千多,男工也有两百多。一声起床哨,整个缫丝厂仿佛从死亡中活了过来,各个宿舍的男女工连忙起床飞快的料理完个人卫生,然后赶紧吃饭,吃完饭就要上工了。 厂子可不比乡下种地时候随便,晚一点都要挨鞭子扣钱。 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但是却有着厂子里特有的秩序。这一切都是徐小姐的功劳 这个厂子虽然打着徐文定的旗号,算是徐家公子的产业,可是徐公子一直在松江老家操持家业,京城这个厂子一开始就是徐桂珍全盘负责。 从确立厂房位置,到购买机器,再安装调试,然后是通过蛇头招工,一切都是徐小姐一个人完成的。 整个厂子的规矩,也都是她定下来的。徐小姐没出嫁的时候,就已经很熟悉松江徐家缫丝厂的各方面情况,因此她独立建设新厂子时候,虽然很辛苦却并不忙乱。 缫丝厂的运行在她的监管下井井有条,忙而不乱,一切就如机器运转一般,没有半点停滞。 然而今天早上却出了点乱子。昨天,一个新来的缫丝女工过于笨拙,竟然不小心被撞伤了,而且伤的很重。 她伤在了腰部,当时下半身就动弹不得。 工厂吗,出现伤残在所难免,徐小姐早在松江就经历过大量这样的情况,因此在京城的缫丝厂建设时候,徐小姐就给工人拟定了完善的合同。 工人上班拿工钱,做多少活,给多少钱,至于因此而来的伤病甚至死亡,工厂概不负责。 愿意来的,就签下这份合同,否则就别进厂子。 如今的情况和之前不同,现在工厂不缺工人。当下朝廷打仗,征税已经征到了后年。税是可以一下征到两三年后,可是地里的庄稼不会一年就生出两三年的量,因此朝廷允许百姓以钱来代替实物交税 粮食也可以算成钱,布也可以算成钱,总之就是钱渐渐取代了实物税。对于朝廷来说,这样又简单又方便,有钱了不但可以支付军饷,还可以从大商人手里直接大宗采买各种物资,好过从农民手中零散的收。 可是对于百姓来说,这就等于百上加斤,负担急剧增大。一个农民他顶多会种粮食,却不可能从土里扣出钱来。朝廷要钱,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万不得已之下,只能在农闲时候出门去大城市做工,好赚点钱回来。 这样的情况直接解决了工厂的用工问题,徐小姐不缺工人,男女都不缺,所以一个想要进厂子赚钱的工人,如果不签这份生死协议,那就不要进来,反正你后面有的是人等着。 杜子俊的媳妇出了事,厂子里的人只是把她抬回了宿舍一丢就不管了。杜子俊才十八岁,他这才从乡下出来,第一次进京城,更是第一次进厂子,之前他一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面对这种情况,这小伙子半点主意也没有,他哭都不敢哭,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恰好东方冥和韦琼俩人回来,让他一下子触景生情,才忍不住痛哭起来。 杜子俊知道东方冥是带着弟弟来京城看病的。他弟弟那么胖,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这个哥哥却一点不嫌弃,什么事都照顾好胖弟弟,但是自己呢?自己两夫妻没结婚几天,一起出来打工,可是回去时候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杜子俊完全没有了主意,他硬生生的被东方冥拖到了女工宿舍门口。 工厂有工厂的管理,尤其这么多男男女女在一起,徐小姐更是要严格看管,她这里是厂子,是给徐家赚钱的地方,可不是让你们胡搞的场合。 女工宿舍门口有工厂的护卫队守着。东方冥直接就要闯进去,那护卫怎么肯答应。 如果换了是杜子俊一个人来,护卫早就一顿棍棒打走他了。你现在不能来,等女工都上班了,你再过来带走你媳妇。反正工厂也不想她死在厂子里,你带走正好。 但是面对东方冥,这些护卫就不太敢直接动手了。 虽然东方冥也是新工人,也是乡下来的,可是通天道长给他的这个变形面具让东方冥看起来很凶悍。 他是傻中带着凶,凶中带着傻。护卫很怵这样的工人。他们傻傻的,不懂什么规矩道理,但是他们偏偏认死理,打架不要命。自己也是来赚钱的,犯不着为了一个傻子把命丢了。 就在犹豫之间,东方冥已经推开了护卫走进了女工宿舍。 女工宿舍也是几十个人一间,都是大通铺,早起的味道更加难闻,然而此时东方冥哪里还有心情在乎这个,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角落的那个女人。 杜子俊的媳妇躺在墙角,一动不动也不知死活,有几个好心的女工正在试图喂她吃点粥。 “媳妇,你没死吧,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杜子俊疯狂的冲了过去。 女工们连忙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东方冥两步走到杜子俊媳妇身边,立刻伸手在她腕子上一模。 她的脊椎断了两根骨头,里面的经络受损,是为痹症,如果不及时治疗,这个女人轻则下半身终生瘫痪,重则很快死亡。 杜子俊媳妇疼了整整一晚,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意识。 必须马上治疗。如果是一般的郎中,对于她这个情况就没有什么办法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至于瘫痪,那不可避免。幸亏东方冥不是别的郎中,他是真正的神医。 他扫了一眼四周,立刻单手用力弄散了大通铺,这些大通铺都是木板加竹子做的,是现成的材料,东方冥两三下做了一个担架。 “杜子俊,和我一起抬着你媳妇,咱们去城里找个医馆,你媳妇还有救。”东方冥不能这里为她治病,只能先出了厂子再说。 “姚大哥,我媳妇有救?啊,要去看郎中啊,可是我没钱……” “别废话,我有钱,不用你掏。”东方冥没时间和他啰嗦,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杜子俊的媳妇走出了宿舍大门。 “站住!”东方冥正埋头走路,却被一个声音喝止。有人挡在了东方冥面前。这声音如此熟悉,东方冥抬头一看,竟然是徐小姐。 “你们要抬着她去哪?”徐小姐这门婚事有名无实,她也不喜欢在黄府待着,所以每天都是早早来到厂子里。这个厂子就是她的家,也是她的心血。其实这厂子的大部分股份都是徐小姐的,这也算是老爹送给徐小姐的补偿。她的婚事是为徐家的发展做出了牺牲。 “你没长眼看不到吗?她伤的这么重,当然是去找郎中。”东方冥第一次感觉到徐小姐不再是那么可爱,这一切不都是她造成的吗! “怎么跟大小姐说话呢?”护卫看到这个傻大个竟敢顶撞徐小姐,顿时抡起棍棒要打。徐小姐摆了摆手拦住。 “有病当然要治疗,只不过这里是厂子,不是你们的乡下家里。厂里有厂里的规矩。” 徐小姐如今嫁为人妇,虽然她和黄子平有名无实,可是她的身份就变了。她不再是徐家大小姐,不再是未出阁的姑娘,而是黄家的儿媳妇,这个身份让她可以独当一面。 这间缫丝厂是徐小姐的心血,这里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以前从来没有任何人敢顶撞她,今天却被东方冥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自己瞎,徐小姐的火气立刻就起来了。 “他给他媳妇治病,应该的。不过你是谁?”徐小姐对厂子里面发生的事了若指掌,重伤了一个女工,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昨夜太晚了她也懒得过来,今天她特意起个大早过来,就是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徐小姐也不是全然冷酷无情,她想私下给那倒霉的女人和她男人一点钱。这种伤根本看不好,下半辈子这女人肯定就完了,自己多少要表示表示,也是为自己积福。 但是这种事她不能当着工人的面来做,否则这帮乡下人会以为伤了就有钱拿,就会有人故意弄伤自己骗钱。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徐小姐才未雨绸缪,在合同中早早规定了不管伤残。 现在自己一番好心,却被这个傻大个当众呵斥眼瞎,徐小姐的面子顿时挂不住了。 她可是松江徐家的姑娘,更是京城黄子泰的儿媳妇,不论财富和权势,徐小姐一样不缺。你一个乡下来的傻大个,竟敢呵斥我,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 你到底是谁?有工头连忙悄声告诉了徐小姐这个傻大个的情况。 “刚入厂就想偷懒吗?”徐小姐也不客气:“你们,派俩人帮着杜子俊抬人,送去医馆。傻大个,你不能走。” 说到这里,徐小姐抬高声音,对着所有人说道:“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动宿舍里面的东西。昨夜我家进了賊,丢了几块金子,有人看到贼子进了咱们厂子,我怀疑就是你!” 徐小姐突然指向了东方冥:“你的宿舍在哪,我要马上搜查。” 这句话一出,东方冥突然有冷汗想要冒出来。 糟糕,怎么黄家这么快就发现了失窃。就几块金子的事,黄子泰你那么大官,皇帝的老师,你至于吗。难道你天天早晨起来去库房看一遍吗? 其实这点东方冥还真冤枉了黄子泰。这个时候他还真没发现库房失窃,因为此时他还没起床呢。 这一切不过是徐小姐的无中生有。东方冥让她面子下不来,她就要让东方冥背上窃贼的名声。 “还愣着干嘛?”徐小姐吩咐道:“杜子俊媳妇的伤好好治,花多少钱算我个人的账上,和厂子无关。本小姐善良是善良,可是也不容任何人欺负。现在我怀疑你偷了黄家的金子。” “……”东方冥飞速的思考对策。 “前面带路,去你的宿舍,我要搜查一番!如果被我找到赃物,哼,牢饭可不用钱,你随便吃,吃一辈子好了。” 说到这里,徐小姐根本不用东方冥带路,她自己的厂子就和自己的家一样,宿舍在哪她很清楚。 徐小姐一马当先就杀进了东方冥的工人宿舍,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肥猪样的男人正躺在床上睡大觉。 这让徐小姐更加愤怒。 手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来自己的善良被他们当做了软弱可欺,怎么这样的人也招进来呢?他能干事吗?这身肥肉,怕是走路都费劲吧。 再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别人都上工了,他还在睡大觉! 我的钱是这么好赚的吗? 你睡觉我还给你钱!真真作死! “他是谁?”徐小姐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怒火。 工头一看大事不妙,连忙撇清自己:“徐小姐,他是傻大个的弟弟,叫姚钱,他不是咱们厂的工人,不给开钱的。是傻大个带他来京城看病,暂时住宿舍里。” “我这里是开善堂的吗?谁都能来住?再说了,这个肥猪如此的胖,能有什么病,就是一个懒病。俗话说得好,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他这样好吃懒做之人,必然早晚变成窃贼。我看就是他偷了黄家的金子。来人啊,给我搜!” 第110章 解救劳动者 韦琼刚意识到眼前人就是东方冥在江南那个女人,正想好好看情敌两眼,哪成想她这就要搜自己的身。 还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你怎么脸皮这么厚!你有钱你是富人,你看看你给工人弄得这个宿舍,猪都嫌弃。你的工人为你工作受伤你都不管,你的良心在哪? 我的手下受伤了,我不但包治疗,还给赏钱。死了,给丰厚的抚恤金,不让他们白跟我一场。我这才是良心! 还说我胖就是贼,胖,就一定是贼吗? 可这一次徐小姐是真蒙对了,韦琼还真是贼,如今贼赃就在韦琼的钱包里面藏着,一搜就露馅。 毕竟他们此时扮演的是乡下来的农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黄金。而且更关键的是,黄子泰还给每一锭黄金上面印上了自己的名字。这要是被搜出来,徐小姐当场就得把他们扔进大牢。 韦琼虽然屡经风雨,但是装穷扮小偷,而且真的偷东西,这可是头一回。赃款就在自己身上,无法抵赖。这一刻她不由得做贼心虚,眼神连连躲避。 通天教主给他们的两个面具是法器,可不是马戏班子弄得什么人皮面具。这是九级大修士修炼的法器,神奇无比。 韦琼的一切心理活动如实的反应到脸上,徐小姐一看,咦,难道你真的是贼?哈哈,你们兄弟进我的厂子做工赚钱是假的,原来偷我的钱才是真的。 没准现在你都得手了吧! “快给我搜!” 徐小姐动怒了,工头哪还敢犹豫,他上去就要搜韦琼的身。工厂的护卫也同时举起棍子对着东方冥。你也是同伙,不许动! 东方冥真是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自己只是要救一个不幸的女人,怎么反倒被当賊堵在屋里了。 他知道此时不能犹豫,再犹豫片刻,金子就被翻出来了。 怎么办? “徐小姐,住手!”东方冥突然开口,吓了所有人一跳。 从他们进厂子以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徐小姐面前如此说话。这下就连工头都愣住了,一时停手。 “好大狗胆!”徐小姐更怒了。你这傻大个,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再对我无礼。今天不管你们是不是贼,我都得送你们进大牢。 徐小姐婚后日复一日的思念,让她积累了大量的怨气,平时她还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对别人发火,可是现在,多日的怒火终于找到了目标。 如果东方冥是一块木炭,他现在已经被徐桂珍眼中喷射的火焰点燃了。 “姚冥,看来你也是你弟弟的同伙呀!来呀,给我拿下!”徐小姐都懒得搜了,先抓起来打一顿再说。 小姐发话了,而且小姐这么生气,护卫们哪还能害怕。你这家伙就算个头大点,可是我们这么多人打你一个,你最好识相点,否则难免腿断筋折。 棍棒呼啸着打向东方冥的全身。工头也把魔爪伸向了韦琼。 局势紧张万分。在京城,东方冥绝对不敢动用法术,否则吕素衣第一时间会发现他,那时候自己可就死定了。 尽管不动用法术,只凭本身的武功,就算再多十几个护卫也不可能是东方冥的对手,但是打趴下这帮人之后呢?之后怎么收场? 东方冥的计划是隐身在缫丝厂,以缫丝工人的身份做掩护,先在京城侦查一番。目前他只是检查过了安泰钱号和黄子泰的府邸,徐公子他还没有查过,还有更多存款人的情况他也没有去调查清楚。 只要自己一动手,他可就藏不住了。打了缫丝厂的人必然要惊动官府,六扇门的捕快一出动,自己以这个身份在京城可就待不下去了。 怎么办? 眼见着棍棒就要打在东方冥的身上,徐小姐也冷笑的等着看好戏。敢这么对我无礼,纯属找死!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桂珍,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声音!徐小姐突然心中小鹿狂跳。这是他的声音,他来了,他在哪? 徐小姐扭头一望,吓了一跳。怎么那个傻大个在自己身后。他不是被护卫包围着吗? 难道是他对我说话?可是他的声音怎么和阿冥一模一样? 东方冥就是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从人缝中钻了出来,来到了徐小姐的身后。此时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东方冥以极低的声音用自己的原声在徐小姐耳边轻轻唱出了这一句。 徐桂珍顿时双腿一软,湿润了身子。是他!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他没有忘了自己,他终于来找我了。 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化妆怎么能来找你呢?”东方冥给出了一个最完美的解答。 徐小姐喜欢的马上就要发疯,她想立刻扑入这个男人的怀中,可是这里还有外人。她连忙命令道:“都住手。这一对兄弟是我远方亲戚来投奔我,险些误会了。” 说完话,她牵着东方冥的手立刻出了宿舍,急匆匆的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公务房。 韦琼哪能不跟着呢,她也一溜小跑跟了进来。这身肥肉可不是假的,只累的她气喘吁吁。 关好门,徐小姐不管不顾的突然去摸东方冥的脸。这张脸又蠢又凶,她一点也不喜欢。 东方冥轻巧的一转身恢复了原来面貌,等徐小姐再次看到这个男人那张脸的时候,徐小姐顿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合身扑到了东方冥的怀中。是他,就是这个死鬼,他没有忘了自己。 这一刻,徐桂珍的心终于满足了。阿冥,你能冒险来看我一次,我此生就绝不后悔为了你大闹婚礼! 徐小姐觉得自己所有的思念和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报。此时的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这个幸福没持续多久,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不阴不阳的传来:“黄夫人是吧,你为什么抱着我的男人不放?” 徐桂珍一愣。自己的屋里怎么会有一个陌生女人?她从东方冥的怀里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娇滴滴水灵灵的成熟妇人站在门边。 她虽然长得漂亮,可是穿的却是乡下人的土布衣服。这,这不是那个胖子的衣服吗?这是怎么回事? “桂珍,你听我说,这位是韦小姐,韦琼。我们来……” “你们?”徐桂珍这一刻脑筋突然混乱起来。韦琼,这个女人,难道真的和阿冥搞到了一起。那个小寡妇,安泰钱号的东家? 之前黄子泰和徐桂珍说的话,徐小姐相信,却又不想相信。现在看到东方冥一个人前来,她以为阿冥真是来带她私奔的,起码也是私会,哪成想他真的把那个小寡妇带来了。 徐小姐对付安泰钱号,根本原因就是针对韦琼,现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果不是对方那一句“黄夫人”,徐桂珍直接就爆发了。 “阿冥,这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给我一个解释吗?”徐小姐脸上浮现出怒火。显然是阿冥将她扮成了一个大胖子带进了京城,还偷偷潜入了自己的缫丝厂。 缫丝厂可是徐小姐的私人财产,东方冥在这出现没有关系,可是韦琼在这里,那她肯定是来搞破坏的,她要烧我的厂子,我断不能允许。 “桂珍,你坐好听我慢慢说。”东方冥将徐小姐和韦琼都安放在座位上,看到两人暂时都沉默不语,这才松了口气。 总算解决了眼前的危机,这个伪装身份只要徐小姐不说出去,自己还是可以继续用的。 “你说吧,我听着,我要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我为了你,大闹自己婚礼,我为了你,到今日守身如玉,没让别的男人碰我一指头。可是你倒好,你是燕王义子,你在燕京有了家世,你还勾搭上这个小寡妇,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说到这里,徐小姐抬起了自己的手,白皙的手指上一枚铜戒指显得那么突兀:“这是你亲手为我戴上的婚戒,你难道忘了?” 韦琼一看,咦,小冥果然和这姑娘私定了终身,真是想不到啊。你平日里表现的老实巴交的,哪成想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她不甘示弱的也抬起了自己的手。韦琼手指上也有一枚戒指,一样是含有东方冥法术的神器。 咱俩都有戒指,谁也别看不起谁。我是寡妇,你是有夫之妇,咱们大哥别说二哥。 “我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必须出去一趟。” “不许走!”两人同时一左一右拉住了他的胳膊。 “杜子俊的媳妇必须我亲自去治疗,否则她不死也要残废一辈子。桂珍,你放心,我这次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不会偷偷走的,不信,我把韦姑娘先押在这里。” 说着话,他对韦琼使了个眼色,让她安抚住徐小姐,然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在出门的瞬间,东方冥已经自动换回了面孔,这时候他又是那个傻傻凶凶的姚冥了。 出了房间,他找到工头,让他带着自己立刻去找杜子俊。工头这时候对东方冥的态度完全变了。难怪这小子如此放肆,原来他和徐小姐是亲戚。 嗨,你这干吗不早说呢! 工头前倨后恭的带着东方冥一路找到了杜子俊。 杜子俊媳妇受的伤是寻常郎中根本治不了的,他们顶多开一点止痛的药,也算是聊胜于无。 这个十八岁的乡下小伙子此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媳妇是保不住了,他不顾街上人来人往,只是蹲在担架旁边大哭。 “杜子俊,别哭了。你跟我来,我能治好你媳妇的伤。”东方冥看着绝望的杜子俊,再看着担架上昏迷的女人,思绪一下飞到了徐小姐身上。 自己可以救她一个,但是全厂,甚至全京城,那么多工人,那么多这样的事情,自己一个人怎么救得过来呢! 怎么办?东方冥不忍心看到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种事自己既然看到了,那就绝对不能不管。否则的话,他的念头永远不会畅通。 东方冥知道,修道之人修的是天道,而天道是玄妙的和谐的,是通畅无比的。修士的念头如果不通畅,就永远无法提升境界,更别说迎接天劫了。 这件事,自己必须解决! 让天下的工人,都不再如浮萍一般无依无靠! 第111章 两只吸血鬼 东方冥是神医,世子那样快死的人都能救回来,现在面对工伤的杜子俊媳妇,他治疗起来没有什么难度。最关键是他有一项独有的本领,可以将自己的生机输送进病人体内。 在为那可怜女人把脉的时候,东方冥已经悄悄的输送了一缕生机进去,因此这女人才能止住了疼痛,昏沉沉睡过去。 东方冥可以治好她,但是需要时间。最起码要一个月才可以让她回去养病。 “杜子俊,这点钱你拿着,先租一间房子住下来,过后我会来为你媳妇治病的。” 现在的东方冥不论在杜子俊面前还是工头面前,说话都有十足的份量。安排好这些之后,东方冥匆匆赶回了厂子。 这一路上他都在担心。刚才走的太匆忙了,竟然忘了最关键的一件事。韦琼和徐小姐手指上可都有自己给的戒指,那不是普通的戒指,都是法器。 万一她俩一言不合打起来,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一路飞奔,一路提心吊胆,等他回到两个女人面前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了。 此时两人不但没有吵起来,相反的,似乎她们彼此的关系还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俩人虽然不能说情同姐妹,却也很是融洽。 东方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这样就很好了。 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里,两个女人迅速达成了一种默契。 徐小姐自然极度渴望知道东方冥身上的一切故事,这些只有韦琼能告诉她,而韦琼也要拉拢住徐桂珍。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安泰钱号,这个女人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关键环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韦琼意识到东方冥这次来,就不太可能抛弃这位漂亮的黄夫人。 既然如此,她必须和徐小姐结盟。因为在东方冥身边,她们俩人才身份类似。 如果徐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韦琼不敢这么想,可是现在她已经嫁人了,而且她男人也没死,还活的好好的,这就注定东方冥不能娶她。 既然如此,你一个已婚偷情的女人,和我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咱们是天生的盟友,正好联手对付小冥的正牌妻妾。一个是袁婵娟,另一个自然就是她的亲妹妹韦琪了。 同时徐小姐和韦琼都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那俩姐妹却是温室里面的花朵,本来也不是一类人。 所以就在东方冥不在的这段时间,韦琼挑拣着将自己认为可以告诉徐小姐的事都讲了出来。 徐小姐这才彻底掌握了东方冥的全部情况,她的想法和韦琼完全一致。即便东方冥可以来偷会自己,但是自己真没有办法嫁入他家。 既然如此,这俩女人默契的就结成了盟友,一致对外。 “阿冥,安泰钱号的事很难解决。我们得好好想个办法。”这个时候徐小姐和韦琼已经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而这个协议是东方冥之前根本想不到的。 韦琼知道安泰钱号的麻烦很大,而且在徐家黄家的双重打击下,自己很难过关,既然现在自己和徐桂珍做了姐妹,那也是变相的一家人,所以她果断的许诺,给了徐桂珍一成股份。 条件吗,自然是安泰钱号还在她们姐妹手中。 别看韦琼白给徐桂珍一成股份,可是她因此会获利更多。 自从东岳道长死后,韦琼就准备开始真正掌舵安泰钱号这条大船。毕竟安泰钱号有着庞大的现金,这些钱只要用到合适的方向,一定会带来巨额利润。 大同药商那件事,就是韦琼牛刀小试,结果大获全胜。 现在见到了徐桂珍,韦琼更是找到了最佳的合作伙伴。徐小姐一个人撑起这么一个厂子,这份本事自己都佩服。 现在她有厂子,自己有钱,我们强强合作,一定能创造出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结果,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没有半点坏处。 女生外向。徐小姐已经嫁人了,她不再是徐家的姑娘,而是黄家的儿媳。可是她根本不拿黄家当自己的家,她是东方冥的女人。这样韦琼和徐桂珍的合作就是一家人的合作,双方都会尽心竭力,不存在谁黑谁的情况。 这是一个多赢的局面,对于韦琼,对于徐桂珍,都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结果。 徐桂珍很缺钱,所以她才对工人如此苛刻,现在得到韦琼的现金注入,马上她的厂子就能再上好几个台阶。 既然如此,徐小姐怎么还可能让黄家徐家得到安泰钱号呢?这可是自己的钱号! 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掉头,直把东方冥弄得稀里糊涂。 怎么,我刚走这么一会,你就叛变了你的家族? “小冥,我和桂珍妹妹商量好了,安泰钱号的股份给她一成,她现在可是我们的股东哦。咱们得一起想个法子,把眼前的亏空补上,又或者让徐公子不能拿着那么多票证来挤兑。只要过了这一关,安泰钱号就好像插上翅膀的老虎,一飞冲天,发展不可限量。” “阿冥,我知道哥哥将那些凭证收在什么地方,不如我今天过去,把凭证都偷出来。”徐小姐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如此直接。 “……”这话让东方冥都无语了。 那可是将近几百万贯的巨款,就算你能偷出来,你哥哥能不找你算账吗?到时候一闹起来,安泰钱号的名声一样是完了。 “不能这么做。”东方冥果断拒绝了徐小姐的提议。 “那你说怎么办?” 东方冥暂时也没办法。既然没办法,那就先放一放,反正多少还有时间,现在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需要东方冥处理。 他坐到徐小姐身边,拉住了她白皙的手。徐小姐顿时又全身酥软,变得湿漉漉的。此时的她完全迷失在东方冥迷人的男人气息中。 “桂珍,我有一件事得求你。” “什么事,阿冥你说,我都答应。”徐小姐突然满脸羞涩。刚才韦琼可没少和她讲自己和东方冥在一起的细节,徐小姐早就受不了了。 难道现在就开始吗?这里就是我的洞房吗?早知道如此,我得准备两对红烛呀! “桂珍,现在你厂子里面的工人经常受伤,甚至死亡,她们受伤了厂子一点不管,这就是杀人呀。我觉得,厂子应该给工人一定的保障。比如受伤了给多少钱治疗,死亡了给多少抚恤,这……” 不等东方冥说完,徐小姐的身子就冷下来了。我想着洞房花烛,你却和我说缫丝工人,真是扫兴!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说说自己的看法,让你知道奴可不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省的你误会我。 “阿冥,你以为我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吗?哼!” “我不是这个意思。”东方冥虽然觉得徐小姐的自我评价一点没错,你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但是他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了。和大世子在一起,哄女人的本领东方冥多少还是学了一些。 “阿冥,你坐好了,听奴好好跟你说说。”徐小姐举起手,掰着指头跟东方冥算账:“现在京城的缫丝厂有七家,四个是原来就有的老厂子,三个是新的厂子,包括我这一家。” “有这么多呀。”东方冥没有想到。 “你别打岔,好好听我说。” “好,你说。我听着呢。” “阿冥,老的厂子是老的技术,新的厂子是新的技术,新技术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我跟你举个例子啊。几年前,绫罗绸缎还可以当钱用。你肯定不知道,黄子泰家的库房就存着很多绸子,那对他来说就是钱。” 听到这句话,韦琼差点笑出声来。这件事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们不但知道,我还偷了他的金子。 她不由得望向东方冥,就见东方冥脸上表情略带尴尬,知道装不知道是很辛苦的。好在徐小姐完全没有注意这一点,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现在不同了,新厂子让这些纺织品的产量大幅度增加,绫罗绸缎也就再也不能当成钱来用,那些仅仅就是布料,做衣服。这就意味着什么?” “什么?”东方冥真不明白。 “意味着厂子和厂子之间竞争很激烈。每一家厂子都要尽量压低成本,才能有一定价格优势。我是个女人,还是大姑娘,我何尝会心肠那么冷血呢?今天如果你不出现,我也会私下给那个可怜的女人一些钱的。但是这不能成为制度,不能变成规矩。” “因为成本?” “对,如果我这样做,我的成本就会极大增加,到时候你看看,别人都不买我厂子出的丝,我的厂子都没有了,那你以为对这些工人是好事吗?” 说到这里,徐小姐很是生气。你真是完全不理解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赚钱还不是为了你:“阿冥,我可以没有这个厂,我依然吃香的喝辣的,可是你让那些工人怎么办?” 她用左手数着右手的指头,虽然生气,却偏生显得很是可爱,让东方冥都有点迷恋了:“现在平均来说,我厂子里面的工人,一个月能攒下两贯钱,一年就是二十四贯。朝廷收税要钱,他们给朝廷十几贯,剩下的钱正好过日子。如果我的厂没了,她们,尤其那些女人,又去哪里赚来二十四贯这么多呢?” “桂珍妹妹说的有道理。”这时候韦琼和徐桂珍已经站在了同一战线,她也不提猪窝一样的宿舍了。 “还是琼姐姐明白我的心。只要我给工人开出阿冥要的保障,那么我们的厂子很快就要关门。姐姐,你不知道那些工人多难伺候,有多刁。如果受了伤就能拿钱,你看看,过不了多久,我的厂子里面全是伤员。” “小冥,你也得体会一下妹妹的处境。她可是个本性善良的姑娘。”韦琼继续帮腔。 这俩人一唱一和,弄得东方冥一时都没词了。他不得不承认,徐小姐说得有一定道理,甚至换了别人也许就被说服了。可是东方冥不是别人,他信念坚定,尽管你说的再有道理,可是我看不得那些人如此受苦,这样我的念头就无法通达。 怎么办? 东方冥紧张的思考着。但是他尽管聪明异常,可是他的经历决定了他的聪明在这方面半点用处都没有。 他会看病,还会跟着道士打醮,还会带兵打仗,还会施展法术,这些地方他聪明无比,可是开厂子这样的事他从来没接触过。在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东方冥实际上就是个傻子。 苦思冥想半天之后,东方冥依然没有想出半个主意。 看到他如此这般,韦琼笑嘻嘻的开口了:“小冥,我知道你心善,桂珍妹妹心更善,现在只是陷于这个局面,咱们没法按你说的想法去办,但是吗,这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姐姐,你有办法?”东方冥望着韦琼的眼神都亮了。这个姐姐可真是深不可测啊。这都有办法吗? 此时徐小姐也分外好奇。怎么,你有办法?那我到是要看看,我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个小寡妇有什么高明主意。 她们虽然是达成同一战线,但是彼此比较的心却一点不减。 “桂珍妹妹,我这个办法,可不仅仅是帮小冥,我更是帮你。” “帮我?” “对!”韦琼挺了挺胸,顿时一阵波涛汹涌,让她的话仿佛更有说服力:“我们的厂子不能提高工人的待遇,根本原因不在于妹妹心狠,而是别的厂子太坏了。如果妹妹一个人善良,那是活不下去的。” “就是吗。还是姐姐了解我,阿冥都只会误会奴。”徐小姐趁机喊委屈。 “这样问题就很简单了。”韦琼站起身来,霸道的随手一挥,似乎整个京城都被她握在手心:“妹妹,你和我一起,我们将全部的缫丝厂都买下来,然后我们就垄断了整个缫丝行业,这样一来,所有缫丝厂的各种标准都是咱们姐妹来定。那时候我们不但可以提高工人的生活水准,改善工厂的工作环境,更主要的是,所有丝的价格都是咱们来定。” “哎呀,姐姐,你真是太高明了。我都没有想到。”徐小姐闻言大喜。 她之前没有敢这么去想,完全是因为经济实力不够。她可没有安泰钱号那么庞大的一笔财产。 韦琼这个建议对徐桂珍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大馅饼。提高工人待遇什么的都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她能垄断整个缫丝业,这样下游的养蚕业和上游的纺织业,都要受自己节制。 那时候自己才能真正的有大发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仅仅是一个小工厂主。 果然,琼姐姐胸长那么大不是白长,她真是胸怀天下呀。 这个计划不但对徐小姐极为有利,对韦琼也一样有利。她掌握的庞大钱财正需要一个实业进入,而徐小姐这个缫丝厂就是最佳突破口。 她们姐妹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呀! 两人的双手立刻紧紧握在一起。从这一刻开始,京城,甚至整个天下的缫丝业就要大变样了。她们姐俩就会成为缫丝业事实的掌舵人,而且凭借缫丝业,她们还可以控制整个纺织链条。 谁说女子不如男!明明是我们比那些男人强的多。 这一刻,俩人甚至都没问东方冥同意不同意。他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不同意,也要绑着他同意,你必须为我们姐妹的事业当牛做马的出力。 我们这么辛苦赚钱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吗! “阿冥,工人的事我们解决了,剩下安泰钱号的问题,你来解决。” 俩人把最要命的问题丢给了东方冥,她们反倒抓紧时间开始商议收购的各种细节和策略。 东方冥望着两位美女,这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美女蛇的窝——人心不足蛇吞象。之前他就觉得韦琼好像一只吸血鬼,而现在一只变成了两只。 徐桂珍现在的样子,就是换了一张面孔的韦琼。你们还真是有缘呀,也许你们上辈子就是一个人吧! 第112章 疯狂的扩张 京城的夫人圈最近有个秘密的消息在私下流传。 松江徐家的缫丝厂和安泰钱号强强联合,他们即将扩展缫丝厂的规模,推出质量更好的丝,获得巨大的利益。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安泰钱号的主人和徐家缫丝厂的主人恰好都是女人,所以她们愿意让出一部分利润给京城的诸位夫人。 韦琼和徐桂珍要垄断整个缫丝业,但是她们的吃相太难看了。你这样吃独食,很容易遭人嫉妒甚至暗算的。别看东方冥没有做过生意,却懂得独食难肥这四个字。 他为姐妹俩出了一个主意。因为她们都是女人,有一份天然的优势,可以和京城富豪的妻妾走动,所以东方冥让她们推出一样全新的票证:徐文定缫丝厂期权证。 这个证每一张一万贯,最多发行一百张,也就是一百万贯,每一张都有高额的利润,半年为期,到时候可以凭此证获得三成的利息。 半年时间,一万贯就能赚三千贯,这让京城的贵妇们都心动了。松江徐家在京城很有名,安泰钱号更有名,这两家联手合作,岂不是稳赚不赔? 于是她们纷纷派出贴心仆人,甚至就是自己亲自出发,来到了徐文定缫丝厂考察。 此时的徐文定缫丝厂一片忙碌。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何况是东方冥三人。此时的徐小姐已经真正和东方冥入过了洞房,再也不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这不但是徐小姐自己的心愿,更是韦琼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认为只有让东方冥占有了徐小姐的身体,她才会对眼下的事业更死心塌地。这就是东方家的产业,你是他的女人,自然要用心了。 他们商量了一个完整的计划,首先就是工厂的改造。 全新的宿舍正在搭建,猪圈一样的生活环境将不再存在。工人伙食也大幅度改善,每天起码能见到点肉。同时徐小姐还在厂子里面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卫生院。 一个单独的小院,专门为厂里的工人看病。不论受伤还是生病,都会在卫生院得到救治。目前卫生院已经成立,郎中也就位了,就是东方冥。对外他就是姚冥,姚郎中。甚至病人都不缺。 杜子俊媳妇成为了第一个病人,东方冥正好借助卫生院的条件认真为她治疗。 这两样计划虽然大大增加了厂子的成本,但是徐小姐知道这是完全值得的。因为这是她们整个扩张计划中的一环。 她们这个计划说起来十分复杂,基本来说是两个方面。一个是釜底抽薪。改造工厂就是釜底抽薪的体现。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现在京城所有缫丝厂的环境和待遇都一样,工人都是住在猪圈,吃着猪食,没有任何保障的工作。现在徐文定缫丝厂突然大幅度提高了工人待遇,而且徐小姐还敞开了招工,这就让别的厂的工人立刻动了心。 很多人都跑到了徐小姐的厂子。干一样的活,这里吃得好住的好受伤生病还有郎中看,不来才是傻子。 釜底抽薪之计很是成功,短短时间之内,各个厂子的熟练工人跑了七八成,于是那些厂子立刻陷入了瘫痪状态。 只有釜底抽薪还不行,韦琼还有上屋抽梯之计。这一计是仿效大同时候她的成功战例。 现在江南的纺织业是个完整的链条,最底端是桑农蚕农,之上有茧商,他们收购蚕茧,然后就是缫丝厂,缫丝厂从茧商手里收购蚕茧制成丝。 蚕茧的季节性很强,一般春夏才有大量的新蚕茧上市,现在还是冬天,蚕茧的交易很平稳,不是旺季,这时候韦琼出手以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将市面上所有蚕茧都席卷一空,同时她还和茧商定下新的合约,以高于往年一成的价格收购以后的所有蚕茧。 韦琼再一次做了过江的强龙。在整个纺织业的生产链条中,有大量的资金沉淀,没有人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现金。而韦琼的优势就是钱多。她直接将茧商一网打尽,想尽各种办法垄断了缫丝厂的原材料。 谁要敢和她竞争,她一点也不怕,因为谁都不如她有那么多现钱,比钱,也压死你! 为此韦琼开始大规模调动全国各地的资金,源源不断运到京城。 这也是一石二鸟之计。安泰钱号如果没来由的大规模调动资金,必然引起储户的怀疑。很多人都收到小道消息——是徐公子和黄子泰故意放出来的,安泰钱号没有那么多钱还给储户,所以很多储户都抱着观望的态度,随时准备提款。 这时候没来由的调动大量金钱会让储户慌张,直接引发挤兑,可是有了理由就不一样了。 安泰钱号和徐家联合,意图大规模在缫丝业发展,这就需要大量资金,于是调动金钱就顺理成章了。 同时这样做还一举粉碎了那些小道消息。徐家发出的消息是安泰钱号不行了,所以徐家私下收购安泰钱号的凭证,这让那些储户才会卖出去。可是现在看来,松江徐家不老实啊。 他们是为了我们不能占他们的便宜,才拿走了我们的凭证,他们徐家其实是和安泰钱号有深入合作的。 对于韦琼来说,她现在心里已经踏实无比了。有了徐小姐这个徐家的叛徒,徐公子的底牌就暴露了。实际上到现在为止,徐公子收购的凭证还不够多,仅仅有不到四百万贯。 而这些钱安泰钱号有,所以不怕徐公子来挤兑,他挤兑不了。 现在有了源源不断的金钱流入,韦琼的底气更足了。这时候徐家和黄家的计划实际上已经破产了。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挤兑,安泰钱号就稳如泰山。同时徐家和黄家的名声也被徐小姐狠狠的抹黑了一笔。 你们一边骗我们,让我们以为安泰钱号破产,一边和安泰钱号合作,合着你们是怕我们占便宜啊。 这时候很多京城贵妇已经纷纷拿出私房钱,大量的购买徐家缫丝厂的期权凭证,追求预期中的高额利润。 韦琼和徐桂珍手里顿时有了更多的钱,更多的钱支持她们更快的完成各种布局。 工厂的改造,蚕茧的垄断,多管齐下之后,不出半个月,就有缫丝厂进入了破产的地步。 此时徐桂珍出面,亲自洽谈收购,将第一家缫丝厂买入了手中。这就引发了连锁反应。此时谁都看的明白,徐桂珍和安泰钱号勾搭到了一起,她意图吞噬整个缫丝业。 但是看的明白是一回事,怎么破解是另一回事。 现在摆明了,徐小姐就是砸钱在这个行业,谁要想抵抗,那就要同样砸钱下去,但是一来他们的钱远远比不过安泰钱号,二来抵抗也毫无意义。 这些人还没法改变固有思想。为什么要给工人那么好的待遇!给他们这么好的待遇,自己直接就破产了。 既然左右为难,那不如卖掉厂子,反正徐小姐给的价格还是很公道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看你一个小娘们有多大本领,等你玩砸了,我们再低价买回来。 韦琼和徐桂珍这对异姓姐妹以风卷残云的强势,迅速在统一着京城的缫丝业。 这下可把徐公子和黄子泰都气疯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我们拿下安泰钱号吗,怎么你突然反水了。 徐小姐自幼就有很强的独立性,徐文定也管不了她,而黄子泰更不行了。他这个公公人家徐小姐根本不认,至今他儿子还没和儿媳洞房,这门婚姻有名无实。 而且这时候黄子泰发现了自己库房失窃,所有黄金都丢了。他家底就这么点,一下被偷了一半,几乎等于要了他老命。 此时黄子泰正追着六扇门的捕快,让他们赶紧抓住小偷,找回自己的黄金。反正整个计划中他只是出了点嘴,别的一概没出,所以安泰钱号拿不过来他也没什么损失,不管了。 徐公子就不同了,他是溢价买回来的那些凭证,如果自己不能拿到安泰钱号,这么多钱不是白花了吗。 关键是最终毁灭这个计划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妹,而且这个计划还是妹妹全力支持的。 现在徐桂珍和安泰钱号勾搭到一起,突然开始大肆收购京城缫丝厂,这让徐公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商场上什么样的阴招他没有见过?可是妹妹这一招可太绝了。 她坑了娘家,肥了自己,这是人做的事吗! 你是不是疯了! 徐文定气势汹汹的就去找妹妹算账,然而徐小姐根本不见他。徐文定无奈之下,只能赖在徐小姐的公务房不走。 此时公务房里面只有韦琼一人。韦琼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她可不敢以真面目行走在京城。 韦琼虽然是凡人,可她也是截教中一员——唯一的一个凡人,她绝对不想死在那些恐怖的修士手里。 到现在为止,她在人前露面都是以肥人的形象。 徐公子就是看到了这么一个肥猪坐在妹妹的椅子上,正批阅着一叠叠的文件。 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这地方可是徐小姐的办公地点,外人根本不可能进来,更不可能看到这些文件。 “你是谁?” “在下姚钱,是徐小姐的私人幕僚。”这就是韦琼现在的身份。 “姚钱,要钱!你家小姐可真是要钱啊,竟然要到她娘家身上了。徐小姐去哪了?” “你是?” “我是她亲哥哥,徐文定,我找她来算账的!” “哦,那请徐公子稍等,小姐早晚会回来的。” 韦琼将文件收好,上锁,然后跑到了卫生院。东方冥现在业务很忙。除了给杜子俊的媳妇治疗之外,还有太多工人找他看病。 这些人积劳成疾,身体多少都有病。此时的东方冥仿佛回到了燕京保卫战时候,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人。 “哥哥,徐公子来了。” “哦,那徐小姐呢?” “跑了,她不见徐公子。” 东方冥心说,如果我做了这样的事,我也得跑。只是徐公子肯定不会就这么离开,自己怎么也得帮徐小姐处理了眼前的麻烦。 “好吧,那我就去会会徐公子。也许他能给我三分薄面。” 这话让韦琼很是奇怪。徐公子能给你啥面子?你连他妹妹都勾搭跑了。 她却不知道,东方冥还是捏着一点徐家的把柄。释真和尚可是犯有死罪的——供奉敌人的牌位。虽然他死在了自己手里,但他是死在徐家,徐家也脱不了干系。 这是东方冥的底牌,只是他也不敢贸然打出去。这就等于直接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了。 就算徐公子不能杀他,估计吕素衣也饶不了自己。 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怎么也要帮着韦琼和桂珍将这件事办妥当。 这不但能让安泰钱号起死回生,更能让桂珍和韦琼同时获得巨大的发展,关键是能给厂里的工人带来切实的改变。 东方冥看到工厂环境一天一天的改善,工人们也渐渐露出了笑容,他的念头彻底通达了。 念头通达,他的修行才能继续前进。他不允许徐公子破坏这一切,无论如何,这件事要办到底! 第113章 战争的前夜 东方冥准备了三四个计划来对付徐公子,结果一切都落空了。徐公子不在公务房,他竟然没等徐小姐就这么走了。 京城里面能让徐公子匆匆离开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吕家。这一次是吕素衣传他。 吕素衣的美貌早就名动天下,徐家尽管事实上是吕家的家奴,但是徐公子真没有见过吕素衣。以前他还小,去吕家听训都是徐老爷的事,现在他成人了,才逐渐接替了他爹,来往于松江和吕府。 只是一直以来他最高就见到过吕监正,却对传说中的天仙美人吕素衣缘悭一面。 传闻吕素衣之美即便是瞎子都要睁眼,哑巴都要开口,她就是天上的嫦娥仙子下凡,谁如果有缘见她一面,此生都不会再有遗憾——因为见过了人间至美。 作为吕家的家奴,又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徐文定当然太想见吕素衣一面了,可是现在却不是好时机。 这时候他不但不想见吕素衣,反倒害怕见这个绝色美人,因为安泰钱号的事他给办砸了。 怕是没有用的,吕素衣召唤,就算是他死了都得抬着尸体过去。徐家人可是知道吕美女真正的脾气有多大! 徐公子心情忐忑的被带到了吕素衣眼前,他不禁偷眼望过去。只一眼,徐文定就彻底失去了自己的魂魄,这女人也太美了。在她面前,世间所有的女人都不能算女人,她们只能说是女的,连人都算不上。 她根本就是仙女下凡,让人忍不住生出膜拜的冲动。此时的吕素衣被东岳道长伤的很严重,修行都跌了不少,这反倒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气质。 往日的清冷少了一些,美丽却多了一些,徐文定一下就被弄丢了魂儿。 吕素衣看了看徐文定,微微点了点头:“徐公子,缫丝厂和安泰钱号的事,你做的不错,我很满意。” 这句话让徐公子从迷幻中清醒了过来。怎么回事?吕小姐夸我做的不错?我明明都失败了,这也不错?显然她说的不是这个,那她的意思是? 徐公子立刻意识到吕素衣误会了。她以为桂珍在京城四处出击大肆收购缫丝厂是徐家的行为,而安泰钱号倾力支持,显然也是徐家控制住了安泰钱号,所以吕素衣才会满意。但事实恰恰相反。 徐文定缫丝厂只是打着自己的名号,外人以为是徐家的厂子,可实际上这家缫丝厂是送给妹妹的嫁妆,是补偿,九成九的股份都是徐桂珍一个人的,徐文定只是象征性的占了一点点。 那时候他怎么可能想到现在的情况,徐小姐突然就叛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此时徐公子也很清楚之前的玉二郎就是燕王的义子东方冥,自己的妹妹被这个男人迷惑的就和现在的自已对吕素衣一般,感情上根本无法自拔。 这一次妹妹突然如此这般,必然是那个男人来了。可这件事徐文定怎么敢说呢。 现在朝廷和燕王开战,自己家里接待过燕王义子的事必须万分保密,一个字都不能提,否则自己岂不是通敌了! 他这次如此着急的找妹妹谈话,也是要让她明白严重性!厂子都给你没关系,你要垄断整个京城的缫丝业也可以,可是你万万不能跟反贼勾搭到一起,那可是掉脑袋的事。不是掉你一个人的脑袋,而是掉咱们全家的脑袋。 徐公子知道安泰钱号的主人是韦琼,韦琼身边的男人就是东方冥,现在妹妹和安泰钱号如此配合默契,显然那个男人出手了。 这件事他怎么敢和吕素衣说起,所以吕素衣的误会他就默认了。 “为吕小姐办事,文定怎敢不卖力。” “你的努力我都看得见。”京城里发生的事逃不过吕素衣的眼睛。这些日子她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凭借圆光术的能力,整个京城尽在她眼底。 徐家缫丝厂的变化她也看到了。幸亏她施展圆光术要消耗法力,所以不能时时刻刻的观察一切,因此东方冥和韦琼侥幸躲过了吕素衣的眼睛,到现在她也没看到东方冥的真面目。 在吕素衣的眼里,她看到的是徐小姐突然发力,不但大规模改造了自己的厂房,还开始四处收购缫丝厂,这一切都被吕素衣认为是徐家在发展实力。 徐家就是吕家的家奴,他们在为吕素衣赚钱。徐家垄断了整个缫丝业,对吕素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吕素衣对徐文定很是满意。 至于安泰钱号,吕素衣以为徐文定已经悄悄得手了一部分,否则安泰钱号为什么如此配合徐小姐? 这个误会让吕素衣对徐文定比较满意,所以特意将他叫过来表扬一番,而徐文定更加不敢解释,如果告诉美女你一切都误会了,估计自己活着走不出吕家大门。 徐老爷早就私下告诉过徐文定,吕氏父女都不是凡人,要他千万小心,不要惹怒了这俩人。 徐文定纵然被吕素衣迷惑的神魂颠倒,可是他却深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自己能碰的,别看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娇滴滴的美女,但她可是真正的修士,杀自己比杀鸡都轻松。 吕素衣对徐文定勉励一番,让他回去继续努力做事,只要事情做得好,她必定有赏。 徐文定就这么离开了吕府。出门之后,他已经想明白了。既然吕素衣误会了徐家,那么现在只能将计就计,让她继续误会下去。 妹妹的扩张不能停,反正你背后有安泰钱号支持,也用不到徐家了,自己必须赶紧回松江找老爹商量。 这条路已经走歪了,而且不能更改,接下来怎么看,全需要徐老爷拿主意了,他可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徐小姐就这么意外躲过了一劫。 哥哥不再来纠缠自己,徐桂珍做事更加痛快。到过年前,徐小姐已经拿下了五家缫丝厂,算上自己的厂子,京城总共七家缫丝厂中六家都归了徐桂珍。 此时已经接近年底,这个时候东方冥不走不行了。过年还是要回燕京过,那里有他的家。 分别前一夜,徐小姐和东方冥抵死缠绵,这一次就连韦琼都没有过来分一杯羹。反正自己也跟着回去,时间有的是,不在这一夜了。 第二天,东方冥和韦琼告别了徐桂珍,悄悄踏上归途。 此次京城之行东方冥收获很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改善了缫丝厂工人的生活工作环境,所以念头变得通达,又或者是有徐桂珍和韦琼两个女人陪伴,所以修炼的更加迅速,他发觉自己竟然渐渐来到了二重天的顶级。 现在东方冥已然发现,修士的每一个境界之内,还可以细分为二十七个层次。他现在的准确境界在二重天二十五层,只差两层就能升入三重天。 但是修行之路不比其余,是越前进越辛苦。 一个工人做工,开始会笨手笨脚不得要领,然而随着工作时间增加,他会越来越熟练,越做越轻松。 而修行不然,修行是越前进越累,越前进越困难。就好像每前进一步,东方冥的身上都要加一块巨石。如果说他在二重天一级时候身上只有一块石头,那么现在他的身上已经有二十五块同样大小的石头。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迈出最后两步,踏入三重天境界呢?东方冥深深的期待,却又觉得遥遥无期。 他满怀心事,韦琼却是眉飞色舞喜不自禁。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朝廷的地盘,进入了燕京地界。这一次京城之行对于韦琼来说收获太巨大了。 她不但巧妙地化解了安泰钱号的危机,同时还和徐桂珍联合起来,将自己庞大的资金投入到缫丝业之中。她们姐妹联手,必然将整个纺织业控制在自己手中,以后的利润之大,让韦琼都不敢去想。 只凭借一个缫丝业,她就将很快的补上安泰钱号的窟窿,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天下那么多产业,自己的越来越多的金钱都可以进入,想到未来美好前景,韦琼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她已经变回了原样,更是换回了原来的衣饰,曾经迷倒众生的那个韦美人又回来了。 “小冥,下一次云中拍卖会,你看上什么姐姐就给你买什么,咱们很快就有钱了。” “下一次?”东方冥对于韦琼的开心只能表示赞许。你真是心大。现在截教阐教这么对立,自己都成为刺杀对象了,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次云中拍卖会还两说呢。 现在不能想那么多。 “姐姐,现在别说那么远了。咱们回府之后,你和燕王怎么分赃现在想清楚点,否则这个年都难过。” “这个不用你说,姐姐心里有数。” 别看韦琼是个女流,但是她也很清楚眼下的局势。皇上和燕王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现在是冬天马上过年,双方都不能动兵,但是只要一开春,战争的各项准备就会提速,等天气稍微暖和一点,大战肯定就要起来了。 现在的韦琼已经被彻底绑在了燕王的战车之上,她跑都没地方跑,只能尽量帮助燕王夺得天下,那样她才能有好日子过。 “小冥,你会不会上战场?”韦琼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忧心忡忡。虽然东方冥有着莫大的本领,可是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 “跟着燕王上战场是好事。” “怎么?” “我要不上燕王的战场,怕是要上截教的战场。在凡人的战场上我好歹还有点本领,可是在修士的战斗中,你就别幻想我还能活着了。那个土行孙我都打不过,更别说别人了。”这点东方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唉!”韦琼难得的叹了口气。她知道东方冥说的都是事实。 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仗啊,人间也不要打,神仙们也不要打,大家和和气气做生意不好吗? 越接近京城,两人心里越是忐忑,可是丑媳妇最终要见公婆的,两人终于还是跨入了燕王府的大门。 进了这个门,韦琼就不能再那么放肆了,她是二世子的世子妃,是王妃的儿媳。 王妃早就遣人等在门口,一见韦琼,直接将她请了过去。 东方冥也直接被道衍叫走了。 来到和尚的公务房,道衍早就屏退了左右,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阿冥,你这次可是为燕王立下了大功。” “哦?”东方冥不是很明白。自己和韦琼这点破事,怎么看怎么是给燕王抹黑啊,自己还立功了吗? “二世子妃那点事,根本不算事,你不要介意。你的功劳在于截教。” “截教?”这件事燕王也知道了吗?东方冥没有提起过呀。 “赵公明来过了燕王府,和燕王长聊了一番。”道衍将赵公明来访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东方冥这才明白,难怪道衍说自己立下大功,还真不是假的。 截教是修士的组织,这里燕王本是插不上手的。对于这么强大的一股势力,如果燕王一点都不了解内幕,估计他睡觉都不安稳。好在其中还有一个东方冥,东方冥是截教中人,却也是燕王的义子。这双重身份让他必然成为燕王打入截教内部的一个棋子,而且截教也不能拒绝。 所以道衍说的一点没错,燕王非常看重东方冥这一颗棋子,因此什么韦琼韦琪,那都不是事。 一个女人算什么。实际上燕王娶这个儿媳只是为了钱,否则他怎么肯给二儿子娶个大八岁的寡妇。 安泰钱号在大同做的事和在京城做的事,燕王都了解的清清楚楚。韦琼的能力真是出乎燕王意料,她一个女人,在死了男人之后,却突然好像焕发了光彩。 燕王的记忆中,东岳道长活着的时候,安泰钱号都没有这番作为,现在他刚一死,韦琼就和换了一个人似的,在商场上大杀四方。 如果她不是女人,不是自己的儿媳,燕王真要拿她当最好的人才尊重。现在吗,尊重还是有的,只是不可能让她当官管事了。 燕王和王妃一起见的韦琼。 韦琼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做的那些事在公婆面前可真说不出口,然而燕王夫妻根本半句也不提那点糟心事,他们只是详细的询问韦琼在大同,尤其是在京城的作为。 这一切比韦琼预计的还要好得多。这是公婆默许了自己的一切作为,根本不再将自己看成他们的儿媳,而是当做得力的手下。 既然公婆识趣,儿媳也不能不懂事。 韦琼直接掏出一摞安泰钱号的凭证,十万贯一张,足有十张,一百万贯。 这可是一笔巨款,当时就让燕王夫妻乐的合不拢嘴!得媳如此,夫复何求! 这样的儿媳如果还有,给我来一打! 燕王此时已经定下了作战的日期,就在四月份! 这个日子其实不是燕王定的,如果让他来定,他会定在五六月,因为那时候正好麦熟,这时候出兵,可以获得最大利益。 但是朝廷也不是死的,朱文也知道不能给燕王发展时间,所以他命令李景隆在四月份必须出击——那时候春暖花开,已经可以打仗了。 燕王在京城有暗探,得到了这个情报,他只能全力备战,备战就要花钱,军费如流水一般用出去,他的库房都见底了。 现在有了这一百万贯实打实的现钱,燕王就更有信心打赢这一仗。 日后自己登基坐殿当上皇帝,韦琼是有大功的。至于二世子,那就委屈一下吧。 “马上过年了,咱们一家子难得凑一起,今年大伙儿一起热闹热闹,你回去歇息吧。”王妃送走了韦琼。 韦琼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来到闺房中,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她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那么艰难的日子自己总算是熬过来了,从今天开始,她终于不用再担心燕王随时要杀了自己。自己好歹也是截教中人,还那么能赚钱,你敢动我吗! 想到自己真正可以安心的在燕王府中行走,韦琼不禁眉梢带出一抹笑意。这样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小冥的家里,不在乎别人说闲话了。 哼,我这就去转一转,看看他在干嘛! 第114章 稀奇古怪的流产 东方冥根本没时间回家,他从道衍这里离开,马上就被世子请走了。 这一别多日,世子太想念东方冥了。 朱炽自从替燕王受罪之后,本以为自己是必死的,可是哪成想天上掉下来一个小神医,他不但救回来自己一条命,还让自己恢复到正常人样子。 如今世子虽然肥胖,还瘸了一条腿,但是他总是能自由的活动,而不是像个死人一样只能躺在床上。 朱炽对东方冥心里有十分的感激,而之后两人在燕京保卫战中更是一起并肩战斗,如果不是东方冥拼死护住他,世子这时候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男人四大铁,从这时候就有。 四大铁是指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嫖。 同过窗:同学,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纯友谊。扛过枪:战友,能把背交给对方,相互信任。分过赃: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是利益,俱荣俱损的关系。嫖过娼:大家都把人性最私人的一面展示出来。 世子这样的人,不可能和东方冥同窗分赃嫖娼,但是最关键最过硬的一条,一起扛过枪却有。这是最最有份量的一条,是把性命交给彼此。 朱炽看东方冥,不仅仅是自己的恩人,自己的朋友,他更是自己的另一条命,自己的另一个化身。 他不能做的事,他看着东方冥做,就觉得是自己在做。 东方冥一去这么久,世子早就有一肚子话想和他说,所以一等朋友出了道衍的门,世子立刻就将东方冥拽回了世子府。 酒宴早就备好,世子连自己的妻妾都赶走了,下人也不要一个,他亲自为东方冥斟酒布菜,两人好好聊聊。 世子对东方冥的真挚感情让东方冥很是感动。 他这一生之中,只有世子一个人是真心对他而没有任何所求。即便是姚先生,东方冥都觉得和自己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 姚先生似乎从来没有拿他当自己人,甚至姚先生不允许他叫师父。道衍以为东方冥是姚先生的徒弟只是他下意识的认为,事实上姚先生和东方冥都不曾说过。 东方冥称呼姚先生也就是“姚先生”这三个字。 是世子让东方冥感觉到人间的温暖。这种男人之间的友谊和那些女人对自己的感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 世子对自己的友谊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 也只有在世子面前,东方冥才能彻底放松下来。他和那些女人相处时候都打着十分的小心,不小心就被她们吞了。 世子这些日子一直担心东方冥遇到危险,大同还算好点,起码燕军就在附近,大同的守将即便知道东方冥是燕王义子,也不敢真对他怎么样,而京城就不一样了。 世子听说东方冥去了京城之后,连夜的失眠,他生怕东方冥就此死在吕妖女手下。 燕王府中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修士的存在,而世子恰好是其中之一。赵公明来访的消息燕王对谁都没有说,只是私下讲给了王妃和世子。 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媳妇,必须掌握全局,一个是他要传位的太子,也应该提前了解这个世界真相。 世子知道东方冥加入截教更加担心了。他现在也清楚自己的朋友别看在凡人面前无所不能,但是面对修士,他并不是很厉害。 当年东方冥和吕素衣隔空斗法,世子就是当事人,他眼见着东方冥差点被吕素衣打死,那还是吕素衣远隔千里之外施法,现在东方冥千里送人头,亲自跑去京城,他怎么能不担心。 现在看到东方冥活着回来,没有缺胳膊少腿,世子这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至于韦琼什么的,那完全不在世子考虑范围之内。现在的局面都这样危机了,别说东方冥睡了一个弟媳,就是他再多睡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世子有一肚子话要问,东方冥也很是牵挂这位朋友,两人这一顿酒喝到掌灯时分。东方冥干脆就不走了,这一夜,他就住在了世子府中,和朱炽彻夜长谈。 他却不知道,此时他的家里却乱作一团。 这时候他家里出了大事,韦琼来看妹妹时候才发现,韦琪的大肚子没了,她又回到了姑娘时候那样的苗条身段。 这! 韦琼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不用问,肯定妹妹小产了,这对妹妹,对东方冥来说,都是坏事。这可是东方家里的头胎,就这么意外没了。 而是对自己来说,这可不是坏事,这是天大的好事。她是不可能嫁给东方冥的,这点她倒是很清楚,可是她想为东方冥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儿子,而且最好是长子。 这样自己的地位就牢靠了。 现在妹妹的孩子没保住,岂不是自己就希望大增! 韦琼知道东方冥和婵娟还没洞房,而自己是和他一起时间最多的,自己的希望最大。 一时之间,各种滋味涌上了心头,韦琼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妹妹了。 其实韦琼不知道的是,她恰恰因为韦琪的流产躲过了命中一场大劫。 韦琪肚子里面根本就不是胎儿,而是东岳道长施展的法术。眼见着韦琪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袁婵娟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破去这一道邪法。 在大同的时候,她亲眼看到了土行孙的偷袭,也看到了东方冥的长进。这些日子东方冥长进如此之快,有他勤修苦练的原因,也有得到不死木这样天材地宝的原因,但是还有一个原因也不容忽视。 东方冥终于找到了一个炉鼎! 不错,其实韦琼这样的女人,在东方冥身边的真正身份是炉鼎。她将东方冥修炼产生的杂质纳入身体,然后以女性的本能炼化,这样才能让东方冥继续轻装前进。 饕餮身为七重天大修士,她是明白这一点的。她自己不需要炉鼎,是因为她本体是妖精,还没到需要炉鼎的时候——女性修士一样需要炉鼎。 修士修炼四要素,法地侣财。其中这个“侣”有两个解读。 如果是一对男女修士,就可以彼此化解对方修炼产生的杂质,一起进步。这就是神仙眷侣。 而如果是修士和凡人的组合,则凡人的身份就是炉鼎,只是个工具,而且这工具不可或缺。所以袁婵娟纵然对东方冥招惹到的几个女人很是讨厌,却不肯杀了她们。 一来是她不想杀人,二来这也是东方冥修炼路途上必不可缺的炉鼎。 她知道东方冥必须尽快提高修行,而这样他需要的炉鼎也就更多,所以为了东方冥的前途着想,袁婵娟不动声色的化解了东岳道长留在韦琪肚子里面那一道邪法。 韦琪自然痛哭流涕,好在身边有袁婵娟安抚,她伤心一阵也就过去了。反正自己还年轻,不愁怀不上孩子。 只是她体内的法术是和东岳道长元神相连的,袁婵娟化解了这一道邪术,东岳道长立刻感受到了。 此时的他躲在暗处,本来还想回燕京,看看自己的生意,哪成想自己留在韦琪体内的法术被人化解了。 能如此轻松化解自己的法术,这说明那人的修行不但不弱于自己,甚至还比自己强。看来那个大修士根本就没离开燕京,而且很可能就在燕王府内! 想到这点,东岳道长立刻打消了出山的念头。自己一日不突破境界,一日不露面。 至于安泰钱号,那也随它去吧,再多钱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韦琼就是因此躲过一劫,否则东岳道长一出现,她所有的一切都要失去。 韦琼,韦琪,根本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袁婵娟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她只会在背后默默安排一切,为自己唯一的朋友保驾护航,她做的这一切,连东方冥都不会知道。 虽然袁婵娟和韦家姐妹都想看到东方冥,毕竟这里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家人,可是东方冥回到燕京之后,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世子一连留他三日,总算是最后想起了东方冥还有媳妇,这才依依不舍的送他出门。 东方冥也想回家看看,他的家就在燕王府中,倒是不远,可没成想一个让他想不到的人一直在世子府外面守着。 “薛副将,怎么你在这里。”等他的人是薛禄。 “将军,二世子有请,特意派我在此等候。二世子说了,如果我请不来东方将军,就提头去见他。” “……”东方冥顿时被他的言语扣住。 请我就请我,真不至于用人头来请。 薛禄和东方冥关系很好,他们不但一起在燕京城头战斗,而且薛禄还是东方冥带兵去大同时候的副手,一直鞍前马后的辅佐东方冥。 东方冥打仗可以,带兵却是新手。那一次去大同能走的如此顺利——除了被韦琼劫道,可以说都是薛禄的功劳。 此人在东方冥心中也是被当做朋友看待。既然薛禄如此这般,东方冥不能不给他面子。 二世子是东方冥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看到的人,与其面对朱煦,东方冥更愿意面对土行孙。 大不了你砍死我,起码我不丢脸。但是面对二世子,东方冥总觉得自己欠他的,在他面前自己抬不起头来。 而是薛禄这个样子,东方冥实在不忍心。 “薛将军,前面带路。” “东方将军,随我来!” 第115章 二世子的壮志 二世子请客就和大世子不一样了。 朱炽请东方冥,就他们俩人,还是在自己家里,家宴,不要外人。 朱煦却不同。他拿了韦琼的一笔钱之后,立刻在燕京开了一家烤鸭店,名号便宜坊。 烤鸭这种做法,最初是在京城里面流行,是老皇帝最喜欢吃的。朱煦在京城吃了这道鸭子之后,心里时时惦记着,现在他手里有了一大笔钱,立刻从京城高薪聘请了一整套的厨子班底,几乎将一间烤鸭店的全班人马搬到了燕京,开了这家便宜坊。 二世子开的店,自然捧场的人很多,每日里便宜坊都是宾客盈门。别看二世子是个纨绔,但是做起生意不坑人,用料实在,做工精致。 燕京的百姓和军队的将士们有了点闲钱都愿意来这里吃一顿烤鸭。 今天二世子直接将二层全包了,他将亲近的手下都叫来,陪着自己请客,客人只有一个,就是东方冥。 包括薛禄在内,这一刻对二世子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二世子媳妇和小神医私奔这件事,燕京城都传遍了。这里不只是因为韦琼私下命人传播,更主要是大世子媳妇的功劳。她的一张嘴好像大喇叭,噼里啪啦一说,别说燕京城了,甚至连城外的潘家园老百姓都知道这点风流事。 如果是别人敢勾搭二世子的老婆,二世子这帮亲近的手下敢上门砍了他,哪怕受燕王责罚也在所不惜。但是这个人偏偏是东方冥,是他们敬爱的小神医,这就让他们无法下手了。 他们很多人都跟着东方冥一起在燕京保卫战中出生入死,甚至有的人还是被东方冥亲手救回来的,这条命都是小神医给的,他们怎么能对东方冥下手呢。 反正他是燕王义子,你们兄弟间的事,我们可不插手。 但是众人虽然都不插手,却对二世子多少有点可怜。你看,燕王给你娶了个大八岁的媳妇,结果你还没守住,被小神医勾搭跑了。 二世子活的也够窝囊的。 背后说是背后说,当面自然无人敢提,可是现在二世子突然把所有人都召集一起,然后请小神医吃饭,这事…… 大家心里顿时打起了小九九。莫非二世子今天要发飙,要不怎么叫我们一起吃饭呢。 这帮人知道东方冥别看是个郎中,却有远超他们的武艺,二世子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这就是叫我们助拳?那到时候可得拉着点,两边谁也不能伤啊。 众人心里各自盘算着,结果最终他们发现自己全猜错了。二世子是真心请东方冥吃饭,半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相反的,二世子对东方冥还特别亲近,亲近到直接将自己媳妇让出去了。 “阿冥,论年纪,我得叫你一声哥,阿冥哥,我知道大姐喜欢的是你,你也喜欢大姐,我是你弟弟,我不能做恶人。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姐不是我要娶的,是我爹逼着我娶的,现在我送给你了,你可别对不起大姐啊。”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愣了。二世子这人,值得交往啊!做事太敞亮了。媳妇,人家喜欢,直接送! 跟着这样的主公,有奔头。 此时众人对朱煦的同情顿时变了。二世子,好汉,不做小人,不背着人使坏。 此刻他们望向东方冥的眼神多少也变了。二世子对你够意思,媳妇都送你了,你可不能对不起二世子呀。 这些人也都心里明镜一般。燕王和皇帝之间,最终只能留下一个。万一燕王赢了,他就是皇帝,而世子就变太子。 可是大世子多病,那身子胖的和猪一样,腿还瘸了一条,这形象实在不合适做太子,搞不好太子的位置就是二世子的。 即便现在燕王还没有做皇帝,两位世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就已经开始了,他们这伙人都是二世子的嫡系,现在看到二世子这么做,顿时明白了。 小神医和大世子关系密切,二世子这是撬墙角来了。而且人家二世子下的本钱不可谓不厚——媳妇都送出去了。 这下东方冥真的太尴尬了。他来赴宴,是觉得自己早晚得面对朱煦,与其到时候麻烦,还不如现在让他揍自己一顿算了,这事就这么了结。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朱煦会给自己玩这么一手。二世子不但不责备自己,还将这件大家清楚却绝不能挑明的事给公开说了出来。 此时东方冥突然想变成土行孙。他看得出来,土行孙擅长土遁,借土就跑了。这里虽然是二楼,可是东方冥还是希望地板裂开一条缝,自己直接钻进去算了。 二世子如此说法让东方冥怎么都没法开口。难道他能感谢对方把媳妇送给了自己? 朱煦浑然不在意:“阿冥哥,弟弟知道你医术了得,武艺也高强,咱们马上就要打仗了,这次不用守护燕京城,李景隆不敢再来攻打,我们肯定要打出去。这一次你可得帮我啊。有你在我身边,我受了伤都踏实。” 二世子说的还不是假话,这全是他心里话。 可以这么说,自从燕王对他说出“世子多疾,你要努力”这句话之后,二世子突然长大了,成熟了。 一个女人算什么,皇位才是他渴望的。只要登上皇位,天下都是我的。 也许二世子被东方冥连续薅羊毛刺激住了,他突然对美色没了兴趣,天下女人都一样,反正他也不缺女人,他现在只想当皇帝。 当然,不是杀了老爹自己当燕王,他要帮着老爹打下天下,然后取代大哥成为太子。 这时候的朱煦计算的很明白。大哥真正的依靠只有两个,一个是道衍和尚,那是大哥的老师,他对大哥就好像对亲儿子一样亲,自己是拿他没办法,但是大哥的另一个依靠,却是东方冥。 对于东方冥,二世子办法就多了去了。这并不是他认为东方冥傻,好忽悠,而是东方冥欠他太多了。 这个人,一来就撬走了袁妹妹,接着撬走了韦琪,最后连自己刚娶进门的大姐都撬走了。虽然二世子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东方冥为什么专门对自己一个人下手,你长得这么漂亮啥样女人得不到?她们都得倒贴你。可这些对二世子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反正你欠我的,那就足够。欠我这么多,我让你帮我抢太子位置,不过分吧!我的三个女人都给你了,难道你一点愧疚的心都没有?那你可太没人味儿了。 好在他也了解东方冥的性格,知道这个人还是有担当讲道理的,那么你就帮帮我吧。 他今天特意将这么多嫡系手下请来,不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曝家丑,就是要逼的东方冥不得不帮自己,否则你就根本没法在燕京地面露头,所有人都看不起你。 二世子知道要东方冥从大哥身边离开转而帮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也徐徐图之。 马上就要打仗,我请你帮我,你答应不? 东方冥没法拒绝。 “好,二世子,为燕王作战也是我的责任,到时候听你差遣。” “阿冥哥,我哪能差遣你呢,咱们一起领兵,功劳有我一份绝少不了你一份。”二世子哈哈大笑。 众人趁机纷纷向东方冥敬酒。他们完全明白二世子的意思,咱们得帮帮二世子的忙,将小神医从大世子身边拉过来。 这些人本来就敬佩东方冥,尤其那些被他治疗过的将领,更是早就想找机会当面感谢小神医了。只是东方冥一直被局势迫的东奔西走,根本不在燕京城露面,现在抓住机会,自然要灌醉了小神医。非如此不显得自己真心感谢。 这顿酒又是从中午喝到了晚上才散。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实在是每人都要回家,否则他们能喝到明天中午。 东方冥终于在半夜三更时候摸回了家,一进屋,就见三双眼睛一起瞪着他。 不对啊,怎么韦琼也来了。你不应该啊,这可是燕王府,不是外面,你这时候还跑我家里来,是嫌燕王府还不够热闹吗? “你回来这么久都不着家,难道不知家里出大事了?”韦琼一点没给东方冥面子。 “什么事?”东方冥连忙看了看眼前人。仨人都挺好的,没缺胳膊少腿,这能有什么事? “阿冥,我们的孩子没了!”韦琪见到东方冥,多日的委屈终于彻底爆发了,她扑到东方冥的怀中放声大哭。 “啊,孩子没了?”东方冥一愣,他连忙去探查韦琪的体内,果然,那个胎儿没了,可是,韦琪还是处女。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东方冥都糊涂了。处女怀孕本就是奇迹,可是小产之后还是处女身子,这简直连奇迹都无法解释。你肚子里面的孩子难道从肚脐眼飞走了? 这件事终于让东方冥产生了怀疑。难道有修士对韦琪下手?他立刻想起了东岳道长。 之前自己不知道韦琼的男人是大修士,给他开了虎狼之药,难道他当时就报复了自己,手段就是让韦琪假装怀孕?还别说,这手真是把自己骗的好苦,差点自己就当了一个便宜爹。 十个月之后,如果韦琪肚子里面生出一个怪物,那自己这辈子也别活了。 好在现在他人死了,所以他的法术也渐渐失效。嗯,一定是这么回事! 想明白这点,东方冥是又惊又喜。幸亏他死了,这个混蛋,可真会坑人呀!自己那一幅药真是人间难得的好药,对身体没有半点害处,你却不但不领情,还要害我一生! 东方冥身上冷汗都下来了。果然大修士的威力不是吹的,实在是害人于无形呀! 想明白这点,他连忙安慰韦琪:“不怕,不怕,没有了再怀上就好了。你还年轻,生孩子肯定没问题。” 韦琪要的就是这句话,一听此言,顿时眉开眼笑。孩子没了好久了,她已经不那么难过了。现在她就怕东方冥因为她没了孩子所以就不要自己了。 现在韦琪的心踏实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燕王夫妇今年召集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初一一起祭祖,东方冥是义子的身份,自然必须出席。袁婵娟作为媳妇,是当家人,要和东方冥早早定好给公婆和大伯小叔子的各种礼物。 韦琼在这里是不伦不类的,她应该回自己的家,但是她故意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和袁婵娟商量一下,省的礼物送重样了,因此今夜就留在了这里。 如果是昨天,东方冥绝对不允许这样情况发生,可是今天他和二世子喝了那顿酒,朱煦把一切都挑明了,东方冥也就懒得再装样子了。 修士吗,就得洒脱一些。 于是一家四口开始认真准备过年的诸多事物。 第二天,中午刚过,燕王就集合齐了全家老少,就连孙子都抱上。孙辈中最大的一个是大世子的长子,朱瞻基,才几个月大,还不会走也不会说话,不过根据燕王的要求,一起带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燕王府一路向东。 这是去哪里?东方冥完全不知道目的地。他看了看身边的袁婵娟。此时他们虽然没有同房,可是不知不觉之中,东方冥已经将袁婵娟看成了自己的妻子,很多家里的事都要征求她的意见。 袁婵娟很满意目前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对于东方冥来说,永远是特殊的一个,因为妻子只能有一个。 看到东方冥询问的目光,袁婵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东方冥顺着袁婵娟的眼神看过去,那是韦琼的背影。这什么意思?让我问她?这时候我哪能和她说话呀。 怎么说这也是燕王的一大家子聚会,韦琼按照规矩陪在二世子身边,他根本不可能开口。 实际上他问韦琼也没用,因为韦琼也不知道燕王要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去哪,但是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头,这路是如此的熟悉,再转两个弯,韦琼突然明白了。 这是通往东岳庙的路。那可是自己之前的家啊。这是什么意思?燕王带这么多人去东岳庙干嘛?故意给自己难堪? 韦琼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是那样,她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再说,那地方不是烧成白地了吗? 可是没等她想明白,突然一座崭新的建筑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是一座全新的东岳庙。这座新的东岳庙比旧的那一座占地还广,楼宇还高。 有道士已经列队迎接在门口。 燕王早早下了马,然后王妃等女眷也下了马车,她们跟在男人们的身后,依次进入东岳庙。 一进门,就是一座财神殿。 东方冥和韦琼一看财神殿三个字,顿时全明白了。 燕王这是给赵公明立了牌位,让他享受凡人的信奉。 果然,进了财神庙的大门,正中一座神像正是财神爷赵公明! 这一尊财神爷和赵公明一模一样,正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众凡人! 东方冥赫然意识到,截教和阐教的战争,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了! 第116章 平安的计划 已经是建文二年了。 朱文登基第一年就削藩,削藩一年,虽然有几个藩王就范了,但是最关键的一个,燕王朱隶却果断起兵,并且一败再败朝廷的兵马。 先有耿炳文兵败滹沱河,再有李景隆兵败燕京城下,连番的失利让年轻的皇帝极为恼火。 在经过一个冬天的准备之后,皇上又为李景隆凑齐了六十万兵马和大量辎重军械,再为李景隆配上悍将平安支持,还有老将郭英辅佐,可谓兵精粮足,在四月份刚开春的时候,大战再次一触即发。 白沟河,就是李景隆选中的决战地点。经过长时间的蛰伏,这一次李景隆信心百倍。 这次与上一次完全不同,这一次他手下有了大将平安。 平安虽然是朝廷的将军,但是他的前半生戎马生涯却是跟着燕王度过,那时候他跟在燕王身侧,在大漠驰骋厮杀,所以平安很熟悉燕王的作战风格。 李景隆采纳了平安的建议。平安带自己部队先设下埋伏,李景隆以自己的主力为诱饵,诱使燕王全军来进攻,同时战争一旦开始,老将郭英就在燕军的退路上埋下大量地雷,截断燕军逃亡的道路。 这个计策等于是一个口袋,李景隆是口袋底,燕王进入口袋之后,平安左右包抄,郭英扎紧口袋嘴。 燕军人少,南军人多,又是以逸待劳,平安相信这一战绝对能彻底消灭燕军,拿下燕王。 李景隆深以为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以此为模版来练兵,如今一切都该见真章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常恨春归无觅处,不觉转入此中来! 白沟河两岸,桃花开的异常鲜艳,一朵朵宛如鲜血殷红,坠满了枝丫。 面对如此人间胜境,瞿能不免心中一阵颤抖。这天地之间的灵气已经风雷激荡如火山爆发,竟然催的桃花艳丽如此。他知道,在凡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场修士之间的大战也一触即发。 燕王和皇帝都清楚这一战的重要性。这一战押上了皇上的全部家底,赢了,燕王就完蛋,输了,则朝廷再也无力主动进攻。这可以说是朝廷的最后一战,打不赢的话,局势不堪想象。 吕素衣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将手下大小修士尽数调动起来,意图强行制造有利于皇帝的大势,帮助李景隆作战。 阐教全军行动,截教自然也不敢怠慢。 通天教主已经在白沟河上布下了一个绝命法阵,阵名诛仙。通天教主有四柄神剑,一曰‘诛仙剑’,二曰‘戮仙剑’,三曰‘陷仙剑’,四曰‘绝仙剑’。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通天教主将四柄神剑交与多宝道人,同时赐下诛仙阵图,多宝道人携着截教中人已经布好诛仙大阵,对阐教众人严阵以待。 只不过修士做法,尤其是到了多宝道人,吕素衣这样高境界的修士,他们施法波及千里,根本不需要亲临白沟河,所以凡人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可瞿能也是修士,他刚刚突破二重天境界,来到了三重天。对于他来说,三重天境界已然很了不起了,然而对于阐教来说,他这水平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场修士大战和他无关,他只能作为人类军队的将军去冲锋陷阵。 现在瞿能望着漫天疯狂流转的五行灵气,心里不由得庆幸。幸亏吕素衣没有让自己参加修士大战,否则自己哪能在如此高明的法术下活过一个回合。 也罢,正巧让我立功!瞿能知道燕王的性命和天上星宿挂钩,大修士都不会杀他,这样他们就违背了天道,无法成仙,但是瞿能不在乎。 他都这个年纪了,才刚刚来到三重天境界,瞿能早就不去想什么成仙的事。他要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所以他要杀了燕王。 这才是最大的功劳,才有最高的赏赐。这一战之后,只要自己杀了燕王,皇帝必然给自己封侯!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到手了。 一旦封侯,不仅仅是瞿能自己得利,他的爵位还可以世袭,瞿能的后代都会因此世世代代的享福。 阐教截教的修士虽然还没有开战,但是灵气疯狂的运转已经波及到了人间,此时不但白沟河两岸桃花开的艳丽如鲜血,就是士兵们的血液也开始沸腾。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挥舞起手中的武器,疯狂撕开敌人的盔甲,让敌人的鲜血在自己眼前飞溅。 燕军已经整顿停当。此刻的燕军也是士气高昂,燕王一马当先照例冲在最前面。 他的身后,是燕军的精锐,他的前方,是李景隆的帅旗。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好姑娘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战歌响起。东方冥创作的这首歌成为燕军将士们最喜欢的歌曲,每当燕军发起冲锋的时候,战士们都不由自主的唱起这首歌。 此时的他们勇气百倍,他们是为家乡而战,是为了心爱的姑娘战斗,每个人都勇往无前。 起风了,战旗列列的展开,一个斗大的“燕”迎风招展。 此时距离敌人的战线还有一段距离,燕军保持着冲锋阵型,所有火炮都还在沉默。这个时候,经过缴获和制造,南北双方军队的火炮性能已经持平,南军不再拥有射程和口径的优势,这也是燕军勇气倍增的原因。 南军一旦失去了火炮的优势,他们完全不是燕军的对手。燕王手下这些人年年跟着燕王去漠北打仗,生死经历了无数次,他们的战斗精神远不是几十年不打仗的南军所具备。 每一个燕军将士都相信,当燕军的战马冲到南军阵前的时候,南军就会崩溃。 歌声响彻天际,万马狂奔带起的尘土笼罩了盛开的桃花,正如硝烟覆盖了鲜血,杀气冲天而起。 诛仙阵也受到了感应,五行灵气的运转更加急促。 天地间,杀意一片。 平安埋伏在侧翼,冷静的观察着燕军的行动。见到燕王果然中计,平安大喜,他立刻下令:“开炮!” 燕军两侧突然有无数火炮开始喷出火舌,大量弹丸带着死亡气息砸进了燕军的冲锋部队。燕军完全没有防备来自侧翼的打击,顿时阵型大乱。 一颗炮弹直接打在了燕王的胸口。 啪!燕王身上的一枚玉坠破碎。 好悬!朱隶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回事?难道皇帝侄子开窍了?他不讲什么孝道了? 燕王对朝廷作战一反常态的冲锋在前,就是因为他提前让东方冥和叶聪聪去江南唱红了《劈山救母》,以孝道框住朱文的手脚。 而朱文本身也需要宣传孝道,所以阴错阳差之下,他就下了那么一道圣旨,不允许任何人伤了燕王。 这道圣旨就是悬在南军头上的尚方宝剑,完全束缚住了南军的手脚,他们见到燕王带头冲过来,只能一哄而散。 李景隆兵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道圣旨。皇帝痛定思痛,终于废除了这条命令。这一次,你们随便打,打死四叔都没关系,我还有赏! 燕王不知道南军没了这条命令,还一如既往的带头冲锋,自然就落得个炮灰下场。 他现在还没有死,完全是因为身边跟着叶聪聪。 叶聪聪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露面。自从那天他破坏了东方冥的大宝剑计划,叶聪聪就躲进自己的小屋,没日没夜的修炼法器。 最终他炼制出三道替身符,全挂在了燕王身上。这三道替身符能替燕王死三次。 刚才那一枚炮弹本来应该打碎燕王的脑袋,置他于死地,可是因为有替身符,所以一个碎裂的玉坠就代替燕王死了一次。 燕王心有余悸,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叶聪聪:“叶修士,幸亏有你啊,救命之恩,本王绝不会忘记!” 叶聪聪心内大喜。如果以后燕王当了皇帝,自己可就是第一功臣,到时候也许燕王会将玉玺让自己保存也说不定呢!只是燕王要当皇帝,起码要保住性命,现在三道符已经用去了一个,还剩两个,而现在他们的局面可不怎么样。 “燕王,速速撤退吧。”叶聪聪也看出来他们中埋伏了。 燕王当机立断,立刻命令撤军。李景隆还有埋伏,这让他有点意外。什么时候这家伙会用计了? 从冲锋改为撤退不容易,好在燕军训练有素,他们一边抵抗,一边有序的前队转后队,向大本营撤军。 然而此时郭英已经在燕军的退路上布好了地雷,燕军所过之处,地雷轰隆隆的爆炸,只炸的燕军人仰马翻,死亡遍地。 就在这时候,天色突然变得漆黑无比。刚才还一片光明的大地宛如被诅咒了一般,仿佛有极为浓厚的墨汁从天上灌溉下来,一瞬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阐教有人冲入了诛仙剑阵,剑阵发动,引得天地异变。 地上南军的胜利让阐教中人也起了冲动。阐教中七重天大修士广成子忍不住了,他化出自己一缕分身,凌空飞起,跃进了诛仙阵。 第117章 广成子大战多宝道人 玉虚宫,吕素衣位居正中,在她左右,十一人环绕而坐。 这里才是吕素衣的核心地点,凡人勿进。玉虚宫不仅是凡人,即便是阐教中的修士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能进到玉虚宫的,不算吕素衣,只有十二人,他们自加入阐教之后,就号称十二金仙。如今只有十一人在此,缺少的一个正是七重天大修士广成子。 吕素衣联合剩余的十一金仙,一起催动法力,支撑起一套超远的圆光术。 玉虚宫正中,悬空出现一方世界,这一方世界正是白沟河战场。 只是和燕王等凡人看起来不同,玉虚宫的圆光世界中,不但反映出白沟河南北两军的对阵,同时也映照出截教的诛仙阵。 四柄神剑高悬空中,以神剑为核心,一片绵延百里的混沌世界横亘在阐教众人面前。 如果他们破不了此阵,则阐教为南军营造出来的风水大趋势无法惠及到朝廷的军队。 广成子是十二金仙之一,他们这十二人是最早投靠吕素衣的,都是等级极高的大修士。广成子已经到了七重天的十五层,其余或者和他等级类似,或者比他还高。十二金仙中最高的一位已经有八重天顶级水准。 他们联手摆下逆天风水阵,要援助南军,然而截教的诛仙阵拦在眼前。正如地上的两军对垒一样,天空中凡人肉眼看不见的所在,两座大阵也壁垒森严的对峙着。 广成子亲临前线住持大阵,如今看到燕王败退,他必须要加一把力,将截教的诛仙阵破掉。 此时他人在百里之外,然而广成子却化出一道分身,直杀进诛仙阵中。 刚一入阵,广成子就听到一人高歌。 “兵戈剑戈,怎脱诛仙祸;情魔意魔,反起无明火。今日难过,死生在我。玉虚宫招灾惹祸,穿心宝锁,回头才知往事讹。咫尺起风波。这番怎逃躲。自倚方能,早晚遭折挫!” 多宝道人也现身出来,迎面拦住了广成子。 多宝道人乃是通天教主的弟子,奉命主持诛仙阵。此时阵中的他也是一缕分身。 他们的真身都宝贵异常,绝不会轻易露面。 歌声直接传到了玉虚宫的圆光世界之中。吕素衣听闻大怒。 说我的玉虚宫招灾惹祸,真真可恼!我还说你的碧游宫都是畜生呢! 碧游宫正是通天教主的道场所在,世间无人得知真正地点,即便是大修士,他们也只是知道通天教主的截教招人不加区别,什么修士都可以来,甚至许多妖修也就趁机加入了截教。 用吕素衣的话来说,就是截教招人“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群共处。”反正就是一群畜生。 这个多宝道人乃是通天教主的徒弟,在吕素衣看来,阐教虽然假托元始天尊为教主,但实际上的教主是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真正掌握着玉玺,所以阐教门人也尊自己为教主。 自己的境界虽然不够,但是地位却不能低于通天教主,咱俩都是教主。而多宝道人只是通天教主的徒弟,你什么身份,你也配骂我?你也敢骂我? 吕素衣怒而下令:“广成子,杀了他!” 命令跨越千里,广成子立刻接到了。 诛仙阵中,广成子祭出了自己的压箱底法宝:番天印! 这是广成子苦炼多年才炼出来的神器,其本质乃是传说中的一抔息壤。息壤是大禹的爹——鲧使用的神器,可以“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堵塞洪水。” 大禹的爹就是用这样东西堵塞天下洪水的。广成子得到一抔息壤,日夜修炼,炼制出了神器番天印。 番天印外形非常朴素,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砖头,外表金光闪闪。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一块金砖,然而这块金砖却有着通天彻地的威力。 广成子兜头盖脸的将番天印抛向了多宝道人。 多宝道人的修行境界也在七重天,他的水平比广成子还差一点,他只是刚刚七重天入门,只有七重天五层,如果两人单独对阵,多宝道人大概率要输,但是现在他背靠诛仙阵,四柄神剑给了他额外的力量。 番天印飞到空中,就变成了一座无边无际的金砖,这块金砖长宽高各自有百里,几乎比诛仙阵的宽度还要广,多宝道人跑是跑不掉的。 但是他却无所畏惧,而是果断的举起了宝剑。这把剑也是他炼制的神器,虽然比不过番天印,但是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多宝道人的剑上附着了诛仙四剑的威力,堪堪能挡住番天印的攻击。 修士斗法凶险异常,但有的时候也过于单调。 番天印第一击被多宝道人挡住,那么就来第二击。 夺宝道长一剑劈的番天印飞起,然而番天印兜了一个圈再次砸了下来。 在吕素衣等人看来,诛仙阵中,番天印就好像一个大榔头,多宝道人好像一个钉子,榔头一下下的敲打着钉子,只打的钉子狼狈不堪。 修士斗法最终比的就是等级,虽然双方各自都有神器,但是神器就好像是石头,你一次一次的举起都需要用自身的精力,对修士来说,也就是自身的法力。 所以之前叶聪聪大战释真时候,他出其不意拿出了六丁神火刀,打了一个释真措不及防,然而叶聪聪法力远不如释真深厚,他们差着一个境界,最少差了二十七倍,所以叶聪聪很快法力消耗的精光,也就无以为继了。 多宝道人也是如此,虽然他有四神剑相助,但是四神剑的主要功能是驱动诛仙大阵。广成子也不傻,他怎么可能一个人深入大阵,现在他就是在阵门口进来一点点,也就不深入了。这样大阵就没有对他发动。 现在等于是广成子单独对阵多宝道人,多宝道人纵然借来了四神剑的威力,可是因为修行层次不如广成子深厚,所以渐渐的法力见底了。 现在番天印这个大榔头越敲越来劲,多宝道人这个小钉子渐渐被打的入了土。 “哈哈,多宝道人,诛仙阵不过如此,再看我最后一击!”广成子看出了多宝道人法力枯竭,立刻再加一把力,番天印突然不大反小,真的变成了榔头大小,照着多宝道人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这一下如果砸实在了,多宝道人当场就得陨落。 见势不好,多宝道人丢出了手中宝剑暂且阻挡一阵,自己却反身就逃回阵中。 然而他还是走的慢了一步,被番天印打中了后背,顿时脊椎骨都断了。 好在广成子不敢入阵,也就见好就收。他收回了番天印,跳出诛仙阵。 天上这番恶斗,让地上变得更加漆黑,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燕王在熟悉的老地方竟然迷路了。这可真是燕王生平罕见的事。草原上那么辽阔还没有什么地标,燕王都不会迷路,这里可是中原,自己怎么能迷路呢! 然而他真的迷路了,此时不只是他,南北双方的军队都迷路了。漆黑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这让李景隆暗叫可惜。如果不是天象异变,自己今天就可以擒下燕王,只可惜被他给跑了。 黑灯瞎火之下,所有攻击都停止了,因为谁都不知道哪里是敌人哪里是自己人。 燕王鼻子中突然闻到了水的气味,他立刻翻身下马,循着味道找到了河边。白沟河!好!天不亡我! 找到了白沟河,就好像地图上放出光亮,燕王顿时确定了东南西北,也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吹号,全军随我撤。”燕王再次一马当先,燕军循着军号追在燕王身后。 奇迹一般的,燕王将自己的军队全带回了大营。 这一仗,就在如此莫名其妙之中结束了。燕王的先锋部队损失不少,但是主力尚在。 李景隆确定赢了一场,可是战术上的胜利没有导致战略的胜利。燕王上了这么一次当就不会再上第二次。 接下来的战斗,只能是实打实硬碰硬了。 唉!这时候李景隆突然理解了前朝宰相诸葛的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当年诸葛丞相设下陷阱,引诱司马父子进入上方谷,这里是个天然的口袋,司马进去之后,四下就起了大火。这一计设计巧妙,执行坚决,诸葛丞相本以为司马必死,哪成想天上突然降下大雨,生生的浇灭了这一场大火,最终司马父子逃出生天。 李景隆觉得自己就是当年的诸葛丞相。这一仗每一步都是按自己的计划在进行,燕王本应该死在白沟河前,哪成想突然天变的如此漆黑,生生的放跑了他! 此时李景隆心里突然一颤。他也是有点相信气运的。 难道说,这个天下的气运不在朱文,而是在朱隶?难道说,燕王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否则为什么天色突然变得如此漆黑呢? 想到这里,李景隆对朱隶的战意不由得弱了几分。 他和朱隶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死仇,如果不是皇帝要削藩,李景隆和朱隶还是很好的朋友。他们年纪相当,一起跟着老皇帝打过天下,广义的来说,俩人其实是战友。 只是因为皇帝要削藩,他才不得不和燕王阵前相对。 如果燕王是真命天子,自己这样打生打死为什么? 李景隆吩咐收兵,然后自己匆匆回了营帐。他闭门不见任何人,而是独自陷入了沉思。接下来这仗应该怎么打才好呢? 第118章 白沟河决战 天上一弯月亮,雪白如刀锋,杀戮气息顺着白沟河流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明天,四月二十五日,就是决战的日子。所有人都知道双方都不想拖延下去,今天如果说是开席的凉菜,那么明天就是所有硬菜都要上桌。 军营中有低沉的歌声,伤感中却充满斗志。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你一定把我来埋葬;请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二世子的帐篷中还有灯火,朱炽正拉着东方冥大快朵颐。 今天他是后续部队,没有轮到出征,不过明天吗,所有人都会上战场。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但是显然二世子根本没考虑这个问题。 面前满满一桌都是肉,他吃的兴高采烈——唯一遗憾就是不能饮酒。 “阿冥哥,别担心,明天我们必胜,李景隆绝不是我爹的对手。”二世子看到东方冥忧心忡忡,还开导这个曾经的奸夫。 东方冥默默的吃着肉。他真是为二世子高兴——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开心了。 二世子只是个凡人,他看不到天空中庞大的杀阵。虽然以东方冥现在的修行,他还看不透诛仙阵中的战斗,但是那漫天疯狂流动的天地灵气,预示着天上有一场激烈的修士大战。 无边的黑幕就是修士大战的反应,只是凡人将士们谁都不知道真相,所以还能吃得下睡得好。如果他们知道世界上还有修士这么恐怖的一群人,可以移山填海,可以呼风唤雨,那他们的作战意志估计马上就没了。 人力焉能抗天功! 东方冥突然明白了。修士并不是现在才存在,像姚先生那样的人物,已经活了两个甲子,一百二十年,甚至年龄更大的修士肯定也有。比如通天教主,谁知道他活了多久。 他们历经了不止一个朝代,然而民间依然不知道修士的存在,显然这是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 能大面积封锁消息,甚至误导消息,只有朝廷有这个能力。现在东方冥理解了。如果朝廷跟百姓说,这世界上有一群半仙,他们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他们的本领已经接近神仙,那么天下百姓还能听朝廷的话吗? 现在百姓听从朝廷安排,那是因为朝廷最大,皇帝是天子,世界上没有人比天子还高,毕竟老天爷只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 然而当他们知道天子比起修士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朝廷的统治也就离崩溃不远了。 难怪这个世界一直有修士,而老百姓却根本不知道,原来是这个道理。 又难怪孔夫子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不说。一旦他说出来人间有修士,他的整个儒家体系就崩了。 东方冥满腹心事。他倒是不担心自己死掉,他是怕燕王输掉战争。燕王如果输了,不说世子一家全完了,就是自己的小家也完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为了袁婵娟她们几个,自己也要拼命。 月影西斜,二世子已经打着呼噜睡着了。东方冥走出了帐篷,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中,两座大阵仿佛两条山脉隔空对峙,他就好像大山下的一棵小草,渺小的连被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二级修士,的确不被两教看在眼中。 好吧,那我就当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士兵,为家人,为朋友,献出自己的一切! 第一缕阳光刺破了黑暗,营地中响起了钢铁碰撞的声音。 燕军士兵顶盔掼甲,饱餐战饭,就连马匹也吃上了最丰盛的一餐。 东方冥精心的将自己那匹白马梳理好毛发,再为它披上盔甲。金色的光线勾勒出一人一马,仿佛一座活的雕像。 “刀来!”东方冥暗喝一声,三尖两刃刀出现在他手中。这把刀出现的如此自然,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东方将军哪里来的兵器。 二世子打着饱嗝走了过来,望着盔甲在身宛如战神下凡的东方冥,朱煦不免有点吃味。难怪老子三个媳妇都留不住,你小子的确生的漂亮,就算盔甲都遮不住。 同样都是顶盔掼甲,二世子相信如果他们俩并排走在燕京的街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还是会扑到东方冥的怀里。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进攻的号角吹响,这一次,燕军全军列阵而行,不再给南军半点偷袭的机会。 李景隆也列阵于白沟河前,这一次是决战,双方都不再有保留。白沟河不像滹沱河,水深且快。白沟河大部分地方很浅,不论对骑兵和步兵都起不到阻挡作用,所以也就无所谓在哪里列阵了。 双方都进入了彼此的火炮射程,南北两军的火炮同时开始怒吼。 燕军人少,南军人多,然而主攻的却是燕军。 燕王依然一马当先,绝不因为昨天的危险而躲在后面。他相信自己有天上星宿保佑,绝不会死在这里,同时他还有两枚保命的替身符。 即便敌人能杀死自己一次,难道还能杀死自己两次吗?那时候自己已经冲进敌营砍瓜切菜了。 “儿郎们,随我杀!” 炮声轰鸣中,决战拉开了帷幕。 这一场仗打的天昏地暗。火炮,投石机,火铳,弩箭,弓箭,各种武器依次发射,白沟河两岸死伤遍地,那一朵朵桃花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变得更加娇艳。 这是一次决死冲锋,双方都不能输。 李景隆败了,朝廷就再也没有能力对燕王形成威胁,而如果燕王败了,他和他的全家就都得死。 双方都不肯后退一步,战局变得惨烈异常。 战争从早上打到下午都不曾停歇。无数的士兵冲上来,又无数的士兵倒下去。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战场上没有任何慈悲可言,即便明知是死,也要迎着死亡前进,更何况燕王还在最前方战斗。 燕王的帅旗一直高高飘扬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这极大鼓舞了燕军的士气,他们前赴后继的向强大的敌人发起进攻。 然而燕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少。此时南军有六十万,燕军只有不到二十万人,在宽阔的战线上,在漫长的战斗中,人数的劣势越来越显露出来。 此时李景隆已经发现了燕军的颓势,他果断命令瞿能去抄燕王的后路,让平安和郭英从左右两翼包抄,而自己依然做口袋底,顶住燕王的进攻。 燕王连年征战,战场就好像他的家,他对战场的感觉异常敏锐。 糟糕,李景隆要包自己的饺子。 “丘福,冲击李景隆中军!”燕王发出了命令。 丘福是燕王爱将,敢打敢冲,一直是燕王的精锐部队。这个时候,只能靠他了。 一队燕军立刻甩开乱糟糟的战场,渐渐形成一枚锋利的钉子,冲破了一道一道的阻隔,越来越接近李景隆的帅旗。 “丘福,果然厉害。”李景隆认识丘福。实际上南北两军中许多将军都彼此认识,甚至是朋友,然而此刻,却各为其主,不死不休。 “将我的预备队调上来,必须挡住丘福。” 李景隆的兵多,他的预备队以逸待劳,这支军队牢牢挡在了丘福面前,燕军寸步不能前进。 是时候了,反攻!李景隆果断挥动帅旗,大军仿佛庞大的石磙子,轰隆隆碾压过去。 燕王眼见形势不好,他立刻挥舞大旗来到河岸边的一处小丘上,这里是战场的最高点,谁都看得到他。 “老二,你们来啦,快给本王冲!”燕王装作来了援军,拼命的高声呼叫。 这个计策暂时有了效果。李景隆知道燕王善战,一直对他加着小心,看到燕王后队来临,他怕自己的阵型被冲散,于是立刻挥舞旗帜下达命令。 稳住,保持阵营。 南军和燕军不同。燕军在燕王的率领下,一直在草原战斗,他们每一支部队,每一个士兵,都有丰富的战场经验,所以才能以一敌多,甚至独立作战。 然而南军不行,阵型就是他们的一切,一旦李景隆的阵型被冲破,南军立刻就会败下去。 李景隆不知道燕王是虚张声势,但是小心无大错,他已经获得了战场的主动权,就这样打下去,最终赢得一定是自己。 燕王的疑兵之计起到了作用,战争继续胶着起来。 此时东方冥和二世子的后军刚打败了平安的部队,正拼命向前靠拢,试图接近燕王。 二世子的身上全是血迹,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敌人,反正挡在他面前的都得死。二世子天生神力,的确是一员悍将。这支部队在他的带领下,依然有着旺盛的战斗力。 可是东方冥却和这支部队格格不入。二世子的手下和他一样,每个人盔甲上都是鲜血,然而东方冥的身上半个血滴都没有。 此时的东方冥就好像刚出营房一样,依然是盔明甲亮,不着半点尘土。 这不是他没有杀人。相反的,正因为这支队伍中有东方冥这么一个二级大修士,他们才扛住了几倍于自己的敌人。 东方冥杀的人比谁都多,但是他的实力实在远超人类,所以尽管他杀了那么多人,却没有半滴鲜血能沾到他的身上,甚至他的战马依然毛发柔顺,好像刚洗浴过那么干净。 这是因为东方冥不断以自己的生机注入白马体内,让这匹马也有了远超同类的速度和力量。他在这片战场上,就好像神明下凡一般,无人能当他片刻。 这番表现把二世子都看的瞠目结舌。他不由得后怕。幸亏自己之前没有和阿冥哥打起来,这要是真打起来,自己肯定是挨揍那一个。 然而东方冥的好运气也到头了。 一位燕军大将拍马杀到了东方冥眼前。人未到,杀机已经将东方冥锁定。 瞿能!他终于来了! 东方冥刚才一直没有出全力,就是在时刻提防瞿能。他以为瞿能会更早一些杀过来,但是他高估了瞿能的本领。 瞿能虽然是三重天大修士,但是他体内可没有随侯珠,他的本领再大也不能输入生机给自己的坐骑,所以他不累他的马还累呢,因此他才这么久才杀过来。 不过既然他来了,东方冥就死定了。这个时候,可没有李景隆再拦着瞿能。 面对一个三重天大修士,东方冥勒住了战马。 此时战场纷乱,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瞿能和东方冥,两个混在人类军队中的修士,在杀戮连连的战场上,反倒有了片刻单独对面的机会。 这也是因为他们都是修士,本身就有不同于人类的气质。当他们两个开始对决的时候,别的士兵甚至马匹都不自主的避开了这块空间。 很意外的,战场上腾出了一小片空间。这里除了死人,就是瞿能和东方冥两人。 东方冥缓缓的摘掉了头盔。在瞿能面前,头盔毫无作用,他不想自己死的时候还戴着这么一个累赘。 瞿能冷冷一笑:“那日在燕京城头,你运气好,有个废物李景隆救了你,现在就你我两人,我看谁还能救你!” 他是不会摘掉头盔的。瞿能的长枪和盔甲都是他炼制的法器,可不是东方冥那样凡人的盔甲。 你爱摘是你的事,我可是要稳稳的杀死你。 瞿能长枪一摆就要刺出,就在这时候,突然他附近的灵气多了一股异动。不好,有埋伏! 怎么还有第三个修士在此?是谁? 东方冥也发现了意外。难道还有敌人? 不等东方冥反应过来,他胯下的白马已经被人开膛破肚。 糟糕,敌人来自土里。 东方冥瞬间意识到自己完了。来人是土行孙,他竟然埋伏在这里。这么久此人都没有出手,现在看到瞿能来了他才出手,此人真是能隐忍呀。 本来一个瞿能就可以要了东方冥的小命,现在再加上一个土行孙,还是突然偷袭,东方冥自问绝无生机。 “东方冥,你这个丑八怪,给我去死吧。”土行孙狞笑着穿破马肚子,疯狂的杀了出来。 第119章 独角乌烟兽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 临死之前,东方冥心中突然现出了吕素衣的影子,紧接着,吕素衣的面孔又换成了袁婵娟。他们两个人一会分开,一会又合为一人。两人俱都是一袭白衣,一样的迷人容颜,渐渐的,东方冥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那就不用再分。如果只是瞿能一个人,东方冥还有一战之力,打不过逃跑也可以试试,可是再加上土行孙,他又是隐藏多时,在土中忍耐到现在,才在自己对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东方冥知道自己连逃都逃不掉。 死就死了吧,但是东方冥希望自己死的如梨花一般纯洁。 梨花意味着离别,自己就要告别这个人间,也要离开袁婵娟和吕素衣,东方冥希望自己留给她们的是一片洁白,正如他的心一般,没有半点黑色。 东方冥从马上一跃而起,三尖两刃刀直刺而下。 随着他一刀刺出,白沟河岸边突然生出无数的梨树,这些树木仿佛天然就长在此地,又瞬间集中开花。 从天上望下去,就见一片鲜红的桃花海之中突然绽放出一抹梨花白。白色的正中,正是一脸平静的东方冥。 瞿能心里暗骂。自己是不是走了霉运?上一次自己马上就要杀死东方冥,结果被李景隆喝止,白白放跑了此贼。 这次更倒霉,李景隆不在了,结果来了个更厉害的。土行孙是四重天的修士,瞿能仅仅三重天刚入门,他看不透土行孙等级,可是他知道这个矮子绝不是自己能挑战的。 他要摘桃子,抢功劳,瞿能只能眼巴巴看着。如果自己还要继续出手,搞不好这矮子顺手把自己也宰了。 风吹过,片片梨花飞舞盘旋在东方冥的身边,那是他为自己打造的墓地。 然而就在东方冥安心等死的时候,老天爷偏偏不让他如愿。 一缕刀光突然从虚空中闪现出来,一刀就砍向了土行孙的脑袋。 土行孙性格极为小心谨慎,即便在这种时候,他都没有全力以赴的杀人,而是依然保留了大量法力准备随时跑路。 自从那日大同刺杀失败之后,土行孙就再也没有露面。他没有胆量回京城面对吕素衣,教主的威严土行孙早就领教过,吕素衣交代的任务他必须完成。 土行孙一直寻找机会,结果东方冥得到了通天教主赏赐的面具,直接人间消失了,土行孙根本找不到东方冥,也找不到韦琼。 他一直到今次大战才等到机会。这一场战争东方冥是绝对不能缺席的,所以土行孙就在地下等待机会。 现在眼看功劳就要到手,东方冥马上就要死在自己手里,可是突然的一刀让土行孙立刻收回了全部攻势。他第一时间遁入了地下。 在逃跑之前,他甚至都没看清敌人的相貌,他只是看到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坐骑。 东方冥意外得救,心中也是惊喜。这是谁救了自己?他连忙望过去,第一眼他就被对方吸引住了。 吸引他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人胯下的坐骑。 那是一匹人间不应该存在的战马。 那匹马神骏异常,远超同类,这都不用说,关键是这匹马的额头上长着一根长长的犄角,好像犀牛的长犄角一样。 马上人穿着燕军的盔甲,但是东方冥知道他绝对不是燕王的手下。此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是一位自己也看不透等级的大修士。 “东方冥,救你者,张奎!”那人对着东方冥开口了:“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家,我就再送你个礼物吧。” 张奎不等东方冥回答,一刀砍向了瞿能。瞿能这时候正在纵马狂奔。 能打败矮子的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他跑的再快,却快不过对方。张奎伸手在那匹马的犄角上轻轻一摸,那一匹马就无视空间的阻隔,一抬腿就来到了张奎的身后。 此时张奎已经跑出了几十丈远,而且两人之间有南北军的阻隔,可是这一切在那匹马面前都宛如不存在,它一步就来到了瞿能的马后。 张奎手起刀落,瞿能人头落地。 “你的马?”东方冥连忙跑了过来,他对于这匹马大是羡慕。这是神马呀! “好教你得知,本人的坐骑乃是神兽,名为独角乌烟兽。如果不是它,我还没办法来救你。刚才我还在百里之外。以后如果你遇到我的独角乌烟兽,可要对它好一些。”张奎哈哈大笑,然后再次摸了摸独角乌烟兽的犄角,瞬间连人带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此时战场上一片混乱,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时间之内,等众人再注意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就见南军大将瞿能已经被砍掉了脑袋,而东方将军也丢掉了头盔。 显然小神医的武艺更胜一筹。瞿能只打掉了他的头盔,他却砍掉了敌人的脑袋。 瞿能一死,这一支南军群龙无首,迅速被二世子的部队打败了。 二世子更添勇气!瞿能可是南军中有名的大将,武艺超群,阵前无一合之将。那日在燕京城头,瞿能差点要了东方冥的小命,然而这才过了多点时间,东方冥的武艺怎么长得如此快,他竟然单对单的杀了瞿能。 自此二世子对东方冥更加佩服。这个奸夫果然有本事,难怪那么多媳妇都被他勾搭跑了,自己输的不冤! “阿冥哥,我们去帮爹爹。”二世子整顿人马,继续向前冲击。 此时燕军的压力极为巨大,燕王的疑兵之计只能应付一时,稍微时间一长,双方实力的差距就继续体现了出来。 南军实在人太多了,这样实打实硬碰硬的交锋,在李景隆严密约束军队阵型的情况下,燕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依然无法攻入南军的核心。 李景隆的帅旗不倒,南军就有主心骨,他们就可以一直和燕军打下去,直到杀光燕军最后一人。 此时燕王已经用光了剩下的两枚替身符,也就是说,他本来应该死三次,现在全被叶聪聪化解了。甚至燕王的战马都换了两匹——那两匹都战死了。 在这样情况下,燕王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望着前方李景隆的帅旗,第一次心中升起了怀疑。 莫非自己不是天命所选之人?难道自己就要败在此地?这一次燕王带来了全部的家底,老窝连一万兵马都没有留下。 如果今天败了,那就是死,再没有其余的路可以走。 李景隆的帅旗就在燕王眼前一箭之地,然而这短短的距离却是天与地的距离,是生与死的界限。燕王必须跨过去,但是他真的无能为力。 燕王扭头看了看,二世子的旗帜已经遥遥在望,然而这于事无补。二世子那一万人都填进来,也不过是多死一万人而已。 这是天要亡我啊!燕王不禁抬起来头。天上阴云密布,似乎马上就有一场暴雨。 然而暴雨对燕王没有用,他需要李景隆失败,他需要让李景隆的帅旗倒下再也无法竖起。 燕王很清楚,南军现在能坚持作战,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李景隆帅旗不倒,否则,南军这些士兵养尊处优多年,宛如羊圈里面的羊羔,面对自己手下这一群草原的狼,是根本顶不住的。 怎么办? “叶修士,你能砍倒李景隆的帅旗吗?”这是燕王唯一的取胜之道了。 “燕王,这个吗……”叶聪聪真做不到啊。可是他不能直接说做不到,那燕王就会对自己失望的。叶聪聪眼珠一转,看到了东方冥正狂奔过来,他顿时有了主意:“我为了燕王炼制替身符,已经消耗光了法力,但是阿冥可以,他能砍断李景隆的帅旗。” 燕王闻言顿时惊喜异常。自己不是还有个干儿子吗。他是大修士,这时候不用他用谁。 东方冥恰好在此时来到燕王身边,燕王立刻命令道:“阿冥,去砍断李景隆帅旗。” 这命令别说让东方冥愣了,就连二世子和他身边的一干将领都愣了。这不是要小神医去送死吗。 如果他能砍倒南军主帅的大旗,那我们在这打半天干什么?几十万人都做不到,你让他一个人去做,这不是送死是干什么? 所有人都没了声音,无数双眼睛齐齐望向东方冥。 东方冥看了看远处那一杆大旗,默默的点了点头。 “二世子,借你的战马一用。”东方冥的马被土行孙弄死了,这时候他骑着一匹寻常的马,这匹马的素质远远不够,眼下最好的马就是二世子骑着的红鬃马,这还是二世子从京城舅舅家里偷来的。 朱煦二话不说就跳下了马,将马缰绳交给了东方冥。 即便这里是战场,身边都是死人,然而众人还是忍不住感觉到滑稽。 他们都知道小神医连连薅二世子羊毛,三个媳妇都被小神医从二世子身边撬走了。现在可倒好,小神医连二世子的马都不放过。 也许二世子上辈子欠小神医的吧,这辈子全是来还债的。 东方冥一跃上马,手中三尖两刃刀遥遥指向前方。就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无边的杀气从东方冥身上散发出来。 这一刻的东方冥已经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刚才他险些死去,而生死之间的感觉又如此的玄妙,竟然让他突然升到了三重天。 虽然此时他刚刚是三重天一层,是三级修士中最低的一个,可是跨越了二重天的境界之后,东方冥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无比强大。别说砍一面旗子,就是砍了李景隆的脑袋也不在话下。 东方冥完全清楚此时的局面,只要李景隆帅旗不倒,燕军必败无疑。燕军败了,燕京就破了,燕京破了,一切都完了。 此时就算眼前是刀山火海,哪怕有十个百个土行孙埋伏在前路上,东方冥也一往无前。 在燕军众将的注视下,东方冥如离弦之箭,快如闪电的冲向了敌阵。 这一切只看得二世子瞠目结舌。他万万想不到自己那匹红鬃马在东方冥的胯下仿佛换了个身体一般。原来这匹马也就是比别的马快一点,长得漂亮点,它还是一匹马,可是此时的红鬃马宛如一条红龙在贴地飞行。 合着马也欺负我,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啊。 我真是! 二世子顿时开始自我怀疑,进而怀疑人生起来! 第120章 好风凭借力,助我斩帅旗 这一天,建文二年,四月二十五日,注定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 这一天,燕军和南军激战于白沟河边,双方尽遣主力,没有任何保留。南军如果输了,战略主动权尽数让出,而燕军如果输了,燕王就没命了。 双方谁都输不起,而此时战局对燕军极为不利。二十万打六十万,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最终肯定是人数少的一方落败。 激战一天之后,即便燕军将士们再善战,体力也渐渐支撑不住了。而南军因为兵力雄厚,可以轮转作战,因此南军的实力相对于燕军来说越来越强大。 此时的燕军已经有点打不动了。他们都望向了那一只高高飘扬的大旗,上面斗大的一个“李”字。那是李景隆的帅旗。 这面帅旗就仿佛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燕军将士的心头。此旗不倒,他们就败了。 此时燕军众将的目光都被那一道红色闪电所吸引,甚至有的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战斗。 南军也被东方冥一时吓傻了。双方的战线此时犬牙交错,以白沟河为核心纠缠在一起,然而这一名燕军将领,却孤身一人闯过了白沟河。他连头盔都不要,手中三尖两刃刀,胯下红鬃马,配上他漂亮的宛如子都在世的面孔。这不就是二郎神君下凡吗。 此时的东方冥也的确如二郎神一般,他将自己的生机输送进红鬃马体内,这匹马的速度顿时超过了马匹的极限。虽然红鬃马还是一匹马,远远不能和刚才大修士马奎那头神兽相比,动辄跨步千里,但是这匹红鬃马的速度已经是任何马匹都远远不及的了。 红鬃马仿佛红龙下界,游荡于人间。一开始李景隆还没有意识到有人敢单骑冲阵,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一点。 不论多少南军将士,都不是此人一合之敌。 李景隆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面孔,竟然是燕王的义子。 好大胆,竟然视我朝廷六十万大军如无物! “来人,给我拦下此人!” 南军立刻听命行动。一道又一道阻击线横亘在东方冥面前,而且南军看出了此人的凶悍,他就是夺旗来的。如果李景隆的帅旗一倒,南军就完了。 所以这时候的南军将士不要命的对着东方冥全力输出。火炮,投石机,床弩,一切能用的武器都招呼了过去。 这样密集的打击下,东方冥也不敢硬抗。好在他的马快,他对战场的感觉也远超人类,所以他总能在被打中之前轻巧的躲避开,但是他的前进速度也因此被延缓了下来。 东方冥不得不改变直行路线,而是不断的曲折前进。 此时李景隆和燕王都意识到,这一场战争的胜负关键,就在东方冥一个人身上。顿时双方的输出全围绕东方冥展开。 燕军要给东方冥掩护,南军要阻止他前进。东方冥身边落下的炮弹石头床弩一下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在东方冥看来,简直漫天下武器,他躲得越来越艰难。 “哼,怎么他还没有死!”玉虚宫中,吕素衣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她很是生气。当时在尹兆山下,自己因为担心饕餮的偷袭放过了这小子一命,哪成想会养虎遗患,今日这场大战他却变成了胜负手。 吕素衣看的明白,如果不是东方冥冒死冲阵,此时的燕军已经坚持不住了,燕王的败亡就在眼前。 可是这一切却被东方冥破坏了。 “传令广成子,给李景隆点助力。”吕素衣遥遥发出命令。 广成子昨日赢了一场,此时接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他要再立新功。 战场中的情况他也看到了。瞿能要杀东方冥,此时土行孙赶过来偷袭东方冥,紧接着截教大修士张奎骑着独角乌烟兽加入战场。 张奎吓走了土行孙,杀了瞿能。此时李景隆的军队中已经没有了修士。 毕竟修士都珍惜自己的身份,哪会如瞿能一般去被人类驱使,甚至还要被当成炮灰,他们是不会干的。 燕军之中,广成子发现了东方冥和叶聪聪两个修士,但是叶聪聪一直没有出手,他就是跟在燕王身边保护燕王,真正杀人冲阵的只有东方冥一人。 此时广成子可以杀入阵中,当场杀了东方冥,但是广成子知道,自己只要一入阵,截教中人就会出现,他未必快的过拥有独角乌烟兽的张奎。 修士的战斗有修士界的默契,他们会尽量避免在人类面前展开大战。就比如现在,截教和阐教已经剑拔弩张,但是双方基本都没露脸。 他们的战斗是人类的眼睛看不到的。现在南北军队抬头看天,只会看到乌云密布,他们却看不到,在白沟河上空,两座绵延百里的大阵正在对峙。 吕素衣给广成子的命令是帮助李景隆,而不是杀死东方冥。她也清楚如果自己下达这个命令,广成子未必办得到,因为截教中人也隐藏在暗处一直观察战况。 广成子发动了阐教大阵。九天应元阵! 此时的东方冥正左支右拙,艰难前行,他的法力在迅速的消耗,很快就要支持不住了。 东方冥刚刚升到了第三重天,他对宇宙大道的理解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但是他的法力并没有马上增长起来。 法力就好像汽车的汽油。东方冥来到三重天境界,就好比摩托车换成小轿车,然而油箱里面的油并没有变多,这需要他经过长期的修炼,才能增加自己的法力上限。 现在他用摩托车那点油跑小轿车,很快油箱就见底了。 此时的东方冥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悍勇,他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甚至有几次他差点被炮弹砸死。 南军看出了东方冥的疲态,顿时气势大振,更多的弩箭炮弹向东方冥投掷过来。 眼见着东方冥越来越危险,就在这时候,突然战场上传来嘈杂的鸟叫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又一群的鸟,它们从天而降,飞到了东方冥的周遭,将东方冥保护在中间,同时它们还无所畏惧的冲向了南军的士兵。 这些鸟的速度是如此的快,人类根本无法阻挡他们。一面盾牌可以挡住对面的弓箭,可是鸟是活的,它们是那么灵活,盾牌对它们完全没有效果。 这些鸟就是一根一根活着的利箭,它们绕过士兵的盾牌,对着南军士兵的面孔一通乱啄。 这下南北军同时骚动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鸟会帮东方将军。 难道东方将军是神明下凡吗?人们根本想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是他们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是老天爷要燕王赢,朝廷输,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鸟来帮东方冥! 东方冥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无数大小鸟儿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它们仿佛就是自己的卫队,将他保护的十分周全。甚至有的鸟直接用身体挡住了射来的箭矢,保护了自己的性命。 太奇怪了!东方冥觉得自己就算是升到了三重天,可是这法术他不会呀。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袁婵娟出手了。 袁婵娟当日在燕京城头逆天施法,让燕京十月飞雪,帮东方冥守住了燕京城,但是她因为逆天行事,所以修行大损。 她的境界虽然没跌多少,可法力迟迟无法恢复,所以这一次东方冥出征,她都没有能力炼制一样保命的法器给东方冥戴上。 刚才土行孙出手时候,袁婵娟根本看不到,她的能力到不了白沟河,可是她却早早给这些鸟儿下了命令,要它们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好东方冥的安全。 饕餮是妖兽,在兽类中的地位至高无上,这些鸟儿终于在关键时候凝聚了起来,化为一股谁也无法理解的力量,围绕在东方冥身边,一起冲阵。 东方冥虽然感觉到怪异,可战场上有了机会必须抓住,管它到底发生什么,趁着自己面前的南军被小鸟弄得阵型大乱,东方冥鼓起最后一点力量,红鬃马嘶鸣一声,一人一马向着李景隆的帅旗就杀了过去。 李景隆心里再次狐疑起来。难道说燕王真是天命所归?怎么连鸟都帮他? 就在他犹疑的时候,东方冥已经冲到了李景隆面前不远。眼看着这员悍将就要杀过来了,李景隆只能移动帅旗,稍微退后一点。 燕王遥遥看着战场,顿时心中大喜。没想到阿冥竟然办成了。只要李景隆一退,南军必败无疑,燕王绝不会给他停下的机会。 哪成想就在燕王心里狂喜的时候,就见那些鸟儿仿佛撞到看不见的墙壁,纷纷头破血流跌落在地,一瞬间,东方冥又变成孤身一人。这时候他已经置身在李景隆的亲卫包围之下,而东方冥的法力已经消耗干净。 他已经没法再施展神奇的法术了,此时他唯一剩下的,只有筋疲力尽的身体。 广成子微微一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弄些鸟儿装神扮鬼,真是滑稽。 刚才就是广成子发动九天应元阵,在鸟儿面前制造出无形的障碍,才让这些鸟儿撞的头破血流而死。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九天应元阵主要作用是对抗截教的诛仙阵,虽然双方都没有派人破阵,但是截教阐教的两座大阵已经开始了交锋。 天地之间灵气混乱不堪,宛如岩浆奔腾,有如海啸爆发。 多宝道人操纵着诛仙阵,对抗着阐教的九天应元阵。他眼见着广成子破了东方冥的小鸟阵,脸上不禁一红。 这说明自己输了一阵。这样自己怎么能和师父交代,师父可是将四柄神剑都交给了自己,让自己布下诛仙大阵。 是时候了!多宝道长终于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他不惜修为大损,也要逆天行事。 顿时诛仙阵声势暴涨,一下压住了九天应元阵,同时在白沟河上挂起了一股诡异的狂风。 这股风来的快,来的急,而且风向稳定,直吹东方冥这一带。 东方冥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身不由己的向前冲。 他如此修为都挡不住这股强风,更别说对面的南军了 。他们连站都站不住,甚至连沉重的火炮都被吹歪了。 东方冥几乎是被风捧着一路向前,李景隆是被风推着一路向后。 只几个呼吸,东方冥就来到了李景隆帅旗之前。三尖两刃刀举起,一刀下去,李景隆的帅旗应声而倒,转眼被风吹的无影无踪。他想再打起自己的帅旗都找不到了。 败了! 李景隆心中只冒出这两个字。天意如此,不怪自己。 此时李景隆再没有半点战意,他带着自己的残兵向东一路逃窜。 这股怪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李景隆开始败退时候,风就停了,天地间恢复了原样,然而燕王怎么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景隆帅旗一倒,他就发出了命令:“全军出击!” 这时候都不用他下令,燕军人人奋勇,各个争先,不要命的杀向了对方。 此时的南军已经半点斗志都没有了。主帅都跑了,自己还打什么。他们纷纷四处逃窜。 燕王随后就追,他追着一股残兵,追到一半,眼前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武定侯!”燕王停下了脚步。面前人正是武定侯郭英。他的孙女是大世子朱炽的妃子,燕王和他是亲家。 此时战局已定,南军再也没有了翻盘的可能,燕军厮杀一天也累的要死,燕王就此不追了。 “燕王,留步。”郭英独自断后就是要保护住自己的这支部队。他相信这个时候,燕王还是会给自己一点面子的。 他们私下有别人不知道的交易。燕王雄才大略,他当然不会将老皇帝留下的班底都得罪完。那样自己就是和天下人为敌,太不明智。 燕王实际上一直在偷偷联络京城的各路勋贵,武定侯郭英更是他必须联系的人,他孙女可是燕王儿媳。 此时燕王已经和郭英约定,如果自己胜了,就会让二世子再娶郭英的另一个孙女,让他家大富大贵。那时候他就是皇上,大世子二世子都可能是太子。现在大世子的妃子有一位郭英的孙女,如果二世子也娶一个郭英的孙女,也就意味着郭家必然成为未来皇帝的外戚。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所以郭英虽然表面上帮着朝廷打仗,以表忠心,但是战场上他真没出全力,所以李景隆六十万大军才能和燕王二十万人打了一天不分胜败。 如果郭英真的全力以赴,燕王是顶不住的。 现在既然南军败了,郭英也就趁机退场。他完整的留下了自己这支军队,而且他没有带着兵回南方,他的人马全留给了燕王。这都是兵源,可以补充燕军的损失。 “武定侯,一路保重!”燕王拱了拱手,双方就此别过。 白沟河一战就此落幕。 这一战,南军死伤无数,同时留下十几万俘虏,李景隆撤回德州。 夜幕再次来临,白沟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东方冥静静的站在河边,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来打搅他。燕军能赢下这一战,谁都知道是东方将军的功劳。 没有他的孤身冲阵,燕军全得死在白沟河,没有东方冥,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变成了无数尸体冷冰冰躺在白沟河边。 对于东方冥,所有人都心怀敬仰,他们不敢打搅沉思中的东方冥。 除了一只小鸟。 一只颜色鲜艳的鹦鹉飞来落在了东方冥的肩头:“阿冥,阿冥。” “你要说什么?”东方冥感觉很奇怪,他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多少有个猜想。那一股怪风必然是截教阐教斗法,最终截教赢了,自己才能趁机斩旗。然而那些小鸟是谁操纵的? 哪个修士有如此本领呢? “阿冥,阿冥,你是傻瓜,你是傻瓜!” 鹦鹉学舌,只会说这么一句,说完就飞走了。 好吧,东方冥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傻,赢了这么重要的一场战争却不知道是怎么赢的。 那么,就如此傻下去吧。 他缓缓的摊开手掌,月光下,一朵洁白的梨花出现在东方冥眼前。 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瑟禁烟中。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 两张如花的面孔再次浮现在东方冥的心中。 这个世界,何时才能没有杀戮呢! 第121章 铁铉妙计 李景隆败退的方向是德州,燕王绝不能让他重整旗鼓,燕军休整一日后,再次日,四月二十七日,燕军围攻德州。 德州城池高耸,李景隆借此抵挡了多日,终于在五月初七,李景隆弃城逃跑,燕军占据德州,城里大量的粮草尽数缴获。 燕王得了这么多粮草,打仗更有底气了,所以他乘胜追击,五月十五日,燕军来到济南城下,将济南围困的水泄不通。 李景隆早被燕王打怕了,看到燕军再次来袭,李景隆决定弃城逃跑,然而参将盛庸坚决不答应。李景隆可以跑,但是他不想再跑了。 他曾经跟着老将耿炳文作战,在滹沱河畔,盛庸认为如果不是朝廷乱命,让南军尽数移动营帐到滹沱河北岸,最终赢得应该是自己。 之后耿炳文被免,盛庸又跟着李景隆作战。李景隆兵更多,炮更多,精干的将军更多,然而在白沟河一战,本来到手的胜利却被燕王义子一个人给扭转了。 如果不是东方冥意外的斩断了帅旗,南军早就获得了胜利。现在应该不是燕军围攻济南,而是南军围攻燕京。 盛庸认为南军坚决不能再退。这里是济南,如果济南丢了,那么整个山东都归了燕王,燕王坐拥河北山东两块富饶的土地,朝廷就再也制不住他了。 济南,就是燕王和朝廷的生死点,退次一步,双方实力就会颠倒过来。济南必守! 李景隆尽管是盛庸的上司,但是他屡败之下已经没了威信,下面没人再听他的。盛庸坚持要守济南,李景隆反对无效,而且此时盛庸得到了一个关键人物的支持。 铁铉,山东参政,他及时押运大批粮草来到了济南。此人年少得志,很早就被老皇帝所欣赏,他的字“鼎石”,就是老皇帝亲自赐予的,所以铁铉对朱文皇帝非常忠心。 对于他来说,小皇帝就是老皇帝的延续,是唯一合法的天子,而燕王是谋朝篡位的贼子,自己作为忠臣,必须为天子效命,抵死守住济南。 铁铉和盛庸歃血为盟,立誓死守济南。 济南是山东的核心城市,城高且坚,守城器材充足,而且铁铉刚运来大量粮草,就是被围困个一年也坚持的住。 燕军远来是客,燕王必须速战速决,他拖延不起。虽然燕军接连打了好几个大胜仗,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燕军此时也到了强弩之末,无力再发起攻城战斗。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燕军远没有十倍于城内的兵力,燕王也打不起旷日持久的攻城战。 怎么办? 燕王将所有高级将官召集到中军帐,一起商量对策。 “燕王,不如劝降吧。”此时的东方冥因为军功已经不断升级,他有资格参加最高级别会议,而且没人有异议。白沟河之战,东方冥一人左右了战局,可以说今日大家能在济南城下围攻南军全是东方冥的功劳,否则的话,他们应该在燕京城中死守,等待敌人的进攻。 “劝降,我也有这个想法。”燕王这时候心态完全不同了。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燕王因为自己实力弱小,对朝廷还有点提心吊胆,但是现在他接连大胜,不但打败了老将耿炳文,更是追着李景隆来到济南,这时候燕王觉得自己就是未来的皇帝,他认为天下官员都应该识时务。 投降归顺于我,难道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燕王也不想将自己的家底都打的稀烂。 燕王和东方冥都有这个意思,众将也纷纷同意。燕王立刻修书一封,劝铁铉盛庸立刻投降,他保证既往不咎,而且还给两人升官。 铁铉接到劝降信,和盛庸两人看罢,连连冷笑。 “乱臣贼子,也妄想染指大宝,真是荒唐啊。” 铁铉即刻回了一封书信。燕王拿到书信一看,却原来是一篇文章《周公辅成王论》。原来,铁铉意欲借此奉劝燕王要效法辅佐侄子治理天下的周公,忠心辅佐侄子朱文。 燕王看信大怒。这个铁铉,真是不知好歹,也不懂天高地厚。你别以为你字“鼎石”就是国之鼎石,在我面前,你不过是一只蚂蚁而已,我一只手都能碾死你。 不过这个时候燕军的确疲惫,而济南城墙坚固,硬打的话难免伤亡惨重。 见到老爹发愁,二世子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爹,现在大清河水涨,不如我们掘开河堤,水淹济南。这样不用打咱们就赢了。” 这计策好!燕王顿时眉头舒展开来。谁说我家老二只是个莽夫,你看这计策,别人都想不出来。看来老二终于开窍了啊。 放水淹城在过去就有多个成功的实战经历,关云长水淹七军就是如此。 燕王正准备采纳朱煦的建议,却见东方冥站了起来。 “燕王,你要做皇帝,这济南城中的百姓也是你的子民,如果我们今日放水淹城,日后史官的笔下可不好看。” 东方冥对于杀戮越来越反感。两军对阵,杀人在所难免,但是放河水淹没济南城,那可是无差别的杀人,大量的平民百姓会因此而死亡,东方冥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战争是最好的磨练,此时东方冥虽然只有十九岁,刚刚长大一岁,但是他的气质和当日在尹兆山下已经完全不同。 他已经成长了起来,学会了和什么人说什么话。当着这么多将军的面,他不能直接驳了燕王和二世子的面子,明着反对放水,但是他会偷换概念,让燕王以未来皇帝的身份去思考问题。 这样又捧了燕王,又安抚了二世子,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燕王果然动心了。阿冥说得对啊,现在自己放水淹没济南城容易,可是以后自己登基做了皇帝,这可就是一辈子的污点,根本没得洗。 不能决堤淹城,但是不这样做的话,济南就不容易被打下来。 怎么办? “燕王,我看不如这么办。”大将张玉发言了:“我们可以做出决堤的假象,铁铉和城内的百姓站在城墙上就能看到我们要掘开河堤,他们必然因此而畏惧。就算铁铉冥顽不化,但是百姓和别的官员不会跟着他一起殉城,他们会开城门投降的。” “妙计!本王从来没有看错人,张玉,真乃本王之股肱。”燕王大喜。 第二天,燕王一边放出消息说要掘开大清河淹没济南,一边命二世子带人上河堤装出挖掘的样子。 城中百姓顿时慌了。打仗,他们并不是很害怕,反正死的都是当兵的,但是大清河要是决了口,他们就怕死了。水火无情,河水可不分你穿没穿军装,一样的淹。 城中富户联名向铁铉上书,求他投降燕王,好保全一城百姓。 这样的状况铁铉没有料到。他想不到燕王竟敢掘开大清河,这可是天怒人怨的恶行,这样就算你做了皇帝,也会一辈子被天下人唾骂。 可是不管朱隶以后是不是被骂,眼下全济南的百姓可都眼巴巴望着铁铉,就求他开恩,赶紧投降好保住自己的小命。 没有城内百姓——尤其是富户的支持,铁铉根本守不住济南,没准半夜三更他们就敢偷偷打开城门放燕军进来。 铁铉正眉头不展的苦思对策,盛庸给他出了个主意。 “铁参政,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计将安出?” “如此这般……” 过不了几日,燕王收到了铁铉的投降信。铁铉愿意带全城百姓投降燕王,不过为了保护城里百姓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铁铉只有一个要求,他要燕王只能带领少数亲卫进城接收济南,大军必须退出十里之外。 这个要求在燕王和众将看来都是很合理的。因为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 匪过如梳大意就是盗贼土匪来抢劫的时候如梳子一般,日常使用的梳子是有齿有间隙的,如梳的意思就是多少都会有一些幸存者或者幸存的物品。 兵过如篦会比匪过如梳情况更糟糕。“篦”其实也叫做密齿梳,是用来清理头皮或者虱子的工具。兵过如篦的意思就是官兵掠夺百姓之后家里完全是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下,他们害民比盗贼更甚。 燕军是虎狼之师,而且燕军常年在漠北打仗,抢夺战利品是必须的作战环节,济南百姓害怕也情有可原。 山东济南,从地理位置来看,它正处在京师和燕京正中间。这个地方如果被燕王拿到,就等于他事实拥有了山东大部,更可以以此为前进基地,将战线向南推进几百里,那样燕王和皇帝的攻守形势就逆转了过来。 到时候不是燕王防守,而是皇帝开始提心吊胆,如惊弓之鸟一般,随时等待四叔过来揍他。济南距离京师已经不远了。 只要拿下济南,天下就仿佛归了自己,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尽管铁铉开出来的条件很苛刻,他只允许燕王带一个两个亲卫进城,其中自然危机重重,可是比起即将获得的利益,这点风险必须冒。 燕王断定,这不是铁铉的诱敌之计,而是他的确没有办法了,只能选择投降。 让自己退兵十里,其实是铁铉在为他自己邀买名气,以体现他保境安民的高尚品德。是他顶住了燕王的压力,保护济南老少不被官兵抢掠。 好,那就依你。 尽管众将和二世子苦苦相劝,但是燕王决定的事无可更改。 实际上燕王敢于孤身赴险还是有足够底气的。他的底气就是叶聪聪和东方冥。 东方冥武艺超群,大家全知道,但是叶聪聪一直以来都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就是老老实实跟在燕王身边,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跟着燕王进城,众人都不同意。 二世子甚至自告奋勇要代替叶聪聪,保护爹爹进城。 “无妨!”燕王劝住大家,然后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诸位,难道你们还没发现本王才是天选之人吗!此次进城,断没有危险。” 众人恍然。燕王说的虽然隐晦,可是他们都心里明镜一般。 当日在白沟河一战,东方冥一人一马独闯敌阵,就在他被李景隆的精兵围困要死的时候,无数小鸟将他保护了起来,接下来又有一股怪风,直吹的东方冥来到李景隆帅旗跟前,这才有小神医孤身斩旗的奇迹。 这一切他们无从解释。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鸟儿都帮燕王,更不知道那股怪风怎么来的那么巧,去的又那么快。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燕王是真正的天子,所以老天爷都在保佑他。 既然如此,大家也就不再劝说。 燕军退军十里扎下营寨。一众大将整齐的立在营门口恭送燕王。 朱隶特意换了一身藩王标准的衣冠,也不着盔甲,就这么带着叶聪聪和东方冥一路来到济南城下。 此时城头已经没有了南军防守,而是换成济南城中的豪绅。铁铉恭敬的站在城头,遥遥对着燕王行礼。 “铁铉此人还是可以用的。这份守土有责,又体恤地方的心思,我看黄子泰远远比不上他。”燕王眼看着济南城对自己完全敞开了城门,自己前进路上最关键的一座城市已经唾手可得,此时他的心思都飞向了未来。 他开始以皇帝的心态审视一切。 东方冥遥遥查看着城里的一切。他发现城头附近的确连半个南军都没有,有的只是富豪和百姓。这说明铁铉的确投降了。 叶聪聪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低声跟燕王道了一句安全,朱隶顿时更有信心了。 别看东方冥为自己冲阵杀将立下不世之功,但是此刻燕王更信任的是叶聪聪。毕竟叶聪聪救了自己三条命。如果没有叶修士,自己早死在白沟河边了。 救命的大功远超一切,所以此时燕王对叶聪聪更是亲近。 叶修士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济南城就在眼前,燕王再也忍不住了,他快马加鞭冲进了城门。 城门中是长长的甬道,就在燕王马上要穿过甬道进入济南城的时候,突然城头上有一面巨大的铁闸掉了下来。 这是铁铉和盛庸设下的一计。他们赚燕王孤身前来就是要杀了他。现在看到燕王果然中计,铁铉大喜。 他立刻按照计划放下铁闸。然而计划到此就出了纰漏。他们为了诓骗燕王入城,所以做足了功课,真的将城头的官兵全部撤走,而是只用百姓来替代,这样才能让燕王放心入城。 他们本来打算在燕王进城之后,放下千斤铁闸封锁城门,燕王就会被困在城济南城中,接下来正好瓮中捉鳖,杀了燕王,天下可定!但是这个计划如果用士兵来执行没有问题,可是让老百姓来干,他们可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做事难免慌里慌张。 燕王还没有到位置呢,就有人着急的放下了铁闸。 如果再晚一会放,这铁闸正好落在燕王身后,然后就可以瓮中捉鳖,一城的人还抓不住一个燕王吗? 哪成想就这么早了片刻,大铁闸笔直的掉落到了燕王脑袋上。 这!燕王都惊呆了。他真没想到铁铉还有这般胆量,竟敢戏弄自己!你当你是谁?你又当我是谁?我可是未来的皇上! 燕王一时脑袋都木了。东方冥正在燕王身侧,此时他手中突然变出三尖两刃刀,眼见着巨大的铁闸从天而降,东方冥根本抵挡不住,他只能拼尽全力让铁闸下降的速度慢了那么一点。 叶聪聪也是眼明手快,他一把将燕王从马上拽了下来。嘭的一声,铁闸砸落在地,燕王那匹战马被拦腰斩为两段。 燕王顿时吓出了一身汗。不好,铁铉要杀我,他没有投降! 这一次是朱隶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之前在战场上他都没有这么危险,那时候好歹有叶修士的替身符保命。 燕王也有点被吓得腿软,他必须第一时间逃跑,否则就再也走不了啦。 然而他现在就在城门的甬道里,他的马又死了,如果他只靠双腿逃跑,根本逃不过城头上的攻击。 怎么办? 东方冥此时已经跳下了马,将马缰绳塞到燕王手里:“燕王,快逃。” 朱隶都来不及感动,他爬上战马,鞭子挥舞,红鬃马疯了一样的冲出了甬道,冲出城门,向着燕军大营狂奔。 铁铉在城头捶胸顿足!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那座铁闸没有困住燕王,也没有砸死燕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逃了。 此时城头没有官兵,一群百姓就算是手里有几块石头,又哪里打的到身经百战的燕王,况且燕王胯下这匹红鬃马被东方冥输送了大量生机,跑起来如红龙一般,不用火炮都打不到他,而城头上没有火炮——都被铁铉特意挪走了。 叶聪聪紧跟着燕王,疯狂逃命,甬道中只剩下东方冥一人。 不过燕王和叶聪聪都对东方冥没什么担心。以东方冥的本领,他就是溜达着走那些百姓也无法杀他。 东方冥本来也是这么看的,直到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丑八怪,我看你今次还逃的了吗!” 不好,是土行孙,他怎么又来了! 第122章 得亨钟表店 再次面对土行孙,而且还是在济南城的城门甬道之内,这让东方冥的处境比之前更加危险。 这地方基本就是死地,他连腾挪辗转的空间都没有。 不过这一次东方冥没有立刻出手,因为土行孙也没有出手,他一半身子在墙壁里面,一半身子在墙壁外面,看起来极为滑稽。 “土行孙,”东方冥手中三尖两刃刀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跟我没完没了?” “丑八怪,几日不见你到升了一级,不错啊。”土行孙保持着一半在墙壁一半露在外面的状态,他一边和东方冥说着话,一边紧张的四处打量:“原来是教主让我杀你,但是现在,是我家蝉玉要我杀你。” “那个女刺客?”东方冥猜测。 “对,她是大同邓九公的女儿,现在吗,是我媳妇。你的女人欺负我老丈人家,所以蝉玉看不过去,才要杀你和你那个女人。” “可是,韦琼给你老丈人赚钱了啊。”看到土行孙没有立刻动手,东方冥决定抓紧机会和他化解纠纷。即便不可能化敌为友,起码也不能让他老躲在土里随时准备暗算自己。那自己睡觉都睡不踏实。 “呵呵,也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我才没有马上杀你。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大同的药材都被你那个女人霸占了,我老丈人这个会首当的实在憋屈。现在你那女人厉害,安泰钱号越来越庞大,我老丈人认栽了。不过,大同的药材,却不能让你一家霸占,我们商量个章程出来,你看怎么样?” 土行孙屡次刺杀东方冥失败,吕素衣直接撤销了他的任务。 修道之人讲究一个机缘,显然,土行孙尽管境界超过东方冥,他却没有杀死东方冥的机缘。 这时候土行孙自己都不可能再动手了,两次刺杀都失败,也许第三次就是自己的死期。他刚和邓婵玉新婚不久,土行孙绝对不能去送死。 东方冥看他话头松动,心里一喜。有门啊。这小子竟然不想杀自己了。 他正待和土行孙好好聊聊,却在这时,土行孙突然缩进了墙壁之中,那面墙壁依然青砖森森,似乎亘古没变过,仿佛这里刚才根本不存在一个人。 这时候东方冥才感觉到异常的灵气波动。一匹怪异的马从虚空中突然出现。 独角乌烟兽!难道张奎来了? 难怪土行孙不敢动手,原来自己也有保镖! 东方冥立刻寻找张奎的影子,结果只有这一匹怪兽出现,张奎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时候,他怀中的传呼牌响了起来。东方冥拿出来一看:“速速骑上独角乌烟兽。” 这个牌子只有通天教主能发话,东方冥连忙骑上了神兽,紧接着,他就感觉到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他仿佛穿过一段纯黑的空间,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生,也许是一瞬,他再次看到周边景物时候,已经不再是济南城的那个甬道。 这里是长江边上一段无人的地带。 传呼牌再次响起:“进京城,安泰钱号需要你。” 东方冥连忙下了神兽,神兽望着东方冥,眼睛眨了眨没有动。 什么意思?怎么你还不走呢?难道要跟我进城?显然不是。否则以神兽的本领,自己应该直接出现在京城之内。 这么说?东方冥突然记起张奎说的,要对他的神兽好点。 好点?怎么算好点?给它一把青草?显然它不会吃的。那? 神兽显然等得不耐烦了,它直接扯开了东方冥的钱包,从里面叼出了那一张两千贯的安泰钱号票证,然后一瞬间消失不见。 东方冥顿时明白了,原来这玩意不免费,得给人家苦力钱!只是两千贯从济南到京城,这也太贵了! 唯一好处就是快。东方冥确信,这段路程自己连一个呼吸时间都没有消耗,就从那条阴暗的甬道来到了长江边上。 安泰钱号需要我?看来通天教主对韦琼的事业很上心啊,竟然特意让自己丢下燕王和朝廷的大战来京城解决问题。 那韦琼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了?有没有危险?按说应该没有。如果韦琼遇到危险,自己来了也没用。京城不知道隐藏着多少高级修士,自己来了不是白死吗! 此时东方冥已经戴好了通天教主赐予的面具,再次化身为姚郎中。 顺利的过了江,进了城,姚郎中走进了徐文定缫丝厂。 不过这个缫丝厂在徐小姐大规模扩张的时候已经改名了。如今这家厂子叫“昌隆缫丝厂”。徐小姐不愿意厂子再和娘家沾边,所以不用徐字,她还希望自己的生意昌盛兴隆,因此就取了这么一个响亮的名号。 东方冥这个姚郎中的化身在昌隆缫丝厂赫赫有名。如果没有他,杜子俊的媳妇就完了,正是因为他亲自出手,所以现在杜子俊的媳妇才能彻底恢复健康。 她没有死,也没有瘫痪,如今她已经成为昌隆缫丝厂的高级女工,每个月赚的钱都比一般工人多三成。 这也是徐小姐特意培养的典型,是昌隆缫丝厂的活招牌,自己的厂子不但工作环境好,还有好的郎中坐镇,你们这些工人还不安心给我干活吗? 东方冥离开时候,缫丝厂已经聘请了两个郎中,专门在厂子里给工人看病。 此时的昌隆缫丝厂已经统一了整个京城的缫丝业,徐小姐原来那个厂房变成了昌隆一厂,之后还有二三四厂。 徐小姐收购了所有的京城缫丝厂,然后一番组合,变成四个昌隆缫丝厂,根本性的垄断了缫丝业。 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花了这么多钱,垄断了缫丝业之后,昌隆厂的产品就直接提升了价格。缫丝厂出来的丝是要给纺织厂的,纺织厂也不得不提高了产品售价。 整个京城,甚至江南的绸缎价格被徐小姐以一己之力抬上了一个台阶,她也因此大赚特赚。 这期间不是没有别人想来分一杯羹,但是都被徐小姐联合安泰钱号,凭借庞大的实力给打败了。 她可以让对方没有蚕茧可买,没有工人可用。如今的徐桂珍,也是京城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没人拿她当黄子泰的儿媳看待,大家也不再将她看成松江徐家的姑娘,她就是徐桂珍,是昌隆的女主人! 东方冥一出现在厂门口就被厂子的护卫请到了徐小姐的公务房。他们都知道姚郎中是徐小姐的亲戚,还是个神医。正是因为他的出现,京城的缫丝业才开始变化。 他们也是在厂子做工的,水涨船高之下,他们收入也增加了,所以这些人也感激东方冥。 前一阵子,姚郎中的胖弟弟来了,他们就估计姚郎中也会很快过来,果不其然,这不是来了吗! 徐小姐正和韦琼在公务房商量事,一看东方冥突然出现,俩人都愣住了,然后同时大喜,一起扑到了东方冥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打仗吗?”徐小姐和韦琼合作的日益深入,所以韦琼经过东方冥的允许,已经将修士的秘密告诉了徐小姐。 徐小姐这才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竟然不是凡人,是大修士。这让徐小姐的惊喜更增十分。她知道自己这下终于可以确定留在那个男人身边了。 “仗吗,总是打不完的。战场上不缺我一个。”东方冥对于战争没什么好说的,显然济南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即便燕王拿下济南,他也没有能力再前进了。 战争不会短期结束,而且天上还有截教的修士们看着,不缺自己这一个三重天小修士,倒是通天教主让自己来京城看看安泰钱号很出乎他的意料。 安泰钱号怎么了?东方冥知道韦琼来了京城有一个多月了,难道遇到了什么危险? “那正好。就算你本领通天,可是战场上炮弹火铳乱飞,万一遇到危险我们可怎么办。”徐小姐连连庆幸。自己的男人来京城真是再好不过了,否则自己每天都要惦记着他。 “小冥,你来的正好,我们姐妹正有个大问题要找你商量。” “什么问题?”东方冥意识到通天教主果然全天下无死角观察,京城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这事不急,你是直接从战场过来的吧?我们姐妹带你去京城转转。你不知道,现在京城多了好多好玩意呢。” 徐小姐今天停止一切公务,给自己放个假。 东方冥化身姚郎中,韦琼出门时候自然还是肥人的样子,他们坐上了昌隆缫丝厂的豪华马车,来到了熙熙攘攘的京城街道上。 果然,京城比东方冥上次离开时候又繁华了许多。更多的店铺,更多的行人,还有更多的新鲜玩意,一起出现在东方冥眼前。 不过最让东方冥吃惊的是京城建了一个瘦高瘦高的建筑,这建筑和寻常建筑截然不同,它好像是将一座庙竖直的拉长了,看起来很不成比例。 最奇怪的是这个建筑的最顶端有个圆圆的盘子,盘子上面有均匀的标记,上面写着“子丑寅卯……”十二个地支的名字。 盘子的中间长出一根长长的棍子,棍子的一头正指着“午”字。 这是什么? 看到东方冥一脸疑惑,徐桂珍得意的说道:“阿冥,就算你是修士,你也没见过这个东西吧。” “的确没有见过。” “这就是京城工坊新造出来的钟表。”徐桂珍指着那个高高的圆盘说道:“那上面是十二个时辰,指针指着的字,就是现在的时间。这可不是更夫打更,人力报时。这一切都是自动的,根本不需要人。” “你是说,这个钟表自己在走动?”东方冥很是好奇。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你看咱们厂里的蒸汽机,还不是喝水烧煤就能一直工作。这个钟表也是如此。这是朝廷盖的第一座钟表楼,听说还要再造几座,好方便大家看时间。” “真是个好东西。”东方冥立刻意识到这玩意的价值。他在工厂做过事,每天起床、上工、吃饭、休息,全是靠工头吹哨子,基本上都是按照日出日落来。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些很不方便,如果能把这个钟表搬到厂里就方便多了。 “阿冥,这个钟表刚出来没多久,不过正如那些蒸汽机一样,这东西只要造出来,很快就会有很多很多。现在京城有了一间新的钟表店,是杨家开的。” “哪个杨家?”东方冥只知道杨士奇。 “杨伯成,工部尚书。这些东西都归他管,不是他家开钟表店还能是谁家呢?” 这个人东方冥没听过,他对于朝廷的人事不怎么了解。 “小冥,这个钟表不是都那么大,也有小的,可以摆在家里,摆在厂里。只是现在市面上的钟表还不多,我们姐妹尽管有钱,却没有什么面子,还没买到一座。你来了就好了。咱们这就去买。” 东方冥心说,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就是缫丝厂的一个郎中,如果杨家连你们的面子都不给,怎么会给我面子,我算老几啊。 如果我露出真面目,说我是三级大修士,估计也就别买钟表了,你们直接给我送终就可以了。吕素衣眼皮底下露脸,纯属找死。 好在两姐妹只是和他开玩笑,徐桂珍现在也完全明白东方冥的情况,知道他绝对不能在京城露出真面目。 三人一路来到了“得亨钟表店”。这是一间全新的店铺,经营的是全新的商品——钟表。 店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徐小姐如果不是自己在京城闯下诺大的名号,只凭她黄子泰儿媳的身份,这里的店伙计都不会好好招待她。 不过虽然徐小姐现在有很多钱,但是她一直没有买到钟表,因为钟表刚出现没多久,产量极端有限,皇室勋贵家庭的需求都满足不了,徐小姐这样的身份且得排队呢。 她今天只是带东方冥过来看个新鲜。 果然,这里的一切对于东方冥都是太新鲜了。这家店铺格局和别的店铺不同,这里没有长长的柜台,反而好像有钱人家的客厅,摆着大小不一的多宝阁。 每个格子内,放着高矮胖瘦不同的钟表。这些表的上面表盘和东方冥看到的那个没有区别,无非是大小不同,但是下面却让东方冥开眼了。 这个表的指针能动,原来是下面有一个铁做的圆盘,在左右有规律的摇摆。 东方冥马上想明白了钟表的工作原理,原来是这样!这些道理都在叶聪聪从南方拿回来的那些书上写着,东方冥也都看过,只是他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利用那些原理。 果然,天下有的是聪明人。即便是凡人之中也藏龙卧虎。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各色钟表,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徐小姐看到此人立刻走了过去。 “杨编修,遇到你可不容易啊。”来人姓杨,这家店就是他家的。他是工部尚书杨伯成的儿子,杨子荣,现在任翰林院编修。徐桂珍和他认识。 看到徐小姐打招呼,杨子荣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的笑容:“黄夫人,你又来了。” “可不是我又来了吗,我就问问,你家的钟表什么时候能卖个我一台。你知道我开厂子的,急需这个钟表,越多越好。” “黄夫人,有钱我也赚啊,可是你别看现在店里摆着这么多,那都是没完工还差一些工序,现在只是摆在店里充场面,其实它们都卖出去了。” 眼见着徐小姐还要和自己纠缠,杨子荣连忙拱了拱手,匆匆走向了后面。 “哼,神气什么!不就是你们会造钟表吗,早晚有一天,我也开个钟表厂。你叫得亨,我就叫亨得,再盖过你一个字,就叫亨得利!”徐小姐狠狠的发了一个誓。 “我们走,先去吃饭。” 徐小姐带着两人离开了得亨钟表店。东方冥本以为她和自己多日未见,会请自己去京城顶级的餐馆吃顿大餐,起码也得是二世子便宜坊那个档次,然而让他很意外的是,徐小姐和韦琼两人将他带到了一个小小的街边面馆。 “三碗阳春面,加煎蛋。” 徐小姐就点了三碗最普通的面条,这…… 东方冥有点奇怪了,难道女人也是和男人一样,得到了就不再珍惜?一碗面就想打发自己吗? 真是啊,早知道自己请客了。想到请客,东方冥忽然意识到自己最后一点巨款都没了。独角乌烟兽抢劫了自己那两千贯,自己现在真是身无分文。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啊。没钱就别说什么,东方冥老实的吃下了这碗面。 吃完结账,一文钱一碗,三碗面只要三文钱。 东方冥不由得感叹,京城的物价还真不贵,甚至比燕京还便宜点。 这时候,韦琼和徐桂珍一起发问:“阿冥,一文钱一碗面,你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就是便宜呗,还别说,面挺好吃的。 但是两人这么问他,东方冥意识到不是那么简单,她们是话里有话啊。 “你们有什么感觉?” “哼,就说你是个狡猾鬼,我们姐妹问你,你反倒问我们。好吧,那就告诉你,我们姐妹商量个天大的生意,就等着你来拿主意了!” 第123章 伟大的钞票计划 这一切要从那一碗阳春面说起。 去年这个时候,一碗阳春面一文钱,如果要加鸡蛋,再加一文,然而现在,加蛋的阳春面一共只要一文。 这个问题东方冥从来没注意过,然而韦琼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蕴藏的巨大商机。 他们回到了缫丝厂。徐桂珍的公务房比以前精致豪华了许多,因为她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和东方冥的家。 三人躺在床上,两女都是一脸满足过后的红晕,这时候徐桂珍才有心情认真的和东方冥谈起了她们俩的雄伟计划。 “阿冥,最近几年,尤其是近一年,市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咱们就说女孩用的东西,剪刀。以前一把好的剪刀要五十文钱,现在只要十文钱,而且卖剪子的铺头比以前多了很多家。” “小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韦琼也配合着徐桂珍开口了。 “什么?” “市面上的货越来越多,而市面上的钱却没有越来越多。我们假设去年市面上有一万件货,一万文钱,一件货一文钱,今年有五万件货,钱却没有五万文,也许只有两万,或者三万,这就导致货多钱少,所以……” “所以什么?”韦琼和徐桂珍这番话让东方冥也来了兴趣。 “阿冥,物以稀为贵!”韦琼兴奋的胸口都微微颤抖起来。她双手紧紧抱住东方冥说道:“你别把钱看成钱,你把钱看成是一样货物,那么现在钱就成了最大最稀缺的货物,老百姓都需要钱。” 东方冥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有个疑问:“姐姐,既然市面上缺钱,朝廷不是可以铸造吗?” “阿冥,朝廷倒是想,可是哪有那么多铜呢?”徐桂珍得意的说道:“你看咱们的缫丝厂,因为用了机器,现在的缫丝厂比以前的缫丝厂,同样的工人,能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丝,丝线的质地还更好。这除了因为有机器缫丝的原因,还在于江南的桑田扩大了许多,原材料充足。可是朝廷铸造铜钱,需要大量的铜,铜可不是桑叶不是蚕宝宝,哪里说多就多呢。” “你是说朝廷没法造出足够多的钱?” “对呀!”韦琼洋洋得意:“小冥,你看,朝廷被姐姐狠狠在药材上赚了一笔,然而他们还是不敢对姐姐的钱号动手,为了什么?” “什么?” “信誉!安泰钱号是金字招牌,我们钱号发出的凭证,就等于钱,谁都认可。如果朝廷把我们的钱号灭了,那么市面上就更加缺钱,甚至朝廷发军饷都做不到,他怎么敢随便封了姐姐的钱号呢!” “所以,”徐桂珍马上接着说道:“琼姐的信誉就是一座金山,咱们放着金山不用可太傻了。” “桂珍说的对,小冥,咱们家里等于摆着一座金山,可是却白白藏在库房不用出去,那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 东方冥被两人左一句右一句说糊涂了。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明白两姐妹说的什么,渐渐地就越来越陷入混乱。 你们俩到底要干什么啊? “阿冥,琼姐的意思是,我们安泰钱号以后不仅仅再为有钱人提供服务,只发大额的凭证,我们也对百姓服务,发小额度的票证,也就是纸做的钱。” “什么?这不就是大洪宝钞吗!”东方冥总算听明白了。这姐俩竟然要发行纸币。 这东西对大洪朝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新鲜事。老皇帝当年就这么做过,他在纸上印字,当一贯,当十贯,当百贯,然后就拿这个当钱发给文武百官。 一张纸多少钱他随便印,结果天下没人要这东西,最终宝钞也就消失不见了。你们这么做,和发宝钞有什么区别? “阿冥,我们姐妹做的和大洪宝钞完全不是一个东西。”韦琼给东方冥详细解释道:“当年老皇帝发宝钞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没有铜钱,二来他要用钱,才使了歪招。” “琼姐说的对。”徐小姐接着说道:“当时大洪朝刚立国没多久,市面上百物匮乏,当时稀少的不是钱,而是货。老皇帝滥发宝钞,让钱变得更多,货就更加稀少,钱就越来越不值钱。宝钞就是纸,最终当然成了废纸。” “我们的钞票却不然。”韦琼继续说道:“现在和当年不同的地方有两点。第一是货物比原来多了太多,所以钱就不够用了,因此是百姓需要这么一种新钱,来完成买卖;第二是我们安泰钱号发钱不会乱发。咱们发钱,每发出十文纸币,都会有两文的铜钱存在库房。” 东方冥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惊。韦琼的这个计划可太狠了。她发出十文钱,库房里只存两文钱,这说白了就是两文钱当十文钱花呀!你这是明抢啊! “阿冥,这就是琼姐高明的地方。”徐桂珍洋洋得意:“你肯定以为我们姐妹在抢钱,哈哈,就算是抢又怎么样?我们发十文纸币,库房里有两文铜钱,百姓拿着纸币来兑换铜钱,我们马上就能兑换给他,他又有什么不信的呢?” “如果人家拿着十文钱来兑换,你们就两文钱,怎么办?”东方冥深深的担心。 “阿冥,我们发的都是小额货币,最多一贯钱,最少一文钱,这些都是发给最底层老百姓用的,他们是分散的,他们不会如大户人家一样,集中起来兑换铜钱,所以我们对上百姓,永远不会兑换不出来。”韦琼显然早就有了全盘计划。 “再说了,现在市面上的货越来越多,钱只有不够,哪会多呢?所以百姓们拿到这个钱,都去用来买卖东西了,这个钱永远在市面上循环流动,没有人会拿来找咱们兑换铜钱的。要我说,发十文纸币存两文铜钱都多,应该存一文就足够了。” 徐桂珍的话让东方冥再次认识了这位江南女子。你这心比小寡妇还黑啊。她还要存两文,你只存一文。 是不是你内心连一文都不想存,只想随便印钞啊! 东方冥猜的一点不差,徐桂珍的意思就是如此,只发不存多爽啊!好在韦琼做安泰钱号多年,知道这样绝对不可以,多少你得存点,好应付挤兑。 “这么说你们都决定了?” 东方冥发现自己的意见肯定是多余的,她们都说到这个份上,显然谁也改变不了她们的计划。她们哪里是和自己商量,这纯粹是通知自己一声。 难怪通天教主让自己过来,果然安泰钱号发生了大事。 这就等于是韦琼和徐桂珍硬生生得到了朝廷才有的铸币权。这个权力一直都是朝廷独有,其中有一段时间,老皇帝给几个藩王下放了铸币权,比如燕王就有铸币权,可以自己开模铸币,用以支付军费,维持地方。 这可是国之重宝,哪能是个人就铸币呢!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阿冥,我们这不是和你商量吗。”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可是我怎么感觉你们都准备好了要大干特干啊。” “哈哈,阿冥,不瞒你说,前期的工作我们姐妹准备的差不多了。” 两人详细的给东方冥讲起来。 原来这个想法韦琼早就有,甚至可以说,在东岳道长没死的时候,她就萌生了这个想法。因为东岳道长欠下的窟窿实在太大,就算韦琼再能干,也很难短时间赚出那么多钱补上窟窿。 后来她和徐桂珍认识之后,再成为了一家人,彼此利益相同,而且她有实业,自己有钱,优势互补,韦琼在徐桂珍统一了京城缫丝厂之后,马上就和她提起了自己的计划。 徐桂珍听明白之后,顿时举双手双脚支持。这等于是自己有着花不完的钱,白抢一样,哪能不做呢! 现在她们已经在缫丝厂成立了一个最机密的工坊,专门做钞票纸。这不得不说韦琼遇到了最佳的合作伙伴。 徐桂珍不但胆大,而且她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她做的是缫丝厂。缫丝厂可以出丝,但是缫丝厂也可以造纸,而且还可以造最好的纸,只要改一下工艺流程,就能出市面上没有的纸张。 她们已经聘请了最好的造纸工人,再经过不断的实验,终于造出了一种专门属于安泰钱号的钞票纸。 徐桂珍光溜溜的跑下了床,打开柜子的锁,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纸,然后爬上了床回到东方冥身边。 “阿冥,你看,这就是咱们的钞票纸,也叫安泰纸。” 东方冥接过纸,他手指稍微一触摸就了解了这张纸的不同之处。 这张纸里有坚韧的蚕丝,让纸张有着极为强大的韧性,远超市面上其余的纸,而且其中还有一根细细的金丝,更是与众不同。别的纸可没有金子在里面。 “小冥,这纸不仅耐用,也不只是有金丝,这里还有各种暗记,你看。”韦琼指着几处特殊地方说道:“这就是桂珍的功劳,只有她的缫丝厂出的缫丝工人,才有这样的巧手,让别人无法模仿。” “姐姐,你可太过奖了,这都是琼姐你的功劳,妹妹就是跟着你打下手。”徐桂珍口中表示着谦虚,实际上心里满满都是自得。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韦琼,桂珍,你们应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们这是把朝廷的铸币权拿到了手里,朝廷会同意吗?”东方冥必须说出自己的担心。 你们这是掉脑袋的大罪。 “阿冥,如果是别的时候,姐姐还不敢做,可现在不同以前,现在朝廷根本没精力管我们。”韦琼早就算定了一切:“现在京城都传遍了,燕王在白沟河大胜了李景隆,六十万大军都败了,皇上还能坐几年金銮殿都难说,他哪有精力对付我们。” “琼姐说的对。”徐桂珍立刻接上:“而且还有关键一点。阿冥,你不做生意你不懂,做买卖需要钱,如果市面上的钱不够,很多生意就做不成。做不成生意,就好像一个人得了病,全身都堵了,人也就离死不远了。我们发纸钞就是在治病,这是药,是好事!百姓商家都需要小额的钞票,我们不过是投其所好。” “桂珍妹妹说得对。”韦琼补充道:“这就像咱们的安泰钱号,并不是我们建立了一个钱号,大商人就必须用,而是反过来,是他们需要这么一个东西,我们只是恰如其时的建立了。” “阿冥,钞票也是如此。现在不是我们要推出新的纸钞,而是百姓需要新的纸钞。我们只是先行一步,因为咱们的安泰钱号信誉最好。如果咱们家不做这件事,肯定不久以后就有别人来做。如果那样,我们就被动了。”徐桂珍看的更远。 “桂珍妹妹说的话也是我要说的。”韦琼接着说:“安泰钱号的信誉必须越来越强。阿冥,你想一下,如果我们不发钞,等别人发出来,百姓全用他们的钞票,那么连带我们的大额凭证也就变得不值钱了。这对于咱们的钱号来说可是生死问题。” “所以我们必须发钞票,而且必须尽快!”徐桂珍最终来个总结,盖棺定论。 不管东方冥同意不同意,这件事她们姐妹是做定了! 东方冥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你们都定好了还说要问我。这一刻,东方冥不由得想起了远在燕京的那一对姐妹。 袁婵娟和韦琪做事也是如此,她们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意见,总是一切做完才来问自己同意不同意。 那我怎么能不同意!就好像韦琪,她怀了孩子再问自己,那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女人也一个样。 这时候,就听窗外有啾啾的叫声。东方冥望向窗外,就见几只漂亮的小鸟在天空飞舞盘旋。 这世界上,也许只有这些鸟儿才会真心拿自己当个人吧! 第124章 松江爷叔钱斋 她们不拿自己当人,但是东方冥不能不拿自己当人。 这一对姐妹想的太好了,甚至她们都意识不到危险。 “我有限同意你们的计划,不过必须大改一下。” “什么?什么叫有限同意,什么叫大改?”这下轮到两人困惑了。 “我问你们,你们准备发行多大额度的钞票?” “最大一贯,最小一文。”徐桂珍连忙给东方冥介绍: “一贯,五百文,一百文,五十文,十文,五文,一文,我们计划发这么几种面额。” 一贯钱就是一千文。也就是说安泰钱号的新钞最大面额是一千文。 “那你们准备怎么发?”东方冥继续问。 “我们准备在缫丝业内先尝试推广安泰纸币。”韦琼显然也早有计划。 “这都不行!”东方果断的否定了两人的想法。 “怎么?”姐妹俩一脸懵逼。刚才还以为你同意了呢。 “一碗阳春面,加一个煎鸡蛋,只有一文钱,你发一千文的钞票和百姓有什么关系?再说,这么大额度怎么能在百姓的市场上流行,这不还是大额票证吗。还有,你们直接在京城开干,真当皇帝不存在?燕王还没做皇帝呢,你们就不拿现在的皇帝当回事了?他不弄死你们他就不配姓朱。” 东方冥的话让姐妹俩心情顿时不爽了。 “那你说怎么办,你必须给我们出个好主意!”姐妹俩早就意志坚定如铁,这件事她们必须做下去,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难。 韦琼和徐桂珍都清楚,她们的男人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东方冥可是大修士,而且她们还背靠燕王,上面更有截教撑腰,无论在凡人层面还是修士层面,她们姐妹的实力可一点不弱。皇上也不过如此吗。他无非背后有个阐教,又比我们姐妹强到哪里去呢? “办是可以办,不过我们要改两点。第一,钞票的上限是十文,不要再多了。” “十文?这也太低了。”徐桂珍大为失望。 “不低。”东方冥微微一笑:“桂珍,你的钞票如果存在库房,那就是废纸,你印十万贯都没有用。钞票必须用出去。你们说了,你们针对的目标是老百姓,哪个老百姓每天一贯一贯的用钱?” 说到这里,东方冥顿时想起自己被独角乌烟兽抢走的两千贯。自己现在连一文钱都没有,别说一贯了。你们真是想太多了。 “那你的意思是?”韦琼明白东方冥这时候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全盘计划。 做大事还得靠自己男人呀!幸亏自己抱住了小冥的大腿,否则不知道自己结局会有多惨。 “我们不能向上,要向下。你看,现在最小的钱币就是一文铜钱,一文铜钱能买十根二十根针,可是人家如果只要一根针怎么办?你不能把一文钱掰成十份吧。所以我们不要更大的货币,而是要更小的货币。” “更小的?”徐桂珍也开始认真思考东方冥的建议。 “对,我们这么安排货币面值。”东方冥此时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最高十文,买一只鸡够了,然后是五文,一文。接下来才是重点。接下来我们将一文分成十份,每一份叫一角钱,我们再发行一角和五角的纸币,然后再将一角分十份,每一份叫一分钱,我们再发行五分,一分这样的纸币。” “哦,奴明白了!”韦琼恍然大悟。东方冥这个办法才是真正的能推出去安泰币。他这是化整为零,将一文钱掰开十份再十份,这样对于百姓来说,才是真正需要。哪个百姓也不会一贯一贯的用钱,那样也就不是百姓了。 将一文钱份成十份再十份,不但方便了底层百姓的需求,更关键一条是针对朝廷。 一分钱只有一文钱的百分之一,实在太小了,朝廷根本看不上,这才是安泰币存活之道!安泰币也只有如种子一般,小小的藏在土里,悄悄的在朝廷看不到的地方生长,才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那时候朝廷才能对自己无可奈何。 韦琼和徐桂珍想明白这点,顿时心头狂喜。果然不愧是自己的男人,他的办法才是真正可行的办法,这支这么一来,京城咱们是不能动手的了! 果然,东方冥继续说道:“第二点,我们绝不能在京城发行。这里是天子脚下,你明着撬他墙角,他怎么能不跟你翻脸。” 说到这里,东方冥突然有点尴尬,显然,韦琼也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由得会心一笑。你可不就最擅长撬墙角吗,二世子的女人都被你撬走光了。 徐桂珍没想到这些,她着急的问道:“那我们在哪里下手?” “松江!”东方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松江,是绝佳的地点。第一那里天高皇帝远,有点什么事,皇帝不能及时发现;第二那里商业贸易盛行,急需大量的钱,他们有硬性需求;第三吗,那个地方是徐小姐的娘家,徐小姐有强大的地方势力,很容易推广安泰币。 “好,我们这就去松江!”姐妹俩都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果然最后还得自己的男人拍板。如果不是他,咱们可就办砸了这么大的事。 松江府,东方冥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感触。 来时还似去时天,欲道来时已惘然。只有松江桥下水,无情长送去来船。 在这里,东方冥留下了一生难忘的经历。和释真的生死大战,和徐小姐的私下定情,现在再回来,三藏寺已经再也不存在,而徐小姐也变成了黄夫人。 徐桂珍此刻经过东方冥的雨露滋润,已经再没有半点青涩的姑娘身段,而是变成一个成熟而丰腴的小少妇,更加明艳动人。 这里虽然不是京城,但是为了安全,东方冥和韦琼依然戴着面具,装作一对傻胖的兄弟,跟在徐小姐身边。 徐桂珍没有回家,她现在和家里已经很少交往了。这么庞大的生意,都是她一个人的,和徐家无关,她可不想老爹和哥哥来分自己的钱。 这一次来松江,表面上看似徐小姐做主,但是真正拿主意的人是东方冥。 东方冥要找一个人,这人的本名很多人并不知道,但是他的外号在松江无人不知。松江爷叔! 正如一个人的手掌有手心手背,社会上也有明的一面和暗的一面。 朝廷的管理,从官员的设置到法律的执行,都是在明处,一般人看到的也是这些。但是有阳光就有阴影,在朝廷律法管不到的地方,是江湖,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松江爷叔就是松江这块地盘的江湖老大,各路江湖豪杰来到松江,都要拜松江爷叔的码头。 东方冥之前来松江唱戏时候,叶聪聪和他一起拜访过松江爷叔,送上了很重的一份礼,所以他们才在松江顺风顺水,没有受到什么江湖客的刁难。 虽然两人都是修士,能力远超这些江湖客,但是他们也还是人,还生活在俗世之中,所以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这是修士们的一贯做法。他们并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别看徐小姐是本地人,但她是豪门千金,从来不和这帮江湖客打交道,甚至她都不知道松江还有个爷叔,这么有势力。 整个松江地面,甚至包括附近几百里之内,大小江湖帮派都以松江爷叔为尊,他就是松江这片地面的土皇帝,以至于人们几乎都忘记了他的本名钱斋。 当然,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父母怎么想的,钱斋,不就是欠债吗,所以松江爷叔自己也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名字。 爷叔!这才霸气。他是松江这块地面上所有人的爷叔! 但是面对徐小姐的时候,松江爷叔还是多少有点紧张。 松江徐家的地位在松江就不用提了,人家良田千亩厂房无数,本地的府尹都得看徐老爷的眼色办事,徐家更是和京城吕监正一家关系密切,这一切都不是一个松江爷叔能比较的。 但是正如人间有白天黑夜,人类社会也有明暗两面,松江明面的老大是徐老爷,钱斋根本就不曾想过去和人家比较,他安心做阴暗面的大佬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不成想徐家大小姐却找上门来。 你来找我干嘛?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再说你不是嫁到京城去了吗? 尽管松江爷叔有诸多怀疑,他和徐小姐也从未见过面,但是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也不敢不给。毕竟松江还是徐家的天下,不是他钱斋的天下。 这家酒楼是钱斋的产业,足足四层,在松江本地是顶尖的食肆。实际上这不仅仅是供人吃饭的地方,这里其实是青楼加赌场,吃饭只是配套服务而已。 这样的场合徐小姐第一次光顾,她不由得眉头皱起。虽然钱斋特意清空了顶层,专门接待徐小姐一个人,但是楼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不可避免的还是会传上来。 “黄夫人。” 钱斋正要表示歉意,徐小姐截住了他的话:“不要叫我黄夫人,叫我东方夫人。” 东方夫人!这什么意思?钱斋莫名其妙。你不是嫁给京城黄子泰的儿子吗,难道他不姓黄?但是别管钱斋怎么想,他嘴上立刻改口:“东方夫人,真是抱歉啊 ,招待不周,海涵,海涵。” “我倒是没有想到,松江地面上还有钱老板这么一号人物。”徐桂珍对钱斋是完全看不上的,就是个糟老头吗。如果不是东方冥让她必须来找此人,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和这样的江湖老儿打交道。 在京城里,徐小姐交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这么样的一个草根老家伙怎么有资格坐在自己的对面。 徐小姐的态度惹恼了钱斋的门徒。在他们眼里,松江爷叔就是天,这片地界,爷叔最大。你个小娘皮不知道天高地厚,敢用这种态度和爷叔说话,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怎么,你们还想杀了我不成?”面对一群彪形大汉的威胁,徐小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她举起了自己的纤纤玉手,手指上一枚铜戒指就是她的依靠。 这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这枚戒指可不是普通的戒指,这是修士的法器,是东方冥精心炼制的,面对危险,足以保护自己。 一帮江湖混子,哪放在徐小姐的眼里。别说东方冥就在身边,即便他不在,自己凭着这枚戒指也来去自如。 徐小姐这番态度真是让松江帮的人火大。是你求见我们爷叔,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来求我们,还是来砸场子的? 松江爷叔纵横松江几十年,已经有了一个庞大的组织,就叫松江帮,这些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祖师爷被羞辱,而且是被一个小娘皮当面羞辱,这帮弟子可压不住火气。 眼见着有愣头青就要动手,东方冥连忙起身。 他将徐小姐拉起来,自己坐到了刚才徐小姐的位子。 整个房间只有两个位子,刚才是钱斋和徐小姐坐着,其余人都站着。现在徐小姐换成了东方冥,钱斋顿时明白了,原来徐小姐听这个男人的。 可是此人显然不是黄子泰的儿子。钱斋虽然没有见过黄小平,可是公子哥他见多了,那种特有的纨绔气,隔着一百里他都闻的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那股气味,相反的,他看起来傻乎乎的愣呵呵的,这哪是公子哥啊,打手还差不多。 刚才钱斋的确将东方冥看成了徐小姐的保镖,哪成想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此人莫非是扮猪吃老虎? 钱斋用眼神示意,手下这才安静了下来。 “松江爷叔,在下姚冥,今次求见是有一桩大买卖想和松江帮合作。” “买卖!好,我钱某人最喜欢做买卖,有钱赚谁会拒绝呢?不知道姚先生有什么生意想照顾钱某人呀?”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徐小姐,继续说道:“又或者,姚先生的话,是不是就代表东方夫人的话呢?” “嗯,我可以代表。”这时候东方冥没时间顾着徐小姐的面子了,再说这里的事也的确不适合她参与。 真正的姚先生教会了东方冥各样本领,和江湖人士怎么打交道,东方冥多少有点经验,这点徐桂珍万万不如。 “那就好。姚先生请讲。老朽支愣着耳朵听。”松江爷叔半是调侃半是给面子。他在一众弟子面前必须保持住形象。即便你是松江徐家的人,那我也不怕你们。 “钱先生,请看。”东方冥取出一沓崭新的纸币,一张一张摆在了钱斋面前。 这是安泰钱号最新出的钞票,最大面值十文,最小面值一分。每一张纸币都是新鲜出炉,还带着油墨特有的香气。 这种纸币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甚至比安泰钱号发行的大额票证还精美的多。毕竟这是缫丝厂特殊制作的纸张,里面用了大量秘不可宣的技术,别说钱斋没有见过,就是东方冥在第一次见到时候,也很是惊讶于钞票纸的神奇。 “这?”钱斋立刻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十文钱?五文钱?一文钱?这还好理解,但是你这一角钱,一分钱,是什么意思? “钱先生,现在松江地面上交易越发兴旺,各色货品一日多过一日,而市面上流通的钱却相对的越来越少,百姓和商家,都感觉到了其中的不便。我这些纸币,就是方便百姓用来做小额交易的。这是安泰钱号发行的全新票证,这一张一文钱的票据,可以拿到安泰钱号兑换一文铜钱。” 东方冥将货币的关系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也不难,十分钱等于一角,十角钱等于一文,是个人就能听懂。 钱斋将一张最大面额的十文钱拿了起来,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 这纸张可是太精致了,不说它是如此的坚韧,就是上面繁复到无法形容的花纹,都是钱斋理解不了的。这东西怎么做出来的。 毕竟他是松江爷叔,很快他就看破了表象,意识到本质。 想通了这点,钱斋突然全身冒出了冷汗,他竟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直的伸出手笔指着东方冥说道:“姚先生,你是要造反不成?莫非你是燕王的探子?” 东方冥一愣。咦,草莽之中真有人才呀,你这一眼就看穿了我! 松江帮的人也被吓了一跳。怎么徐小姐是大反贼吗?他们立刻抽出了腰间藏着的各种武器,短刀斧子匕首齐刷刷亮了出来,甚至有人还拿出了火铳——这可是违禁品,朝廷禁止私人拥有。 徐桂珍看到了火铳,不禁一笑道:“钱斋,你说我造反,我造反可是没有家伙,我连一把指甲刀都没有。反倒是你,你连火铳都私藏,要造反的是你吧!” 这句话宛如火上浇油,松江帮的人顿时忍不住了。 师父有难,自有弟子效劳。钱斋最能打的一个徒弟立刻一巴掌呼向了徐小姐。他才不管你是谁家千金,反正得罪了爷叔,都是死罪。 钱斋眼见自己人动手,他并没有出声阻拦。江湖事江湖了,你既然来了,那就得按江湖规矩办事。 你仗着家里有俩臭钱,就带着这么俩歪瓜裂枣竟敢来上门找我,那我到要称称你的斤两。 眼见着那人就要打到徐桂珍,东方冥轻轻一抬手,就将那条汉子的手腕握住。此人立刻感觉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不见,他软的好像面条一般,被东方冥随手推了回去。 呦呵!有两下子!钱斋的手下被东方冥这一手弄得都精神了起来。对面三人,一个徐小姐,其实他们是不敢冒犯的,剩下一个肥猪,打他实在是欺负人,面子上无光,只有眼前坐着的这条大汉是个好目标。 打了他,涨了自己的威风,灭了对方的锐气,同时还没那么多后续的麻烦事。不过一个保镖而已,就算打死又能怎么样呢? 大不了赔点丧葬钱而已。 松江帮众人立刻蠢蠢欲动。 此时钱斋抬起了手,摆了摆,止住了跃跃欲试的手下。 他望着东方冥说道:“看起来,姚先生很能打了。” 东方冥点点头。这是他能保持的最大尊敬。对于松江帮来说,东方冥不是能不能打的问题,而是杀他们用一分钱时间还是两分钱时间的问题 这些人在东方冥面前,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活不过去。 只是他来这里不是杀人而是办事,所以东方冥只能保持尊敬的微微点了点头 。告诉你们,我能打,但是我不打你们,咱们还是好好谈事吧。 “好,既然如此,那我答应姚先生。只要你帮我办成一件事,东方夫人的吩咐,我钱某人无不应允。” 听到钱斋这么说,徐小姐眼中顿时一亮。咦,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东方冥带她们姐妹来松江,就是要依靠松江的江湖势力,悄悄的在松江地面私下推广安泰钱号的纸币。 因为这帮人事实上掌管着松江地面的一切,除了松江徐家这样真正庞大的势力,剩下的中小商号无不受他们盘剥。 他们盘剥,要的是钱,如果他们改要纸币,那么纸币一瞬间就能在松江推广开来。 一旦松江地面的百姓熟悉了使用纸币,他们就再也不会用回铜钱了。毕竟纸币比铜钱方便无数倍,这点姐妹俩都很肯定。 现在看到钱斋应承下来,只不过需要东方冥去做一件事,姐妹俩顿时心头暗喜。 她们可是知道东方冥的底细。我家男人可是大修士,你们凡人看起来艰难无比的事,在我家男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什么事,你们说吧。 “姚先生,我要你帮我去杀一个人,只要你杀了此人,我松江帮就任由东方夫人差遣!” 第125章 山口帮——外来的强龙 时光是神奇的,世间万物在其中演化不休。 松江府位于长江的入海口,长江东流入海,从上游带来了大量的泥沙,这些泥沙让松江府东边的海面上出现了数个大小不一的沙丘。 这些沙丘时大时小,其中最大的一个叫做营前沙。松江整个地面上,江湖帮派众多,但是都以松江帮为尊,可是现在却多了一个新崛起的帮派,山口帮。 他们占据了只有渔民才偶尔歇脚的营前沙,并且以此为基地,在松江地面上搅风搅雨。 这样的情况对于松江爷叔来说见得多了,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成长为称霸松江方圆几百里的地下大佬,就是靠不断将不服的人打服,以狠服人! 管你山口帮什么来头,不听我的就打! 松江爷叔到了现在的地位,绝不是只靠打打杀杀,他其实是地下秩序的维护者。江湖也有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江湖上仅仅只有打打杀杀,那么很容易就可以看到结果——全杀光了也就没有了江湖。 江湖的存在需要江湖的秩序,而松江爷叔和他的松江帮,就是江湖秩序的执法者。 山口帮不是挑战松江爷叔,实际上他们是在推翻已经成型多年的江湖规矩,松江爷叔当然不能容忍。 一个新的帮派,只要按照江湖礼数来拜访过松江爷叔,自然会被钱斋赏一口饭吃,正如东方冥要推行安泰新钞,也要来找钱斋一样。 如果山口帮按规矩来,双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关键就在于山口帮不按规矩来。他们一开始还是在松江府外围活动,渐渐地他们的人马竟然连徐家场都敢骚扰,这是松江爷叔不能容忍的。 于是松江爷叔组织人手,命令最得力的大徒弟带队杀上了山口帮的老窝——营前沙,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行动的一百多口子松江帮最能打的干将却几乎全军覆没,就连他的大徒弟也死在了营前沙。 松江爷叔顿时动容了。 这个山口帮是什么来历?他是松江本地人,是地头蛇,经过多方打探,钱斋发现山口帮的主力竟然不是洪朝人。他们的打手全是扶桑岛的武士,而头领据说是个矮个子男人。 这个男人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松江爷叔一直没打探出来,但是他知道山口帮可是个硬茬子,自己要解决掉这一条强龙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松江爷叔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多少有了点怜悯之心。他不是怜悯山口帮,而是不舍得看到自己的徒子徒孙死伤。那个死去的大徒弟从小就跟着钱斋,几乎就是他的半个儿子,可是人到中年却死在了山口帮手里。钱斋不想看到自己的亲人再有损失。 正巧,徐小姐的意外出现让钱斋看到了一条全新的路。 徐小姐是什么人?松江徐家的千金,皇帝老师的儿媳妇,她又有求于自己。如果徐小姐出面,山口帮的人半天都活不下去,就会被赶进海里喂鱼。 因为徐家是可以调动军队的。他们自己没有军队,但是徐老爷可以出动松江府尹,松江府是有驻军的,府尹一句话,大军开过去,一顿乱炮营前沙上就不会有活人了。 什么扶桑岛什么武士,在大炮之下什么都不是。 松江爷叔人老成精,立刻就提出了这个条件。只要徐小姐为自己杀了山口帮的头目,松江帮愿意承揽安泰新钞的发行。钱斋虽然是江湖老大,可江湖争得是什么?还不是一个“钱”字! 钱斋一眼就看出这件事中蕴藏的巨大利益,即便顶着造反的罪名他也愿意去做。反正出事了倒霉的是徐家和自己无关。 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利用一下徐家才是不做白不做的买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杀死山口组的头目,就成了安泰新钞发行的唯一条件。东方冥真没想到这件事兜兜转转变得如此古怪。 难道这件事要推行,必须要献祭一个人的性命吗? 不管怎么说,韦琼和徐桂珍立刻完全同意了钱斋的要求。杀一个人而已,反正阿冥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这一个人了。 她们一致要求东方冥去杀了那个人。至于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一对姐妹根本就不在意。她们只知道要发行自己的新钞,那个人必须去死。 而且她们认为,东方冥这么一个大修士,去杀一个人,就和自己买件首饰一样轻松,所以阿冥,你就快去吧。 根据松江帮提供的情报,今夜营前沙上山口帮聚会,所有山口帮的人都在,因此这是最好的机会。 松江爷叔站在海边,指着沙洲上点点灯火说道:“姚先生,只要你杀了山口帮的头目,安泰新钞的发行包在我身上。” 诱之以利是钱斋一贯的手段,而且他不愁对方不入毂。这本来就是对方的要求,又不是自己上赶着! “好!”东方冥点了点头。 钱斋大喜,他立刻说道:“姚先生,我的人用船送你过去,不过他们不会上沙洲的。之后的事只能你……” 地头蛇还要给东方冥提供点方便,东方冥直接拒绝了:“钱先生,不需要。” 不需要?你不用船吗?那你怎么过去?游泳过去?这一段路途可不短,你在水里耗光了精力还怎么杀人? 就在钱斋不解的时候,东方冥弯腰从脚下沙土中拽出了一块木板。 这里还有木板?这让钱斋没有想到,但是让他更想不到的是,东方冥直接将木板抛入海中,然后纵身一跃就跳上了木板。 “钱先生,我希望明天开始,安泰新钞就能在松江市面上大量出现!”这是东方冥开出的条件,他去杀人,松江帮也不能闲着,时间紧迫,你们也得行动起来! 就在钱斋和松江帮众人不敢相信的眼神中,东方冥已经脚踩木板,宛如神仙跨海一样,就这么施施然的借着海浪向营前沙飘了过去。 哇!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份本领!钱斋和他的手下都出了一身冷汗。 姚先生真是有大本领的人,难怪徐小姐只带两人就敢见江湖大佬,原来人家真有底气。 就凭姚先生这份本领,杀光自己这帮人也不难。此时钱斋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唐突对方,否则现在自己都是一具尸体了。 他马上醒悟过来。既然姚先生有这份本领,小小的山口帮算什么,也许姚先生顺带将他们全部都杀光,那自己也不能闲着呀。等姚先生回来,发现自己这边还没动静,岂不是顺手把松江帮也灭了。 “赶紧干活!”松江帮众人顿时一哄而散,进入了松江各个商户。 今晚的松江府,注定无法安眠。 营前沙上,山口帮正在聚餐。这帮人的确不是洪朝人,他们来自大海中的扶桑岛,是一群敢打敢拼的扶桑武士。 他们人数不多,只有四十多人,但是却身经百战,各个身上都有多少不一的伤疤——没有伤疤都进不了山口帮。 此时扶桑岛上还是乱作一团。足利义满大将军的室町幕府事实上掌握着扶桑的政权,扶桑皇帝只是个摆设。但是扶桑岛上可不是谁都对足利义满服气,所以战争还在频繁进行。 这些武士就是经历过无数战争还能活着的强人,如今他们都聚集在山口一郎的手下,成立了山口帮,逃离了扶桑,跨海来到了营前沙。 山口一郎是山口帮的帮主,也是最狠最厉害的一个。在他的带领下,山口帮在松江打出了名头,就连松江本地老大钱斋都对他很头疼。 到现在钱斋连山口帮的头头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只是请求徐小姐帮他杀了那个人。 擒贼擒王,杀了头儿,下面的人就好解决了。 不过对东方冥来说,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不费劲。他来之前仔细了解了山口帮的作为,知道这帮人来自扶桑,在本地无恶不作。抢劫,杀人,掳掠女子,坏事做尽。 这样的一群人,即便钱斋不请他出手,他也会免费杀光他们。 既然要开战了,东方冥就将自己换回了本来面目。顶着通天教主给的面具,他的法术发挥会受影响。 即便是面对一群凡人,东方冥也是不敢轻敌。修士死于凡人之手并不是不可能,自己必须拿出全副精力。 双脚踏上营前沙的地面,那块用来渡海的木板消失不见。那本来就是东方冥以法术变出来的。 木属性就是他的本命属性,对于木灵气的运用,东方冥一日强过一日。如今他来到三重天境界,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宇宙在他眼前变得更加浩大,而他对大道的理解也更深入一层。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东方冥心里浮现出一句话。 安泰新钞正是如此,一切的开始,就在今夜,就在此时! 那就动手吧! 一柄三尖两刃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东方冥的手中。 月光下,沙滩上,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一个孤独的身影,弥漫着无边的杀气,走向了点点灯火。 第126章 剿灭山口帮 当日尹兆山下,东方冥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只是有幸赶上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修士大战。 此时的营前沙上,当年的年轻人已经成长为杀神。东方冥记不住自己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他也从来不愿意去想。 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风吹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这只是美妙的幻想。凡是经过,必留痕迹。东方冥杀了那么多人,他身上就有无边的杀气,只是平日里都被他隐藏的很好而已。 今夜,此刻,东方冥的杀气如实质一般笼罩住整个营前沙,山口帮的人突然感觉身上一冷,所有人都如中了定身术一般,一时鸦雀无声。 他们看到月光下多了一个人,那人手中提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兵器。今夜月光如水照亮一切,然而此人的兵器却黑黝黝的没有半点光泽。 这怪异的情况更让山口帮众人增添了恐惧。 他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还用问吗?山口一郎大喝道:“八嘎,杀给给!”这就是扶桑话,混蛋,冲锋! 山口帮的众人同时抽出了长刀。扶桑的刀宛如扶桑国土一样,又细又长。几十把雪亮的长刀砍向了东方冥。 他们距离东方冥还有一段距离,众人奔跑的速度又不相同,山口帮中跑的最快最凶悍的几个人最先来到了东方冥身前。 这时候他们终于看清了东方冥的面貌。咦,只是个年轻的洪朝人,他手里的兵器竟然是木头做的,你这不是来找死吗。 东方冥身上的杀气被他清秀的相貌抵消了大半。当这群扶桑武士冲到东方冥面前的时候,他们的凶气已经来到巅峰,再加上看清了敌人的面貌,那么文弱那么幼稚,这更让他们没有了半点恐惧。 不管来的是谁,上到营前沙,都得死。这个地方现在已经属于我们山口帮了! 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东方冥心中只有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开始了杀戮。 当一个三重天大修士准备认真杀人的时候,凡人只有死路一条。东方冥并不需要使用半点法术,他超强的身体已经完全不是人类。 这些扶桑武士尽管身经百战,在松江帮面前,他们就是凶悍和无敌的,但是松江帮的成员大部分都是本地的小混混,他们只是欺负老百姓有本事,对上扶桑武士当然不行。 扶桑武士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恐怖的存在,所以松江爷叔必须请外援来解决问题。 然而在东方冥看来,眼前这帮扶桑武士太名不副实了。他之前面对的人类对手都是军人,即便是南军的军人,也有强悍之辈,更别说燕王的部队了。 那些人是真正经历过大战的,炮弹飞石都不能让他们有半点畏惧,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武士。 而扶桑此时的战争还比较原始,火炮投石机这么先进的东西他们还没有,他们的战斗更像江湖门派乱砍,所以才有这么多武士尽管满身伤疤而不死。 如果他们在大洪朝军队中服役,绝不会留下这么多伤疤——早都死在战场上了。 东方冥本来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如今一见却是大失所望。他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 来一个杀一个。 那些雪亮的武士刀就好像小孩的玩具,对于东方冥半点威胁都没有。相反的,东方冥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却恐怖无比。 任何人只要稍微沾上一点点边,就会立刻死亡。东方冥对于人类的身体太了解了,他的三尖两刃刀中蕴藏着自己的生机,只是这时候他的生机带来的却是死亡。 每一个扶桑武士只要被刀锋带上一点点,那一股生机就进入了他们体内。这股生机化为利刃,将他们的五脏六腑割的稀烂。这时候除非他们体内也有一个随侯珠来救命,否则只能死的不能再死了。 长长的武士队伍摆在东方冥面前,这倒仿佛等着东方冥挨个来砍。 山口一郎虽然凶悍,但是他作为山口帮的帮主,绝对不是傻子。敌人半夜三更独自来到营前沙,显然不是个弱者,山口一郎不会冒险的。 果然,他的猜测得到了证明。只一眨眼的工夫,山口帮死了几十口子。他们死亡的快慢完全取决于他们跑的有多快。 跑的快,死的快,跑的慢,死的慢,但是无一例外,不管快慢全被那个恐怖的年轻人杀死了 。 山口一郎突然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死神。他腿肚子都软了。尽管他也杀过不少人,甚至还是在折磨之后残酷的杀害,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杀人这般轻松。 东方冥杀人仿佛在割韭菜,人走过,命带走,他却半点不停留。 转眼之间,所有山口帮的人都被杀的干干净净,营前沙上只剩下山口一郎一个山口帮的人。 三尖两刃刀停在他的喉头,只差一步,山口一郎就要跟着兄弟们去了。 此时他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就连从不离身的武士刀都扔了——怕对方误会自己还要反击。 “好汉饶命!”山口一郎是会说汉语的。 “你抢来的人,抢来的钱,都在哪里?”东方冥特意留下此人就是要问这么一句话。 山口帮在松江作恶多起,抢了许多女人和金钱,东方冥要解救这些女人,同时也多少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他想不明白,自己也算赚了不少的钱——燕王和世子的各种赏赐无数,但是自己偏偏口袋里面连一文钱都没有。这绝对不应该呀。 现在他的身边虽然多了韦琼和徐桂珍这两个更有钱的富婆,然而东方冥却连最后两千贯都没了。 这只能说是天意,从她们手里拿钱看来是绝对不可能了,所以东方冥准备将这些山口帮抢夺的钱据为己有。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虽然是修士,可修士吃饭也得给钱啊!你不能吃霸王餐。 “好汉,我带你去。”山口一郎彻底崩溃了,他带着东方冥来到了一个地窖面前。 营前沙是一块经年累月被长江带来的泥沙堆积起来的沙洲,面积不是很大,地貌也比较平坦,但是如果东方冥自己来寻找也要浪费时间。 有了山口一郎带路,东方冥就方便多了。 山口帮抢劫的钱财就放在一个小地窖里面。东方冥大概看了看,是一些黄金和大额票证,而且这些票证还是安泰钱号的。看来扶桑人也只认安泰钱号呀! 这让东方冥心里一喜,同时也更加坚信安泰新钞的前景必然一片光明。搞不好日后扶桑也会用安泰新钞。 他随手一挥,所有钱财都被他收进了戒指之中。这是他升到三重天境界之后才领悟的新法术。 芥子纳须弥,芥子那么微小的空间,却能将高大的须弥山都装进去。这还是他被独角乌烟兽洗劫之后紧急领悟的法术,现在刚好用上。 山口一郎见到这般奇迹,心中顿时更加惊慌!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不是凡人!他会忍术啊! 这下子山口更加惊慌了。刚才他还幻想着自己交出金钱能买一条命,但是现在他可不敢如此想了。自己看到了此人的秘密,那还怎么活命。 山口一郎双腿更加抖个不停。 “去找那些女人。”东方冥根本不在乎山口一郎怎么想的,甚至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问——没必要知道一个死人的名字。 山口一郎再次带着东方冥来到一个地窖口,打开盖子,东方冥向下一看,就见地窖中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光着身子的女人。 突然之间,一股强烈的愤怒涌上东方冥的心头。他发现这些女人除了一个人之外,别的都已经是死人了! 她们生前显然遭受了大量的虐待,甚至有的人身体都是残缺的。 山口一郎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气升起,他正要跪下求饶,然而他只看到了东方冥高大的身影和自己无头的尸体。 东方冥一刀砍掉了山口一郎的脑袋。 地窖里传来了哭泣声。 东方冥连忙跳下地窖,小心的将那唯一活着的女人抱了起来。 那女人显然被吓的有点精神失常了,她拼命的在东方冥怀里挣扎着,无奈之下,东方冥只能尽力安慰她:“别怕别怕,我是洪朝人,我是来救你的,那些坏蛋都被我杀了。” 好不容易那女人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东方冥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件差不多能遮体的衣服为她遮羞,然后再抱着她回到地面上。 不管地窖里面死去的女人是谁家的姑娘又是谁家的媳妇,她们现在的样子实在不能被她们的家人看见,那让她们身后的名声都会受辱。 也罢,尘归尘土归土,就这么去吧。 东方冥抱着唯一幸存的女人来到了海滩边,随手变出一叶扁舟,然后抱着女人上了船,小船缓缓的向松江驶去。 在他身后,营前沙上火光熊熊。那是东方冥的纯阳之火,他要烧光一切,不留半点痕迹。 松江帮的人一直在盯着营前沙方向,他们看到沙洲升起大火,立刻明白姚先生成功了。 果然,一叶扁舟从夜幕中驶来。这些人此时完全明白到东方冥的厉害,他们根本不敢停留,而是立刻去飞报松江爷叔。 山口帮没了,咱们得加把劲了! 钱斋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沉。这个姚先生也太厉害了。自己只请他去杀一个人,结果他把沙洲上的山口帮全杀光了——那把大火说明了一切,而且时间还是如此的短暂! 钱斋额头直冒冷汗。这位姚先生简直不是人啊! 东方冥这一手不仅是为松江除了一害,他更是直接震慑了松江帮。 如果你们敢跟我不老实,那我不会介意再放一把火。这是无声的警告,松江爷叔心里太明白了。 他顿时大骂手下:“一个个在我面前站着干嘛?还不快去办事!徐小姐交代的事如果完不成,你们一个个提头来见!” 第127章 小雪的玉坠 松江府一夜之间,安泰新钞遍地铺开。 松江帮以一比一的比例换了十万贯安泰新钞,面值大小不一。最开始时候,东方冥的计划是九比十,甚至八比十,也就是说,安泰钱号拿出十文新钞,松江帮用九文钱或者八文钱来换,这等于是给了松江帮辛苦费。 他们出九回十,肯定赚了。但是松江爷叔钱斋自从意识到东方冥的可怕之后,坚决拒绝了占安泰钱号的便宜,就一比一来换。 他们免费办事,就当作是对东方冥除去山口帮的报酬。 松江帮不愧是本地帮会,在松江根深叶茂,势力庞大。他们拿到新钞,转眼就找本地的各个商户换现钱,理由是以后松江帮收保护费只要安泰新钞,不再要铜钱银子了。 如果商户不同意,那么他们就将失去松江帮的保护。在松江做生意,失去了松江帮的保护会有什么下场,商户们不用想都知道。 迫不得已之下,大家都接受了新钞。接受了就要用出去,否则不是一张废纸吗。他们本来还担心这些纸张用不出去,然而因为松江帮收保护费只要这种全新的纸币,所以商户之间竟然都需要这玩意。 在他们使用一段时间之后,商人和百姓都意识到了纸币巨大的优越性。 对于商人来说,他有一根针,想要卖给一个百姓,而百姓只有一文钱,一文钱可以买十根针,这样如果双方要完成交易,客人就必须将一文钱给商户,自己拿到十根针,他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再有,用阳春面加鸡蛋举例。一碗面一文钱,一个鸡蛋也一文钱,一碗面加一个鸡蛋按理说应该是两文钱,但是现在货多钱少,实际上是钱更贵重,所以不得已,面店的老板只能一文钱卖出去一碗面加鸡蛋。实际上他应该卖一个半的铜钱,但是没有半个铜钱呀,所以交易就让老板比较吃亏。 现在有了纸币就不然了,纸币是将一文铜钱分为一百份,这样做小买卖的商人顿时灵活多了。 比如一根针他就可以卖一角钱,穷人也就不用舍不得买了,不用一下用一文钱买十根针。 阳春面加鸡蛋,也就可以一元五角卖出去,双方都不吃亏。 甚至更便宜的,小菜,还可以几分钱加一碟,连一角钱都不到。 安泰钱号的新钞就仿佛为松江的百姓开启了全新的一个世界,松江一带的商品交易,尤其是中小商号的交易规模直接翻了好几倍。这其中,之前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货物还是那些货,买卖双方还是同样的人,唯一改变的,只是铜钱变成了安泰钱号的纸钞。 安泰钱号的纸钞宛如春天的竹笋,从深埋地下不为人知,到郁郁葱葱随处可见,只用了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都不用松江帮再强迫,甚至有很多商户主动来到安泰钱号,用铜钱,金银,换回了等量的纸币好做生意。 安泰新钞真如参天大树,终于深深的扎下了根。除了韦琼和徐桂珍俩人,就连东方冥都不知道她们放出去了多少纸钞,收回了多少真金白银。 俩人赚的太多了,做梦都常常笑醒。不过她们也和袁婵娟一样,并没有分给东方冥半个铜子。 男人不能有钱,有钱就会变坏。这点她们俩和京城那一对姐妹倒是不谋而合。而且韦琼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要攒钱,因为她经历过云中拍卖会,知道修士修炼需要买天材地宝,那可是动辄几百万贯的价格。 自己不得给东方冥攒点钱吗,否则到时候拿什么去买好东西。 她们俩人守着这么大一盘生意,每天忙的脚不着地,此时东方冥反倒没事了。这可是他一生中难得的悠闲时光,之前就是在道观时候,他都得每天忙忙碌碌干活,之后更是辛苦的不得了。 尹兆山一战之后,他不是在忙着救人就是在忙着杀人,或者忙着被杀,像现在这样不用救人也不需要杀人也没人来杀自己,而且还没有女人在身边纠缠的好时光,简直是老天爷赐予自己的福气,他必须珍惜。 这个时候北面传来消息,燕王也要从济南撤兵了。正如东方冥估计的那样,燕军没有实力攻打下济南,不过事情的结束却有点出乎东方冥意料。 那天燕王被铁铉欺骗,回营之后他火冒三丈,立刻命令开始进攻济南。 铁铉和盛庸早有准备,济南城内的人员物资医疗后勤等等,安排的有条不紊,只要燕王不掘开河水淹城,他们可以守一年。 燕王肯定等不了一年,所以他命令拼命攻城。 双方就这样在济南城下来来回回的攻防,彼此各有损伤,最终竟然是燕王占据了上风。毕竟他在城外,占有主动,可以从后方源源不断获得补给。 世子和道衍坐镇燕京,为前线的燕军提供了丰厚的保障,火炮不要钱一样的开。 可是城内就不行了,防守器械损毁一样就少了一样,没法得到及时补充。 眼看着济南就守不住了,铁铉又来了主意。他制作了一面巨大的牌位,上书五个大字:高皇帝神牌。 高皇帝,就是燕王的亲爹。燕王再开炮可就是对着他爹开炮了。 这样燕王顿时头大了。之前他派出东方冥和叶聪聪,唱红了《劈山救母》,就是要以孝道困住小皇帝。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燕王的这一个计策完全成功,郑村坝之战,可以说燕王一个人就单挑了李景隆的连环七营。 但是皇帝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现在早就撤了这个圣旨,不再约束南军不得对燕王有损伤。你们随便打,打死有赏! 可是皇帝这么做没问题,燕王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他和皇帝只是叔侄关系,皇帝不念他是叔叔,也算说得过去。但是孝道是他一直提倡的,否则怎么能约束对方呢?现在铁铉把燕王亲爹牌位摆出来,朱隶可就不能开炮了。 那样自己就是个不孝之人。 反叛,已经是不忠了,再对老爹神牌开炮,那就是不孝。不忠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燕王很难做人呀。 于是双方就这么沉寂了下来。消息传到东方冥这里,他知道燕军早晚就要撤了。 燕王对于东方冥到不担心。他知道东方冥是修士,本领大的很,自己都从城门甬道跑了,东方冥更没有问题。至于他跑去了哪里,燕王也没问。 修士的事,自己该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别打听,燕王很注意这方面的分寸。 他以为东方冥有事要办,这点估计的没有错,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东方冥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麻烦。 虽然现在东方冥有了难得的悠闲时光,韦琼和徐桂珍也忙于发放新钞观察市场不再来时时烦他,但是他身边却多了一个跟屁虫。 营前沙上的人都死干净了,唯独活下来一个,就是东方冥救下来的那个女人。 东方冥之前想的很简单,他认为这个女人肯定是松江本地谁家的姑娘,被山口帮抢到了沙洲上,只是还没来得及侮辱,恰好自己赶到救了她。因为东方冥在抱起这个女人的时候就知道此人还是个处女身子。 那天回来之后,东方冥就开始为这个姑娘治疗——因为她受了很深的刺激有点疯了。好在有东方冥这个小神医在,自然一切手到病除。 疯病治好之后,东方冥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姑娘有点傻。 傻也不要紧,只要找到她家人送回去就可以了,但是东方冥接着又发现,自己没法做到这一点。因为这个姑娘不是洪朝人,她是扶桑人。 她是被山口帮从扶桑带过来的厨娘丫鬟打杂的,这么一个角色。 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酢乙女雪,来自扶桑的越后国,是个孤儿,被这帮强盗抢来做厨娘的。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被山口帮糟蹋,东方冥不用想也知道,因为丑啊。酢乙女雪这名字听起来很美,但是姑娘本人却一点也不美。 她皮肤黝黑,身材矮小,比起江南的美女,的确这帮强盗看不上。有珠玉在前,谁还稀罕瓦块呢。 只是她这样的出身来历,让东方冥一时半会也没了办法。别看她手脚勤快会伺候人,可是她大脑似乎缺根弦,总是傻傻的。韦琼看她可怜,准备给她安排个轻松的活,但是她却不肯干。酢乙女雪只愿意伺候东方冥。 因为是东方冥救了她,所以她就认定了这个人是自己的恩人,要报恩。 这份执着让韦琼都无可奈何。好吧,就随你心意了,反正你这么丑,阿冥肯定不会对你动心。于是东方冥每天出门逛街时候就多了一个小跟班在身后。 此时的东方冥虽然换成了姚先生模样,可是酢乙女雪却仿佛有一只狗鼻子,闻得到味道,她依然能认出来这个姚先生就是那一夜救自己的人,所以坚定的跟着他。 这么又傻又忠的姑娘让东方冥也无可奈何,那就先跟着我吧,到时候回燕京,让婵娟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反正她也是孤儿,回去扶桑还挨欺负,不如就在这里扎根吧。 东方冥带着酢乙女雪在徐家场乱逛,他也是趁机看看安泰钞票的使用情况。这时候他不知不觉逛到了玉器店。 这家店铺就是徐桂珍当年带他来的那间,就是在这里,东方冥遇到了释真和尚,才有了后面一系列故事。 他现在是姚先生模样,老板自然不认识他,招待也就马马虎虎。东方冥乐的自在,他在女人的饰品柜台看了半天,最终挑了一块很贵的玉坠。 酢乙女雪虽然丑,可是她也是女人,也本能的爱美。只是她是个孤儿,还傻,肯定在扶桑就是个穷人,否则她怎么会被山口帮的人抓来呢。 此时她脖子上挂着唯一的一件首饰,是一块像豌豆一样的石头,这石头有点像玉,却绝不是玉,否则早被人抢走了。东方冥觉得她跟着自己这么久了,自己也应该表示表示。 他现在身上有一大笔钱,这笔钱是那些女人不知道的。有钱不花那滋味可不好受。之前东方冥在道观时候,有点钱就买了吃的玩的,后来他刚刚做神医的时候,也是赚点钱就买了好玩意,手里基本不留钱。 再后来那两千贯钱,东方冥不是不想花,实在是面额太大花不出去。现在好了,他手里有大额的钱票,这里是玉器店,正好般配。 反正不花白不花,都是抢来的。 他选了一个很贵的玉坠,一千贯买了下来。这可是一笔巨款呀。 “小雪,这个给你。”东方冥将玉坠挂在了酢乙女雪的脖子上,然后看着那块石头,就觉得不顺眼了:“这个石头咱不要了啊。” 说着话东方冥就要将那块石头取下来扔掉。酢乙女雪连忙后退,她双手搂在胸前,一股脑的摇头。 酢乙女雪是懂汉语的,东方冥也不知道这个傻姑娘从哪学的,但是想来这也是山口帮抓她的原因——来洪朝需要这么一个懂汉语的女人。 只是酢乙女雪的汉语说的不是很好,总是语音怪怪的,所以她很少开口,省的惹人笑话。 看到酢乙女雪这般模样,东方冥只能作罢。这姑娘真是穷怕了,一块石头都不舍得丢。 俩人转了一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天快黑时候东方冥才带着酢乙女雪回了家。 韦琼已经买下了一处院落,在松江,东方冥也算有自己的家了。 现在的韦琼是真正的财大气粗了。安泰新钞的顺利发行让她赚到了数不尽的财富。本地的那些商人用真金白银来换她印刷的纸,他们以为一张十文的钞票就等于十文铜钱,可是他们根本想不到,这十文钱里面只有两文进入了安泰的库房,剩下的八文都被韦琼和徐桂珍挪作他用。 她们俩用在松江收来的大量真金白银,运送到全国各地的安泰钱号,然后借此疯狂扩张。 俩人看到松江安泰新钞的盛况,越发明白以后要走的路。她们要趁着别的钱号还没有反应过来,尽快的壮大安泰钱号。 原来一个分号的地方,再开两个,原来没有分号的城市,必须开一个,赔钱也无所谓。两人都知道,她们赚钱的地方已经不在于钱号本身,而是在于发行纸钞的权力。 要想让安泰新钞的地位成为唯一,那么安泰钱号就要开遍天下各地。 为了这件事两人日夜不休的辛苦。此时这对姐妹已经成了工作狂,竟然连东方冥都忽视了不少。时间不等人啊,绝不能让别人反应过来。 今天她俩难得的休息片刻,正在家里等着东方冥回来。 看到东方冥后面跟着小雪一起走回来,韦琼嫣然一笑的说道:“跟着阿冥一起,小雪都漂亮了不少。” “是啊,妹妹也这么觉得。”徐桂珍连声附和。 东方冥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对。他突然想到自己忘了一件事。那个玉坠忘了交代小雪在家里别带,带出来被这俩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他连忙回头,看看是不是能补救,然而意外的是,小雪脖子上只有那一块石头玉坠,自己给她买的玉坠不见了。 难道丢了?不会吧,那可是一千贯呢! 东方冥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然而他马上发现小雪的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指缝中还露出一点点红绳。那正是挂玉坠的绳子。 咦,看起来你也没那么傻吗,知道这东西必须藏起来。 “哈哈,”见到没露馅,东方冥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和我在一起自然是越来越漂亮啦。” 这点也不是东方冥吹牛。他体内有天下至宝随侯珠,这宝贝不仅改变了他的身体,也会对他身边人起到一定影响。 实际上韦琼和徐桂珍也因为和他在一起,容貌越来越漂亮。 “阿冥,我们姐妹忙碌了这么久,实在辛苦。” “是啊,的确你们太辛苦了。”东方冥很理解她们的辛苦,可是他更知道,这一对姐妹赚了多少钱。那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款。换了谁赚这么多钱,都不会觉得太辛苦。 安泰钱号的钞票印刷厂就连他都没有进去过。甚至这俩姐妹单独一个人都不可以进入,她们有严格的约定,要同进同退。 “小冥,那姐姐想出去玩一圈,你要保护我们哦。” “去哪?”韦琼第一次提出要去玩,东方冥都觉得新奇。之前她可是个工作狂。 “不远,就是扶桑。”徐桂珍也说话了:“阿冥,我们仨一起去扶桑吧,顺便给小雪找找亲人,万一她有家人呢,我们就可以让她回家了。” 扶桑!那可是外国了啊。东方冥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大洪朝以外的地方。 这提议顿时让他也心动了。 去吗?还是不去? 第128章 八坂神社 东方冥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反对这一对姐妹的提议,因为她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韦琼的那支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调动到了松江,这一次她调来了一百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徐桂珍也将大量的新丝以及各种采购的洪朝时兴货品装满了船。 这个时候洪朝和扶桑之间的民间贸易非常繁荣,山口帮那些人也是羡慕洪朝的富足才跨海而来。在洪朝和扶桑之间,经常有扶桑海盗活动,他们抢劫商船,杀人越货。 山口帮不过是比海盗做的更过份一点,他们竟然上了岸。不过结局吗,比起海盗也就更悲惨一些,被东方冥一个人团灭了。 对于韦琼拥有一支私人军队,徐桂珍大为羡慕。这样韦姐姐可就是女中将军了。 她这支军队可不是银样镴枪头的摆设,而是真正的精悍之师。徐桂珍有时候都觉得韦琼藏私了。对付松江帮的时候,如果韦琼把这支军队调过来,看那个什么松江爷叔还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吗。 如果当时有这么一支军队,自己只要吹口气,松江帮就全得死。 不过嘛,对付地方的帮派,姐姐这支军队的确是大材小用,他们真正的使命是保护好自己姐妹和货物。 这一次韦琼和徐桂珍不是心血来潮的去扶桑,她们是仔细考虑过各种情况才做的决定。 安泰新钞的发行是她们现在唯一的大事,甚至缫丝厂的扩张都可以等一等。 为了让安泰新钞成为事实上的钱币,让朝廷不得不承认,她们准备将自己安泰新钞的势力扩展到扶桑。 扶桑是民间的称呼,此时扶桑正式的称呼是日本。不过因为日本的人个头很矮,所以有时候民间和朝廷都用“倭国倭人”来称呼他们。 “扶桑”两字不过是更有古韵,文雅一点而已。 徐桂珍出面,雇了五条大船。这些船常年跑洪朝扶桑航线,船老大经验丰富,再加上有韦琼的军队压阵,可以说在海上万无一失。 关键就是到了扶桑岛之后,两人心里都不是很有底。她们只知道这个时候日本的事实国王叫足利义满。 日本也是有皇室的,只是皇室几百年来都被下面的实权大将军架空,仅仅是个招牌。 日本的现在,就好比汉献帝和曹操,汉献帝顶着天子名头,可是权力却被曹操拿走了。 而日本的君臣关系比汉献帝和曹操更进一步,日本的皇帝存在感近乎为零,纯是摆设,所有的权力都归为足利义满。 他正式的官职为“征夷大将军”,实际上他组建了自己的全套行政班子,因为他的办公地点在室町,所以此时的日本是室町幕府时代。 这就好像中国的朝代划分一样,日本也是从镰仓幕府进入到室町幕府,此时的最大的头儿,就是足利义满,他又称为“春王”。 韦琼和徐桂珍对日本高层的了解也就是如此,她们敢去日本,是因为日本对中国有强烈的贸易需求。 日本山多平地少,发展极为落后,他们对中国的一切商品都需要,只要运东西过去,没有卖不掉的。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强盗。 海上的强盗两人并不担心,因为洪朝的海船有强大的火炮,没有倭寇能来抢劫,来几个死几个,只是登陆之后就麻烦了。 日本的状况类似中国,他们从唐朝就开始全面学习中国的一切,可是因为他们地少人多,所以学习的结果就是一切都跑到了极端。 日本之学了大唐的表面,却没有学到大唐的本质。唐朝的气度辉煌他们是没有学到,但是建筑服装倒是都搬过来了,而且精益求精,发展的有了自己的特点。 中国不论春秋还是战国,有数的诸侯也就那么几个,都不超过十个,但是日本狭小的国土上割据的势力好几十,如果再细分又能上百都不止。 日本的情况是有个名义上的皇帝,却没有权力,权力归位幕府大将军,但是大将军下面还有各地的“大名”,也就是小诸侯,小诸侯下面还有“武士”,他们有着名义上的隶属关系,武士不事生产,大名给武士发薪水,但实际上经常是下面不听上面的。 最离谱的是,有一次日本皇帝去乡下,遇到一群武士,皇帝侍从要他们让路,那群武士说,谁知道你们是真皇帝还是假皇帝,我先射一箭看看。 于是真的就给了皇上一箭,差点射死皇上。 这也就意味着日本的国土内很乱,如果没有强大的武装,这一对姐妹的货物财产根本得不到保护。 即便有东方冥一个修士也不行,毕竟他不能一路杀过去。只有让各地的豪强看到这支商队武器精良,斗志旺盛,他们才不敢招惹。 一切准备完全,船队从松江府起航,驶向了扶桑岛国。 船一出海韦琼和徐桂珍就躺下了。她们都有强烈的晕船症状,即便有神医在身边也没有用。因为这不是病,只是身体不适合航海。 东方冥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她们姐妹好好的躺着。此时天公作美,海面上风平浪静,在东方冥看来,这和陆地上没多大区别,他根本没有半点眩晕的症状,然而对于韦琼和徐桂珍,他只能爱莫能助了。 反倒是酢乙女雪半点也不晕船。在船上行走就和在她家里一样,自在且轻松。 东方冥这是第一次出海,大海的辽阔让他心胸变得宽广起来。燕王和朝廷的战争,截教和阐教的对立,都已经离他远去,而且还有一个危险也消失了。 起码现在他的脚下是大海而不是陆地,土行孙总不能藏在海底一直跟着自己吧。 没有了这个威胁,东方冥的心里更加轻松。 一群海鸟飞在东方冥的眼前,对着他叽叽喳喳的乱叫。 东方冥并不知道这都是袁婵娟的探子,但是他心情好,于是也变得乐善好施起来。 酢乙女雪连忙送上了干粮,东方冥拿过来掰碎了向天空一抛,顿时海鸟争抢,热闹非凡。 船行几天之后,就来到了日本,此时船老大已经将船队靠着陆地行驶,这样比较安全。 “这是哪里?”东方冥问小雪。 “回公子,这里是濑户内海。”小雪的汉语说的音调古怪,但是用词用意却很准确,东方冥绝不会误会。 濑户内海,这已经是日本的地盘了。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是日本的京城:平安京。(这就是后世日本的城市京都,此时叫平安京。) 他们登陆的地点在难波港,难波是此时日本和洪朝交易的最重要一个港口,登陆之后,就是难波京。(后世日本的城市:大阪) 难波京是日本著名的城市,发展历史很长,所以相对来说治安不错,来自洪朝的商人都愿意在此地上岸交易。 日本多山,山路崎岖甚至无路可走,因此大宗商品交易必须走海路。洪朝来的商船都会走濑户内海来到难波港,然后登岸进入难波京,有人就会在此交易,交割了货物,采买了日本特产就此回国。 也有一些人想要追求更高的利润,所以他们会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难波京距离平安京直线只有一百里,这两座重要的城市之间修建有比较良好的道路,治安条件也不错。 将货物运到日本的京城显然能卖更高的价格,因此一些商人会继续前进,前往平安京。 两姐妹的目标是直接和足利义满做交易,她们稍微在难波京休整了一天就继续赶路。 异域风光无限,韦琼和徐桂珍却无心欣赏,她们满脑子都是赚钱,车队在士兵们的保护下极速前进。 这让东方冥觉得大为遗憾。你们说出来散心,可是这样子哪有半点散心的情绪,也罢,不管她们了。 此时路边开满了成片成片鲜红的花朵,东方冥却不认识。 他回头问小雪:“这是什么花?” “回公子,这是彼岸花。今天是扶桑的彼岸花节,是我们扫墓祭奠先人的日子。” 彼岸花,先人。故去的人岂不是正是去往了人生的彼岸。没想到扶桑还有这样的节日。 这时候东方冥不由得升起一点感慨。扶桑这个地方,让他的思绪一下穿越回了几百年前。日本如今的一切都是学自大唐。此时中国早就改朝换代多次,大唐遗风已经少之又少,没想到自己来到日本却仿佛看到了唐朝的影子。 那些穿着和服,脸上带有万般恭顺的的女人们,让东方冥别有一番感觉。 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此时的的洪朝女人完全没有扶桑女人的这般恭顺,从自己身边这几个女人就可以看出来。 她们哪一个不是咄咄逼人,哪一个做事肯和自己商量?都是先斩后奏,真是让人无语。 这一瞬间,东方冥看小雪突然顺眼了许多。她的矮和黑都不再是问题,相反的,那种自内而外发散发出来的柔美,反倒让东方冥心中一动。 “小雪,你的故乡离这里远吗?” “我的故乡在越后国,还要向北边走很远很远。” 小雪口中的很远听在东方冥耳中就是没多远。因为日本国土不大,只是南北狭长,她说的远没准最多不过几百里。 经历过南征北战的东方冥,再不是当年道观中的小孤儿。几百里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和几里地没区别。 既然来到了扶桑,东方冥必须为酢乙女雪找到亲人。她虽然是孤儿,没有了父母,但是兄弟姐妹,叔伯舅父总还应该有。 将小雪交给他们照顾,再留下一笔钱,她才能生活的安定。总不能让她一直跟着自己,东方冥知道自己这辈子和凡人是无缘的。 这也是他和四位有名无名的媳妇怎么都没法如凡人夫妻相处的根本原因。 自古仙人两途,其实从东岳道长和韦琼的婚姻就可以看的出来。他们终不是一路人,也走不到一处去。 东岳道长从始至终只是拿韦琼当一个好用的工具,需要时候做炉鼎,平时做牛做马去经营安泰钱号,为他提供无数的金钱。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最终死在了吕素衣手里,这庞大的财富都归了韦琼。 他更是想不到自己死了之后,韦琼会将安泰钱号发扬光大到这个地步。如果东岳道长早知道的话,估计都不肯装死了。 只是这一切东方冥并不知道,此时他们已经进了平安京,入住了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 韦琼花高价将这间客栈整个包了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里就是他们的据点了。 一切安排好了,韦琼和徐桂珍姐妹俩也来了兴趣。 女人的兴趣就是逛街,来到异域更要逛个痛快,不过逛街之前她们要先去找个寺庙拜拜,好求本地的神仙保佑自己这一次心想事成。 根据店老板的推荐,她们来到了平安京的八坂神社,这里供奉着日本著名的神仙素戋呜尊。 韦琼和徐桂珍都不知道素戋呜尊是什么神仙,但是既然八坂神社是平安京最大的神社,素戋呜尊是这里供奉的主神,那么拜他就完了。 好在她们带着酢乙女雪做翻译,和神社的宫司——相当于中国寺庙的住持,交流起来没有困难。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里也一样。两人大把香火钱撒下去,八坂神社的宫司对这一对来自天朝上国的贵妇人顿时加了十万分尊重。 韦琼和徐桂珍虔诚的为素戋呜尊的神像上香。 东方冥自然不会拜什么神仙,但是他现在有点好奇,扶桑寺庙中的这些神像,是不是背后也有修士的影子呢? 日本,有没有修士?按说应该有吧。因为此地一样有着充斥在天地之间的五行灵气。 这让东方冥又觉得安全又觉得不安。安全是因为自己可以施展法术,可以有着凡人无可抵御的强大神通,但是相对的,既然这里也有灵气,日本也可能会有修士存在,万一遇到高级的修士,自己可就危险了。 现在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韦琼和徐桂珍姐妹,还有一个庞大的商队。 在这里,他可得不到截教的支援,也没有燕王的照拂。 东方冥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随意的看着殿内的景象,他突然发现酢乙女雪还跟在自己身后,而没有和韦琼姐妹一样去拜神仙。 东方冥悄声问道:“小雪,你怎么不拜拜?是没钱买香火吗?我给你。” 东方冥就要掏钱,酢乙女雪罕见的伸手拦住了他。 怎么?你怕自己身份低微不敢拜吗?东方冥觉得这个大可不必。他现在明白了一点,如果这尊神像后面真的连着一个修士,那么修士是不挑食的。 不管你有钱没钱,你只要拜他信奉他,他都会得到你的念力,提升自己的修行。 “没事的,你也可以拜拜。”东方冥还要掏钱。 “公子,小雪不拜神的。”酢乙女雪坚决的摇了摇头。 咦,你这样子,却不拜神! 东方冥都有点纳闷了。按说你才最应该拜神呀,都这样了,还不求求神仙保佑吗? 第129章 吕素衣的阴谋 这一次来日本,虽然是韦琼和徐桂珍的主意,但是真正出面的却是东方冥。 这时候他可不是傻乎乎的姚先生了,而是燕王义子。东方冥恢复了本来面目,换上姐妹俩为他精心裁剪的锦袍,真似俗世之翩翩佳公子。 足利义满是此时日本事实上的掌权人,面对天朝上国燕王的义子,他不敢怠慢。 此时足利义满已经将大将军这个职务传给了长子足利义持,他自己转任太政大臣,但是实际权力依然完全掌握在足利义满手里,因为那个时候足利义持才九岁,还是个小孩! 即便现在足利义持也仅仅十四岁,还是个半大小子——而且还不得宠,这时候足利义满有了二儿子,他更喜欢老二。 足利义满将大将军位置传下去之后,他就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改为北山第山庄。 这里经过足利义满多年的建设,已经变得庙宇林立,金碧辉煌。实际上这时候足利义满还有个身份,他是鹿苑寺的僧人。 在鹿苑寺之中,足利义满修建了一座让全日本人都瞠目结舌的庙宇:金阁寺。 这座金阁寺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寺庙第三层全部以金箔覆盖,让人一望过去,只如一座金山坐落在水边。夜晚灯火之下,水面倒映着金阁寺,就宛如天上的黄金宫殿移到凡间一般。 足利义满就是在北山第摆下宴席,盛情款待东方冥一行。 即便是韦琼和徐桂珍见多识广,但是她们望着灯火通明的金阁寺,也是暗自吃惊。 足利义满真有钱啊!俩人不由得心中更加欢喜。 她们俩人都是商业奇才,而且俩人分工合作,一个偏实业,一个偏金融,优势互补,配合的亲密无间。当然她们早就一张床上睡觉,本就是一家人,更是利益相同。 俩人来日本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因为日本有钱! 日本的百姓生活的很辛苦,终日劳碌也难得一饱,可是日本的贵族阶层非常富有。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占有了百姓的大部分产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日本有丰富的铜矿。 现在中日贸易中,日本主要出口中国的就是铜矿,日本的铜矿中含有大量的银,而他们本身没有成熟的提炼手段,所以就以原材料出口给洪朝。 他们从洪朝再买回来各种高档商品,比如瓷器,丝织品,生丝——这就是徐小姐本行了,还有铜钱!日本也通用洪朝的铜钱——因为他们也缺少造铜钱的技术。 韦琼和徐桂珍敏锐的意识到日本多铜,多银,现在看到金碧辉煌的金阁寺,她们更加惊喜,这意味着日本也多金。 俩人在洪朝第一次金融扩张行动中迅速成长起来,她们明白自己必须拥有大量的贵金属,铜是基本,最好是金银。金银占地少价格贵,非常适合她们以此为基础发行安泰新钞。 金阁寺就仿佛一块天上掉下的金砖,顿时将两个女人砸的满眼冒金星,她们差点都不知道东方冥在说什么了。 东方冥学着足利义满的样子,盘膝而坐。他的后面,是韦琼和徐桂珍姐妹,他的旁边,是穿着一件精美和服的酢乙女雪,现在小雪是他的翻译。 对面,足利义满身边也坐着他的妻妾和手下。 这时候东方冥已经知道,小雪这个翻译并不是必须的,因为足利义满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还带着江南口音。 “足利将军,”东方冥详细的为足利义满讲述自己的计划:“我准备在日本各个大城市都开设一间到几间不等的安泰钱号,以帮助日本和洪朝之间的商人更好的做生意。” 足利义满认真的倾听着。 随着东方冥一条一条的叙说,足利义满越来越了解对方的目的。钱号,这东西日本还没有,安泰钱号要在日本开分店,这对自己也算是好事。 一直以来,日本和中国之间的交流很密切,洪朝的各方面情况,足利义满非常了解。 他知道安泰钱号的地位,甚至他还知道现在安泰钱号在松江府大肆推广安泰币。这种纸币制作精美,纸张牢固,但面值却很小,非常适合民间小商人做买卖。 如果安泰钱号能将分店在日本开起来,甚至直接发行安泰币,对于日本经济是有直接好处的。这是一件双方都有利的事情,足利义满思考之后,觉得这件事可行。 只是可惜啊,东方冥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因为在他们来之前,足利义满接到了洪朝皇帝的一封亲笔信。 信中,洪朝的皇帝应允了一件足利义满多年求之不得的一个心愿。 这个心愿说起来就很复杂了。 简单来说,日本在之前一段很长时间,分为了南北两个朝,不是先后顺序,而是并列,同时存在。 他们是皇室的两个分支,彼此都不服气彼此。之前皇室的信物掌握在南朝手里,足利义满通过一系列战争,打败了各地大名,算是统一了南北朝,成为了一个名义上统一的日本。 此时他说服了南朝皇室,将皇室的三神物交给了北朝的皇室,于是北朝的皇帝就成了日本唯一的皇帝。 但是这个时候日本是臣服于洪朝的,日本的皇帝要得到洪朝皇帝的认可才名正言顺,所以足利义满就写了奏章送到了洪朝皇帝手中请求认可。 那个时候还是洪朝老皇帝在位,结果他不认可北朝这个日本皇室,而是要足利义满将皇室信物还给南朝皇帝。 足利义满自然不肯,那洪朝老皇帝就不认可,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拖延了下来。 这就是足利义满最希望解决的问题,然而就在前几天,洪朝的小皇帝给了他一封亲笔信,同意了他的要求,承认北朝的日本皇室为正宗。 这可是大喜,这样足利义满的地位更加稳固,他的执政也会更加顺利,可是建文帝不是白给他做事,足利义满也要为洪朝皇帝效力。 朱文要求足利义满将东方冥杀死,同时将韦琼和徐桂珍软禁起来。 这要求让足利义满顿时左右为难起来。如果洪朝现在没有打仗,他当然一切就听洪朝皇帝的了。可是现在恰恰洪朝正在打仗,一边是燕王,一边是洪朝皇帝,两边打的天崩地裂,而且燕王还占了上风。 足利义满这一辈子都在打仗,他太明白这里的根本了。如果燕王赢了,洪朝的新皇帝就是他,小皇帝肯定就玩蛋去了。那你给我的这个认可还有什么用? 我如果杀了燕王义子,结果你打输了下台,我岂不是狠狠的得罪了新皇帝,划不来啊! 于是足利义满并不准备马上杀掉东方冥,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放对方离开。反正安泰钱号在日本开分店,并且很可能他们还要发行安泰币,这可是国之大事,没一年半载的搞不定。 你们就好好留在这里,咱们共商大计,到时候我看看洪朝的战争走向,再做决定。 但是不管洪朝的战争谁输谁赢,安泰钱号是绝不会倒的,顶多是换个主人而已。这样的话,现在恰恰就是最好的时机,足利义满准备深入的插手到安泰钱号之中,要不咱们谈谈入股吧! 足利义满不愧是开创一个时代的牛人,他的判断一点也没有错。 韦琼和徐桂珍都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她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是多么可怕。 徐桂珍将徐家的缫丝厂改名昌隆,同时极力的扩张,进而垄断了京城缫丝业。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不但有韦琼在背后给她强大的金钱支持,还有一点,就是京城的旧缫丝厂也没有给她太多阻力。 因为徐小姐是松江徐家的姑娘,松江徐家背靠的可是吕家。谁不知道此时吕家权势滔天,既然是徐小姐要收购,要垄断,这必然是吕家的主意,所以也就无人抵挡,顶多是卖个高价而已。 这等于是徐桂珍借了吕素衣的威风,可是最终吕素衣发现这个女人根本是耍了自己。 徐文定后来实在瞒不住了,于是果断的将妹妹卖了。他彻底和吕素衣坦白了一切,吕素衣这才知道,原来昌隆缫丝业不再是徐家的,也就是和自己无关了。 好胆量!你竟然连我都敢戏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吕素衣那个时候忙于和截教开战,在东方冥不知道的地方,截教阐教中人已经打过好几场,甚至有几个修士都陨落了。 这时候吕素衣无法分身,因此又给了韦琼和徐桂珍机会,她们趁机在松江推出了安泰币。 等吕素衣腾出手来的时候,安泰币已经落地生根了。此时不但松江一地的商户大量使用安泰币做生意,甚至连京城都渐渐出现了安泰币的影子,这种全新的纸钞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特地位,再也无法杀死。 作为大修士,吕素衣懂得顺势而为。这个东西对洪朝有好处,为什么要消除呢。她不仅不会消除安泰币,反而要大力推广安泰币。这里蕴含的惊天利益吕素衣自然完全清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安泰钱号吗,本来吕素衣只想消弱,甚至毁去,但是现在有了安泰币,吕素衣彻底改变了主意。 她反倒要安泰钱号更加发展,安泰币发行的更加顺利,只不过嘛,安泰钱号的主人必须是自己。 所以她得到了东方冥出海的消息之后,立刻提前一步让建文帝发出国书,当然里面的话都是吕素衣的意思。她要足利义满杀了东方冥,这样日本就和燕王解下死仇,只能帮自己。 同时韦琼和徐桂珍的支持就是这个男人,东方冥死了,她们就慌了。 这时候再让足利义满软禁两个女人,她们人在国外,身边举目无亲,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到时候岂不是自己要她方就方,要她圆就圆,那时候安泰钱号也就换了主人。 吕素衣的计划很完美,可是足利义满也不是傻子。反正这里距离洪朝隔着大海,你也不能带兵来打我,我还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 足利义满对东方冥的计划非常感兴趣,他很快就和东方冥进入了深入的交谈。 渐渐地,足利义满完全了解了东方冥的计划,他自己也有了自己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他还要找一个人仔细商量一番。 足利义满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一个人的支持。 素戋呜尊,不错,就是八坂神社供奉的那尊大神。他不仅仅是一个神话中的神明,实际上他是一个活着的人。 这样的人,在洪朝称为修士,在日本称为忍者。 素戋呜尊就是一位可怕的忍者,他足有七重天境界,而且他此时就混在足利义满的侍从之中,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面的一男两女。 他的级别太高了,东方冥根本不知道足利义满身边还有修士存在,所以没有一点防备。 这个时候,如果素戋呜尊要杀东方冥,一个呼吸时间就做到了。甚至他还有杀死东方冥的充足理由。 在足利义满收到建文帝来信的同时,素戋呜尊也收到了吕素衣的亲笔信。 吕素衣以允许素戋呜尊参详秦王玉玺为条件,请他出手杀死东方冥。 一个三级修士完全不放在素戋呜尊眼里,杀死东方冥对他来说太容易了,同时参详玉玺也的确是个巨大的诱惑,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让素戋呜尊马上行动。 他可是七重天大修士,这一生什么没有经历过?区区一个洪朝修士就想命令我,真是太看不起我素戋呜尊了。 杀不杀东方冥,全看自己能得到多少利益,如果这个小修士能给出比吕素衣更多的好处,自己当然不会杀他。 这就要看你会不会做人了! 东方冥完全想不到自己对面就有一个七级忍者,还正琢磨着怎么从自己身上榨取更多利益,他还在和足利义满侃侃而谈。 韦琼和徐桂珍望着自己家男人的面孔,渐渐的,她们觉得东方冥好像化作一座黄金雕像。 他不但是自己的男人,还是自己的金山呀!俩人的心跳都越来越快起来! 她们却不知道,这是素戋呜尊已经悄悄的对两人动手了! 第130章 素戋呜尊和雪女 素戋呜尊虽然也是七重天大修士——在扶桑叫做忍者,他和东岳道长、吕素衣、袁婵娟是一个级别的,但是他和洪朝的这些修士不同。 东岳道长早几百年就已经对女人失去了兴趣,任何女人对他来说都是工具,炉鼎而已,但是素戋呜尊不一样,他一直对女人有着强烈的欲望。 任何被他看中的女人,不论漂亮不漂亮,他都会弄到手。 在一个七级忍者面前,没有女人能逃过他的魔掌。实际上他可不仅仅是对凡人女性下手,就是女性忍者,只要打不过他,都逃不过他的蹂躏。 甚至就连他的姐姐也没能躲过。素戋呜尊有个亲姐姐,叫做天照。天照也是忍者,几百年来,她就被素戋呜尊逼的东躲西藏。 今天素戋呜尊看到了韦琼和徐桂珍这一对来自天朝的美人,立刻体内的欲望之火就点燃了。 他才不管眼前是什么场合,即便是足利义满在此他也全不在乎。素戋呜尊悄悄发动了忍术,这是一种刺激女人欲望的小忍术,对天地灵气没有任何调动,所以东方冥完全没有发现对面有个忍者,还对自己的女人下手了。 东方冥面对足利义满正用心的去争取。今次他们的计划能否成功,关键就在对面这个光头男人身上。 足利义满不仅仅是幕府将军,他还是个僧人,不但穿着僧衣,还剃光了头发。只是扶桑的和尚不禁女色,所以和尚也有一堆媳妇。 此时,足利义满身后的妻妾眼中也水汪汪起来。素戋呜尊的法术是无差别攻击,只要是女人,就受到他影响。 东方冥本就年轻漂亮,这时候那些女人在素戋呜尊的法术刺激之下,这个来自天朝的年轻人仿佛变身了她们的梦中情郎,每个女人都对东方冥充满了绮想。 素戋呜尊是七重天的忍者,忍者和修士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不同于凡人,可以探索宇宙的奥秘,掌握世界的大道,但是扶桑只是一块面积不大的岛屿,正如日本学习唐朝只学的皮毛,却学不到精神一样,忍者的路也走偏了。 素笺鸣尊空有一身高明的本领,却对人的本能欲望无法割舍。 在他强大的法术驱动之下,最先忍不住的是扶桑女。东方冥赫然发现足利义满的妻妾开始缓缓解开了衣服。 这! 东方冥顿时懵了。足利义满是什么人?他是现在日本的第一人,日本的皇帝都不过是他控制的一个傀儡而已。这样的人,他的女人怎么会在如此场合这般轻浮呢。 这也不怪扶桑女忍不住,而是素戋呜尊本就是足利义满的靠山,他在北山第地位独特,曾多次召开无遮大会,这些女人的本性他早都摸透了,所以对症下药之下,扶桑女最先忍不住了。 但是东方冥不知道啊,他还在认真的和足利义满说着天大的计划,这时候对方身后的女人突然要开始春宫表演。 他是第一次出国,扶桑也是第一次来,东方冥一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这是代表着足利义满同意了,所以才如此…… 可是,这有点说不过去吧。即便是你答应下来,咱们不也得先写个计划,然后彼此画押盖章吗,就算有春宫表演,那也得靠后吧。再说,这种表演,总不能你的妻妾亲自上场吧。 过了,过了啊,小弟我承受不起这份大礼啊! 就在东方冥无比尴尬的时候,忽然有一股凉爽的空气从窗户吹了进来。 此时正是晚秋,温度虽然不是盛夏一般炎热,然而秋老虎的威力也不可小视。此时屋里还是闷热的,尤其是在素戋呜尊的挑动之下,这些女人就感觉自己仿佛身处火炉,全身烦躁无比,她们恨不得一点衣服都不要才好。 可这一股秋风如此怪异,风中仿佛带着来自虾夷地冰雪,立刻将她们冻得恨不得将能穿的衣服全裹在身上。 虾夷地,是日本最北边的大岛,是扶桑最冷的地方。秋天怎么会有如此的冷风。 这一股寒风吹散了所有女人的春梦,也破了素戋呜尊的法术。 素戋呜尊顿时心中一凛,全身戒备。糟糕,是雪女! 雪女怎么在这里!素戋呜尊凝神细看,终于找到了那个可怕的女人。她竟然扮成这般丑陋模样,还就在自己眼前。 酢乙女雪,她怎么会做了燕王义子的翻译! 有她在此,自己根本没有胜算。素戋呜尊贪图雪女的美色,所以屡次去雪女的领地寻找雪女,但是每一次素戋呜尊都被打的抱头鼠窜。没想到啊,她竟然隐藏在自己面前。 有雪女在此,素戋呜尊顿时没有了半点嚣张的心态。 他收回了所有的法术,雪女也不动声色的消散了那股寒风,大厅中再次温暖起来。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足利义满岂能看不到刚才的一切,只是他根本不敢阻止素戋呜尊。 现在看到一切恢复了正常,他老脸不免一红。素戋呜尊大人什么都好,唯独一样,就是太好色了,而且不分场合。 你这不是让我在天朝使者面前丢人吗! 好在素戋呜尊大人及时的收手了,看来他还是给自己面子的。 为了化解尴尬,足利义满立刻拍了拍手,顿时一队舞姬鱼贯的走了进来。 她们一个个脸上涂着白白的一层粉,额头有一点红。这是梅花妆,也是学自中国。 南朝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在正月初七仰卧于含章殿下,殿前的梅树被微风一吹,落下来一朵梅花,不偏不倚正好粘在公主的额上,而且怎么都揭不下来。 三天之后,梅花被清洗了下来,但公主额上却留下了五个花瓣的印记。宫中女子见公主额上的梅花印非常美丽,都想效仿,于是就剪梅花贴于额头,一种新的美容术从此诞生,当时被称“梅花妆”。 只是正如日本学什么都会走样一般,她们为了突出梅花的嫣红,就将一张脸涂满了白粉,这样在她们看来很美,但是在东方冥看来,却是一种病态的模样,死人的脸才这么白。 如果不是这些舞姬正是青春年少充满生机,东方冥都以为进来一群白无常。 东方冥不知扶桑的风俗,也没有意识到刚才有两大忍者暗中斗法,他更不知道身边的酢乙女雪竟然是个七级的忍者。 这个时候,足利义满的舞姬已经悠悠的唱了起来。 这是日本现在最流行的和歌,为了照顾东方冥等人,足利义满特意让舞姬们以汉语来演绎。 “天地开辟的当初,永固无边的天河原上,八百八十万诸神 …… 这苇原瑞穗之国,乃天地相依的极壤,付予神皇执掌。…… 竟自打开天上的岩门,神升上天去了! ……” 歌词气势宏大,旋律低沉悠扬,很有一番意境。 然而东方冥听完却觉得略有压抑。这可不利于咱们以后的计划。 于是他拿过舞姬的乐器,自弹自唱起来。 “山对山来崖对崖,蜜蜂采花深山里来,蜜蜂本为采花死,梁山伯为祝英台……,山对山来崖对崖,小河隔着过不尼来,哥抬石头妹兜土,花桥造起走过尼来!” 这首歌是滇西的民歌,是姚先生教的。姚先生一生不知道走过多少地方,他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本领全传授给了东方冥。 东方冥天生的好嗓子,要不怎么能唱红大江南北赢得玉二郎的名号呢。 他一开唱,所有人都听的入迷了。 不用说足利义满和他的妻妾,就连酢乙女雪都被他的歌声所迷住。 滇西的民歌,赤裸直接的表达着男女之爱。梁祝的故事早就传遍洪朝大地,扶桑人也知道这一对男女情人。歌声中蕴含的充沛爱情直指人心,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至死不渝的感情。 只是有人能如愿,有人不能。 真正的爱情,就如蜜蜂采蜜,为花而死。其间的一切困难,就如小河阻隔,哥抬石头妹兜土,造起花桥来相会。 东方冥选这一首歌也有深刻的含义。日本和洪朝不是一体的,东方冥对于扶桑人没什么了解,而他急需将事情做成,所以就借用男女的爱情来比喻双方的事业,不管有多大的阻力,这件事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哥抬石头妹兜土,我们一起跨越重重困难,合作共赢! 一曲唱罢,足利义满鼓掌大笑。 “东方公子,你的计划,我答应了。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也困难重重,要办成可不容易呀。” “足利将军,只要有你的支持,我相信金阁寺必将全是金子铸造。”此时的金阁寺只有最上面一层铺满了金箔,下面还是原始风格。 东方冥这句话让足利义满更加满意。金阁寺可是他的得意之作,他特意在这里设宴,就是能让客人将金阁寺看个完全。如果东方冥一句话不提金阁寺,足利义满会很失望的。 现在东方冥要将金阁寺全部贴满金箔,这比单纯的夸奖还要高明的多,足利义满大喜。 “东方公子,要将金阁寺贴满金子吗,这倒是也不难。” 东方冥只是随口夸奖,哪成想足利义满还认真了。既然你说不难,那你怎么不做呢?还不是没有那么多金子! 这让东方冥不敢再接口了。再说下去,足利义满要自己掏出那么多金子可怎么办?那可是一座巨大的寺庙,就是把东方冥卖了也卖不出那么多金子啊。 但是他的逃避可没有用处,足利义满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东方公子,我日本国土虽然比不上大洪朝广大,可是却也说得上富足,尤其金银更是无数。” 东方冥心说,既然如此,你拿来镀金不就完了吗,光吹牛有什么意思。 “不瞒公子说,我日本的金子,大部分就在佐渡岛,只不过吗……” 这时候东方冥不能不接口了,显然足利义满在等着自己接,而且他不能不接。 “足利将军,只不过什么?” “东方公子,你是洪朝人,不知我扶桑的情况。佐渡岛上金银众多,可是那个岛屿却环境恶劣,还有大量盗贼土匪,我曾多次派人去开采金银,结果却都有去无回。所以嘛……” 足利义满又不说话了。他不说话,东方冥也不说。显然足利义满这老不死的正给自己下套。 但是既然足利义满要下套,东方冥躲是没有用的,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说:“东方公子,我听说公子在战场上神勇无比,既然公子要为我的金阁寺铺满黄金,那不如就请公子为我去佐渡岛剿匪如何?” 说到这里,看东方冥还不点头,足利义满又加上一句:“东方公子,只要你能剿灭佐渡岛的土匪,我愿意和你平分佐渡岛上的金银,我们的计划就可以畅通无阻的执行下去。毕竟,你也需要金子吧!哈哈……” 第131章 黄金虫大修士 财帛动人心呀! 对于足利义满的提议,东方冥是准备拒绝的。扶桑这地方一样有天地灵气,所以很可能也是有修士存在的,他并不想在这里冒险。 但是他架不住那一对姐妹的坚持。佐渡岛上的金子让足利义满都觊觎,那显然是一笔无边的财富呀。 钱号需要大量的金银做本钱。金银越多,安泰币才越稳固。两姐妹一顿怂恿,东方冥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任务。 他本来想带着姐妹俩一起去。这地方可不是洪朝,放她们在平安京东方冥是不放心的。但是姐妹俩却没有这个时间。如今时间对她们来说极为宝贵,她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将安泰钱号开在平安京,同时最好能同时推出安泰币。 开一个钱号,而且还是在扶桑,困难重重,更需要花多几倍的时间。既然足利义满事实上已经同意了这个计划,那么我们不妨马上开始行动。 而且她们还有一个必须留在这里的原因。在足利义满这个层次,实际上东方冥和他的谈判只是谈原则,谈战略,都是大方向,而这个计划之庞大有着太多具体细节和问题,这些都需要两姐妹亲自和对方的接洽人员交流解决。 虽然她们也担心自己的安全,但是既然足利义满同意合作,那么在平安京她们的安全就有保障,再加上姐妹俩手上都有东方冥亲手制作的法宝戒指,而且还有一支韦琼带来的精悍军队保护,两人觉得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况且为了赚钱,冒一点风险也是必须的,只是这样一来,东方冥就要一个人去佐渡岛了。这点姐妹俩倒是不担心,阿冥不是凡人,他可是大修士。 为了方便他行动,姐妹俩让小雪跟着东方冥,正好做翻译。 足利义满也没想到东方公子会一个人去剿匪。对于他的勇气,足利义满十分佩服! 那你就去吧,佐渡岛那个地方,我派了几千人过去都没用,如果你一个人能将佐渡岛的盗匪平定,我就如约分你一半的佐渡岛。 日本别看国土狭小,但是他这个狭小的国土上却划分了几十个小国,准确的说,是六十六个。在日本奈良时代,日本皇帝将国家分得稀碎一片,佐渡岛就在越后国的对面,是日本第六大岛。 此时东方冥已经大概了解了日本的历史和地理,于是这番剿匪对他就更有意义了。 酢乙女雪的故乡就在越后国,自己正好将她交还给她的家人,也算一举两得。这也是东方冥决定去佐渡岛的原因之一。 没有了大队人马跟随,东方冥赶路的速度加快了很多。不论大路小路,对他都如履平地。本来他还担心酢乙女雪身体不能承受这样长途的旅行,却没想到小雪非常能吃苦,一直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几百里地走过来,小雪并没有显得多累,这让东方冥对扶桑女更高看了一眼。在吃苦耐劳上,她们似乎比洪朝的女人更胜一筹。 日本整体来看,是一个南北走向的狭窄长条,越后国在日本的中部偏北的地方,这时候已经深秋,而这个地方竟然接近了冬天的温度,已经比较寒冷了。 东方冥一路给小雪买衣服,到了越后国时候,小雪已经穿上了全新的冬装。 天色将晚,眼前山脚下有个寺庙,上书林泉寺三个大字。这地方已经是越后国的地盘,是小雪的家乡。但是东方冥问起她具体的地点,小雪眼中却一片混沌,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好吧,那就夜宿林泉寺吧。 这一路上东方冥已经多次在寺庙投宿,日本的寺庙对他不再陌生,但是林泉寺还是让他感觉到一点点意外。 日本的寺庙里面的神像牌位之多远超东方冥的意料,太多日本神仙的名字,让东方冥记都记不过来,然而比起林泉寺的神仙,那些都不算什么。 林泉寺有一个主神,雕像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蟑螂。蟑螂也能成神吗?这真是超出了东方冥的想象。不过他亲眼见过上古神兽饕餮,所以多少还是能接受。 他本来以为小雪会觉得害怕,毕竟寺庙里面到处都是蟑螂雕像还是有点恐怖的,可是小雪却没什么感觉。东方冥觉得她可能天生迟钝,这点目前倒是好事。 投宿要给钱的,好在这次两姐妹给他准备了足够多的钱,倒是不用东方冥动用自己的小金库了。 用过斋饭之后,东方冥来到客房。为了安全,这一路他都让小雪和自己一个屋休息。 长途旅行很是辛苦,此时小雪已经睡了过去。东方冥不需要太多睡眠,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可以一个月都不睡片刻了。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正好认真修行。 东方冥和衣而卧,微微逼上眼睛。此时,东方冥就仿佛飞到了半空之中,整个林泉寺都收在眼底。 夜色下的林泉寺略微显得有点让人恐怖,这主要原因是遍布寺内各处的蟑螂雕像。 没有任何一个寺庙供奉蟑螂,怎么这里却有如此反常的做派呢?东方冥一边暗自修行一边思考着。就在这时,天地灵气突然起了微微的异动。 不好,有修士!东方冥立刻睁开了眼睛,起身来到了户外。 此时,整个寺庙都进入了沉睡,林泉寺中,猛然出现一个怪物。 这个怪物有七八只脚,还有一对巨大的翅膀,东方冥冷眼一看,真的就是一只大蟑螂。 如果它只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蟑螂,东方冥倒也不惧,随手就杀了了事,但它可不是一只蟑螂,它是一个蟑螂样子的修士,而且东方冥还看不透它的级别。 这就意味着,蟑螂修士比自己境界还要高。 东方冥顿时全身戒备。蟑螂修士半夜三更来这里干嘛?不会是吃贡品的吧。难道是找自己?可是自己才来到越后国,和它也没有什么仇啊。 “你的,是天朝人的干活?”蟑螂修士突然开口了。它也会说汉语! “在下东方冥,请教阁下是?”既然对方没有动手,东方冥更不会没事找事了。 “我的,叫黄金虫的干活,林泉寺是我的道场的干活,你的,为什么的,偷偷来这里,你的,是不是要偷我的,金子!” 蟑螂修士竟然叫黄金虫,这名字真是别致。听到黄金虫的话,东方冥多少放松了一点,看来对方是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要偷他东西。 真没想到,林泉寺还藏着金子。他连忙解释道:“黄金虫先生,你误会了我。我今夜只是借宿,明天一早就走。我根本不知道林泉寺有金子,还是你的。” “可是你的,现在的知道了!你知道了林泉寺的,有我的金子,你就会偷的。” 东方冥心说,你要是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自己说出来,还怪我知道。但是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偷你的金子啊。自己虽然是穷人,但是人穷志不短,我不会偷你的金子。 黄金虫这样的性格莫名的让东方冥对他有了一点好感。别看他长得蟑螂一样,外表非常恐怖,但是他好像心智不全,这点类似于酢乙女雪,所以东方冥竟然觉得他不是那么恐怖了。 “黄金虫先生,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偷你的金子的。”东方冥举手对天发誓。一个修士的誓言可不是凡人那么简单轻飘。如果修士发誓之后又不能遵守誓言,就会遭受天道的打击,他们轻则掉境界,重则会丢命的。 彼此都是修士,自然知道誓言的厉害。 按说东方冥发了这么一个誓言,黄金虫也就应该算了,但是大蟑螂显然不能答应:“你如果是个凡人,交的那点饭钱留宿钱也就够了,但你是个天朝修士,你就给那么点钱,怎么可以。你得给我金子。” 原来蟑螂是嫌东方冥给钱少了。钱吗,东方冥还是有的。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用钱解决。自己看不透对方修为,显然蟑螂比东方冥的境界只高不低,东方冥是打不过他的。 “黄金虫先生,你要多少钱?” “一两黄金的干活。” 一两黄金,这可是很大一笔钱了。好在东方冥还有,他马上拿出来一块黄金,不多不少刚刚一两。 “黄金虫先生,钱给你,我只留宿一夜,明天就走。”说着话,东方冥将金子丢了过去。 黄金虫伸出一只爪子,一下就取走了黄金。他的蟑螂眼睛盯着东方冥看了看,然后扇动翅膀飞走了。 东方冥看到他走没影了,心中才松了一口气。一两金子的住宿费的确是不便宜呀。这可是他平生住过的最贵的客栈。 好在有惊无险,危险被钱解除了。 东方冥回到屋里静静的躺下。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得到了证实,日本也是有修士的,而且等级还不低,比自己都高。 这还是个妖修,大蟑螂成精! 看来佐渡岛一行不是那么容易呀,此行必然风险重重! 这时候东方冥下意识的望了小雪一眼。自己必须先安置好这个傻姑娘,然后才能心无旁骛的战斗。带着这么一个女孩子,自己光照顾她都照顾不过来,万一遇到厉害的修士,岂不是害了她。 东方冥轻轻为小雪掩了一下被角,让这个傻傻的姑娘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明天,自己必须给她找到家人! 第132章 黄金虫是盗窃老手 越后国是日本很富庶的一个地区。因为这里三面环山,一边是大海,而中间是一块难得的平原,可以大量种植稻米,所以越后国从地理上隔绝了外面的攻打,可以安心发展。 东方冥觉得这个地方算是不错的,小雪只要找到亲人,然后自己再留下一笔钱给她的家人,她这一辈子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下去——只要别再被强盗抓走。 只是越后国这么大范围,要找小雪的家人就好像大海捞针,非常困难,关键是酢乙女雪根本不能提供半点参考条件,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也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亲人。 好歹这也是个小国,让东方冥无头无脑的去找,即便他是三重天的大修士也做不到。 东方冥也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直接见到人就问对方是不是认识酢乙女雪,这肯定是问道于盲了。谁会认识她呢? 快到傍晚的时候,东方冥也泄气了。不找了,就用最后一招吧。 实际上东方冥还是有办法的,因为他是奉了足利义满的命令去佐渡岛剿匪,所以他能得到越后国最高长官的支持。 越后国的最高长官是大名上杉房方。(“大名”不是说他的正式名字是上杉房方,这里“大名”是日本的专有名词,意思类似中国的诸侯,不过比中国的诸侯地盘小的多,实际就可以看成小诸侯。) 上杉房方是越后国的守护。(守护是职位。) 东方冥从平安京出发的时候,足利义满给了他一封亲笔信,让他交给上杉房方,就可以得到对方的支持。 佐渡岛和越后国隔海相望,东方冥要去佐渡岛,一定是从越后国出发。 小雪就交给上杉房方照顾吧,毕竟他是此地的土皇帝。小雪在他的庇护下肯定可以平安度过一生的。 夜幕降临,东方冥恰好走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算任何问题了。 他随手一挥,路边就出现一座小木屋,屋里桌椅板凳俱全——都是木头做的。 东方冥在路上已经多次施展神奇的法术,小雪都没有半点惊讶,所以东方冥觉得她脑袋里面多少有点问题,也就不再刻意背着她做事。 桌子上还有木头的杯子,杯子里面有水,水还是滚烫的。 东方冥取出一些茶叶泡在杯子里。他的所有行李都收在戒指中,随时取用很是方便。 “喝点茶,暖暖身子。”东方冥将茶水递给小雪,顺手又在屋里升起一股火,驱散了冬季的严寒。 小雪早就熟悉了这一切,她接过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茶。 东方冥的茶叶是韦琼给他准备的。安泰大老板的享受即便连皇上都未必赶得上,她的茶叶都是最好的茶叶,开水一冲,香飘万里。 这样好的茶叶,别说小雪不曾享受过,就连外人都忍不住了。 只见天地灵气一阵波动,门外走进一个人。东方冥立刻全身戒备。 这人从头到脚穿戴着日本的武士盔甲,就连脑袋都遮盖的严严实实,眼珠都不露出来。可是东方冥还是知道他的身份。 黄金虫修士。今夜他穿了一身盔甲,倒是看起来和人一样,顺眼多了——起码不会让小雪感觉太恐惧。 不过东方冥觉得,酢乙女雪好像天生不敏感,即便黄金虫露出本来面目估计她也不会害怕。 虽然东方冥觉得这个黄金虫修士不太可能要杀自己,但是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 “东方公子,你的茶水,我的喝喝。”黄金虫是闻着茶叶香味来的。 东方冥递给了他一杯茶,黄金虫揭开面罩,咕咕咕的喝了下去。 “天朝的茶水,大大的好喝,比我们扶桑的,大大的好。再来一杯。” 连续三杯下肚,黄金虫才放下杯子。戴好了面具的黄金虫顺眼多了——起码看着像个人。 东方冥已经将酢乙女雪拉到了自己身后保护起来。 “黄金虫先生,你跟着我一路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喝我几杯茶吧?” “东方公子,我的,来找你的,是帮你,对,我黄金虫大人的,要帮助东方来的贵公子的,干活。” “你帮我?”这让东方冥没有想到:“黄金虫先生,你要帮我什么呢?” “你的,来到这里,什么的干活?” “我要帮小雪找到她的家人。”东方冥指了指身后的酢乙女雪。 “这个的,我帮不了的!”黄金虫连连摇头。 “那你能帮我什么?” “你的,骗我的,不好的!你的,来到越后国的,目的是不好的,你的,要去佐渡岛的干活。” 咦!这个你也猜到了,真不容易。虽然对面是一个级别比自己高的修士,但是东方冥总感觉一个蟑螂的智商实在不太可能超过自己。现在他猜到了自己的目的,多少出乎东方冥意料。 “佐渡岛我是要去的,不过给小雪找到家人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听到东方冥这样说,黄金虫连忙说道:“佐渡岛,危险大大的有,我的,可以帮你的,干活!” 一个日本修士要帮自己,东方冥立刻拒绝了:“这就不劳烦阁下了。我会拜访此地大名上杉房方,他会帮我的。” “上杉大名,不行的!”黄金虫看到东方冥拒绝了自己,一时有点着急,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渐渐地东方冥才弄清楚此地的情况。 上杉房方是本地的守护,是最高指挥官,同时他也是大名。 大名就是小诸侯,他有管家,此时叫家宰。上杉的家宰是长尾邦景。此时日本的大名和家宰关系很像中国春秋战国时代,家宰有时候尾大不掉,会架空大名。 黄金虫告诉东方冥,他去找上杉房方是没有用的,要真正做事,需要去找长尾邦景,但是长尾邦景这个人架子很大,即便你是东方来的公子,也未必见得到他。 而且黄金虫还透漏给了东方冥一个绝密消息。佐渡岛上不仅仅有盗匪,更可怕的是佐渡岛上有雪女。 在本地人看来,雪女就是冰雪之神,冷酷无情,她会杀死一切来佐渡岛偷金银的人类,可是黄金虫知道她的底细,雪女实际上是大忍者。 此时东方冥才明白,在日本,修士被称为忍者。 黄金虫直接的告诉东方冥,他是四级大忍者,也就是相当于洪朝的四重天修士,不过雪女却是更高的忍者,黄金虫根本看不透对方的级别。 “黄金虫先生,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秘密,不过我能问一下吗?你为什么对佐渡岛知道的这么清楚?” “东方公子,我的老家,就是佐渡岛的干活。我的在岛上活了几百年的干活,后来被雪女大人的,赶跑了的干活。” “这么说你见过雪女?” “对的!” 说到这里,东方冥隔着对方厚厚的盔甲都感受到了他的恐惧。 黄金虫露在盔甲外的须子一下都软趴趴了,可见雪女给他造成了多么可怕的打击。 “再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东方冥绝没有天真的认为这个蟑螂精对自己无所求。 “东方公子,我的有钱!”说到这里,黄金虫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堆黄金扔在地下。东方冥都有芥子纳须弥的本领,一个四级修士自然更不用说了。 这些黄金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泛着金光,东方冥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这钱?”什么意思呢?你给我吗? “东方公子,扶桑的忍者,没有诚信的干活,我的,请你帮我去天朝,买回来宝贝,让我修炼的干活。”黄金虫一路解释,最终东方冥听懂了。 扶桑忍者和洪朝修士一样,都在修炼天道,修炼就需要天材地宝,他们也要交易。 只是扶桑这地方太小,天材地宝也少,而这里偏偏忍者还多,他们为了一点天材地宝脑浆子都能打出来。这里是强者为尊,没有类似洪朝云中拍卖会那样公平合理的交易场所。 黄金虫不知道怎么也听说过洪朝有这样的市场,所以见到东方冥之后,他就有了这个想法,想让东方冥为他带货。 他自己只是四级忍者,对洪朝又人生地不熟,不敢去冒险买东西。 “东方公子,这里的黄金,一成的归你,剩下的,你的,帮我买买。我的,本能火。” 黄金虫的意思是他本命属性是火,你就给我买火属性的宝贝就好。他生怕东方冥听不明白,还特意张嘴吐出一口火。这一口火的纯度和烈度都远超东方冥的纯阳之火。 果然是火属性的一个大蟑螂呀。 东方冥想了想说道:“黄金虫先生,我可以帮你办这件事,不过要等我忙完小雪和佐渡岛的事情。我要给小雪找到家人,同时我还要去佐渡岛看看。” 听说岛上有黄金虫都害怕的大忍者,东方冥立刻打消了剿匪的念头。 弄不好土匪没死,自己反倒死了。只是到了这里,不去看看实在有点可惜。足利义满说了,佐渡岛就是一座金子银子做的岛屿,东方冥也很是好奇。当然,要说没有半点弄钱的心思,那也不现实。 在经历过云中拍卖会之后,东方冥太需要钱了。如果能从佐渡岛上弄点金子回来,这样自己买东西才气势——他不愿意用韦琼姐妹的钱。 到现在,他还欠着韦琼三十万贯,欠着韦琪一万贯,这个钱他必须还上。也许这次能从佐渡岛弄到这笔钱。 足利义满说了,佐渡岛很大,是日本第六大岛屿。这么大的面积,也许雪女照顾不过来。 “东方公子,雪女大人的,可怕的大大的。你的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我的,可以帮你。我的知道一条悄悄的道路,我的金子,就是这样的,偷来的。” “……”东方冥顿时无语了。你这家伙,既然那么怕雪女,还敢去她老窝偷金子,真是要钱不要命。 不过有这么一个盗窃老手帮助,自己这一次就轻松多了。 “好,那么我们成交,不过我还是要先将小雪托付给此地大名。既然要先拜访他的家宰,不知道黄金虫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见到他?” “这件事的,交给我的干活!” 黄金虫加入了东方冥的冒险团,俩人准备偷偷潜入佐渡岛偷金子。只是在这之前吗,东方冥必须安排好小雪。 “小雪,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就不能再跟着我了。”东方冥随手从地上的金子中拿起一块塞到了小雪手中:“这块金子你收好,有了它,你以后的生活都会过得很好的。不过可不要被别人抢了去哦,要藏好了。就像你藏我给你买的玉坠一样。” 小雪拿起金子,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口袋。 第二天,东方冥将一切昨日的痕迹消于无形,然后三人一起上路,直奔春日山城。 那里就是越后国守护的官邸。 只要将小雪拜托给上杉家,或者长尾家,自己就可以轻装上路,和黄金虫一起偷偷进入佐渡岛。 想到那么多金子在向自己招手,东方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佐渡岛,我来了! 第133章 登陆佐渡岛 在日本,钱更加好用。 黄金虫送出一堆钱之后,让东方冥顺利的见到了上杉家的家宰长尾邦景。 越后国的守护是上杉房方,也就是本地的诸侯,但是诸侯吗,一般来说擅长吃喝玩乐,具体做事就要交给大管家。长尾邦景就是上杉房方的大管家,家宰。 而且这个主仆关系可不是一代,而是世世代代,一直以来,上杉家是主人,长尾家是管家,两家就这么统治着越后国。事实上长尾家几乎拥有对越后国的全部控制权,上杉更像个摆设。 所以说,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有一定的道理。越后国只是日本诸多小国之一,但是他们这种模式,大名被架空,管家掌实权,和全日本最高层次,幕府将军掌握实权,日本皇帝只是个摆设,完全一样。 长尾和上杉对于东方冥带着一个日本武士在身边,没有半点奇怪。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钱! 武士这个阶层是不工作的,不种地也不经商,更不操持手工业,可是他们也要吃饭,所以他们有个上级,大名就是他们的主人。大名给他们发钱,他们为大名打仗。 但是日本被分成这么多小国家,比如越后国就是六十六个国家之一,但是就在越后国,还分为三个国家,上越,中越,下越,因此整个日本的 小国家事实上数量是翻倍再翻倍的。 这么多小国家,这么多大名,彼此领地相连,因此战争就不可避免。在战争过程中,必然有的大名输了,有的大名赢了。赢了的自然吃肉喝酒,但是输了的呢? 他肯定就发不出手下武士的工资了。这样就造成很多武士为了生存,必须将自己再卖给别人。 所以,有奶便是娘,成为武士阶层的一个事实规矩。东方冥作为天朝的公子,来到日本,马上有扶桑武士投靠非常正常,谁让他有钱呢。 正因为如此,上杉和长尾都不觉得东方冥带着一个日本武士做跟班有什么问题。 他们其实已经提前得到了足利义满的密信,知道东方冥要来越后国,然后去佐渡岛剿匪。足利义满给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长时间的留下东方冥。 洪朝皇帝给足利义满的命令,足利义满虽然不准备执行,可是他必须做做样子。只要东方冥不回洪朝,自己也算变相对洪朝皇帝有一个交代。 越后国,春日山城,位于春日山的山顶。这里是上杉家族和长尾家族的官邸和居所,不过在东方冥看来,这个城市只是名为城市,却不是如洪朝燕京城那样四四方方有城墙围绕的真正城市。 春日山城更像是一个小镇子,只是建造在春日山的山顶。不过虽然春日山城没有城市的规模,可是这里风光却很好。 站在春日山城,向北望去,就是越后平原,向西望去,就是大海,这里是越后国的制高点。 此地行军困难易守难攻。敌人的大部队难以通行,进来之后也处处没路,所以这里堪称世外桃源。 既然是世外桃源,那么醉生梦死就难以避免了。 作为越后国的最高统治者,上杉家族的享受非常奢华,东方冥甚至觉得上杉的享受比足利还要高那么一两筹。 足利只是派出来六个歌姬为自己歌舞,而上杉一下就出动十二歌姬,每个歌姬都不比足利的差。不论身段扮相,不论唱念做打,都是更胜一筹。 显然上杉对此很是自得。 他指着歌姬对东方冥说道:“东方公子,你可知我这些歌姬为什么比足利的歌姬还要美丽?” 东方冥心说这个我可不知道了。 上杉洋洋得意的说道:“好叫东方公子知道,我们日本最出美女的地方就在出羽国,出羽国的水土好,女人滋润,只可惜啊,出羽国挨着我的越后国,所以吗,我就抢来了一些。” “……”东方冥这才明白,原来这些歌姬都是越后国和出羽国打仗,上杉赢回来的战利品。 他不由得看了看身边的小雪。难怪小雪会被掳走,原来你们这地方盛产强盗。一言不合就开打,打完了就抢。 不过这些和东方冥也没有关系。他在春日山城已经住了七天,这七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没干,因为上杉答应帮他寻找小雪的家人。 越后国也不小的面积,人海茫茫又没有什么线索,要找小雪的家人肯定困难重重,东方冥很是理解,所以也就耐着性子等待。 连续七天的等待,东方冥实在坐不住了。今天,他就要离开春日山城。 “上杉阁下,不知小雪的事……” “这个吗,你要问长尾了。”长尾是大管家,具体的事都归他管。 “长尾先生,小雪的……” “东方公子,在下已经尽力在做了,遗憾的是,目前还没有进展。”长尾邦景深深对着东方冥鞠了一躬。 日本人就是礼节多,这让东方冥一时很不习惯。你们只有礼貌,可是却办不成事,那有什么用。 不过东方冥知道这事很难办,或者也许根本办不到,他也不能怪上杉和长尾不出力。 “好吧,谢谢。上杉阁下,长尾先生,我这次来越后国,除了为小雪找家人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足利将军请我去佐渡岛剿匪。现在已经盘桓多日,我准备这就启程去佐渡岛。小雪吗,就拜托两位了。” 说着话,东方冥从兜里取出几块金子——这是从山口帮手里抢来的战利品,放在了两人身前。 长尾点了点头,有下人收走了金子。东方冥知道这就意味着对方答应为自己照顾小雪,不由得心里大喜。 这么多天自己总算办了一件正事。他扭头低声嘱咐了小雪几句,无非是让她小心谨慎生活,然后就要起身告辞。 上杉拦住了他。 “东方公子,你是天朝上国的贵公子,不知道日本的情况。那佐渡岛可不是寻常的岛屿,你要去剿匪,危险重重。” “上杉阁下,这点足利将军和我说起过。” “唉,东方公子,”长尾也说话了:“足利将军久居平安京,对下面的情况不是很了解。那佐渡岛上的盗匪和日本别处盗匪不同。” “哦,有什么不一样的?” “佐渡岛地势险峻,距离本土远近合适,所以日本历来都将最危险的罪犯,和犯了罪的官员,都流放到佐渡岛上。公子,你想一下,官员是有能力的,罪犯是凶悍的,本来这应该是两条路上的人,但是他们在佐渡岛上生活在一起,常年累月下来,他们已经融为一体,而且生儿育女繁衍后代。” “长尾说的确实。”上杉也开口道:“我这越后国的主要力量都用来防备佐渡岛的盗匪跨海过来抢劫地方。他们不受日本管理,自行其是。他们有盔甲,有刀枪,甚至还有走私自天朝的火炮火铳,比起我越后的武士装备都好。” “对呀,”长尾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有大海阻隔,他们一次不能来太多人,又如果不是我们准备的充足,有完善营垒信号,我们都挡不住佐渡岛的盗匪。” “东方公子,”上杉说道:“佐渡岛上的盗匪各自为政,彼此还不隶属,也因此不能抱团,我们才能勉强顶得住。公子去剿匪的话,虽然足利将军命越后国提供全部支持,但是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呀。” “是啊,如果越后国的武士跟着公子跨海去佐渡岛,万一佐渡岛的强人攻打过来,我越后国就危险了。”长尾终于说出了他们的目的。 简单一句话,要送死你一个去,别拉着我们,我们是一个兵都不给你。 幸亏东方冥根本就没打算从越后国要人,他摆了摆手说道:“上杉阁下,长尾先生,孙子兵法有云,打不过就跑,我这一次去,不用越后国一兵一卒,我就带着我的黄金武士一个人就够了。” 此时蟑螂精被东方冥介绍为黄金武士。去掉一个“虫”字,立刻气势就起来了。 黄金武士,多么的高大上。 上杉和长尾同时点点头。你要送死随你去,反正足利也没有要我们保障你活着。 东方冥就这样离开了春日山城,驾一叶扁舟畅游在大海之上。 佐渡岛距离越后国一百多里,东方冥也没有要水手,一个三级修士,一个四级忍者,如果还要用水手开船简直是笑话。 小舟飞快,黄昏时分,俩人登上了佐渡岛。 “东方公子阁下,佐渡岛的金子,你的,跟我来的干活。”上岛之后,黄金虫好像变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变了一个蟑螂。 东方冥发现他情绪极为兴奋,但是兴奋中又夹杂着极大的恐惧。 “干嘛?”东方冥虽然没有挖过金子,但是也知道金山只是一个形容词。 真正的金山其实是金矿,金子是混杂在沙石之中,需要大量人力和繁杂的工序去开采。 其实东方冥这一次来的打算是一变再变。他觉得既然扶桑人都说这里是金山银山,而且这里还有人生活——盗匪也是人,那么他们也许已经开采了不少金银出来。 自己来剿匪,剿匪自然有战利品。 本来东方冥想直接复制一次营前沙剿灭山口帮的行动,可是自从知道岛上有大忍者之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剿匪吗,动静太大就免了,但是盗匪的老窝肯定藏着不少金银,东方冥准备去偷出来。 他虽然是个修士,但是抛开修士的本领,他其实还是个很强大的江湖客。在京城时候他带着韦琼去黄子泰府邸做下的案子,到现在京城的六扇门也没有破案。 黄子泰丢了全部金子,气的一夜苍老了十岁不止。 东方冥是准备重施故技,他不会大摇大摆在佐渡岛逛街的。 就是他们这个登陆地点也不是佐渡岛的港口,而是一出荒无人烟的悬崖地带。登陆之后,东方冥直接弄沉了那条船,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是要做一个空空儿,来无影去无踪。 黄金虫这样盔明甲亮的直冲佐渡岛,东方冥肯定是不干的。但是他也高估了黄金虫的胆量,黄金虫怎么会明着干呢,他早被雪女打怕了。 “东方公子,我有个密道的干活,知道的没有,我们偷偷的进去。” “……” 你还有密道,东方冥看了看盔甲在身的黄金虫,他突然觉得有个蟑螂精做帮手也不错。蟑螂可不是到处乱藏吗。 “好,前面带路!” 第134章 雪女大人 黄金虫是个四级忍者,比东方冥级别还高,可是这一路上他走的鬼鬼祟祟,真宛如一个蟑螂一般。 佐渡岛形状比较独特,整体看好似两枚蚕豆错位连在一起,在连接处,是一块平原,有稻米和村寨。 黄金虫小心的绕过了有人的地方,东方冥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在佐渡岛山脚之下,黄金虫一闪就钻进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东方冥觉得不太对头。咱们一上岛你就钻矿洞,这有什么意义啊。咱俩也不是矿工,难道还在矿洞里面挖金沙吗?就算咱们是矿工,我们也没工具呀。 他正要劝住黄金虫,可是黄金虫已经跑的几乎没影了,东方冥只能跟了上去。 洞里漆黑无光,好在俩人都是大修士,不需要人间的光明。这地方曲曲折折,东方冥都快被绕糊涂了,然而黄金虫却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般。 “黄金虫先生,你到底要做什么?”东方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里,金子大大的有!” 东方冥现在意识到这里不是矿洞,因为太狭窄了,根本不能容纳两三个人并排使用工具。这个空间仅仅能够一个人勉强钻过去。 “这里是?” “这就是我的,曾经的,老家。”黄金虫已经将盔甲都脱了下来,整齐的放在一边。 东方冥就见一个一人来高的大蟑螂站在自己眼前,他的双眼透露出狂热。你这是? 黄金虫回到老家,感觉全部情绪都释放了出来,他突然就趴到了地上,直把东方冥吓了一大跳。 你到底要干嘛?紧接着,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就见黄金虫张开大嘴开始大口大口的吃土,他前面吃,后面就排泄。很快他就一路向前吃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你这是?就在东方冥更加疑惑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蟑螂的翅膀上有点点金光闪烁!是黄金!黄金虫竟然有这样本领。他一个人就是一个矿队。 蟑螂精吃进去金沙,排泄出来的全是沙子,而蕴藏在金沙中的金子就一点一点出现在他的翅膀之上。 很快,这一只巨大的蟑螂就变成了黄金的颜色。 东方冥突然意识到,蟑螂精的名字还真没有起错,它这不就是一只黄金做的虫子吗。如今黄金虫全身上下金光闪闪,纵然它模样恐怖,但是再恐怖的虫子如果是黄金做的,那也招人喜欢! 东方冥此时就对它讨厌不起来了。 佐渡岛真是金山一座啊。 东方冥此时看的明白,这一块地方的金沙中含金量太高了,黄金虫没走出一里地,身上已经遍布黄金。 “东方君,”此时黄金虫将东方冥带到了自己的老家,他感觉自己和这位天朝来的公子关系更亲近了一些,所以连称呼都换了:“趁着雪女大人不在,我们要多多努力!加油,东方君!” 东方冥心说,我倒是想帮你,可是我能干什么啊?我也没你这么厉害的本领,吃进去的是土,排出来的是金子。 我要有你这本事,我早发财了! 可是不干点什么,也不好分钱呀。东方冥想来想去,干脆改善一下环境吧。 这里好歹也是黄金虫的家,别这么乱七八糟的。他于是双手连连挥动,在他的四周就有各色鲜花开放。 很快,这块地方就变得不似人间,也不似天堂,更不似地狱,而是完全的不伦不类。 洞穴中,一只巨大的蟑螂不断吞噬着金沙,它的身上金光闪闪,在它身后,有个人类好整以暇的种出了各色鲜花。 如此违和的场面,就连东方冥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也不知道黄金虫吞噬了多久,他终于咬穿了地表,月光撒了下来。 东方冥跟着黄金虫钻出了地面,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山脚下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让佐渡岛显得不那么没有生机。总算是有点人呀。 黄金虫似乎很喜欢全身都是金子,他也没有将金子收成一块,而是就这么让自己金光闪闪的站在月光下。 “东方君,我身上的黄金,一斤大概的有。你来到我的家里,你的,我的客人的。不要客气,来拿,我的,允许你抓一把,是我送你的,礼物的干活。” 东方冥心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哦。虽然眼前的蟑螂模样比较恐怖,但是金子还是漂亮的。 他伸出了手正要从黄金虫的身上好好抓一把。自己这一下不抓下三两来都对不起死去的姚先生,他教了自己那么多本领,揩油这一块自己更是擅长,可不能给他丢脸。 东方冥的手刚接触到黄金虫的翅膀,突然就停住不动了。 他发现黄金虫虽然还是瞪着眼睛全身狂热的状态,然而这时候它却被定格了。不对呀,这家伙,怎么回事? 东方冥马上发现不妙。看样子有敌人!他的手指处传来了刺痛感,东方冥连忙仔细一看,就见黄金虫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覆盖着一层薄冰。这层薄冰实在是太薄了,以至于自己根本没有发现。 然而这么一层冰能冻住黄金虫这样一个四级忍者,东方冥顿时头大如斗。 他猛然想起了黄金虫口中的雪女。那个可怕的忍者。 他们这次敢上岛,是因为黄金虫得到消息,说雪女不在佐渡岛上,他这才大着胆子带东方冥前来。 一上岛黄金虫就开始玩命采金子,根本没有片刻的休息,他就是担心雪女大人。可是哪成想最终还是没有逃过雪女大人的惩罚。 黄金虫此刻虽然没死,但是距离死也不远了。他被一层薄冰冻得牢牢的,连须子都不能动一下。 东方冥看着它的模样,虽然此时局势危险,可是他莫名的想笑。因为黄金虫这个样子,正是林泉寺中蟑螂雕像的样子。 想来黄金虫之前就被雪女大人如此折磨过吧,以至于他念念不忘,竟然做成了雕像。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回忆的好时间,东方冥退后一步,三尖两刃刀已经出现在手中。 “雪女?”东方冥根本不知道此刻敌人在哪,他只能对着虚空喊道:“我是来自……” 不等他说完,东方冥面前的空间一阵异动,一位身着雪白和服的姑娘突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此时和服还称为吴服,不过写小说不那么讲究了。) 她赤着脚踩在青青的草地上,长发随着夜风轻轻的飘荡,夜空中,似乎有一种霜雪过后的特有清冷。 最让东方冥难以忘记的,就是那一双眼睛。她的瞳孔比最黑的夜色还要黑,她的肤色如晶莹的雪一样洁白,这样一双眼在这样一个姑娘的脸上,仿佛她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你是?雪女?”东方冥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姑娘没有说话,然而东方冥却见到黄金虫身上的黄金一点点被剥下,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纵着,最终变成了一座黄金的金冠。 金冠缓缓的飞起,慢慢的落在了东方冥的头上。 这…… 东方冥都糊涂了。你什么意思?是要给我吗? “谢谢你为我的国度打扮的如此美丽。”雪女缓缓开口了:“这点金子,请公子笑纳。” 笑纳?东方冥想起了自己在洞中随手开放的鲜花。这…… 你也太大方了。一斤黄金买我那些花,早知道这样,我多弄点啊…… 但是显然不对,也许对方在玩阴谋诡计。黄金虫这一路上和自己说起了雪女的很多事情,在黄金虫的描述中,雪女就是一个十恶不赦冷酷无情的坏女人,天底下属她最坏,黄金虫让东方冥见到她就赶紧跑——如果还跑的掉的话。 因为雪女有个怪癖,她不允许任何见到她面孔的人说起见过她这件事。黄金虫之前见过雪女,也被逼着发过誓,然而见到东方冥之后,为了取得东方冥的信任,黄金虫一路上可没少说雪女的事。 所以雪女刚一出现,东方冥已经确定的八九不离十了。 她可不是个好人呀,难道她想着用更古怪的办法折磨自己?这座金冠,别是要压死自己吧。 东方冥连忙伸手就要去取下来,雪女却摆了摆手。她缓缓拉开了胸前的一点衣服,一枚玉坠正挂在她雪白的颈上。 这! 东方冥脑海中爆炸一般。这枚玉坠他太熟悉不过了。这可是花了他一千贯买的,那是他平生花过的最大一笔钱——不算借韦琼姐妹的钱,那是自己买给酢乙女雪的。 怎么这枚玉坠挂在雪女的脖子上? 你杀了她?不会吧,她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杀她? 东方冥怒火瞬间暴涨,他举起了三尖两刃刀,即便我打不过你,也要为小雪报仇。 “东方酱,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小雪呀。” 此时雪女面目一变,酢乙女雪的模样出现在东方冥面前。 “小雪!怎么是你!”东方冥大吃一惊。酢乙女雪竟然就是恐怖的雪女!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这…… 酢乙女雪再次恢复了本来面目。如果说她刚才是人间一个普通的村姑,那么此刻的小雪就是雪中的精灵,空明清澈。 当东方冥对她的恐惧消除之后,他赫然觉得雪女是如此的美。她的美还不是人类的美,而是一种纯白如雪的美,美的不带有实质。 “你,小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酱,是你不懂我们日本,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的身份,你却一直没有明白。” 东方酱,不是来自东方的酱油。日本男女之间如果关系亲密,就会在称呼后面带一个“酱”。这点东方冥现在是清楚的,只是小雪是雪女的事实让他半天回不过味来。 再说,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身世了? “酢乙女这个姓,在日本是没有的。我说我叫酢乙女雪,就是告诉你,日本不存在小雪这个人。我是雪女,你叫我雪酱就好。” “雪酱,这个……”这名字实在古怪,东方冥想到的是血浆。 他看了看冻成雕塑的黄金虫,黄金虫眼睛中全是恐惧。 显然他怕死了雪女。 “我还是叫你小雪吧。”东方冥觉得血浆太恐怖。 “那我可以更进一步吗,我叫公子冥酱。”小雪虽然是大忍者,可是身在日本,她有着日本的礼节,所以对称呼斤斤计较。 名将,这也不错,那就这么样吧,反正你高兴就好。东方冥知道自己和雪女差距太大了,他竟然连天地之间灵气异动都没有发现,而小雪的法术已经在自己眼前发动了。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那做个朋友最好了。 “冥酱,雪子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在山口帮手里,是你救了我,还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冥酱,你知道吗,这是雪子这一生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雪子一定要永远戴在身上。还有,冥酱你一路上那么照顾雪子,又用心为雪子找家人,还将雪子的未来都安排好,雪子真是对冥酱说不出来的感激。” 酢乙女雪这番话听在东方冥耳朵里面,东方冥总觉得有点讽刺,还夹杂一丝恐惧。 自己真是瞎了眼,为一个大忍者安排生活。上一次他这么做的对象是东岳道长,后果吗,就是韦琪差点生一个小魔鬼出来给自己当儿子,幸亏东岳道长被吕素衣杀死了,否则自己可就一辈子别想安生。 这一次,自己好死不死又为雪子安排人生,那么她的报复会是什么?会不会更加恐怖? 东方冥觉得自己头上的金冠突然变得沉重万倍,差点压弯了他的脖子。 想到金冠,东方冥突然出了一身冷汗。黄金虫一路告诫他,佐渡岛是雪子的领地,她不容任何人冒犯。 多少来佐渡岛采金银的工人全被她杀死了。这个岛上的人,只是在她的默许下开采金银,而且要将开采的金银九成供奉给雪女,他们只能留下一成生活。 现在黄金虫和自己俩人一上岛就开采金子,而且这么快就弄出来一斤纯粹的黄金,这…… “冥酱,你不要怕,雪子不会害你的。”雪女静静的望着东方冥的眼睛说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如你对我一般的好。那时候的雪子,又黑又矮,丑陋不堪,然而公子一点不嫌弃,还为我买了这么贵重的玉坠。” “这个吗……”东方冥很想告诉她当时自己只是有钱就想花,倒不是刻意讨好你,只是这个情况下,他也不敢分辨了。就让她误会下去吧。 “冥酱,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洪朝吗?” 东方冥连忙摇摇头。他不但不知道雪子为什么去松江,甚至他还不明白雪子为什么装作一个厨娘。 “雪子已经停在七重天境界很久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是我总觉得我活不了太久了。为了能更进一步,能升到九重天,我要去洪朝,我要看到玉玺。” “啊,你也知道秦皇玉玺的事?” 雪子点了点头:“我不但知道玉玺,我还知道洪朝的修士分为两派,截教和阐教。我这次去洪朝,就是想看看到底加入哪一边,才更有机会长久的参详玉玺,所以我才故意被山口帮的人抓去。” 这番话一说出来,东方冥顿时觉得雪女也聪明的太过头了。 “冥酱,上天让我遇到了你,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你在哪一边,我就在哪一边。我听你和那一对姐妹说过,你是截教的人,那雪子也要加入截教。” “……”东方冥有点无法回答。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佐渡岛是一座金银岛,这里有无数的金子银子,但是金子银子都是死的,它们并不能带来直接的势力。冥酱,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着你回扶桑吗?” 东方冥再次摇摇头。 “因为我很欣赏你的计划,你的安泰币让我意识到这是雪子真正踏足俗世的好机会。冥酱,我有无数的金银,你有安泰钱号和安泰币,我们合作吧。”雪子宛如一片雪花飘到了东方冥的身边。 她在东方冥耳边低声说道:“冥酱,修仙之路,法地侣财缺一不可。金银是财产,却不是最大的财产,因为这不能对人世间直接产生影响,所以我一直没有动用,我就是在等一个真正的机会,而你,就是雪子唯一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雪子点了点头:“冥酱,就让我们的事业如漫天大雪一样,覆盖整个人间吧。” 说罢,雪子轻轻在东方冥的唇上一吻:“自此以后,我的佐渡岛就是你的,你的安泰号就是我的,天荒地老,永不悔改!” 东方冥脑袋中爆炸一样。 这样深情的一吻让东方冥想起了黄金虫的话。 他说雪女大人最恨不守誓言,凡是违背了誓言的人,她都要杀死! 这么说,自己除了死之外,必须将安泰钱号分给她一半了?你这女人,怎么看起来纯洁如冰雪,可行事却好像漫天下血雨啊。 你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东方冥不由得望着雪女,就见雪女的漆黑如夜空的眼睛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杀意。 不是吧?我没有答应你就要开杀吗?他连忙说道:“雪子,我发誓,你的要求我都答应。” “好,冥酱,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雪子似乎没有看重东方冥的誓言,她缓缓转过身子,对着虚空说道:“素戋呜尊,天照,你们姐弟俩既然来了,还藏着做什么呢?快快给雪子现身!” 雪女话音未落,东方冥就见虚空中跳出两人,一男一女。男人东方冥见过,他正是足利义满身边的谋臣——当时东方冥就这么认为的。那女人东方冥没有见过,但是雪女已经叫出来她的名字,天照。 东方冥此时已经对扶桑的忍者多少有点了解——都是黄金虫告诉他的。 素戋呜尊和天照都是大忍者,他们还是姐弟。这俩人怎么一起跑到佐渡岛来了?而且看起来,他们和雪女还是对头。 难道说,尹兆山的一幕要在佐渡岛重演了不成! 第135章 天照的来意 佐渡岛下起了漫天大雪,东方冥知道这是雪女已经发动了攻势,整个世界变得空濛一片。 然而在这片洁白的冰雪世界中,却有一个空间半片雪花都没有。空间的中心是一个全身衣服都泛着金光的女人,她的额头上带着一条金色的发箍,发箍中间有一面金色的镜子,镜子四射着金色的光芒。 不用问,她一定就是天照女了。 黄金虫和东方冥说起过,天照女是大忍者,是日本皇帝的祖先。 在天照女身边的男人,自然是她的弟弟,素戋呜尊。 素戋呜尊那一日在足利义满的宴席上准备调戏天朝来的一对美丽女人,却没有想到东方冥身边的酢乙女雪竟然是雪女。 他顿时打消了一切不良念头。素戋呜尊很好色,不论是女忍者还是女凡人,只要他看上的,他都会弄到手。哪怕是他美丽的姐姐,也没有逃过他的魔掌。 甚至他和他的姐姐还生了好几个孩子。 不过他的一切手段在雪女面前全无作用。素戋呜尊几次来到佐渡岛,都被雪女打跑了。 甚至有一次他还拉来姐姐一起助拳,但是他们不但没有讨了好去,反倒让天照丢失了一样最重要的法器:八尺琼勾玉。 日本的皇族有三样供奉的神物,也是皇权的象征。 天丛云剑,这是素戋呜尊的法器。 剩下两样是八尺琼勾玉和八尺镜,这两样都是天照的法器。 日本皇族供奉的就是这三样法器的仿造品,真正的神器在这一对姐弟身上,然而八尺琼勾玉却在上一次和雪女的战斗中被雪女夺了去。 之后天照和素戋呜尊多次来寻找雪女,然而雪女可不那么容易找得到,他们一直没有发现雪女的痕迹。 这一次在足利义满的宴席上,素戋呜尊发现了雪女,他顿时放下了一切,连忙联系到姐姐天照女,一起来到佐渡岛找雪女算账。 他们之间的战斗进行过不止一次,天照帮助素戋呜尊可不是为了满足弟弟的欲望,而是为了佐渡岛上的金银。 他们都知道佐渡岛是金山银山,然而却没有人能从这里带走黄金白银。 一切未经雪女同意的开采,最终全部失败。所有采矿的人都会死在佐渡岛——大部分都是被冻死的。 这是雪女的神通。她是冰雪的精灵。 这一座岛屿是她的道场,在这里,她连天照和素戋呜尊两人一起都不怕。 一见这俩人出现,雪女立刻发动了攻势。这些冰雪不是天地自然孕育的冰雪,而是她的法术所化,极寒的温度让这一片空间的草木一瞬间冻的坚硬无比,黄金虫大修士连须子都冻的瓷实了。 这时候只要有一点点的力量施加到他的身上,他就会宛如薄薄的瓷器摔落坚硬的地面,顿时会四分五裂。 这简直就是必然的。天照和素戋呜尊同时出现,他们显然不是来找雪女谈情说爱的。一场日本最顶尖的忍者大战就要展开,到时候这里就是人间地狱,而自己却偏偏连动都不能动。 黄金虫大修士只能将哀求的眼神望向东方冥。东方公子,麻烦你帮我挪个地方吧。既然雪女大人那么给你面子,你也别不舍得用啊。 再说了,你这点本领,在这个地方不是白白送死吗,既然你要跑,麻烦带上我。 东方冥这时候是想逃跑,可是他头顶那一座金冠仿佛变成了一个牢笼,将他牢牢罩在一个灵气所铸造的空间中,他也是半点动不了。 显然这是雪女的手段。 天照,素戋呜尊,雪女,都是七级大忍者,他们之间的战斗,东方冥是根本看不明白的。 尽管雪女已经发动了攻势,可是天照仅仅是防守,素戋呜尊也没有反击。 “雪女,这一次我来找你并不想打架,我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天照的言语很平和,没有半点火气。 她的额头放射出万道金光,不断融化着四周的冰雪。 素戋呜尊也没有抽出他的天丛云剑。 面对这样的情况,雪女稍微收回了一点攻势:“你们姐弟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雪女,你和东方公子在一起,是不是去了洪朝?”天照缓缓走近了几步,来到东方冥的面前。 雪女没有说话。 “雪女,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去洪朝寻找机缘,看是不是有机会接触玉玺。” 雪女依然沉默。 “雪女,我们扶桑忍者在洪朝的修士面前,是没有任何实力的,我们必须一起合作,才能有一点点机会。” 说完这句话,天照额头的镜子突然凌空升起,然后不断展开再展开,很快的,一片遥远空间呈现在东方冥眼前。 这是?东方冥稍微一看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洪朝的东昌吗?就在济南以西不到两百里。 这是一个遥远的天空视角,地上的人就好像蚂蚁一般,但是却看的分外清楚。 就见辽阔的大地上,燕军正不断的败退,而南军正拼命的追赶。 炮火连天中,东方冥赫然看到燕王的手下大将张玉中了一炮,那一炮正中他胸口,张玉被狠狠的打下了战马,眼见是活不成了。 紧接着,东方冥看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燕王,叶聪聪,朱煦,还有南军的盛庸,平安等名将。 只不过之前是燕军打的南军到处逃,而这一次是南军追着燕军在打!这么说,燕王败了! 东方冥顿时心中一冷。 天照转头对着东方冥说道:“东方公子,这是我的八尺镜,可以远隔千里看尽天下。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宝贝,不过却被你的雪酱抢走了。如果你肯让你的雪酱把那一枚八尺琼勾玉还给我,我必有重谢。即便是帮着你的燕王打洪朝皇帝都可以。” 东方冥一愣。一瞬间他差点点头同意天照的提议,但是他马上就醒悟了过来。自己太高看了自己的地位。 在修士的世界中,自己只是个炮灰。这里随便一个忍者都能轻松杀死自己,他有什么资格劝说雪女。 同时东方冥更意识到天照只是在欺骗自己。倒不是说她加入不加入燕王的大军,而是燕王之上本就有截教存在,即便是天照跑过去,她也不过是截教手下一员,又不能和自己一样亲自踏上人类的战场。 截教也不缺她一个忍者。 只看八尺镜那个视角,就是从日本岛上遥看东方,而不是真正来到洪朝的土地上竖直的向下看,天照的视角是斜的,说明她根本没有胆量把法术施展到洪朝的天空。 可见你是不敢去挑战洪朝的大修士。 虽然东方冥看透了天照只是忽悠自己,但是他却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显然今天天照和素戋呜尊的确没有想直接开打,否则自己估计早就灰飞烟灭了。 他们姐弟杀不了雪女难道还杀不死自己吗。东方冥早就看到黄金虫都吓得半死了,自己可比黄金虫还差一级。 “天照,你觉得你骗得了我的冥酱吗?”雪女冷冷的说道。 她不慌不忙的从胸前取出东方冥买给她的那一枚玉坠,然后又取出她以前戴的那块石头。 天照一见这块石头,眼珠都错不开了。那正是她的八尺琼勾玉。 八尺琼勾玉和八尺镜不同。八尺镜能让她看尽千里,料敌先机,但是却不能帮她修行提高。而八尺琼勾玉是天照最好的修炼工具,也是她威力最大的法器。 这枚不起眼的石头中,收录了不知道几千几万的灵魂,这些灵魂的力量,都会转化为天照的法力,让她威力大增。 现在失去了八尺琼勾玉,天照的威力大减,她都打不过素戋呜尊了。 如果雪女肯将八尺琼勾玉还给自己,天照愿意答应雪女的一切条件。她今次来,就是讨要八尺琼勾玉。 就在天照狂热的目光中,八尺琼勾玉渐渐融化进了玉坠之中,然后雪女将玉坠挂回了胸前:“天照,这枚玉坠是冥酱送给我的,这是雪女一生中收到的唯一一样礼物,雪女会一生一世的珍惜。谁也别想从雪子手里拿走。” “你!”素戋呜尊怒了。他的手中突然现出一把漆黑如墨的宝剑。宝剑刚一出现,天地灵气就开始疯狂涌动起来。 东方冥看到大量的黑色金灵气聚集到素戋呜尊那把宝剑之上,很快,一柄足有十里之长,一里之宽的灵气之剑就出现在佐渡岛的上空。 黑色的剑尖正对着雪女。 “素戋呜尊,之前我就不怕你们姐弟,难道今天失去了八尺琼勾玉的你们,我会害怕不成?”雪子一点没有惊慌,依然是清灵空濛的样子。 “以前你可只有自己,现在吗,你不是有了你的男人吗。”素戋呜尊一指东方冥:“这个三级小修士,就是你的取死之道!” 东方冥心中顿时一阵郁闷。自己这身本领在凡人中也是惊人的,但是在修士界,的确是不值一提。 可是当着面被人看轻,东方冥还是愤愤不平。 他立刻召唤出三尖两刃刀。就算是死,那也要死的英雄一些,不能在扶桑忍者面前丢了大陆修士的名誉。 只是他的法力刚一输出就被一座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那是雪女为他布置的防御,让他免得被敌人伤害。只是这座城池保护了东方冥也限制了东方冥,他的法术根本出不去。 “哈哈。”素戋呜尊大笑道:“雪女,你看到了。这个人境界如此低微,如果我们姐弟一起对他出手,你护得住他吗?” 这一刻,雪女终于眉头微微皱起。 难怪这对姐弟敢来找自己,原来是因为东方公子。真是卑鄙呀! “雪女,我们并不想杀了东方公子,相反的,我们来找你,是和你好好谈谈。”天照再次开口了:“天朝玉玺现世,说明天下即将大变,我们的机缘也就来了。不论如何,你我都是扶桑的忍者,我们在天朝修士面前是弱者。要想参详玉玺,我们必须抱团行动。你看上东方公子,也是因为玉玺的机缘吧。” 天照的话音刚落,天上的大剑突然就凌空斩下。 东方冥赫然看到那把剑砍得不是自己,也不是雪子,而是一剑砍到了黄金虫脑袋上。 哎呦,不好,黄金虫先生,你怎么这么倒霉呢! 东方冥一瞬间意识到黄金虫要死了。雪子根本不会为了他浪费法力,大敌当前,每一滴法力都要用来战斗! 黑色的大剑直接劈在了黄金虫的脑袋上,东方冥只能闭上双眼。 抱歉,黄金虫先生,是我连累了你! 第136章 雪子的身世 “八嘎,我要碎啦。”黄金虫临死之前爆出了哀鸣,然而马上他就意识到不对。怎么我死了还能说话?这么说我没死? 东方冥刚才也以为素戋呜尊那把漆黑的大剑要杀了黄金虫,可结果却出乎意料,素戋呜尊只是一剑劈碎了黄金虫身上的寒冰禁锢,连一根须子都没有伤到他。 素戋呜尊这是在向雪女展示自己强大的能力——雪女设下的禁锢他一剑可以破解。 “黄金虫,快过来。”东方冥连忙向黄金虫招手。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这个大蟑螂精——虽然自己境界很低。 黄金虫看了看两边,一边是天照和素戋呜尊,一边是雪女和东方冥,看起来似乎天照那边更有优势,而且素戋呜尊还解救了自己,但是黄金虫还是选择了东方冥。 他觉得眼前只有东方冥一个人不想自己去死,剩下的那三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黄金虫连忙跑到了东方冥身边。 天照对于他的行为完全不在乎。一个四级忍者,她随时想杀就杀了。这次来佐渡岛,天照是另有目标。 拿回八尺琼勾玉基本上不可能。那是一件天造地设的神器,不杀死雪女是拿不回来的。如果能杀了雪女,他们姐弟上次就杀了,上次没有做到,这次也不可能。 天照这次来佐渡岛其实是为了东方冥。 “东方公子,你看到了,燕王败了,洪朝皇帝赢了。你是燕王的义子,形势对你不妙啊。” 看到两人没有直接开打,东方冥心里安定多了。 “天照,你应该听过一句话,胜败乃兵家常事。燕王和朝廷的战争是漫长的,其中自然有输有赢,但是我坚信,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燕王的。” 这时候东方冥必须给自己撑场面,不能塌台。再说这也是实话,打仗哪可能每一场都赢呢。几个月前没有打下济南就算输了一场,也不怕在东昌再输一场了。 只是可惜啊,大将张玉战死了,这让东方冥有点伤感。他和张玉曾经一同去宁王藩地,张玉是东方冥最早结识的燕王将领,俩人私下关系很好,算是朋友。 战场上刀枪无眼,张玉就这么去了,东方冥只能心里默默悼念。 “东方公子,我和你的看法完全相同,我也认为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燕王。”天照微笑的说着:“而且我还敢断定,两年之内,燕王必然登上皇位,洪朝就要换个新皇帝了。” “啊,这……”东方冥完全想不到天照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她如此看好燕王吗?而且还断定两年后战争就会结束,燕王就能登基。 这可能吗? 不过天照可是大忍者,她有自己不知道的本领,也许能看清楚未来,这倒是也可能。 “东方公子,天照这点本领,远远比不上你的雪酱。我想雪女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吧?”天照别有深意的望了望雪女。 雪女依然如冰雪雕像一般的静谧,一个字也没说。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似乎天照的话根本不存在一样。 “东方公子,今次天照来佐渡岛,其实是来见你。” “见我?”东方冥没有想到,对方不是奔着小雪而是奔着自己而来。我有这么重要吗?你这么大一个忍者都亲自前来。 “对,东方公子,燕王会成为皇帝,玉玺也会被燕王掌握,我们扶桑忍者和洪朝的修士一样,渴望能获得参详玉玺的机会。现在东方发生的战争还要继续打下去,我们扶桑忍者这时候插手进去实在不明智。” 说到这里,天照对雪女说道:“雪女,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我劝你暂时不要选边站队。即便你选中了东方公子,想要加入截教,但是在这场战斗中,不论截教还是阐教,都会有大批修士陨落,你也不能保证自己不死在这场战争中。” 看来天照对洪朝发生的战斗很清楚吗。她不但看到了人间的战斗,同时也看到了修士之间的斗争。 “东方公子,男人不应该让心爱的女人去冒险。”天照转回来对东方冥说道:“这么多年以来,佐渡岛的金子,雪女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可是现在她却给了你,你就是她看上的唯一男人。你能让她冒着玉碎的危险去为你战斗吗?” “……”东方冥心说这哪和哪啊。我刚偷偷上了佐渡岛就遇到了你们,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这说的毫无根据。刚才之前,我都不认识雪女,怎么就成了她唯一看中的男人? “东方公子,我和素戋呜尊今次来佐渡岛,就是为了当着雪女的面告诉你,我们愿意支持燕王,也就是支持公子你。日本现在有两大势力,公家和武家。”天照指了指自己的胸:“公家就是我。” “武家就是我!”素戋呜尊也指了指自己。 “东方公子,你是天朝人,不清楚日本的情况。简单说,公家就是皇族和贵族,武家就是幕府将军。我是皇族贵族的守护神,素戋呜尊是幕府将军是守护神,我们姐弟支持你,也就是你的安泰钱号和安泰币可以在日本落地生根畅行无阻。这是我们姐弟的善意。” “你们的条件是?”东方冥听明白了天照的话。她竟然支持自己,真有点想不到。不过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如果自己不付出点什么,这对姐弟绝对不会答应。 “条件很简单。我们只是希望当燕王做了皇帝,掌握玉玺,那时候希望通过东方公子引荐,让我姐弟能有机会参详玉玺。坦白说,如果没有东方公子从中穿针引线,截教教主是不会允许扶桑忍者参详玉玺的。他一直认为我们扶桑忍者是歪门邪道。” “你觉得燕王两年后能坐上皇位?”东方冥思考着天照的提议。 “我的条件都是以燕王坐上皇位为前提。如果燕王没有坐上皇位,那么我自然不会要求公子什么。”天照的提议越来越公平,公平的东方冥没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如果燕王坐上皇位,我就让你们参详玉玺。这期间,你们要全力帮我在日本推广安泰钱号和安泰币。” “成交!”天照抬起了手。东方冥也伸出了手。这时候他发现雪女对自己的禁锢已经消失不见了,于是东方冥和天照三击掌,立下了誓言。 “好啦,我们告辞了,不打搅你们一对恋人的甜蜜。”天照望着漫天洁白的冰雪,突然感叹道:“雪女,我真是羡慕你呢。” 说着话,天照和素戋呜尊就消失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黄金虫,他们将黄金虫给带走了。 随着天照等人的消失,唯一一块没有落雪的空间也被冰雪充满。 雪女静静的望着东方冥,东方冥被看的心里一阵发毛。 “小雪,你别在意天照说的什么恋人啊……” 不等东方冥说完,雪女已经将手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禁止他再说下去:“冥酱,天照说的对。她有奇妙的神通,能看透未来,她说燕王能当皇帝,那燕王一定会当皇帝的。她说我们是恋人,我们就一定是恋人。” “这个未必吧?”东方冥觉得即便天照有神奇本领能看透未来,看到燕王当皇帝,但是男女恋情是感情,她怎么看得到? “冥酱,你知道雪子是什么吗?” “什么?”东方冥被问糊涂了。你是个忍者啊,和东方的修士一样,难道不是吗?不过雪子这句话还是让东方冥感觉到有点不对头:“难道你是妖修?” 这下东方冥马上想起了饕餮,接着又想到了黄金虫。然而这样的联想让东方冥身上汗毛都炸起了。如果雪女的本体是那个样子,他真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纯洁如雪的美人。 “我倒是宁可自己是妖修,可惜我不是。”雪子的眼中露出让人心疼的忧郁:“我不是人,也不是妖,我是佐渡岛的冰雪孕育而成的精灵,所以天照加上素戋呜尊也无法杀死我,我是不死的精灵。” “这……”冰雪的精灵还能变出一个人来?这再次颠覆了东方冥的认知。 “冥酱,天地只要有灵气,我就不会死,虽然我只是一个七重天境界的忍者,但是没有人能杀死我,即便是阐教截教的教主也不能。” “别忙,雪子,你的意思是?”东方冥本来心情还挺轻松,可是突然他意识到不对,雪子的话里暗藏着一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得可怕未来。 “冥酱,我就是灵气的化身,我对于灵气的感觉是与生俱来的。我很怕,很怕有一天天地灵气会彻底消失不见,那时候我也就死了。” “可是天地灵气怎么会消失呢?”东方冥知道自古以来就有灵气,只是凡人感受不到而已,可是修士每朝每代都会有,灵气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如果天地灵气都不见了,自己这一身本领也就无从施展。那时候九重天大修士和凡人都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再也不会如神仙一般强大。 “冥酱,我有一个感觉,天地灵气肯定会消失的,也许就在两百年后。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你能救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深知这一点。在天地灵气消失的时候,只有你能让我延续生命。所以你说我求你也好,爱你也好,我已经分不清了,也无需分辨。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你,我活不了很久了。” 雪子缓缓的伸出手,她的手心有一块透明的冰晶。 “冥酱,这是整个日本的冰雪之晶,是我的能力所在,你现在的修行太差了,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我很担心你的安危。” 东方冥就见那一枚透明的冰晶缓缓的融合进了自己手上的戒指之中。 戒指是东方冥修炼的法器,这就好像一个武器库,门上有东方冥自己设置的封禁,只有他自己能解开。但是哪成想这一切在雪女面前形同虚设。她的那一块冰晶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就进入了东方冥的武器库,为东方冥的所有武器增加了一份强大的冰雪威力。 雪子是冰雪一样的女人,本命属水,东方冥本命是属木,水生木,雪子的冰晶对于东方冥有五行相生的加持,东方冥的能力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虽然他现在仅仅是一个三重天的小修士,但是有了雪子的加持,东方冥即便遇到四重天的修士也未必落于下风。 他现在坚信,如果土行孙再敢出现在自己眼前,自己一定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只是,雪子这样帮自己,她又说了那么一番话,这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雪子,你……” “冥酱,让雪子带你审视我们的领土吧。佐渡岛是一座真正的金银岛,就让雪子为冥酱奉上一切。冥酱,你要继续强大啊,一直强大下去,拜托了!” 第137章 建文三年冬的谈话 雪子的佐渡岛真是金银铸造。这里的的山俱都是金矿银矿,多少年来被雪子保护的很好,虽然有人知道这是一座金银山,即便是足利义满都清楚,然而没有人能来开采。 所有上岛的矿工全死在了风雪中。雪子只允许岛上的居民少量开采一些,以换来生活的必需品,然而还要有九成的金银要上交给雪子。 佐渡岛上的寺庙都供奉着雪女的神像,寺庙的宫司全都是雪子的手下,他们积累了大量的金银。 这些金银解决了安泰钱号最根本的问题——缺少贵金属。 雪子再次换上了酢乙女雪的模样,和东方冥回到了平安京。不过这只是为了遮掩她惊人的美丽,却不是为了伪装。 足利义满已经知道那个黑丑的酢乙女雪竟然是雪女的化身,所以再次见到小雪,幕府将军对她极为尊重。 韦琼和徐桂珍也被吓的够呛。她们根本想不到自己完全没放在眼里的小雪竟然是大忍者。幸亏她是咱们一边的。虽然付出了东方冥作为代价,可是得到了雪子的庇护,尤其是雪子带来了大量的金银,直接就解决了她们最致命的问题,她们还是可以接受这个女人的。 当然,只付出东方冥的身体是远远不够的,雪子拿走了日本安泰钱号三成的股份,剩下三成给了天照和素戋呜尊,还有一成给了足利义满,韦琼和徐桂珍只留下三成,但是这对她们已经足够了。 日本并不是她们的重点,但却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分支,甚至在洪朝的货币发行是否成功,从某一方面来说还取决于日本的发行情况。 有了大量的金银做后盾,安泰钱号的推行更加顺利。日本虽然比起洪朝小的多,但是日本国土面积事实上并不小,而且这里小国众多,还多山,多岛,行路艰难,推广安泰钱号更加困难。 为了彻底落实安泰钱号在日本的生根发芽,三人分工合作,开始了全日本的巡游。 这次意外的逗留让东方冥躲过了三次修士大战。洪朝的斗争越发激烈。 燕王在平昌吃亏之后,在建文三年继续开始战斗。刚过年不久,天气还没转暖,燕军就开始了对南军的战斗。 从二月份开始,到四月份结束,短短两个月内,南北军连番大战,在夹河,藁城,燕军连续取得胜利,附近州县望风而降,燕王终于将自己的前线向南推动了大大的一截,来到了大名。(这个就不是日本大名了,这是中国地名,就是现在的河北邯郸附近。) 人类的战斗不断,修士的战斗更加激烈。两个月之内,阐教截教进行了三场大战,双方各有修士陨落,但是每一次都以截教的胜利告终。截教在关键时候暗中扶持了燕王。 每次燕军快要输的时候,都会刮起一股怪风。这股风只吹南军,不吹燕军。在怪风中,南军被吹的站不住脚,辨别不了方向,甚至识别不出敌我,而燕军却不受任何阻挡,他们趁机反击,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修士和人间的战斗都对朝廷不利,这时候朱文皇帝着急了。 吕素衣也有点惊慌。她没想到通天教主如此厉害,自己精心准备的大阵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且有好几个六七级的阐教修士都陨落了。 一个修士的陨落会带来巨大的负面效果。修士的最终目标是成为仙人,所以他们才跟在吕素衣身边,只为多接触玉玺好早一日堪破大道羽化成仙。 但是你总让我们去送死可不行。此时阐教的战意有点跌落下去。 无奈之下,吕素衣命令朱文给燕王写一封信。她要朱文告诉燕王,只要燕王愿意休兵罢战,朝廷也就撤军了,大家还是好朋友。 燕王见信晒笑道:“这连三尺高的小孩都骗不过!” 战争继续进行。整整一年,南北军都在打仗,虽然燕军一直胜多败少,但是南军实力雄厚,燕王打下的地盘总也守不住,最后总是要撤军。 又到了冬季,燕王和道衍盘点一年的战果,发现打了这么久和没打一样,他们还仅仅是有燕京,保定,永平三个郡。 眼看着冬天又要来了,双方都收缩了兵力,脱离了接触。冬天实在不适合打仗呀! 不仅仅是燕王对眼前局面不满意,就是通天教主也很不满意。截教背后为你出了大力,如果没有三次怪风帮你,燕王早就输的裤子都没有了。可是我们这么帮你,你还是打不赢对面,燕王,你太让人失望了。 赵公明来了几次,燕王完全清楚通天教主的心思,可是他干着急没有办法。怎么办? 马上就过年了,这一年没有半点好消息,真是让人烦恼啊。 就在这时候,朱隶突然收到消息,东方冥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着韦琼和徐桂珍一起回到了燕京。 看到高大的燕京城门,东方冥不禁有点恍惚。没想到这次去日本去了这么久,算起来有一年多时间了,不过好在自己终于将安泰钱号深深扎根在了扶桑,同时顺便帮着足利义满打了几仗,帮他更大范围统一了日本。这也算是为燕王找了一个强援吧——起码足利义满不会帮助朱文皇帝了。 这些日子以来,东方冥是没时间回洪朝,不过韦琼和徐桂珍俩人轮番回来过。不论是安泰钱号还是昌隆丝厂都需要她们俩人的管理,而且印钞厂更是重中之重,这件事她们必须一起出面才放心。 一年的时间,对她们姐妹来说也是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 这一年时间,不但日本的金融被姐妹俩牢牢抓在了手心里,就是洪朝这片土地上,安泰币也处处开花。不但江南遍地都是安泰币,就连燕京的民间都开始使用起安泰币了。 徐桂珍特意改造了缫丝四厂,专门生产钞票纸,不再制丝了。 韦琼离开燕京时候,还是燕京首负,欠着一千万贯的巨款,然而当她回到燕京,回到燕王府的时候,她已经是天下巨富。 韦琼和徐桂珍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当今天下最富的两个人就是她们姐妹,即便是皇帝,即便是藩王,也远远不如她们。因为她们是印钱的, 她们的财富是无数的。 商业越发达,人口越多,就越需要安泰币,她们也就更有钱。 此时韦琼已经不再担心燕王杀了自己。她已经正式算个人物,不论南方北方的朝廷,都要认真的尊重她,否则她要捣起乱来谁也承受不住。 她能让贸易顺利进行下去,也就能让贸易崩溃。也正是因为她们俩有了这个本领,所以吕素衣不能随便杀了她们。 一个凡人,只要自己拼命努力,努力到一定程度,就连大修士都不敢动你。 姐妹俩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不免都很是得意。 徐桂珍大摇大摆的跟在韦琼身边,一起进了燕王府。至于她是黄子泰儿媳的事,那是谁都不敢提的。她就是东方夫人,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 韦琼直接给了燕王大量的钱财,金银加安泰币,要什么有什么,又送给王妃顶尖的日本珍珠,屏风,折扇。这些都是日本对中国的主要贸易品。 徐桂珍也将大量的礼物送给了燕王府的一干人等——起码混个好人缘。 至于袁婵娟和韦琪这里,更是绝不能吝啬了。韦琼和徐桂珍特意为这姐俩准备了真正精心的礼品,务必让东方冥的正房老婆满意。 女人们忙忙碌碌的迎来送往,东方冥却没这个闲情逸致,他被燕王留住长谈。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燕王急需了解东方冥那边的状况,也希望听到他的建议。 如今的东方冥,让燕王越发的看不透了。虽然东方冥是修士,本就与众不同,但是他又和那些修士完全不一样。 燕王也是接触过修士的人。东岳道长,叶聪聪,赵公明,他都见过,然而这些人和东方冥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他们都不怎么掺合人类的事情,甚至他们也不上战场。叶聪聪一直跟在燕王身后,却几乎没杀过人。他只是保护燕王。 东方冥就不同了。他穿上盔甲就是马上厮杀的大将,脱下盔甲他又深深的插手俗事。这不,安泰币已经在洪朝遍地开花,这里虽然有韦琼和徐桂珍的功劳,但是那俩女人如果没有东方冥在背后支持,她们根本做不成这一切。 燕王越发对东方冥看不清楚了。不过好在他还是自己的义子,起码做的事都是为了燕王府,是自己人。 燕王,道衍,东方冥三人密谈了很久。 “阿冥,算起来,我们和那边也打了三年了,我们虽然赢多输少,可是却一直没有办法获得根本胜利。再这样下去,我看明年再打也是如此。”燕王忧心忡忡的说道:“阿冥,你有什么好办法?” “燕王。”东方冥对这个问题也思考了很久,这时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年我在扶桑,置身战场之外,反倒看清楚了一些情况。” “哦,快讲讲!”燕王和道衍眼中同时露出了期盼。 “燕王,我们每次和南军开战,都是纠缠在一城一池之间。德州,真定,济南,平昌,每一次的战斗都是围绕这些城池展开。我们打赢了守不住,打输了更惨。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直捣京城呢?” 东方冥起身来到地图前说道:“燕王,南军和我军相比,不论是战斗精神和战斗技能都远远不如,他们唯一所凭借的就是坚城。我们每次攻打城市,恰恰是以我之弱攻敌之强。这样一步一步打下去,从整体来说,也是以我们的弱点去硬碰对方的强点。朝廷人多地盘大,可以随时补充,而我们就这么点地这么点人,拼消耗是消耗不过对方的。” “那你的意思是?” “以我之长,攻敌之短。南军怯于野战,长于守城,所以我们要扬长避短,不和他们争一城一池,而是直奔京师。一旦京师被我们拿下,战争就结束了。” “哦,这……”燕王皱着眉头苦苦的思索。这也太冒险了!这等于是孤军深入,如果燕军不拔掉一路上的城池,而是直接向南杀到京城之下,若是后路被断了可怎么办? 道衍就是燕王的替身一般,燕王不好说的话都是他来说。 “小冥,如果我们不管不顾一路向前,南军如果抄了我们后路怎么办?” “禅师,这几年的战争我经历的不少,我看南军离开了城池的守护,战斗力是急剧下降的。如果我们过城不入,他们是不敢出来的。” “万一出来呢?”道衍不能以这个“敌人不敢”做依靠。 “出来岂不是正好吗?”东方冥胸有成竹:“他们只要敢追我们,就必然离开城墙的保护,那正好就暴漏了他们的弱点。在野外作战,一个燕军可以顶三五个南军,他们出来,我们就杀个回马枪,将他们彻底的打败。这样不但我们消灭了一支南军,还彻底夺下一座城。” “那如果他们不敢出来呢?”这时候燕王的眼神也变了,那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显然东方冥的计划打动了他。 “如果他们不敢出来,他们就会一直不敢。” “为什么?”这下燕王和道衍一起感觉到了奇怪。为什么一直不敢呢?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之下。这时候,整个天下所有人都会安静的等待燕王和皇帝的最终一战。如果皇帝赢了,那么他们出来不出来也没有意义了,反正我们都战死了。” “对呀!”燕王恍然道:“如果我赢了,我就是皇帝,他们当然也就不会出来了。他们会继续为我守城,他们就是朕的部下了。” 想明白这点,燕王大喜。他狠狠的拍了拍东方冥的肩膀说道:“阿冥,本王有你,如虎添翼。刚才你说的都是人间道理,不过你是修士,你再说一下,截教阐教会怎么办?” “燕王,截教和阐教都不会直接插手人类的战争,他们顶多是暗中造势,就如那几股怪风一样。” 燕王听得连连点头。的确,如果没有截教的修士背后吹风,燕军好几次都败了。 “不过,我这次在日本结识了一个高级忍者,也就是日本的修士,她说燕王一定能得天下,而且就在两年之内。” “哦!”燕王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是谁?他真的这么说的?” “天照忍者,她亲口对我说的,两年内,燕王会登上大宝。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所以我认为,明年开春,我们不要再纠结于各个城市,而是应该直接出兵京城。如果有人追赶,我们就消灭,如果没有人敢出城,那么我们就去京城,去决战!燕王,我们一定赢!” 东方冥实在不愿意战争再持续下去了。虽然这一年他没有回来,但是天照经常找他聊天,沟通感情。通过天照的八尺镜,东方冥时时刻刻能看到东方大陆的战况。 死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地方,东方冥觉得这一切不能再继续了。 这都是大洪朝的子民,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子,他们不应该这样白白死去。 这次回来,东方冥早就拿定了主意,他必须让战争尽快结束,而尽快结束的唯一办法就是直接决战。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皇帝是不会来燕京的,那么燕王就去京城吧。 明年,无论如何都要结束一切。 “朕一定能赢?”燕王心中默默念叨着天照这两个字。 “燕王,您一定能胜,一定能当皇帝的。”东方冥起身对着燕王深深施了一礼:“燕王,这次南征,我愿意当前锋!” 为了天下百姓,东方冥决定亲自出马结束一切苦难,为此哪怕要冒着生命危险,冒着阐教的追杀,他也在所不辞! 第138章 建文三年的除夕 “婵娟,我回来了。” 再次见到袁婵娟,东方冥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敢开口了。 现在的东方冥再也不是尹兆山下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如今距离那一夜足足过去了三年,他也有二十一岁了。 这时候的袁婵娟已经十九岁。十九岁的大姑娘早就该成亲了,然而现在天下的情况,他们的婚事就只能一拖再拖下去。 东方冥发现自己对袁婵娟的感觉不知不觉起了深刻的变化。最早时候,东方冥对袁婵娟没有任何感觉。那时候他刚刚踏入修士的大门,就好像一步踏入了神秘世界,他对于人间的事根本不上心。 对于这门婚事,他是被迫帮燕王应对局面。他不答应这门婚事,燕王拴不住袁珙。那时候袁珙对于燕王太关键了,没有他的火器局,没有他来稳定燕京地方,燕王直接就完蛋了。 现在一晃三年过去,袁珙已经再也没法反叛,他是死心塌地的和燕王一起造反。这时候他们的婚姻已经不再是必需品,然而东方冥却发现自己对袁婵娟渐渐有了感情。 在去宁王府的时候,婵娟为他亲手缝制了香囊——只可惜自己弄丢了。 去江南时候,她亲手为自己佩上玉环,结果自己弄坏了。之后东方冥还鱼目混珠,弄了个假的,结果被梅香拆穿,而婵娟也只是摔碎了玉环,一点没有怪自己。 再之后,又有了韦琪,韦琼姐妹,甚至后面还有了徐桂珍。徐桂珍如今就在燕王府自己的家里,可是袁婵娟什么话都不说就接受了下来。 她这样的做派,像足了燕王妃。作为东方家的女主人,她不但将东方冥照顾的很好,还稳稳的管理着那些不明不白的女人。 只这一点就让东方冥佩服不已。要知道韦琼和徐桂珍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们一个是死了男人的寡妇,一个是男人还活着就完全不管的奇女子,而且她们太有钱了,有钱的全燕京城的财富加一起也比不过她们。 然而就是这么一对女人,在袁婵娟的面前却非常安份,绝不敢多说一句话。 东方冥不知道袁婵娟怎么做到的,但是他对袁婵娟的敬重一日深过一日,深到最后,东方冥的心里对袁婵娟感觉越来越愧疚。 自己和她到现在还没成亲,而她却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吃了那么多苦。东方冥细细想来,自己和袁婵娟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相反的,他反倒和韦琼徐桂珍姐妹在一起时间更多。 而且这俩女人是唯二和他有亲密关系的女人,这点就连袁婵娟都没有过,所以再次面对袁婵娟,东方冥心里很虚。 “阿冥,你的事,韦姐姐和徐姐姐都告诉我了。”袁婵娟依然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态度,不过这时候的她多少有点吃醋。 韦琼,韦琪,徐桂珍,这三个女人都不会让她有半点醋意。她只是讨厌这些人围在东方冥身边,让阿冥分薄了对自己的友谊,但是那个扶桑的女人却不同。 她是忍者,和自己一样,这样的一个女人出现在东方冥身边,让袁婵娟感受到了切实的威胁。 袁婵娟很清楚,那三个女人都是凡人,她们会老,会死,而自己和东方冥却不会老,也不会死。 韦琼,韦琪,徐桂珍,都是东方冥生命中短暂的过客,而且还有炉鼎的功效,是东方冥修行路上必须的,可是雪子不同,她是忍者,她会一直活下去,不会老,也不会死。 这个女人才是袁婵娟一生之敌。 此时的袁婵娟已经十九岁了,她学习了三年做女人,现在终于彻底有了人类女人的心理。 她会吃醋,会嫉妒,她嫉妒的对象就是雪子。只不过袁婵娟这些年来学习的对象恰恰是燕王妃,而燕王妃最能拿捏后宫,所以袁婵娟一点的异样都没表现出来。 她就如皇后一般的宽容,但是她却不允许东方冥隐瞒。 在袁婵娟旁敲侧击之下,东方冥终于将雪子的秘密都告诉了袁婵娟。从此以后,世界上就有两个人知道雪子的身世了。 袁婵娟听到雪子是冰雪之灵,更加生气。你的本体比我的本体听起来要好那么一点点。这怎么可以! 不过这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袁婵娟马上明白了雪子没有说出来的话。 雪子可能没有发现东方冥体内有天下至宝随侯珠,但是她无疑感受到了东方冥体内奇怪的生机,否则她不会将自己和东方冥牢牢绑在一起。 难道说,雪子真的预见到未来天地灵气会消失?还就在两百年后?那样的话,不说对雪子是致命的影响,就是对自己,对全天下的修士都是致命影响。 死的可就不是雪子一个人了! 东方冥的坦白让袁婵娟陷入了困惑。雪子的本领看来不低呀,她都能预感到未来。这份本领对于东方冥的修炼来说无疑是很有帮助的。 袁婵娟现在困在七重天境界很久,而且她的法力受损一直恢复的很缓慢,现在她已经到了需要神仙伴侣的时候,她需要东方冥和她一起修行,然而他们之间的境界差距太大,东方冥根本配合不了袁婵娟。 如果袁婵娟强要和东方冥一起修行,那么会直接把东方冥给熬成药渣。 唉!他不回来时候,自己天天想他,可是他一回家就带来这么多烦恼的事情。但是袁婵娟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为了让东方冥去寻找自己的机缘而不能阻止。 人生就是如此矛盾,即便是修士也无法避免。 袁婵娟默默的握住了东方冥的手。东方冥以为袁婵娟原谅了自己,顿时心里大喜,他连忙紧紧握住了袁婵娟的小手。 他却不知道,袁婵娟是借机来探查他手上那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中有雪子留下的印记,袁婵娟一查之下,立刻就发现对方也是七重天境界,竟然和自己一样。果然是个厉害的对手呀! 自己现在法力严重受损,如果这时候遇到雪子,怕是打不过她。好在她在日本没有来洪朝。 这时候袁婵娟略微放了点心。她不是为自己放心,而是为东方冥放心。过了这个年,燕王就要孤注一掷发兵京城了。这一次东方冥不会缺席,他还是主力。 袁婵娟知道,阐教中人一定会出手的。这是关乎阐教截教命运的一战,这时候双方都不会有半点保留。 本来她一直在担心东方冥修行低微,怕是遇到了稍微高级的修士就要送命,可是现在有了雪女就不同了。 雪女在东方冥的戒指中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这枚印记直接沟通着雪女的灵魂,关键时候,雪女会现身的。 实际上刚才袁婵娟和雪女已经暗里交锋过了。雪女通过这枚戒指,知道了袁婵娟的存在,袁婵娟也明白的告诉她,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不过这一切东方冥根本没感觉到,他兴冲冲的取出了雪女为他做的那一顶金冠。 “婵娟,我这些日子虽然不在家里,但是我每天都想着你。你看。”东方冥亲手将金冠戴在了袁婵娟头上:“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不等袁婵娟说话,梅香开口了:“行啦,姑爷,我们小姐不稀罕这些玩意,你只要日后别没事就向家里带不三不四的女人我们小姐就烧高香了。你看看!” 梅香掰着手指给东方冥算到:“先是韦琪小姐,还未婚先大了肚子,幸好小产了,否则我们家小姐放在哪?再就是二世子的媳妇,人家刚过门你就给抢回来了。今次还有个黄夫人。她可不是寡妇,人家男人还好好的活着呢。听说还有个日本娘们,那又是什么来头啊?” “梅香,你这说的也太难听了。”东方冥理亏,也不敢太过分反驳。 “姑爷,难道说只许你做不许我说吗?我这可是替小姐说的。你别看我们小姐心善就欺负她!放着我梅香在这里,我看谁敢迈到我家小姐前面去!哼!” “好啦,梅香,大过年的,不说那些话啦。让姑爷过个好年。”此时的袁婵娟已经将王妃的各种精妙手法学个十成十。 这就是判了东方冥缓刑。现在不说不是你没罪,只是暂时缓刑,以后再犯,那就数罪并罚了! “好!我们过年!”东方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这个年看来能勉强过下去了。 建文三年的除夕,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到来了。 这一次,甚至连韦琼都懒得装样子了。 她直接就留在了东方冥家里过年。 漫天大雪,将大地变得一片洁白。 燕京城中鞭炮声此起彼伏,欢声阵阵。 袁婵娟的小院里第一次变得拥挤起来。 这一家子不知不觉扩大到如此的地步。这里真正掌握全部情况的,只有袁婵娟一人。东方冥到现在也不知道袁婵娟就是那日的饕餮,是个七重天的大修士。 这时候,他已经微醺了,甚至有点醉眼朦胧。东方冥是不会喝醉的,不过现在吗,他必须让自己醉倒,否则面对这么多女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办。 三个女人一台戏,韦琼韦琪徐桂珍凑在一起,自然是打不完的官司唱不完的戏。 东方冥的家里幸亏有袁婵娟坐镇,只有她稳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仔细的盘算着眼前的一切,规划着东方冥的未来。 一夜畅饮。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高大的燕京城,建文四年,如期到来。 这也就意味着,东方冥很快就要上战场了! 第139章 灵璧之战前夜 大年初一,东方冥和袁婵娟一大早就去了燕王面前拜年。这是正式场合,能陪在东方冥身边的只有袁婵娟一人,剩下两个女人只能在家里等着,毕竟她们和东方冥名义上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韦琼按照约定和二世子朱煦一起拜见了公婆。此时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对只是做做样子,然而样子还不得不做,好在二世子早就习惯了。 如今他唯一的理想就是帮助老爹坐上皇位,然后自己取代大哥成为太子。 燕王此时也是儿女成群,再加上文武百官纷纷来拜年,东方冥只是稍微露了个面就走了。 他是燕王义子,在燕王府地位很高,能让他拜年的除了燕王只有道衍 ,忙完这两处之后,东方冥连袁珙那里都没去就直接回了家。 刚一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孩子的声音。 “谢谢干娘,谢谢徐姨娘。” 这是?东方冥进门一看,就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正被韦琪抱在怀中,他手里拿着一大叠崭新的安泰币,这可不是市面上流通的小额货币,而是一张张都是大额票据。 朱瞻基,世子朱煦的大儿子。 “来,叔叔抱抱。” 在东方冥不在家的日子里,韦琪闲的无聊就经常在燕王府乱逛,她和世子妃很聊的来,于是世子妃就让朱瞻基认了韦琪做干娘。 这也是世子的意思。他和东方冥是朋友,他知道东方冥的本领,所以朱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和东方冥结个善缘。 朱瞻基生的粉雕玉琢很是可爱,他扭头说道:“不要,你还没给我压岁钱呢!” “压岁钱……”东方冥刚想取点钱给小孩,却突然停住了。别看东方冥在安泰钱号扩张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但是他并没有获得半点股份。 一直以来他的身边都有女人相伴,所以他没有自己掏钱的时候,于是身上也没有钱。 其实他在剿灭山口帮的时候将那些赃钱都自己收了,但是这是应急用的,现在可不好拿出来,现在要给孩子压岁钱了,东方冥一时有点尴尬。 袁婵娟已经拿出了一叠安泰币塞在了小家伙手里:“叔母给你。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任何事情袁婵娟都想在前面,不着痕迹的为东方冥解决好。 拿到了这么多钱,朱瞻基显然很是快乐。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钱上的数字还是认得。这么多钱,足够他买糖吃了。 他也不管东方冥,而是牵着韦琪的手使劲向外走:“逛街,买糖,干娘一起去。” 韦琪只能被他牵着去了。韦琪很喜欢朱瞻基,她也想要一个和东方冥的孩子,看到世子的儿子,她总是幻想着自己的未来。 望着韦琪的背影,东方冥心里再次升起一股愧疚。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韦琼徐桂珍两人一起这么久,这一对姐妹却一个怀孕的都没有。 难道是上天让自己不能有后吗?好在东方冥觉得自己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这问题暂时就不去想了。 “走,一起去逛逛街。”对东方冥来说,这是难得的喜乐时光,接下来就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一场大战,趁着现在还没有出兵,他要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正好韦琼也赶了过来,于是一家人跟在韦琪身后,一起出了燕王府,来到了燕京的街头。 雪后的燕京城银装素裹很是美丽,今日虽然是初一,但是大部分店铺全开着门。尽管连年战争不断,可因为燕军大部分时间都在打胜仗,所以军队有大量的缴获和来自燕王的封赏。 军士们有钱,商铺就兴旺。什么过年不过年的,赚钱最重要。这个时候是军士们放假的时候,他们才有时间出来花销,这笔钱可不能放跑了。 尤其现在燕京也普遍开始使用安泰币,安泰币的币值小,所以小生意就因此极为得利,燕京城的商业气氛也因此更加浓厚。 街上行人众多,一点不因为是过年而减少,反倒是比平日更多了几倍,燕京城热闹非凡。 朱瞻基拉着韦琪一路小跑进到了一家卖糖果的小店,他个头太矮够不到柜台,着急的叫韦琪将他抱起来,然后直接递过去一叠安泰币,口里直嚷嚷买糖。 掌柜的被逗得只要笑,却当着韦琪的面不敢笑出来。他可是知道韦琪的身份。 “你真笨,这么大的钱怎么能买糖呢?看我的。”一个嫩稚的女孩声音响起,店外走进来一对父女。 男人抱着怀里的姑娘,小女孩和朱瞻基年龄相仿,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她手里捏着一张十文的安泰币,正拼命向前递着。 “我不笨,你才笨。”被人说自己笨,朱瞻基立刻有点不高兴了。他还是听得懂好赖话的。只是他看到人家小姑娘拿着一张钱去买糖,自己拿着一叠钱要买糖,显然自己的确有点笨,所以尽管不开心却也没办法。只能撅着嘴不说话。 小女孩买了一堆糖,她很大方的分给了朱瞻基两块,还一点不怯场的给东方冥那几个大人一人一块。 这让一群人不禁莞尔。这小姑娘真的很不错。 她爹连忙对东方冥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夫人。” “你是?”东方冥不认识他。扭头看看袁婵娟,袁婵娟也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不过这很正常,东方冥在燕京城大名鼎鼎,不认识他的人可以说没有,但是他不可能认识所有人。 “在下孙愚,永城县主薄。这是小女。” 永城县,这地方现在可不归燕王管,那是朝廷的地盘。但是孙愚这番话也是事实,因为燕军打到过那里。孙愚是被俘虏过来的。 只是这场战争是燕王和皇帝在打,不论谁输谁赢,只要不是双方的铁杆,那么都还是大洪朝的子民官员。孙愚在燕京城并没有受到任何虐待。这些人都是未来的官员储备,燕王还是要用他们的。 他在燕京城举目无亲,这大初一的也闲得无聊,就带着闺女出来逛街,没想到意外遇到了燕王义子。 此时朱瞻基已经和孙家小女聊的热火朝天,他吃了人家的糖,非要邀请小姑娘去自己家里玩。 小姑娘也是大胆,就直接被朱瞻基牵着小手一路向外走。 孙愚连忙去阻拦,韦琪拦住了他:“孩子喜欢,你又拦着做什么,一起去吧。燕王府也不是龙潭虎穴。”她对朱瞻基很是宠爱。 “孙先生,就随孩子们去吧。”东方冥也劝说。今日的燕王府门庭若市,很多官员都会去为燕王拜年,不怕多他一个。 孙愚这才告罪连忙跟了过去。 今日的燕京城就如雪地中盛开的梅花,红红火火。 此时的京城之外,梅花山下同善堂,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唐赛儿穿上一身新衣,再次准备出门。 城里又有人家要办婚事,她作为同善堂的工具人,要去赚钱了。 此时的唐赛儿虽然还是个小孩,但是却有着与年龄绝不相称的成熟。死亡的威胁是最好的成长助手,每一天,同善堂中都有孩子消失不见,唐赛儿必须让自己变得又漂亮又不引人注目。 漂亮才能被挑中做婚礼的小傧相,而不引人注目,才能活的尽可能长。 其实这也是唐赛儿想的太多了,她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她自己拼命不引人注目,而是她的生辰八字还不和吕素衣的要求。 不管怎么样,反正唐赛儿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继续为同善堂赚钱。 这么多年来,唐赛儿已经不记得自己参加过多少次婚礼,但是只有一场婚礼让她永生难忘。 那是黄府的婚礼,在婚礼上,徐小姐大闹一场,让唐赛儿记忆深刻。她对徐小姐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唐赛儿只知道现在大家都不再用铜钱了,而是用一种纸做的钱。 这种钱看起来十分漂亮,唐赛儿也喜欢,只是她没有。她听说这样子的钱就是徐小姐发出来的。这让唐赛儿对徐小姐十分羡慕。 一个可以自己发钱的女人,她一定不会怕任何人。 唐赛儿对徐小姐的记忆和钱币融合在一起,但是另一个人她永远忘不了。 东方冥,玉二郎。当他在戏台上深情唱起那首歌的时候,唐赛儿就牢牢记住了这个漂亮的男人。 他为了这个徐小姐可以不顾一切,他就好像是天上的神明一般,在唐赛儿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唐赛儿幻想着有一天,玉二郎会从天而降,将自己从同善堂解救出去。 这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每一天她都在心里偷偷的祈祷。 唐赛儿万万想不到,她的祈祷有一天真的变成了现实。 此时的东方冥,已经在路上了。 燕王不顾冬天不适合战斗,他在十二月初二就开始了用兵。 燕军的先头部队连年都没过就向南开始了行军。 十二月十二,到达蠡县(约在保定以南50公里)。建文四年(1402年)正月,先后击败德州的一支分队和平安的部队,于是燕军南下(路线大致位于现京九铁路和京广铁路之间)至馆陶渡河(进山东),并长驱直入。正月十二日,燕军在馆陶渡河;正月十四日,燕军攻陷东阿;正月十五日,再攻陷东平;正月十七日,陷汶上;正月二十七日,陷沛县(今江苏沛县);正月三十日,燕军先头部队到达徐州。 这都是小城市,燕军一扫就能攻下,不过徐州就不同了,徐州自古以来就是咽喉要道,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东方冥坚决的执行之前制定的战略,面对坚城直接绕了过去。徐州守将不敢出兵,东方冥也就不攻打,他带着队伍一路强行军,来到涡河。 此时南军大将平安果然带兵来追,东方冥设下埋伏,将追兵打败,平安退回宿州。 燕王亲率主力来到了齐眉山下,搭起浮桥准备渡过睢水之小河。 过了这条河之后,拦在燕军面前的只有一条淮河,过了淮河就可以直达京师,那时候京师根本无险可守。 平安再次出兵,领军拼命争夺浮桥,此时南军大将徐辉祖赶到,双方合兵一处击败了燕军。 这一次失败对燕军的打击很致命。他们这一路上从燕京出发,经过无数次战斗,来到了齐眉山下,再向前五百里就是洪朝的京城了。 本来每个人都充满着希望。他们认为燕军野战无敌,南军不是对手,然而偏偏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在野战中被南军打败,而且打败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燕王的大舅哥。 燕王妃是魏国公徐达的女儿,徐辉祖是魏国公徐达的长子,也就是说,打败燕王的,是王妃的大哥,燕王的大舅哥。 这更加让燕军无法接受。和朝廷打仗他们认可,这是为了燕王而战,但是你的大舅哥都来打你,这说明你连家事都搞不定。 这一战的失败让燕军士气低落,尤其是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四月底,马上就要进入五月。燕军多是北方人,他们尤其不习惯这里四五月的气候。 每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他们不但要和南军作战,更主要是要和难以忍受的气候作战,许多人因此染上疾病,非战斗减员大增。 一时之间,燕军人心浮动,甚至一些高级将领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能看到最终的胜利。反正这一路打胜仗他们已经抢到了大量的战利品,也拿到了燕王丰厚的赏赐,他们准备劝说燕王回燕京。 反正打了这么多年,我们不差这几个月,不行来年再打呗。 撤退的思想弥漫在整个燕军队伍之中。 燕王面对这样的状况,一时束手无策。军队厌战了啊! 此时已经作为后队断后的东方冥也带兵赶到,燕王立刻召开高级将领的军事会议。 燕王此时愤怒异常,他直接对着众将说道:“想要过河进攻的,站在我左侧,想回家的,站在我右侧。” 他本想着以自己的威严震慑众人,哪成想场面出乎他意料,一大半将领全跑到了他的右手边。这是想要回家啊。难道你们要造反吗! 正在燕王怒气更胜的时候,大将朱能拔出宝剑站了起来。他大声喝道:“昔年汉高祖十战九败,卒有天下,况我军十战九胜,胜利就在眼前,敢言撤兵者,可敢和我一战!” 自张玉死后,朱能就是燕王手下第一猛将。他以汉高祖做例子。汉高祖打仗经常失败,但是最终是汉高祖做了天下。现在燕王只不过小有挫折,我们怎么能就此放弃呢。 朱能以死相逼,总算稳住了阵脚。 第二天,燕军全军进攻,因为东方冥的回归,燕王得到了真正的猛将,南军再也无法抵挡,他们退回了灵璧城。 燕军渡过了河,将灵璧团团围住。 此时燕王和众将都意识到最关键一战已经到来。 灵璧虽然是一座小城,但是这个地方现在已经成为了京城最后一道防线,一旦灵璧失守,京城也就没救了。 此时燕军的深入战术也无法执行下去,他们必须攻破灵璧。形势总在变化,之前燕军一路丢下各处城池,是因为那些城池小,守将也不玩命。 但是灵璧不同,灵璧虽然不大,可这里已经聚集了朝廷最后的家底,现在小小的灵璧城中有战将几十名,洪朝高官重臣一百多,兵士战马粮草无数。 这个地方他们不敢绕过去。前面就是淮河,如果燕军甩下灵璧来到淮河岸边,这时候前有大河挡路,后有朝廷追兵,燕军就陷入了死敌。 燕王知道,必须解决掉灵璧的敌人,这可以说是最后一战。 拿下灵璧,自己距离皇帝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如果没有拿下,那就不堪设想了。 夜幕降临,燕王的中军帐中依然灯火通明。高级将领齐齐聚在了燕王身边,他们都望着燕王,谁都知道灵璧之战的意义。 这时候,燕王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然而燕王此时却望着东方冥。 现在的局面太焦灼了。如今朝廷将能用的军队和人手全都塞进了小小的灵璧城,虽然看起来是燕军围困灵璧,但是人数少的一方反而是燕军。 兵法云,十则围之,说的是进攻的兵力十倍于防守的兵力,就可以围困敌人。但是现在情况差不多倒过来,城里被围困的军队反倒数倍于燕军。 这一场仗可以说是决定生死的战争。 如果燕军攻打不下,那么当南军掌握了战场主动反倒攻出来的时候,燕军就将彻底的溃败。这里远离燕京,远离老家,如果在这里失败,他们绝对逃不回老窝,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此时燕王和朱文面临着相同的境地。胜利的人会成为皇帝,活在万人之上,而失败的一方,只能是死。 一念天堂,这一场仗应该怎么打? 燕王第一次举棋不定起来,他不由得望向了东方冥。 这一仗,怎么打? 第140章 垓下之战的分析 东方冥缓缓的站了起来。 平日时候,东方冥尽管在军中威名赫赫,但是他一直在刻意收敛自己的杀气,可是这一刻,他将杀气完全释放了出来。 燕军的将领仿佛第一次认识东方冥一样,他们望着燕王的义子,望着燕军第一猛将,就好像望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每个人都被东方冥的气势所夺,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燕王,诸位袍泽,我们站得这块土地,一千六百年前,曾经埋下过几十万的尸骨。” 东方冥的话让所有人都动容了。他们有点不安的动了动身子,似乎脚下随时有鬼魂爬出来一般。 “垓下之战,西楚霸王一战输了江山,就是在这里。当年汉军六十万,楚军十万,高祖一战定天下,就是在此。一千六百年后,我们和南军又来到了这里,这一仗,不仅仅是我们在战斗,高祖和霸王,以及几十万将士的在天之灵,他们都在看着我们。他们在看着,这个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又有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东方冥的这番话让众人齐齐动容,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这里竟然是古战场,而且还是高祖刘邦和霸王项羽最关键的那一战。 想到无数英灵在看着他们作战,军人的血性顿时被激发了出来。 战就战!即便是战死在这里,也不能让高祖和霸王小看我等! 燕王的中军帐中顿时战意熊熊燃烧起来。每个人都渴望立下不朽功勋。 “诸位袍泽,当年汉军六十万,楚军只有十万,虽然数量差距巨大,而且汉军的统帅是不世出的名将韩信,然而最终击败霸王的却不是汉军的强大,而是楚军的内乱。” “阿冥,这怎么讲?”燕王适时的问道。 他知道东方冥在为燕军所有将领鼓舞斗志,分析战场情况。不过东方冥这个说法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楚军败于内乱?为什么? 当时汉军六十万,楚军只有十万人,霸王纵然勇猛,他也不能以一敌万呀。 但是燕王知道,东方冥既然这么说一定有根本的理由。 “燕王,诸位袍泽,李易安曾经为霸王赋诗一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东方冥冷静的为众人解释:“杜牧也惋惜霸王,他说: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燕军众将有的听过这两首诗,有的没有听过,但是这两首诗通俗易懂,一听就明白。 “军事上的失败,尤其强大的楚军的失败,最根本的原因是张子房设下妙计,四面楚歌,让楚军不但疑神疑鬼,以为汉高祖尽得楚地,所以军中很多楚国士兵,同时也让楚军生起思乡之情,极大消弱了战斗意志。正因为楚军没有了斗志,所以霸王尽管再勇,他也无力回天。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楚军和霸王都失去了斗志,所以楚军失败的根本原因就在内部。” “如果没有四面楚歌呢?”燕王继续问道。 “如果楚军没有失去斗志,那么哪怕在垓下失败,但是霸王依然可以渡江。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天下未必是汉高祖的。” “那么我们?”燕王继续问。 “我们现在的情况和垓下之战类似,却有不同。我们是汉军,南军是楚军,但是兵力对比却掉了过来,我们人数少,敌人兵力多。” 东方冥冷静的分析让众人反倒更加信服。他并没有夸大其词,而是承认燕军兵力不如对方。 “纸面上看,我们只有二十万不到,灵璧城里最少集中了四十万南军。绝对数量上,我们是劣势。可是南军虽然人多,却是屡败之师,他们已经被我们打怕了,不敢出城作战。而且建文帝深知灵璧之战就是决战,所以将他能派的人手全派了出来。” 东方冥屈指为大家算着:“南军中著名的将领,比如陈晖、平安、马溥、徐真、孙成等,都在灵璧城中,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宦官同将近两百名朝廷重臣,他们都聚集在小小的灵璧城中。这么多人每日的粮食消耗都是沉重的压力,更何况建文帝还犯了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众将齐声发问。 “九龙治水,天下大旱。龙,本来是掌管风雨的,一条龙就可以保一方风调雨顺,但是如果这块地方出现了九条龙来管理,必然是谁也不管事,天下只能大旱。现在灵璧城中战将如云,谋臣如雨,如果是老皇帝亲自坐镇,自然他们战意高昂,但是现在没有老皇帝,小皇帝又躲在京城之内,可以说城里群龙无首,他们没有办法做出一致的决定,因此我们必胜无疑!” 东方冥这番分析极大的鼓舞了人心,燕军众将的斗志更加高昂起来。 是啊,一边是小皇帝躲在京城,让手下来送死;一边是燕王亲自坐镇,甚至亲临前线,双方的战意谁高谁低还用说吗? “我敢断定,此时灵璧城中必然已经乱了,他们的想法太多。有人肯定要守城,比如平安等将领,但是肯定有人想要突围跑回京城。他们意见无法统一。而且四十万大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小小的灵璧城没有那么多军粮,即便平安等人要固守灵璧,他们也必须派人出城去淮河一带取粮食,我们的机会,就在这一刻。” 东方冥一番话讲完,上到燕王,下到所有将领,顿时对局面有了明晰的认识,他们每一个人都对这一场决战信心百倍。 夜已经深了,东方冥卸下了身上的甲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但是不披甲作战实在会让燕军将士感觉怪异,所以他还是会身着甲胄。 但是今夜,他不需要这些铁壳子。 东方冥一个人悄悄潜入了灵璧城。对于一个三级修士来说,即便是几十万人把守的城池也算不得什么。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东方冥虽然为所有人分析清楚了眼前的局势,但是他还是要亲自来看一看,看看南军内部真正的情况。 趁着夜色的掩护,东方冥一路来到了灵璧城的十字街上。现在的城池结构大同小异,十字街是最重要最核心的场所,灵璧城中的官衙都在十字街上。 东方冥悄悄的攀上了一棵大树,然后他悄悄发动了法术,让大树缓缓的长出了一条长长的枝干,他就静静的趴在枝干上,渐渐的来到了官衙的议事房之外。 没有人发现这奇怪的异象,房间内亮着灯火,有人在激烈的讨论着。 东方冥默默的倾听。果然,南军正如自己所料那样,一派要守,一派要突围逃跑,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最终还是逃跑派占了上风。 主张逃跑的大部分都是文官。他们实在没有理由留在灵璧等死。燕王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即便燕王打下天下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会继续用我们! 对于这些文官来说,只要逃回京城,他们不但不会死,还会受到新皇帝的重用。 而如果坚守灵璧,那肯定就是等死了。南军一败再败,那么多城市都没有挡住燕王,小小的一个灵璧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的官位比平安高的的多,建文帝派他们来就是要他们监督武将,生怕武将不卖命,但是建文帝哪想到这些文官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些人来灵璧只是不得已,他们也没想到燕军如此强大,竟然将他们围在了灵璧城中。 官大一级压死人,平安等武将没办法违背文官的意志,最终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 逃跑是跑不出去的,燕军已经将灵璧团团围住,要想逃出去,必须做出死守的姿态。 平安和众将约定,明天以三声号炮为定,炮声一响,就让一部分军队向淮河方向突破。他们不但要送走这些文官,还要将粮食取回来,否则灵璧坚持不了太久就没粮了。 听说能跑路,这些文官俱都同意了平安的计划。会议结束,众人回去连夜安排。收拾行李,吩咐仆人,忙的不亦乐乎。 东方冥趁乱悄悄溜出了城! 好呀!东方冥突然笑了。虽然这一场战争的意义堪比一千六百年前的垓下之战,但是作为燕王对手的建文帝却不是西楚霸王,他差的太远了。 三声炮响,就是建文王朝覆灭的开始! 东方冥正准备回营,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眼前有一阵灰尘升起,土行孙赫然拦住了东方冥的去路! 第141章 灵璧之战 “土行孙,现在我们不适合谈生意。”东方冥以为土行孙是来找他谈大同药业的事情。毕竟那是他岳丈的买卖,却被韦琼强行抢夺了主导权。 现在安泰钱号和安泰币迎来了巨大的发展,韦琼已经不在乎大同那点药材生意了,东方冥觉得自己和土行孙可以谈谈这件事,但是现在的时间却太不合适了。 要不咱们改天再约? “丑八怪,你真是死到临头都还在做梦。”土行孙望着东方冥的眼神充满了嘲弄。 这一次他不是来谈生意的,他是来杀人的。 修士一般不肯再混迹人类军队之中,因为这有违天道。比如瞿能,他是对修仙一途完全失去了信心,才一心只想混个人类的功名,让自己和子孙后代一直在人间享受荣华富贵。 这样的修士是很稀少的。就连叶聪聪都只是保护燕王,而不肯对人类大开杀戒。对人类的杀戮越多,越对自己的修行有阻碍,最终会失去成仙的可能性。 这些道理修士们都懂得,可是偏偏东方冥反其道而行。他在燕军中就如一员人类战将一般,亲自上马砍人,几年的南北战争中,东方冥不知道亲手杀了多少敌人,土行孙觉得他早就失去了成仙的资格。 这小子真是可惜啊。土行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东方冥还只是一个二级小修士,短短时间内,他竟然升到了三级,这种天资是惊人的,只是他一点也不珍惜,一直在逆天行事。可惜啊。 而且这还不是可惜的问题,东方冥的问题是惹怒了吕素衣。 灵璧之战,不但朝廷知道是最关键一战,就是修士界也很明白。 所以此时此刻,阐教和截教的对阵也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关口。此时灵璧的上空,绵延几百里正有两座大阵,在双方修士的操纵下,正如人类军队的阵型展开一般,正斗的激烈异常。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不断有双方的修士陨落。 这样层次的战争是土行孙没有资格参与的,不过他却再次接到了吕素衣的命令,杀死东方冥。 到了这个时候,吕素衣已经不再忍耐,不再从长计议。东方冥是南军最现实的威胁,南军将领无人是他的对手,最关键的是,他竟然夜探南军阵营,这绝不能容忍。 虽然吕素衣想换个人去杀东方冥,但是现在她已经无人可用,所有的修士都投身在九天应元阵中无法调离,只有土行孙这样的四级小修士因为修行低微无法参战,那你就去杀了东方冥。 土行孙这一次信心百倍,因为这一刻截教阐教的高级修士都在大阵之中,没有人能来救人。 东方冥不过是个三重天小修士,在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乎他呢! “你死了 ,不但大同的药业全是我们家的,就连安泰钱号也是我们的,没有了你,韦琼和徐桂珍还能蹦跶多久。教主早就想要拿下安泰钱号了。丑八怪,给我去死。” 土行孙挥出了铁棒,铁棒从天而降,仿佛一座牢笼将东方冥罩在其中。 如果换做是大同时候的东方冥,这一下他已经死了,这一招是土行孙全部法力所致,根本没有保留。 土行孙确信,此时阐教截教的所有高级修士都在大阵之中,根本没人能营救东方冥,而且吕素衣下了严令,让他不允许再逃跑,必须杀死东方冥,否则吕素衣会亲手杀了土行孙。 吕素衣的威逼利诱比什么都管用,这一次土行孙终于不再保留了。 只不过此时的东方冥也不是过去的东方冥,他不但升到了三重天,而且他的武器有雪女的加持。雪女不仅仅是强大了东方冥的武器,更是让自己的一缕灵魂藏在了东方冥的戒指之内,东方冥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面对危险,雪女可以和东方冥一起对敌。 东方冥信心百倍:“好,那就做个了结吧!”他随手幻化出三尖两刃刀。 这一把刀已经再次变化,刀刃上镶嵌着一层肉眼看不见的冰晶,这是雪子给他的加持。 尽管土行孙的境界比自己高,但是东方冥已经没有了慌乱。 他们战斗的地方就在两军大营之间的一片无人带,正好没有凡人打搅。双方都要速战速决,东方冥已经将自己全部法力都运用到三尖两刃刀之上。 “破!”他要一刀斩破禁锢。 随着他一声断喝,就见眼前再次多了一人。 一人,和一兽。独角乌烟兽。这是大修士张奎的座驾。 没等东方冥看明白,张奎已经一剑砍下了土行孙的脑袋,一个四级大修士,就此陨落。土行孙为了阐教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失去了头颅的土行孙,也和凡人一样,尸体轰然倒地。 这…… 东方冥都愣了。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截教一直有人在专门保护自己? “东方冥,你欠我一个人情。”张奎说完这句话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土行孙没头的尸体躺在东方冥眼前。 土行孙死了。东方冥简单的搜索了一下他的尸体,发现这家伙真的很穷,除了那根铁棒,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东方冥不知道土行孙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宝贝都送给了吕素衣,好换取参详玉玺的机会。也就是这根铁棒是他防身的武器,所以没法上交,否则东方冥连这根棒子都拿不到。 好吧,那就归我了。东方冥收了铁棒,顺手将土行孙埋到了土里,然后悄悄回了大营。 第二天一早,灵璧城内就忙碌了起来。这个时候城里没有秘密可言。虽然平安只是安排了一部分军队出城送人兼取粮,但是谁不知道这才是逃出生天的唯一之道,所以每一个人都准备好了跑路,就等那三声炮响。 平安还没做好最后的准备,他还在不断的调兵遣将。要想让军队有计划的突围,必须有强大的断后力量,如果一窝蜂的出城就意味着溃败的开始。 哪成想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三声炮响。这! 这不是平安下的令,也不是南军的炮声,这是燕军大营传来的炮声。 然而这个时候的南军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三声炮,一听到炮响了,灵璧城南边的城门齐齐打开,所有人都蜂拥着向城外逃窜,平安等武将根本阻拦不住。 燕王见状大喜。 昨天东方冥向他讲述了城里的情况,于是燕王将计就计,亲自提前放了这三声炮。 这是南军溃败的开始,也是燕军进攻的炮声。 兵败如山倒,此时灵璧城的防守形同虚设,所有南军从上到下都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然而逃跑哪有那么容易,燕军已经扎下了天罗地网,整个灵璧城中的南军几乎被一网打尽。 这一仗,燕军完胜。 此战燕军生擒了陈晖、平安、马溥、徐真、孙成等三十七员敌将,四名宦官,一百五十员朝廷大臣,获马二万余匹,降者不计其数。只有何福单骑逃走。 灵壁之战彻底击溃了南军主力,此后燕军在长江以北再也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一千六百年前决定楚汉之争胜败的垓下之战就发生在灵壁附近,可谓历史的巧合。 此时距离彻底的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燕王望着天空,心里暗自祈祷:老天爷保佑,让自己顺利渡江,进入京城,坐上宝座。 叶聪聪低声告诉燕王,截教也赢了。他虽然没有加入截教,但是他是修士,能看到凡人看不到的战场。 此时天空中两教的对垒也分出了胜负。截教的诛仙大阵完胜阐教的九天应元阵。此时阐教的大阵已经向南边退却,天空中只有截教的诛仙大阵赫赫生光。 此时的紫禁城中哀嚎一片。 灵璧没了,朝廷也就没了。朱文手下已经没有了能用的战将和兵马,他唯一可以凭借的只有长江。燕军都是北方人,不熟悉水战,他们也没有战船可用。只希望长江能稍微阻挡住燕王了。 朝堂之上,建文帝的近臣齐齐聚在一起,正七嘴八舌的给小皇帝出主意。 “陛下,”方孝孺博士侃侃而谈:“眼下局势紧迫,不如我们派人前去以割地向燕王作许诺,拖延几天,等东南一带征募的军队渐渐汇集过来再说,而且北方军队不善于驾舟操揖,决战于江上,优势在我!” 方孝孺,是老皇帝时候就留下的重臣,等小皇帝登基,他官位一路上升。最先征召他任翰林侍讲,第二年又升调他做诗讲学士,朝廷的重大政事皇帝都要向他询问。 小皇帝喜欢读书,每当碰上疑难,就召见他让他讲解。临朝百官奏事,决定群臣的面议可否施行时,小皇帝有时命令方孝孺趋身屏风之前批答文书。当时修撰《太祖实录》以及《类要》诸多典籍,方孝孺都担任总裁。更定职官制度时,方孝孺的官职改为文学博士。 燕王起兵南下,朝廷议定讨伐,诏令、檄文皆出于方孝孺的手笔。 方孝孺之前是皇帝的心腹,只是现在他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略有下降,因为他出的主意每次都失败了。 去年,方孝孺定下了离间计。他认为燕王的大世子二世子之间关系非常不和睦,朝廷可以利用这一点,所以他命令锦衣卫百户张安携带密信去燕京交给大世子朱炽。 当时燕王在外征战,燕京城中只有世子一人驻守。方孝孺再散播谣言,说大世子要谋反,反叛燕王,二世子才是真正忠心。 皇帝对这个计策非常欣赏,挑拨离间吗,最好用了。但是他太低估了朱炽的智慧。 大世子看到张安,立刻就命人将他捆了,信件根本就没打开,而是连人带信都送到了燕王眼前,随燕王处置。 反间计就此失败。 类似这样的事情,方孝孺没少干,所以皇帝对他的信任越来越低。 眼见局势不可收拾,别人都没有办法了,方孝孺这个计划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暂且听他的。 “派谁去呢?” “最佳人选非庆阳公主不可!” 庆阳公主是老皇帝的侄女,是燕王的表姐,只有她的身份地位和过往的交情才能或许打动燕王。 当然,这照例失败了。燕王怎么会被一个区区女流说动。 燕王直接对公主说道:“此奸臣欲姑缓我,以俟远方之兵耳。”朱隶一眼看穿了朝廷的奸计。你们想等援军,怎么可能!给我速速渡江。 公主无言以对,遂返。 燕军陈列江边,杀气遮天而起,向着江对岸弥漫。 紫禁城中更是人人面带愁容。 朱文想去找他的表姐,然而这时候吕素衣哪还有时间见他。阐教在灵璧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许多修士陨落了,眼见着截教就要攻入京城,吕素衣急了。 她不是没有底牌,吕素衣还有真正的一张底牌一直没动用。 吕家老祖,呂望,你也该出山了! 吕素衣独自一人来到了职方司! 第142章 呂望就是姜子牙 职方司隶属于兵部,是个非常不起眼的小衙门,不起眼到甚至连求官的人都不会去求职方司的位置,那就是个纯粹的苦力。 按照历代的规矩,职方司本来权力是很大的,这个机关掌地图、城隍、镇戎,烽候、防人道路之远近及四夷归化之事。凡蕃客至,鸿胪寺先询问其国山川、风土,然后制成地图上奏,并送副图于职方司,殊俗入朝,则图其容状及衣服样式通达于上。 本来职方司职责很重,权力范围很广,可是随着时间变迁,这个部门越来越弱化,越来越没有存在感。甚至前朝都取消了职方司,是到了洪朝才恢复的。 职方司虽然恢复了,但是权力却没有回归到最初的时候,他们现在做的是类似扫城市卫生,维持街面秩序这样的小事,是个官就能指使他们,可是薪水却很微薄,几乎不够开支。 也因此没人去争职方司的官。现在职方司的头头是个白胡子老头,谁都不知道他在这个位置做了多久。似乎洪朝一成立,他就坐在这个位子上,老皇帝死了,小皇帝上来,他依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几十年没有动过。 很多人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称他为吕郎中。郎中,就是职方司最高长官。 只有吕素衣父女知道,这个白胡子老头看起来虽然不起眼,但是他真正的身份无人可及。他是吕家的先祖,是一位九重天大修士,是阐教真正的底牌。 如今截教的大军已经来到了眼前,吕素衣法宝出尽也抵挡不住,她只能来寻找老祖的支持。 吕郎中,单字一个望。呂望,是他这一代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已经存在了几百上千年,只是人们很少知道了。那还是商周时候的事。那时候,他还有个更被人知道的名字:姜子牙。 吕素衣见到老祖的时候,呂望正放下了手中的笔。 这是一杆几乎秃了的毛笔,扔大街上都没有人捡,可是吕素衣却清楚,这是老祖最强大的一样法器:封神笔。 呂望面前有一摞写满了字的纸张,这些纸也不是凡间的纸,俱都是呂望精心炼制的符纸。 吕素衣正要说话,呂望却示意她看看那些纸。吕素衣只能暂时平静下来。 那些纸一瞬间飞舞到半空,围在了吕素衣身前身后。此时的吕素衣已经不需要用肉眼去看,只一个呼吸之间,她就看全了所有文字。 老祖竟然不声不响的将这场战争完整的记录了下来,呂望不但记下了南北双方的用兵,同时还记录了每一场修士大战。 尤其是最后几张,更是详细记录了陨落的没陨落的每一位修士。就连刚死不久的土行孙都纸上有名。 “老祖,这是?” “封神榜。”呂望笑嘻嘻的说道:“素衣,你只知道凡人的念力有助于修士的修行,但是却不知道修士一样能影响凡人。我记载下诸位大修士的功绩,会让他们永远存在于凡人的心中,哪怕没有庙宇神牌供奉,人类也会时时想起他们,随时为他们供奉念力。” “可是,”吕素衣听明白了,但同时她更加疑惑:“老祖,既然如此,你应该只记下我阐教的诸位修士,为什么连截教的敌人都记得如此清楚呢?” “哈哈,素衣。这世界上有黑的,才能显出来白,有坏的,才能显出来好。如果我只记下阐教众人,那么谁来当坏人呢?”呂望很喜欢自己这个聪明漂亮的后代,所以为她详细的解释:“念力有好有坏,百姓的好的念力,归了我们,坏的念力,归了截教中人,岂不是很好?” 呂望说完,那些写满了字的纸突然自燃了起来。吕素衣就见星星点点的文字化为一道道亮光,飞散到天下各处,四面八方,悄悄潜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只这份手段就让吕素衣叹为观止。 见到呂望忙完正事,吕素衣连忙说道:“老祖,现在局势不妙,截教大军压境,燕王也和我们就隔着一条长江了。我们该怎么办?” 吕素衣急切的希望老祖出山。只要他肯出山,阐教就立于不败之地。通天教主未必是呂望的对手。 “我们怎么办?自然是收拾行李了。” “收拾行李?”吕素衣完全听不明白了。什么意思?跑路吗?可是我们完全还可以继续打啊,我们没有一定输啊。 “素衣,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今年才二十四岁。在你这个年龄,能来到七重天境界,已经是古今罕有的天才了。你的资质远超老祖。只不过你太年轻了,也太能干了,你这么能干,自然觉得天下一切尽在你的掌握。” “难道不对吗?” “自然是不对的。”呂望平静的说道:“荀子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换句话说,就是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一直在逆天行事啊。” “我怎么逆天了?”吕素衣不明白。 “你知道燕王上应哪一颗星吗?” 吕素衣面对呂望的询问,不由得摇了摇头。天下众人,不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上应一颗星星,只是一个人属于哪一颗星,是天道所定,即便是大修士也难以堪破。 吕素衣甚至连自己是哪颗星星都不知道,更别说燕王了。 “他是紫微星。上应了真武大帝。”呂望为吕素衣解释道:“我观天象,最近几年以来,紫微星明亮无比,预示着未来的天下是燕王的,这无从更改,甚至玉玺现世,也不过是以应紫微星明。” “难道我们输定了?”吕素衣顿时一脸的沮丧。这样的情绪在她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从幼时开始,就觉醒了修行的血脉,一直以来,自信是吕素衣的特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让她失去自信。可是面对天道,吕素衣终于开始彷徨起来。 “却也未必。素衣,我说了你就是一个问题,太年轻了。你才二十四岁,而天道源自开天辟地,千百万年来一直周行不断,你二十四年的时间想堪破天道岂不是痴心妄想。” “老祖的意思是,我们就将这个天下白白让给燕王,让给截教?” “素衣,南华圣人曾经说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丢失了这个天下,难道一定是坏的吗?反过来,塞翁得马焉知非祸?燕王得到天下,就一定是好事吗?” “我不明白。”吕素衣还是想不通。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绝对不会放弃。 “唉,素衣啊,很多事,以后你就明白了。现在听我安排。”呂望开始吩咐:“将阐教还活着的修士都通知到,我们马上离开洪朝。” “啊,我们要走吗?去哪?” “西,一路向西。坐船出海。这次阐教的修士不但要走,而且你表弟和他的小朝廷,能带走的都带走。” “老祖,难道必须如此吗?这个天下……” “别说天下了,玉玺都要留下,带着玉玺我们走不了的。通天那个老贼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玉玺也要留下?” “留下,不过只留一部分。玉玺的黄金角我们带走,那是进入玉玺的最快捷通道。失去了这个黄金角,截教即使拿到玉玺,参悟起来也不得其门而入。” “可是……” “没有可是了,通天教主已经大驾光临,老夫这就去会会他,你速速行事。” 吕素衣完全没发现通天教主都来了。这一刻她深刻的感受到境界的差距。本以为自己升到七重天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可是哪成想自己这点本事在真正的大修士眼前什么都不是。 她都不知道通天教主已经到了,如果没有老祖坐镇,自己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老祖的话她再也不敢不听,吕素衣匆匆的去了。 呂望盘膝而坐,看似入定一般,然而他的元神已经来到了紫禁城的上空。 果然,通天教主的元神正在天空中等待着呂望。 “通天,我们的恩怨,今日做个了结吧。”呂望淡淡的开口了。 “如此,正合我愿!”通天教主微微一笑,几千年的纠缠,也该到此为止了! 第143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此时燕军隔江扎下大营,整个长江沿线各个城市,大部分都已经被燕王拿下。 曾经属于朝廷的地盘,泗洲,盱眙,扬州,高邮等等,尽数落入了燕王手里,谁都看得出来,这建文朝怕是撑不住了。京城内人心惶惶。 东方冥就在这个时候,独自过江进入了京城。对燕王,东方冥只是说自己重施故技,进城侦察,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天下无人能猜到。 吕素衣,那个女人,那一张绝美的脸,随着东方冥越靠近京城,越经常的在他心头浮现。眼看着京城就要破了,东方冥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他再次来到了这个让他时时思念的地方。 这时候他当然不敢以本来面目进城,那样不说吕素衣会杀了他,就是阐教中大大小小的修士也饶不了他。东方冥还是用起了熟悉的面具,化为姚冥的样子。 他这个样子在城里是有公开的身份,姚先生是昌隆丝厂的专有郎中,自然可以在京城街面上自由的行走。 只是这个样子去见吕素衣,东方冥一来不敢,二来也不想。他希望以自己的本来面目面对那个女人。可是以自己的真正模样怎么能见到吕素衣呢?这问题东方冥暂时无解。 就这样,东方冥漫无目的在京城闲逛。 此时的京城尽管人心惶惶,可是秩序却一点不混乱。大家只是对战争感觉可怕,对燕王本人却一点不害怕。 燕王是老皇帝的四子,小皇帝是老皇帝的孙子,实际上如果没有这个孙子,这皇位没准就是燕王的。这不是之前的改朝换代,会杀的城里血流成河。大家都相信燕王会尽可能维护住城里的治安。 众人的惶恐只是对未知的本能反应,可是这不耽误他们该吃吃该喝喝,京城街头的酒馆饭店一样高朋满座。 东方冥换上一身比较有档次的衣服,走进了一家很上档次的酒家。他想探听一下京城高层的消息。 这家店铺紧靠着紫禁城,食客都是南京的勋贵高官,东方冥曾借着徐桂珍的光进来过几次,所以伙计认得他。 “姚先生,里面请。”大堂中满满当当,伙计将东方冥安置在了一个角落,然后抱歉的说道:“姚先生,您来晚了,都没别的坐了,这里就委屈您一下。” 说着话,伙计附身低声说道:“姚先生,我这可不是怠慢您,您看。” 伙计用眼神示意:“那一桌,方孝孺,方博士,和他一桌的是练子宁,官儿更大,人家是吏部侍郎,全天下人当官,都得求着他,可是您看,他们也得坐大堂。雅座包厢都是城里的勋贵。这不是燕王就要来了吗,大家都抱团商量。” “有劳。”伙计这番贴心的话让东方冥很满意。他掏出几张十文的安泰币塞给了伙计,这是感谢人家。 “您今天是一个人?还是等徐老板一起?”伙计不是给东方冥面子,他是巴结徐桂珍。徐桂珍早就今非昔比了,她在京城的风头一时无两,谁都知道她和韦琼合伙开了安泰钱号,还发行了安泰币。 徐小姐,那才是京城一等一的真正有钱人,就是皇帝和勋贵也未必比得上她有钱。 “徐老板今天有事不会来,我一个人。” “那还是老几样菜?” “好。”东方冥不挑剔这些。 酒菜很快上齐了,东方冥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留意隔壁一桌的谈话。 方孝孺和练子宁,可以说就是朝廷官员的代表了。他们和勋贵不同。勋贵是跟着老皇帝打天下的那一拨人,他们和小皇帝没什么交情,相反的,这些人和燕王反倒交情不浅,因此这帮人一点不怕燕王进城。 他们现在扎堆吃饭喝酒,实际上是商量怎么迎接燕王,以及提早筹谋未来新皇登基之后的各种利益分配。 方孝孺和练子宁这样的皇帝重臣不一样了。他们是小皇帝的人,而且就是他们极力主张削藩,蛊惑皇帝对燕王用兵。 这些人现在是最提心吊胆的一拨人。别说燕王以后会不会用他们,一朝天子一朝臣,燕王有自己的班底为什么要用前朝旧人?就是他们能不能保住小命都很难说。 他们的状态是东方冥很关心的。 “练侍郎。”方孝孺忧心忡忡的开口了:“燕王不日就要进城了,现在陛下正大肆收拾皇宫中的东西,准备离开京城,他要我和他一起跑,你看这事……” “方博士,陛下也让我跟随他,嗯,暂时退避。” “哦,陛下也叫了你?那他告诉你要去哪里了吗?” “出海,一路向西,到极西之地。” “陛下也是和我这么说的。这极西之地在哪啊?” “很远很远。” “我就是知道很远很远,所以我不想去。我今年都四十五了,眼见着是过了半百的人了,再说我上有父母高堂,下有黄口孺子,就算我经得起风浪,他们也经受不起呀。”方孝孺忧心忡忡。 “老弟,你还不到半百,我都过了半百了。我家情况又和你有什么不同呢?还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们可真经不起海上的风雨,怕是没到地方就都死绝了。” “那咱们不能去?” “不能去。”练子宁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咱们和那些勋贵不同,燕王来了,他们不但不遭罪,反倒更好。而咱俩……” “咱俩又怎么了?岂不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练子宁拿起筷子,沾了点酒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方孝孺一看,是管仲两个字。 “管子?练侍郎,因何提起他啊?”方孝孺是文学博士,但是这个时候他有点被燕军吓得心神不定,所以竟然无法理解练子宁微妙的含义。 “方博士,管仲和公子小白的故事,难道你忘记了?” 战国时期,齐王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公子小白,一个是公子纠。管仲是公子纠的老师,鲍叔牙是公子小白的老师,管仲和鲍叔牙是好朋友。 齐王死了之后,两个儿子都想取得王位,于是各为其主,管仲为了自己的主人,就要刺杀公子小白,结果他以为自己杀死了小白,实际上却没有杀死,最终小白当上了齐王。 故事到这里就变得精彩了。后来管仲大摇大摆的来找公子小白要官做,因为鲍叔牙是管仲的朋友,也是小白的老师,鲍叔牙就跟小白说,管仲是不可缺少的人才,一定要重用他。于是,小白就封他做了大官,而且是最大的官。小白尊敬他为仲父,理论上说这是亲叔叔的意思,但实际上小白拿他当干爹一般尊敬。 练子宁提起管仲的意思很明白。你我两人都是有才能的人,之前怂恿陛下削藩,那是各为其主,之后燕王进了城,燕王做了皇帝,那我们一样可以发挥我们的能力,为燕王办事。 方孝孺连连点头。练子宁说的有道理。 此时的方孝孺和练子宁都是名动天下的人物,江湖地位很高。 《太祖实录》,也就是记录老皇帝生平事迹的大块头史书,就是方孝孺住持编纂的。 而练子宁更是成名甚早,他是洪武十八年的榜眼,一甲第二名,仅次于状元郎。 这俩人在民间和朝堂都是很有身份,他们觉得凭借自己的身份名望,在新皇帝手下谋个一官半职并不难,最终两人决定不走了,就留下来看看。 东方冥这才知道建文帝要跑,而且是坐船出海。这可是顶顶要紧的消息。此时燕军并没有水军,他们也没有战船,如果小皇帝打开京城水门顺流而下,那么长江就是他的坦途。 从京师出发,一路来到松江府,然后向东就是大海了。 到了海面上,燕王就根本拿小皇帝没办法了。自己是不是要立刻回去将这个消息通知燕王呢? 就在东方冥举棋不定的时候,他又意外听到一桌客人的谈话。从谈话里面得知,吕美人现在正在梅花山下同善堂看望那些她收养的孤儿。 京城里面的人对吕素衣十万分的倾慕和敬仰。吕小姐不但人长得绝美,心灵也是百般善良。都这个时候了,城外兵荒马乱的,她还担心同善堂有危险,还亲自过去探望。 这份心意,天下都没有呀! 东方冥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离开了酒店,出了城,一路来到梅花山下。 同善堂就在眼前,东方冥已经看到了带有吕家徽章的马车停在门口。 东方冥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已,要不要见一面这个女人呢?他知道,既然皇帝要跑,那么吕素衣肯定也不会留下。 她是阐教的高层,通天教主怎么可能还允许她留在洪朝给自己添乱。 也许这一次的错过,就是永生永世。 东方冥思索再三,终于缓缓摘下了面具。曾经尹兆山下的那个少年郎,出现在了梅花山下,他坚定得一步一步走进了同善堂。 一进门,东方冥就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不对,这里有大量的死人,怎么回事?东方冥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难道截教高手杀到了这里,他们要取吕姑娘的性命?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要帮谁呢? 转眼间,东方冥又突然醒悟过来,能来杀吕姑娘的人,哪一个不是比自己高明千万倍的大修士,自己就算相帮,可是自己在人家眼里就是一只蚂蚁,一个蚂蚁的帮手,估计吕素衣也看不上。 自己真是想多了。 但是尽管东方冥意识到天大的危险就在眼前,然而此时他距离吕素衣只有一步之遥,这么近的距离让他心中的情种疯狂生长,几乎占据了东方冥全部身心,他已经无力阻止自己的行动了。 一步一步,东方冥踏进了同善堂的内院。 此时同善堂内的各个管事早就死光了。吕素衣做事不留后患。自己在京城的时候,这些人即便知道真相可是也不敢说出去,但是自己离开洪朝之后,谁还管的的住他们的嘴巴。 死人才能保密。吕素衣随手杀光了同善堂中所有的大人。 剩下孩子中,大部分是她不再需要的,也杀了了事,但是唯有一个人吕素衣仍然需要。唐赛儿,她很快就能合乎自己的要求,可以用她的生命为自己炼制法器。 吕素衣处理完了那些没用的人,正准备带着唐赛儿离开,却突然发现东方冥来到了梅花山下! 咦,你竟然敢来! 吕素衣瞬间怒火暴涨!天下大势虽然不可逆转,但是反对自己的人中,东方冥绝对是出了大力气的。燕王没有东方冥的助阵,在白沟河一战燕王就输了,输了就是死了。 燕王死了,吕素衣就可以坐了天下,绝不会弄到现在要狼狈逃窜的境地。 什么叫天下大势?天下大势还不是一个一个人做出来的!尽管老祖一再告诫吕素衣,要她按自己吩咐的去办,可是在梅花山下意外看到了东方冥,吕素衣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 她缓缓的从房间走了出来,静静的站在东方冥面前。 看到吕素衣安然无恙,东方冥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这时候他发现自己想错了。刚才是关心则乱。这里明明没有灵气的大肆调动,也就没有修士斗法,所以吕素衣当然没危险了。 可是,那些死人的气味如此浓烈,这么说?东方冥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突然紧紧皱了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纵然貌美如花天下无双,可是她的手段却绝对不美丽。 果然,吕素衣二话不说就将冷月冰犀剑抛到了半空,立刻化为一条青色的蛟龙,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东方冥,随时要砍下他的脑袋。 “你怎么来了?”吕素衣开口了。她这是明知故问。东方冥的体内有她种下的情种,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吕素衣已经感受到了东方冥身体里那一枚情种已经绽放开了一朵巨大的情花。 这是相思入骨啊!那么我倒是不介意折磨你一番,以解我深深的恨意! 没想到啊,尹兆山下我一念之慈,终于酿成今日的大祸。如果当时我不管不顾的杀了你,也就没有了现在的失败! “吕姑娘,同善堂里是不是只有这小孩一个活人了?” 唐赛儿此时也身不由己的出现在吕素衣身后。她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经被吕素衣所控制,完全就是个木偶傀儡,再也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如果东方冥不出现,唐赛儿就此会被带走,带到极西之地,然后最终为吕素衣献上生命,可是东方冥来了,一切就不同了。 正如东方冥对吕素衣念念不忘一样,唐赛儿对东方冥更是敬若神明。她是个儿童,本就心思单纯,没有太多世俗的东西,所以她对东方冥的思念是如此的深,以至于一见到东方冥出现,她竟然从吕素衣的控制中脱离出来一点自己的意识。 “玉二郎,救我,同善堂的人都被吕姐姐杀光了,她还要杀我!”唐赛儿大声的哭喊着。 唐赛儿嫩稚的童音仿佛一柄锋利的刀子,一瞬间破开了东方冥心中的情花,花瓣上被深深斩出了一道伤痕。 此时,东方冥戒指中的雪子灵魂也趁机发动。这一朵情花是出自情种,而情种却不单纯是法术,更是一种人类本能的感情,雪子尽管法术高明却也无法从根子上挖掉吕素衣种下的那一粒情种。 如果她强行破除掉,那么东方冥从此以后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这不但让雪子无法接受,就是对东方冥本身都有巨大的伤害。 这一生一世,他不但不会有任何感情,他就连天道都无法参悟。因为感情也是天道之一,没有感情的人是无法参透大道的。 雪子只能发动自己的能力,将那一朵盛开的情花牢牢冰冻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东方冥的体内,他本人并不知道,但是吕素衣却立刻感觉到了。 咦,不对呀,这小子竟然有高手暗里相帮。能冻住自己情花的人,修行绝对不比自己差,但是不能破除自己的情种,说明那个人境界和自己也差不多。 一时吕素衣发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她顿时提升了警戒,可在东方冥看来,吕素衣却仿佛一下子软了。 那一条恶狠狠的青龙消失不见,吕素衣突然换上了一幅楚楚可怜的面孔。 “阿冥,我输了,你赢了!我要走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阿冥,自从尹兆山下和你相见,我就对你一见钟情,日里夜里,我心中都是你!奴到现在也没有成亲,就是在等你的出现。你帮助燕王对付奴家,我是不会怪你的,如今你能来看奴一眼,素衣已经很知足了。” 吕素衣缓缓的走到了东方冥面前,轻轻的抬起头,在东方冥的嘴唇上烙下深深一吻。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吕素衣在东方冥的耳边轻轻呢喃。 “你……”东方冥都傻了,这一刻他失去了全部的感知,世界对他来说已经不存在,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吕姑娘两人。 东方冥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不要再前进,他愿意就此天荒地老。 然而该走的还是会走。吕素衣静静的走出了同善堂,只给东方冥留下一句话:“同善堂的人不是我杀的,我是来救人的。现在你来了,这个小女孩就拜托你了,请替我照顾好她!” 同善堂里,再无吕素衣的痕迹,只有她特有的香味,似乎永恒得围绕在东方冥身边。 东方冥一时痴了! 第144章 死节叛变幸进 京城内官员众多,来自全国各地,因为籍贯的原因,老乡一般都抱团,互相帮衬。 今夜,江西帮的几位高官就聚集在吴溥的家里饮酒。京城的局势一日坏过一日,他们这帮高官也应该早做打算了。 主人是吴溥,客人三位。第一位:胡广 ,建文二年的状元。第二位:王艮,建文二年的榜眼。剩下一位更是成名已久,解缙。 他们四人都是江西人,今夜凑到一起商量办法。建文朝马上是不行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管你们怎么样,我是一定要为陛下殉葬的。”胡广义正言辞的说道:“当年我春闱高中状元的文章中就骂过燕王,说他是‘亲藩陆梁,人心摇动’,陛下也因此点我为状元。这点倒是要和王艮兄弟说声抱歉了。那一年的状元郎本应该是你,可是陛下看中了我这一句,点了我为状元,老弟就屈居榜眼了。” 王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喝酒流泪。 “胡老弟大才,而且深明大义,解缙不才,也愿跟随身后。城破那日,我们兄弟相约一起为陛下殉葬。我要投河。” “解兄,我准备服毒。”胡广也选择好了自杀方式。 三个客人中只有王艮继续流泪喝酒。 局势危急,谁也无心多喝,酒宴很快散了。等客人走后,吴溥的儿子感慨的说道:“胡广死节,真是难得的忠臣啊!” 胡广和吴溥的家只隔着一道院墙,他们两家是邻居。吴溥的儿子对这个邻居深表钦佩。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胡广的声音,他正在吩咐仆人:“外面局势这么乱,你们还让小猪仔乱跑?不怕被乱兵捉了去?快给我收好了。” 吴溥叹了口气说道:“一猪尚不能舍,何况生命呢!胡广是绝对不会去自杀的。那三人,只有王艮会殉葬。” 就在父子二人闲聊的时候,突然北边的天空红光一片。 吴溥大惊:“不好,皇宫失火了。” 很快,街上锣声急促,是五城兵马司的火丁在敲锣聚集开始救火。 火光冲天,建文帝站在宝船上,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里痛苦的几乎要晕过去。 这把火是他亲手放的,建文帝亲手烧了自己的皇宫,自己的家。他本来是舍不得烧的,哪怕留给燕王,那也是老朱家的人,但是吕素衣命令他必须烧掉。 朱文很快就弄明白了表姐的意思。如果紫禁城不烧,天下人就认为自己没死,而只要自己不死,燕王就饶不了自己。 只有一把火烧了皇宫,烧的面目全非,燕王才可以随便指着一个尸体说那就是死去的建文帝,这件事才能了结,他才能安心的登基。 前一刻自己还是一言九鼎的天子,这一刻自己已经仓皇的逃于江上,向着未知的远方狼狈而行。 天堂和地狱的距离,也不过如此吧! 朱文望着火光发下毒誓,只要自己活着,就绝对不让四叔好过! 一长溜大船稳稳的行驶在江面上,此时潮平水阔,月光明亮,很适合行船。建文的小朝廷和阐教剩余的修士都在船上,所有人都沉默无语。 此时此刻,恰如白乐天的《琵琶行》所言: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真是一曲终结,无话可言。这天下是换了主人! 建文帝这把火只是为了制造一个自己死亡的假象,所以放的不大,很快就被火丁扑灭了。 不过这把不大的火却点亮了京城的人心,谁都知道建文帝没了。 第二天,水军将领陈瑄投降了燕王,他率领船队亲自将燕军接过了江,李景隆打开了金川门,亲自来迎接燕王进城。 朱隶志得意满的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望着两边躬身迎接自己的百官,不由得感慨连连。 从老皇帝殡天那一刻开始,洪武三十一年,直到今日,建文四年,算起来足有三年时间。这三年内,朱隶南征北战,每日都生活在忐忑之中。多少次燕王都面临绝境,然而每一次都惊险的度过。 如今皇位就在眼前,他怎么能不志得意满。 燕王一如征战时候一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东方冥和叶聪聪在左右守护。有这俩人在,燕王心里踏实。就算有小皇帝留下的刺客,又或者有不知死活的愚忠者,都不能伤到自己半分。 吴溥父子也在迎接的队伍中。俩人扫了一眼人群,彼此对望一眼,同时一声叹息。 胡广,解缙,这对老乡兼好友,昨天还相约一起殉葬,一个投河一个服毒,然而此刻他们在人群中比谁的欢呼声都大。 而恰恰那个沉默不语的王艮已经服毒自尽了。他真正做到了对建文帝的尽忠。 眼见燕王越来越近,吴溥父子连忙更深的弯下了腰。他们虽然不会为小皇帝自尽,但是也不想对新皇帝表现的过于谄媚。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人群中窜出来,拦在了燕王面前。 吴溥父子一愣,这是谁啊,这么大胆子,难道敢当街刺杀燕王不成? 他们凝神一看,原来是杨子荣。 东方冥也认识这个人。他对此人没什么好恶的感觉,但是韦琼徐桂珍姐妹对他却厌恶极了。 这人就是工部尚书的儿子,得亨钟表店的少东家杨子荣。当时钟表刚被制造出来,得亨钟表店是全天下独一家,彻底的卖方市场。徐桂珍不论花多少钱,杨子荣都不肯卖给她钟表。 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满城勋贵,徐小姐算什么东西! 徐桂珍和韦琼哪受过这样的气,可是一时她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背后对着东方冥连连抱怨。徐桂珍更是发下誓言,只要自己学会了制作钟表,马上就开十家钟表店,跟杨子荣对着干。 名字她都想好了。既然你叫得亨,那我就调过来,叫亨得,再盖你一头,加一个字,亨得利! 虽然徐桂珍韦琼的抱怨对东方冥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他对此人也没什么好印象。 眼见杨子荣跳了出来拦在燕王跟前,东方冥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时候别说杨子荣拿出刀子要刺杀燕王,就是他扔一把土到燕王脸上,那也让新皇帝大是丢人。东方冥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他显然高估了杨子荣的勇气,杨子荣也不想羞辱燕王,更不想刺杀燕王,他跳出来只是为了说一句话。 这句话对燕王很重要,但是对杨子荣更加重要。这是杨子荣仔细盘算多日的一句话。 自从明白建文帝大势已去之后,杨子荣一直在认真计划自己的未来。他爹是工部尚书,位高权重,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位置他爹肯定是坐不下去了。 未来杨家如果想继续发达,必然只能靠自己,而自己必须要让新皇帝一下就记住。 万千盘算之后,杨子荣终于拟定了这个计划,这个计划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杨子荣拦在燕王马前说道:“殿下先谒陵乎,先即位乎?” 短短几个字,彻底改变了杨子荣的命运。燕王恍然大悟,如果不是此人提醒,自己险些犯下了大错。 这一场战争,燕王打的是“靖难”的旗帜。小皇帝身边有奸臣,所以燕王要来靖难,如果这个时候他直接进皇城登基,那就形同造反了。 此人提醒的太及时太关键了。燕王只要先去老皇帝灵前拜祭一番,这样就堵住了天下人的嘴。 “你是何人?”燕王低头询问。 杨子荣此时正心里忐忑不安,自己这一招可以说是生死局。成了,荣华富贵不尽,可是如果燕王恼了,那别说自己了,就是杨家都得被满门抄斩。 听到燕王询问,杨子荣连忙报上了名字家世。 “不错,杨子荣,忠君之人呀!本王赐名于你,以后你就叫杨荣!” 燕王奖励了杨荣,然后调转马头出了城,直奔皇陵。 杨荣恭敬的保持着屈膝弯腰的姿态,东方冥望了他一眼,也跟着燕王去了。 这一天是紧张忙碌的。燕王很快拜祭了祖先,然后立刻回来进了皇城。 皇城虽然烧了一把火,但是只烧了一座偏殿,主要的建筑一点也没波及,甚至连玉玺都端正的摆放在大殿中。 燕王一把握住了玉玺。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秦皇玉玺在手,我就是正牌天子! 咦,这个玉玺?东方冥一看玉玺大吃一惊。 这玉玺少了一块呀!燕王只带着叶聪聪和东方冥两人进入大殿,但是他们俩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玉玺,反而是东方冥在尹兆山下见过玉玺。 那时候玉玺还有一个角是黄金做的,而现在这个玉玺却缺了那个黄金角。 燕王看出了东方冥的异样,他连忙问道:“阿冥,怎么?” “燕王,这玉玺少了一块。这里应该有个黄金做的角。” “哦?”燕王连忙拿起来细看,果然,玉玺少了一块。他想了一下,将玉玺递给了叶聪聪。 叶聪聪鞍前马后为自己立下大功,这个玉玺,应该赏赐他先参详。 叶聪聪双手颤抖着接过了玉玺。管它少没少呢, 果然师父没有看错,天下就是燕王的,自己没跟错人! 他将自己的灵魂深入玉玺,立刻要开始参详其中蕴藏的宇宙大道,可是哪成想却被一道无形的门拦在了外面。 对于叶聪聪来说,门后面就是一座高耸的金山,然而这道门无情的挡住了自己,无边无际,又厚重无比,他根本进不去。 经过不断的试探之后,叶聪聪终于放弃了。他将玉玺递给东方冥:“弟弟,你试试吧,我不行了。” 东方冥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玉玺,也和叶聪聪一样试图将灵魂进入其中,然而结果也别无二致。他也进不去。 这…… 叶聪聪和东方冥一起糊涂起来。玉玺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宇宙大道,这一点他们都感受到了,果然传言是真的,吕素衣也没有骗人,但是我们兄弟俩怎么就进不去呢?难道是修行境界不够? 但是不应该呀。传说中玉玺对所有修士都是开放的,即便是一级小修士都可以进入参详。 难道说?俩人同时有了答案。看来那缺失的一角就是进入玉玺的通道啊!显然吕素衣带走了黄金角。 如果要进入玉玺,必须拿回黄金角! 第145章 练子宁的取死之道 燕王登基,年号永乐。 新朝建立,诸事繁杂。尤其是永乐帝取代建文帝和之前的改朝换代还不同,因为都是老朱家人,一个叔叔,一个侄子,所以处理起前朝遗留事物就更麻烦了。 燕王不能如之前一样,将前朝的一切都一扫而空,那都是大洪朝的子民官员,可是他也不能都留下来,毕竟这里有些人是绝对不能用的。 一整夜,道衍都在和燕王密议。 “陛下,”道衍已经带着王府家眷全都来到了京城:“我有个单子,这上面的人,断不能用。” 永乐帝接过单子一看,打头两人是方孝孺和练子宁。 他一边看着,道衍一边解说:“陛下,你刚登基,基础还不稳,这时候必须抓住两点,绝不能放。一个是舆论,一个是官员任免。方孝孺在建文朝就是舆论头子,此人必须除去。练子宁是吏部侍郎,虽然他不是尚书,但是他是具体分管官员任免的,这个人也留不得。” 永乐帝深以为然。他可不是长于深宫的太子,而是饱经社会毒打的最强藩王,他很明白这个天下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方面必须用自己人,而且还得是铁杆。 舆论方面,非道衍莫属。只是他现在身份是个和尚,实在不方便当官。 “老友,你别当和尚了,还俗吧。”朱隶认真的说道:“你俗家姓姚,就还姓姚,朕再赐名广孝于你,你得出来做官,不能再躲在庙里享清福了。” 姚广孝!道衍知道这一次自己再也无法推辞了。他只能点点头领旨。不过他坚决不要任何赏赐,金银美女一概拒绝,他只做事,不拿钱! 这样的臣子,如果还有,那么永乐帝希望是多多益善。 方孝孺好杀,因为建文帝所有对燕王的战斗檄文都是他写的,就这一条也是死罪。你这是挑拨我们叔侄关系,是搅动皇族内乱,不论哪一条都是死罪,可是练子宁就不好办了。这个人并没有针对燕王做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即便是他帮助建文帝打燕王,那也是他分内之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点可不是死罪。他和方孝孺不一样,方孝孺纯属挑拨离间,而且他不仅是挑拨燕王和建文帝关系,此人还不断挑拨大世子二世子和燕王的父子兄弟关系。 这不死都说不过去。 可是练子宁没有啊? 永乐帝望着练子宁的名字皱起了眉头。这个位置必须是自己人,而且练子宁还必须死。因为他做吏部侍郎多年,满朝官员很多都是经过他的手提拔起来的。 他不死,就等于建文的魂儿还在永乐朝飘荡。这必须斩草除根。 “陛下,其实练子宁这个人,早有取死之道。”姚广孝不慌不忙的给出了办法。 “哦?老友,怎么回事?快给我讲讲。” “练子宁曾经写过一首诗,是写给前朝官员余阙的。” 余阙这个人永乐帝知道。此人是前朝官员,守城而死。他当年守安庆,多年来,先后顶住了红巾军的进攻,最终死在了陈友谅手里。 “练子宁赞美余阙。他写到:将军忠节冠荆扬,千载精神日月光。血战孤城身已殒,名垂青史汗犹香。残碑坠泪空秋草,折戟沉沙自夕阳。我亦有怀追国士,为君感慨奠椒浆。” “该死!该死!论罪当诛,必须千刀万剐!”永乐帝闻言大怒。 他有绝对的理由生气,而且是暴跳如雷。因为老皇帝最初起兵时候,其实是跟着红巾军干的,严格来说,这大洪朝也是红巾军打下来的,这个姓余的,就是老朱家的死敌。练子宁做着洪朝的官,却大肆赞美前朝的官,你到底是什么立场? 而且更关键的在于,洪朝认为前朝是异族,是外来户,是蛮夷之备辈,他们的统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都是胡虏!岳武穆有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才是对待异族正确的态度! 练子宁大力赞扬异族,那就是反对本族。朱家是皇族,但更是本族的代表,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练子宁不忠啊!他不但不忠于朝廷,更不忠于本民族! 本来朱隶还找不到杀此人的理由,现在经过道衍一说,他都找不到饶此人的半点理由了! 你还“我亦有怀追国士”,什么意思?准备迎接漠北草原那群蛮族再次进入中原吗?你这是卧底啊!汉奸! 杀! 传令纪纲,速速按名单抓人。 纪纲,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这个部门是老皇帝设立的,不过后来慢慢有点半废了,权力大减,燕王一登基,马上恢复了锦衣卫权力,同时任命纪纲为锦衣卫头领,也就是锦衣卫指挥使。 说起纪纲也是传奇一般的际遇。 当时东方冥在日本,没有在燕王身边, 燕王率领二十万铁骑路经临邑,在临邑东北二十多里处演练骑兵,燕王路过此地时,宿安人纪纲与同乡穆肃结伴投军,纪纲冒死扣住燕王坐骑,请求自愿跟随燕王效命。燕王喜纪纲胆略过人,弓马娴熟,当即将他收为帐下亲兵。 如今他终于混出来了,燕王一登基,他就成了锦衣卫大头目。 锦衣卫是洪朝新设立的部门,以前历朝历代都没有。这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指哪打哪,杀人砍人,全看皇帝的意思,不受三省六部节制。 方孝孺和练子宁还以为自己能得到新皇帝的重用,哪成想永乐帝第一个就拿他们开刀。 同时下狱的还有一群前朝官员,黄子泰也在其中。 方孝孺练子宁等人是永乐帝必杀之人,很快他们就被处死了。黄子泰是建文帝老师,也为小皇帝出了不少馊主意,本来他也是必死的,可是永乐帝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他的死活无所谓,关键是他有个特殊的儿媳。 徐桂珍。徐小姐名义上是黄子泰的三儿媳,实际上她却是东方冥的外室,这点燕王府的人都知道。 杀不杀黄子泰,就涉及到徐小姐的脸面,徐桂珍身后可站着东方冥。只一个东方冥,就让永乐帝不好下笔。 再说了,即便东方冥身为修士,他根本不在乎黄子泰的死活,可是永乐帝还是不好下笔勾死黄子泰。因为这个时候徐桂珍也成长为一方人物。 她和韦琼这对异姓姐妹,拥有了一个让永乐帝寝食难安的庞然大物,安泰钱号。 安泰钱号遍布全天下,甚至连日本都铺满了。她们借此发行了安泰币,安泰币已经事实上流通全国,成为百姓生活,甚至发放军饷官员俸禄不可或缺的货币。 如果安泰钱号属于朝廷,最好属于永乐帝本人,那就不是威胁,而是大好特好,可关键这个怪物是韦琼和徐桂珍姐妹私有的。 这两个女人,竟然能通过小小的一张纸控制全天下经济,这让永乐帝每每想来都不寒而栗! 对于任何与两人沾边的人和事,永乐帝都加倍小心。处死黄子泰,对于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要自己不用他做官,他连作恶的能力都没多大。杀死他,对徐桂珍是个解脱,留下他,或许能牵制一下徐桂珍。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让永乐帝左右为难起来。 黄子泰入狱,黄家人急坏了。那可是黄家的顶梁柱啊。黄夫人连忙让老三黄小平去求媳妇,也就是徐小姐。 他们都知道徐小姐是燕王义子的外室,这事别说燕京的人都知道,现在就连京城的人都晓得。这已经是不算秘密的秘密了,黄家也不在乎再次丢人了。 丢人,总比丢命强! 黄老三无奈,只能低头哈腰的进了世子府。 东方冥是燕王义子,义子也是世子,马上他就会被封为亲王,现在只是因为新朝百废待兴诸事繁杂,永乐帝忙不到这一块,但是该有的赏赐第一时间就给了下来。 京城中有大量空闲的豪宅,那都是被废的藩王,或者跟着建文帝逃走的官员留下的,永乐帝挑选了最大的一处赏赐给了东方冥。 于是东方冥马上鸟枪换炮了。豪宅就是一座小园子一般,一家人再也不会如燕王府那时候的局促了。 那时候就是一个小院子,韦琪和袁婵娟都睡在一起,现在就不同了,各人不但有自己的房子,甚至还有独立的院落。 袁婵娟,韦琪,都有了自己的小窝,甚至连韦琼和徐桂珍都不黑不白的在东方冥的府邸里面各自霸占了一个小院。 黄老三提着重礼,悄悄的来求见徐桂珍。 想到自己的媳妇住在别的男人家里,还这么明目张胆,黄小平别提多憋屈了。但是没办法呀,形势比人强,为了老爹的小命,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他怎么敢不来? 如果黄子泰死了,他们全家人都得跟着死,即便皇帝没想到自己,可锦衣卫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这才进城没几天,新皇登基也没多久,指挥使纪纲已经巧取豪夺了大量的财富,他的府邸比起东方冥都不差。 可是东方冥立下了多少功劳?没有东方冥,燕王在白沟河就败了,不是东方冥,灵璧之战怎么能大获全胜, 而纪纲只不过是燕王的亲卫而已,他那点功劳和东方冥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是纪纲就凭借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一步登天。 现在应天府中(应天府就是京城,写小说时候为了文风流畅,有时候一个东西换多个名称,仅仅是为了阅读快感)权势最大的就是纪纲。 皇帝只是给个名单,纪纲当然不能违背,他不敢放过名单上的人,但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扩展。本不在这个名单上的人,纪纲给你七八个拐弯一绕,你就在这个名单上了。所以如果你不想倒霉,不想死,那就掏钱买命! 纪纲因此暴富。 当然,他还是有分寸的,知道谁能惹谁万万不能惹。比如东方冥,这人就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 不过也因此,东方冥和他的女人并没有感受到锦衣卫的权势滔天,因为他们见到世子府的人都绕着走,哪怕躲不过去,也得前倨后恭。 黄老三能进入东方冥的世子府是得到纪纲默许的。因为他也把握不住皇帝对黄子泰的心思,抓了,又不杀,这什么意思?他得看看局势发展。 否则如果没有他的点头,黄老三怎么能进入世子府。别说进入了,就是接近都不行,早就被锦衣卫拿下了。 徐桂珍本来是满心欢喜,不管怎么样,她事实上成了东方冥的女人,在世子府中安下了自己的家,这一辈子就有依靠了,但是黄老三的拜访让她顿时败了兴致。 她不但不想见这个男人,而且还心里恐慌起来。 之前她没有在这里安家,那时候她还不那么患得患失,可是当她有了这个小家之后,她太害怕失去了。 这时候一个自称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来到自己的家里,自己该怎么面对东方冥?又怎么面对世子妃——也就是袁婵娟。 袁婵娟很快就会和东方冥成亲的,这本就是燕王早就准备好的事,现在他登基坐殿了,东方冥的婚事马上就得办。毕竟这个时候袁婵娟都十九岁了,在这个时候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再不成亲她爹都不干! 这时候黄老三出现了,徐桂珍能不害怕吗。 她一时手足无措,慌乱中只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韦姐姐,救我! 韦琼和徐桂珍这么多年合作的亲密无间,她们不但一起办起了昌隆缫丝厂,更是将安泰钱号发扬广大到恐怖的地步,俩人就连和东方冥睡觉都是一起上,这份关系比亲姐妹还亲的多。 实际上韦琼和韦琪早就不亲近了。一来她们岁数相差比较大,二来是俩人身份永远不能相同,她们是对立的关系。 韦琪肯定是要嫁给东方冥做妾的,而韦琼是东方冥的外室,这就是和妹妹成为天然的敌人。 世子府中已经分为截然对立的两派。一边是韦琪带着袁婵娟的丫鬟梅香,一边就是韦琼和徐桂珍姐妹。 幸好袁婵娟度量极大,她包容了一切,这三人才能相处的比较平和。也因此,韦琼和徐桂珍尽管财富滔天,却对袁婵娟不敢说半个不字。 徐桂珍当然不敢找袁婵娟说这件事,她只能找韦琼帮忙。 韦琼一听,立刻就领着徐桂珍出了门,顺便把黄老三给带了出来。这种事怎么能在世子府说呢?甚至这个人都不能出现在世子府内。 幸亏阿冥现在不在府里,否则被他看到你可怎么活? 此时东方冥正被叶聪聪拉到了一个小酒馆。 酒馆很小,一点不起眼,地方还很偏僻。东方冥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样寒酸的酒馆,这是怎么回事? 叶聪聪可不是没钱。燕王对他的赏赐一点不比东方冥少,甚至还多了那么一些,可见叶聪聪在燕王心中的地位。 为什么挑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酒馆? 东方冥没有问,叶聪聪自己就说了:“弟弟,这里安静,没人打搅,我有个要紧的事,你可得帮姐姐我。” 此时叶聪聪正一身女装,打扮的比天仙还漂亮。 好在东方冥早就习惯了他的一切,见多不怪了。 “姐姐,你现在的地位,还有事求我?再说了,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过。那天在二世子的院子里,是不是你喊的那一嗓子,让我被捉奸在床?” “哎呦,这事你还记得呢?你可真行。弟弟,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没有我喊那一嗓子,哪有你抱得美人归?不但白得一个美人,还得到诺大的财富。”说到这里,叶聪聪压低声音:“弟弟,这也是我找你的目的之一,姐姐我得提醒你,你的钱可太多了,多得陛下都担心不已!” “……” 东方冥一愣,他之前一直打仗,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现在被叶聪聪随口一提,东方冥立刻意识到巨大的危险。 不错!之前自己就担心安泰币会让建文帝生出杀心,现在换了永乐帝,那还不是换汤不换药,是皇帝都不允许天下有这么庞大的一股不可控势力存在。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下去。 第146章 张邋遢和永乐帝 安泰钱号这件事是东方冥的烦恼,和叶聪聪无关,叶聪聪找他是为了自己的事。 “弟弟,姐姐我如今有个天大的麻烦,你得帮我想想。” “你还有麻烦?什么麻烦?”东方冥想不出来叶聪聪还会遇到什么麻烦。他可以说是永乐帝最信任的一个人,甚至朱隶对叶聪聪的信任都超过对道衍的信任。 这不是同一种关系。道衍是倾心帮他做事,但是叶聪聪是玩命为永乐帝保命。这不是一个级别的。 叶聪聪就算是向永乐帝要天上的月亮,只要朱隶有这个本事,他都会摘下来给叶聪聪。 东方冥不觉得现在的叶聪聪会遇到任何麻烦,毕竟整个天下都是朱隶的,也就可以说是叶聪聪的。 “唉!”叶聪聪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弟弟,这一场大战,你知道除了人间的战斗,天上也打的热闹。截教阐教全部出动,诛仙阵和九天应元阵纠缠不休,最终是陛下赢了,也是截教赢了。” 东方冥点了点头,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你从陛下的立场想一下,他现在知道了截教的存在,知道那么多大能就生活在人世间,只是凡人不知道而已,他就算是心再宽,又怎么能安心呢?不怕坦白告诉你,截教于陛下,就如你的安泰钱号于陛下一样,都是心腹大患。” “姐姐,我必须申明一下,安泰钱号我一分股份都没有,那是韦琼和徐桂珍姐妹的。” “哎呀,这和你的有什么区别?她们姐妹还不是让你随便用。”叶聪聪鄙视的瞪了东方冥一眼,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东方冥无语了。从某一方面来说,叶聪聪也没错。虽然自己身上没有钱,可是如果真要用钱的话,这对姐妹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就会拿出来。 “安泰钱号的事和我无关,但是截教就太有关系了。”叶聪聪烦恼得说道:“老实说吧,陛下一点不信任截教,现在他得到了天下,而阐教也全败走了,现在截教一家独大,陛下试图改变这一切。” “他怎么能改变?”东方冥糊涂了。截教都是修士,这些人虽然还看起来是人样,但是他们实际上已经不是人了,一个个都是半仙。 不说他们,就是自己和叶聪聪也都不是人。燕王如果想杀死自己或者叶聪聪,根本做不到,更别说对付截教了。 再说你们也没有冲突啊。 “帝王之心,你我就算是修士也比不了的。”叶聪聪继续说道:“你觉得陛下做不到,但是他觉得他做的到。” “怎么做?” “弟弟,我知道你是截教中人,按说我不能告诉你,可是你又是燕王义子,又是姐姐的好弟弟,所以这件事我思考很久,还是决定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 “建文帝跑了,吕妖女也跑了。他们不但带走了多半个朝廷,还带走了玉玺的黄金角。现在陛下想了两个办法来对付截教,第一就是派人出海,去联系吕妖女。只有得到阐教的支持,陛下才有了和截教叫板的底气。” 永乐帝的第一招就出乎东方冥的意料之外。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打跑了建文帝和吕素衣,结果朱隶刚当上皇帝,龙椅还没坐热呢,他就要派人去和过去的敌人取得联系,甚至引为奥援,这…… 果然是帝王心术,太出乎意料了。不过东方冥再一思考,他发现就算是自己坐在那个龙椅上,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否则面对强大的截教,这么一个根本让凡人无法抵抗的修士集团,自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么第二是?”东方冥继续问道。 “这就是姐姐我的烦恼了。你知道我不是截教中人,所以陛下想将我捧起来,成为民间道教领袖,让道教成为天下第一大教,让天下人的念力大部分归于我。一来可以让我迅速的提高境界,二来也是多了一个和截教分庭抗礼的资本,再有吗,就是天下念力就这么多,我多点,他们就少点,这也是对截教的釜底抽薪之计。” “那要你怎么做?” “很简单。陛下不知道从哪个故纸堆里面翻出了一个传说中的道人,张邋遢。反正这人好像在民间有点名气,可是他早死了。陛下准备让我顶了这个名字,同时在武当山为我修建天下最大的道场,供奉真武帝君的灵牌,我就是张邋遢,也就是真武帝君的化身。百姓的念力,都归我。” “这……”东方冥感觉永乐帝太厉害了。这都是什么招啊,他都能想出来。 张邋遢,这名字…… “自然那时候就不能用张邋遢这个名字了,太埋汰了。陛下给我想了一个新名字,张三丰。” 叶聪聪随手一划,桌面上浮现出这三个字,然后转瞬即逝。 “有什么讲究吗?”东方冥不清楚这三个字的意思。 “张邋遢本就姓张,这改不了,不过三丰就很有意思了。三丰不是三丰,而是三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叫三丰。” “怎么三分?” “这还不明白吗?”叶聪聪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看这个丰字,不就是三横分一竖吗,一个竖线,就是天和地之间的联系,三个横线,就是阐教截教和我的道教,三分天下,也三分天地之间的联系。三丰,是我的道教名字,我还被陛下取了个俗家名字。” “什么?” “君宝!” 这俩字一出,东方冥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君宝,的确是人如其名。叶聪聪如今在永乐帝的心中,就是圣君的宝贝,岂不是君宝吗。 “陛下要怎么做?” “他准备为我在武当山建成九宫八观、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三十九桥、十二亭;还要在天柱峰顶修建‘金殿’,奉祀真武大帝神像。” “为什么选了真武大帝?”这点东方冥还是不太清楚。道教早就存在千年,广义来说,修士都是道门中人,但是他们却不是道教的人。 信奉道教的都是凡人,没有修士。 此时流传在凡人中的道教有了一套自己的神灵系统,简单说是“一尊二祖三清四御五老”。 一尊大部分道观都认为是盘古,但是也有人认为是西王母。 二祖也不一致,有人认为是女娲和伏羲,有人认为是老子和庄子。 但是到了三清就统一了。三清是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 四御也是确定的。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中天紫薇北极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南极长生大帝。 真武大帝并不在最高处,为什么朱隶选了他? “这还不是因为通天教主吗。通天教主自然知道陛下的担心,所以他和陛下说了,陛下上连紫微星,是帝星下凡,即便是大修士也不敢动他。陛下想着自己既然是紫微星,紫微星居于北方,主死,那么他就需要一个南方的星宿来对应,真武帝君是南斗星宿,主生。南斗注生,北斗注死,陛下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因此就要天下人信奉真武大帝,也是为他增寿。” 叶聪聪这番话说完,心里舒服了。其实他明白,这件事既然是朱隶的意思,那么谁都无法更改,只是他仅仅是个三级小修士,硬被永乐帝捧到这么高的位置,要和阐教截教分庭抗礼,他怎么能不心虚呢。 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在人间和修士界,东方冥都是叶聪聪唯一的朋友。 叶聪聪虽然坑了东方冥不止一次,但是东方冥从来没有报复过,也没有找他算账。这样的朋友太难得了,也是唯一。 他其实只是来倾诉一番,当然这里也有一番深意。叶聪聪希望东方冥看明白现在的局势,不要陷入截教太深,同时最好能帮一帮自己。 东方冥认真思考了一会,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张道长,弟弟祝你前程万里!” 这不是调侃,而是真心话。叶聪聪改名张三丰之后,在永乐帝的全力辅助之下,就可以坐拥全天下凡人的念力,他的境界会飞速增长,这是他难得的机缘。 叶聪聪何尝不知道这点呢。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师父让自己跟随燕王,而不是选择建文帝,怕是早就预料到今日的一切。 得到朋友的祝福,叶聪聪心里宽敞多了。作为修士,自然要锐意进去,抓住每一次的机缘。叶聪聪很明白,这份机缘是自己绝对不能也不会拒绝的,此时他心里明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少了一些滑头,多了一点仙气。 此时他又是女装打扮,更是宛如仙女下凡到人间,只看的老板和店伙计差点倒头跪拜。 “姐姐,陛下什么时候去寻建文帝,派谁去?” “现在已经开始了准备。吕妖女带走了大量的海船,现在我们没有船用,陛下已经下令开始大量造船,大概三年后吧,等船只水手齐备,就要出海了。” “陛下知道建文帝去了哪里?” “极西之地。” “那谁来带队?” “郑和,这人你知道吗?”叶聪聪反问。 郑和!东方冥的思绪马上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他跟着燕王一起去抓宁王,在草原上燕王队伍一分为二,带着大队人马去收买朵颜三卫的,就是郑和,他是燕王最信任的太监,极为能干,又极为忠诚。 是他,这到真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看到东方冥不说话,叶聪聪突然鬼魅的一笑:“弟弟,你是不是想念吕妖女了?你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那个女人,你hold不住!她在玩你。” 东方冥万万没料到自己最隐秘的心事被叶聪聪一语道破,他顿时满脸通红。 “你!” “什么你你我我的。那天你和我夜探紫禁城我就觉得不对。你当时才二重天境界,我也不过是三重天水平,虽然我牛皮吹的很大,但是你早就看穿了我的底细。可当时你死活要去,差点连累的我也死在紫禁城里面。后来我翻来覆去的想,你这么冷静的人,唯一能让你冲动的,不是玉玺,只能是吕妖女。自古红颜如祸水,那女人可太厉害了,弟弟,你可别折在她手里。” 这个“折”字一语双关,说得东方冥更没法开口了。 “弟弟,不如你跟着我混得了。我是真武大帝,你就是龟蛇二将。乌龟估计你不喜欢,要不你当蛇将军如何?反正你有那么多女人,如果不是一条蛇,也满足不了她们。” “你给我滚!” 第147章 韦琼的手段 纪纲收到了东方冥的请柬,狮子楼酒家,京城最好的酒楼。 燕王世子有请,这对于纪纲来说可是天大的面子。别看他现在权柄滔天,但那是对建文朝的旧人,谁让他们跟错了主公,天生就有罪呢。 对于燕王府这边的人来说,纪纲就和一条狗一样,尤其跟着燕王南征北战的那些老将,根本就看不起他。幸进小人而已! 东方冥身份贵重,他不但是燕王义子,更是靖难之役的头号功臣。他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的,就连燕王手下最猛的将军都对东方冥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样的人给纪纲一张请柬,他忙不迭的赶了过来。不过到地方一看,纪纲不免有点失望。 东方冥根本不在,等着他的是一个女人,韦琼。 这是韦琼假传圣旨,她冒用了东方冥的名义把纪纲请了过来。 不过纪纲的失望转瞬即逝,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要想和东方冥搭上关系,走夫人路线迂回一下反倒比直接去巴结世子更好。 于是纪纲打起精神,用心的听。 韦琼也不跟他废话。黄老三的上门让徐桂珍万分紧张,一时失了分寸,韦琼是局外人,她一眼就看穿了局面。 黄家人不死绝是不行的,他们不死,徐桂珍就永远是黄家的儿媳,他们死光了,那徐桂珍就是寡妇,这样她做任何事都没有人可以指责,寡妇难道不是女人吗? 韦琼自己就是寡妇,现在她对这个身份很满意。如果是徐桂珍那样,旁边还摆着一个丈夫,她怎么能有如今的一切。 纪纲听完韦琼的要求,犹豫了一下问道:“夫人,不知道这是不是世子的意思?” 如果是东方冥要杀黄子泰,纪纲二话不说就动手,但是如果仅仅是韦琼的意思,纪纲可就得考虑考虑。 “指挥使,既然你称我为夫人,自然也知道我的家就在世子府,我和世子夫妇一体,不论我说什么,阿冥都从不反对。”韦琼没有正面回答,她也没法正面回答,这件事东方冥根本不知道。 此时东方冥还在和叶聪聪对坐发愁呢。 韦琼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给纪纲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质问东方冥。 纪纲一听就明白了。这件事很可能世子根本不知道,全是韦琼为徐桂珍出头。徐桂珍和黄家这点关系,纪纲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 这是韦琼要杀了黄子泰,甚至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杀黄子泰全家,最起码要包括黄老三。只有这个人死了,徐桂珍才能彻底和黄家脱离关系,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杀不杀黄家,杀不杀黄老三,对于纪纲来说根本无所谓。他本就是山东一草莽,因缘际会成为了大洪朝的锦衣卫指挥使,前朝的官员死活和他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但是韦琼白白拿他当枪使,纪纲还是心里不忿的。 纵然东方冥身份高贵,又立下不世功勋,可是他都不出面,就一个世子府的女人,还是外室,连名分都没有,就想白白使唤我,这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吧。 毕竟纪纲出身低微,骤然得到高位,那份涵养远远没有修到,他心里想得不由就挂在了脸上。 韦琼微微一笑,这一笑宛如春花盛开,纪纲骨头都被笑轻了几两。这女人也太美了。 “纪大人,我听说你是山东人?” “我确是在山东跟随陛下的。” “这一场仗,山东可是受害不浅,不说十室九空,但是百姓流离失所,饥民遍地,那也是事实。” 韦琼这句话纪纲可不敢接茬了。你这是腹诽皇上吗?纪纲立刻在心里的小账本中为韦琼记下了一笔黑账。某年某月某日,东方冥的外室韦琼,说皇上残忍,制造了山东的灾荒。 “纪大人,我的安泰钱号在山东的分号也被波及到了,现在济南城里的安泰钱号,缺了许多人手,纪大人是山东本地人,不知道能不能给我推荐几个人才?” 韦琼这句话顿时打败了纪纲所有的防线。 这是行贿,而且行贿手段很高明。纪纲很清楚,自己只要按韦琼的意思去办,那么韦琼就会给他济南安泰钱号几个位置。 他是草根出身,现在发达了,虽然没办法立刻衣锦还乡,但是照顾自己的亲朋好友也是他最渴望的事。 但是此时的纪纲虽然权重,而且很得永乐帝的宠爱,可是他在永乐朝没有半点根基。说白了,他甚至仅仅是永乐帝的私人,在朝廷上都没位置,真正的大事他是无权掺合的。 他想安插自己人,谁理他? 如果不能带出自己的家族兄弟,对于纪纲来说是极大的失败,他一直为这件事发愁。 现在韦琼给了他这个许诺,让纪纲喜出望外。安泰钱号如今的地位谁都清楚,纪纲更是清楚万分。皇上都为安泰钱号的庞大而时时发愁,可见这个小寡妇的强大。 能在安泰钱号做事,对于纪纲的家族兄弟来说,都是祖坟冒烟了。 纪纲立刻点头应承了下来。他知道,韦琼能不能给他位置,还有给他几个位置,全看黄家人死的多不多。 杀一个黄子泰,估计一个位置都没有,起码要杀了黄老三,才能有一个位置。可是这时候黄子泰的夫人还在,她还是徐桂珍名义上的婆婆,她活着徐小姐自然就活的不痛快。 起码杀了黄子泰夫妻,再加上黄老三,韦琼才能基本满意,自己才能落下一两个位置。 但是如果杀光了黄子泰全家,估计韦琼一高兴,能赏自己五六七八个位置。 这可就太好了。这样纪纲不但能在家族被人尊重,更有一个关键的好处,就是他的人打入了安泰钱号,可以做皇上的卧底,偷偷调查安泰钱号的情况。 于公于私,韦琼给出的筹码都是纪纲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 办了! “夫人请放心,黄子泰和方孝孺练子宁是好友,他们交往密切。方孝孺练子宁已经被处死了,黄子泰尚有一些问题没有审问清楚,不过今天我就会审完,然后他就会跟着好朋友去了。” “纪大人忠君爱国,又恪尽职守,你这样的能臣,是大洪朝的肱骨,我回去后一定会在世子面前为纪大人美言。” “如此多谢夫人了。” 俩人都不是为了吃酒来的,谈完正事,纪纲立刻告辞。黄子泰一家的命运也就因为这一次会谈而改变。 朱隶一直拿不定主意杀不杀黄子泰,但是他可没有说不杀,他仅仅是自己想不明白黄子泰的生死哪样对自己更有利。 这些都是他脑袋里面的事,可没有落在纸上,所以纪纲办事没有任何阻碍。 北镇抚司是锦衣卫的衙门,这个司是朱隶添设的,位置在皇城之外,方便锦衣卫办事。北镇抚司“专理诏狱”(皇帝钦定的案件),且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 回到北镇抚司,纪纲立刻下令,杀黄子泰全家。 可怜的黄老三本以为去求自己名义上的媳妇能救出老爹,哪成想这是一招死棋,他不但没救出黄子泰,还将全家都害死了——也包括他自己。 徐桂珍得到这个消息,立刻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忽然消失不见,她整个人都飘飘欲仙,快乐的想要飞。 自此以后,她再不是黄家的儿媳,她是个快活的小寡妇,和韦姐姐一样。 韦琼的大恩徐桂珍绝不会忘记,两人自从之后更是好的和一个人一样。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这件事她们可不敢跟东方冥说起,纪纲更是绝没有胆量去询问东方冥,那就让它成为永远不被人知的秘密,随着黄家满门的尸体一起埋藏在地下吧。 东方冥完全不知道韦琼背着她办下了如此惊人的事,黄子泰一家可以说就死在韦琼的一句话上,此时东方冥太忙了。 离开叶聪聪,东方冥就来到了世子朱炽的府上。 此时朱炽还是燕王的大世子,但是谁都知道,他很快就要改为皇上的太子了。 朱炽的府邸也鸟枪换炮,直接住在了东宫。东宫一直就是太子的居处,朱炽被朱隶安排在这里,皇上是什么心思还用猜吗?这都明摆着的。 大世子就是太子,朱炽顿时水涨船高,每天府上也是门庭若市。 不过朱炽对这些客人只是礼貌的敷衍,他一直在焦急的等着东方冥,只是因为东方冥实在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来赴约。 东方冥可不是闲散人,他是燕军中第一号猛将,手下也有一支军队,也有很多小弟跟着他吃饭的。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东方冥纵然是修士,不想涉足人间太多,可是他的手下还要吃饭。 这帮人跟着东方冥南征北战,现在燕王做了皇帝,东方冥也很快就是亲王了,他们也得水涨船高,也得发达一下。 这些事消耗了东方冥全部的精力,他都很少有时间在家里休息。 今天总算是有点空闲,他连忙来到了世子府上。 朱炽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来了东方冥,连忙就拉着好朋友来到自己的书房,同时赶走了所有的人,他要和好兄弟密谈。 “阿冥,大姐那个安泰钱号,现在可是不妙啊。”朱炽和东方冥早就不需要客套,他们是过命的朋友,有什么话都直说。 在燕王没进京城之前,朱隶最大的威胁是建文帝,别的事根本排不上号。可是现在燕王变成了皇帝,朱隶成为了永乐帝,安泰钱号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威胁。 现在朱隶最担心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截教的强大,一个就是安泰钱号的庞大。 如今洪朝各地但凡有个城墙,里面都有个安泰钱号。那些地方甚至连大商人都不会去,放在从前,安泰钱号是绝对不会放在这里,但是这两年韦琼拼命扩张,她根本不在乎赚钱不赚钱,对她来说,只要落地一家安泰钱号,她就是大赚特转。 现在就造成了事实上安泰钱号遍地开花,全国都有,甚至永乐帝给地方官员发工资也得通过安泰钱号。这条渠道最快捷方便还可靠。 韦琼在日本得到了雪子的支持,雪子拥有整个佐渡岛,佐渡岛上有大量的黄金白银,这些金银的储量之高,韦琼都不敢想象。太多金银了。 (这个是事实,读者可以去搜索一下日本金银矿的资料,巅峰时候,佐渡岛出产的黄金白银占当时世界金银的三分之一。) 安泰钱号等于有用不完的贵金属,所以根本不惧怕挤兑,谁也挤兑不倒安泰钱号。这就是一个怪物,韦琼和徐桂珍两个小小的妇人,却操纵着整个大洪帝国的金融命脉,这情况放在哪个皇帝身上也受不了啊。 永乐帝虽然不说,可是世子怎么能不明白。他是太子,以后就是皇上,朱炽也是经世之才,可不是一个纨绔,否则永乐帝怎么敢让他当太子,不怕二世就败光了帝国家底吗。 也正因为此时的朱炽是世子,连太子都不是,所以他不是皇上不操那份心,他反倒是为好朋友担心。 对于朱炽来说,安泰钱号不是韦琼的,而是东方冥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兄弟,你这罪可太大了。 这种情况东方冥怎么能不知道呢?叶聪聪和他说完之后,东方冥就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正如截教在权力方面对永乐帝有巨大的威胁一样,自己在金融方面对朱隶也有巨大的威胁。 而且截教的威胁其实还不明显,毕竟那帮大修士根本就不需要人间的权力,那只是永乐帝单方面的担心而已,他是以己度人。 可是安泰钱号的威胁就是很现实的威胁,永乐帝刚登基,可以说面临着一堆棘手的问题。 建文帝跑路虽然仓促,可是他收拾家底的手段却很利落。永乐帝接手的这个朝廷是个空架子,建文帝连一文钱都没给他留下,黄金白银铜钱都带走了,这就导致朱隶想要论功行赏都得等等。 他需要道衍将燕京的钱运过来。 但是燕京那点钱才有多少!燕王打仗时候还要和儿媳妇韦琼打借条,他真没多少钱。 之前他是燕王,只有燕京一地,地盘小,钱少点也能周转,可是现在他拥有整个天下,地盘扩大了无数倍,而府库里面却空空如也,面对的问题又扩大了几百几千倍,没有钱他怎么当皇帝! 东方冥设身处地为永乐帝一想,立刻就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危险。的确,这个安泰钱号太庞大了,而且也太招人觊觎了。 世子在这个时候还能掏心掏肝的和自己说这件事,东方冥很是感动。 “阿炽,这个钱号如果是我的,我直接就给了你爹,我要这玩意没有用。” “阿冥,你的性子我清楚。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这钱号是大姐的,她就是死都不会给人的,从小我就了解大姐的吝啬,想当年……” 朱炽又要从他穿开裆裤时候说起,东方冥连忙拦住了他。你要这么一说可就没完没了,说到天亮也打不住。 韦琼和东方冥一起这么久,东方冥早就知道韦琼是什么性格了。这个女人花钱大手大脚,就如她第一次遇见自己,出手就是两千贯,豪爽的惊人。 但是世人往往被她这样的表现所欺骗,以为她做事大方,可其实恰恰相反。 韦琼是个极为小气的人。她的大方只是自己花钱大方,就比如找东方冥看病,明明两贯都用不了,她直接就砸出去两千贯,那是因为这是给她自己花钱。 但是轮到给别人了,她是一文钱都不舍得。这点世子是深有体会,否则怎么会从穿开裆裤时候说起呢,那时候他就享受到了韦琼的吝啬。 世子就是因为这点发愁。安泰钱号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韦琼将钱号直接交给永乐帝,那么她就不但没有半点危险,还从此荣华富贵不尽。 那时候,皇上必然赏赐她一个贵重的身份,甚至比袁婵娟还要高。可是世子很清楚,韦琼是宁死也绝不会交出安泰钱号的。 这点朱炽倒是很理解,他觉得就是换了自己,有了安泰钱号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自己也绝对不交出去——哪怕是死。 更何况韦琼还未必会死。因为她身份太特殊了。 她是东方冥的外室,东方冥为燕王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没有东方冥,现在燕王还在燕京城里窝着呢,甚至没准连燕京城他都守不住,也许被建文给灭了。 东方冥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韦琼就等于有了免死金牌,永乐帝可不敢对她用强迫手段,更不敢杀她。 同时韦琼还有一个身份,让朱隶非常忌惮。她是截教中唯一的凡人。 当时在大同,因缘际会之下,韦琼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加入了截教,她就成了通天教主的手下。这几年安泰钱号的发展,通天教主也看在眼里,赵公明都不止一次单独和韦琼会面。 韦琼有了通天教主这个靠山,更是踏实无比。就算是皇上也拿她没有办法,她上头有截教罩着。 这两个巨大的靠山让韦琼活的自信无比,当今天下,就算是皇帝见了自己都要客客气气的。让她交出安泰钱号,做梦! 即便是东方冥对她提出这个要求她也会断然拒绝! 除非我死了,否则安泰钱号永远是我的,谁都不能染指! 纪纲还以为自己安插几个人就能捣乱安泰钱号,韦琼对此早就心知肚明。纪纲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哪放在韦琼的眼里。 她只是可怜纪纲,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男人是什么人,你更不知道我身后有谁。别说你安插几个人在安泰钱号,就是安泰钱号都换成皇上的人,安泰钱号也得听自己的指令。 东方冥对此也完全明白,韦琼在安泰钱号的问题上是油盐不进的,自己劝她根本没用,她会用一百个理由来拒绝。 既然早知道如此,东方冥也就不费劲了。 面对这无解的局面,世子和东方冥同时唉声叹气。 他们俩一个未来的太子,一个三级大修士,却对一个小女人无可奈何。 但是永乐帝会怎么做呢? 第148章 徐皇后的手段 永乐帝派了皇后出面。 他知道安泰钱号的庞大,也知道自己暂时动不了韦琼,那么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此时永乐帝面临的问题太多了,其中最重要最优先的一条是维持朝廷正常运转,这需要大量的钱。建文帝跑的时候连一根针都没落下,他就给永乐帝剩下了青砖碧瓦,可这玩意不能拆下来当钱用呀。 朱隶给手下官员发一堆砖头瓦块,你看那些官员能给他干活吗!你得发钱,真金白银,最好是安泰币,这玩意比金银铜钱轻多了,用着太方便了。 不论是大额交易还是小本生意,安泰币比起金银铜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比如有人买一座庄园,涉及到几十万贯的大生意,如果换成铜钱,这得论车来拉,可是用安泰钱号的票证,不过十几张纸而已,揣身上就办了。 小本生意更是安泰币占有绝对优势。 在没有安泰币的时候,大家出门要带个褡裢,褡裢里面是铜钱,沉重不说,还占地方啊。 可是换成安泰币就完全不同了,几十张纸不但轻还不占地方,公子小姐随便弄个包包就放得下。现在市面上早就有根据安泰币大小制作的钱包,比起褡裢来说,钱包又方便又漂亮,还小,随便就揣在身上。 官员们希望永乐帝给他们发安泰币,这让朱隶更加痛恨韦琼。 他觉得韦琼在挖大洪朝的墙角。永乐帝很清楚,安泰币能通行天下,一个强大的朝廷是必不可少的。没有大洪朝,谁认你的安泰币! 她又没出一个兵打仗,也没有为将士们发饷,可是她却坐拥胜利果实,这明明是韦琼占了大洪朝的天大便宜,现在反倒弄得自己要求她借钱办事,真是可恼啊! 但是形势比人强,目前永乐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安泰钱号,他只能先将这件事交给皇后处理。 之前的燕王妃现在已经升级为皇后,徐皇后。 徐皇后也深深地明白这件事不好办,好办的话朱隶直接就办了,也不需要走夫人路线。他们夫妻默契配合了几十年,这时候徐皇后必须为丈夫解决这个难题。 她想来想去,决定先从徐桂珍入手。 徐小姐就这样被请进了皇宫,见到了皇后。她之前在燕京城就住在燕王府,和王妃很熟悉了,现在王妃变了皇后,可人还是那个人,俩人并不陌生。 在燕京的时候,徐桂珍看皇后就是自己的婆婆,现在黄家人都死绝了,她成了小寡妇,她看皇后就更是自己的亲婆婆了。 “桂珍呀,我听说,黄子泰一家都没了。”皇后开始了迂回曲折的进攻。 皇后的话让徐桂珍满面通红。她什么身份?黄子泰的儿媳。这点皇后还是王妃的时候就很清楚,可是皇后从来没有提起这件事,她一直就拿徐桂珍当儿媳看,这也是徐桂珍感激皇后的地方。 可是今天皇后一开口就提起了黄家,徐桂珍顿时心虚不已。好在他们已经死光光了,自己再也不是黄家的媳妇。 “啊,皇后,这件事我也是听说了。”徐桂珍心虚,她立刻将自己摘出来,反正我也是听说,他们一家死活和我无关。 “桂珍,黄家没人了,黄家老三也死了,你还这么年轻,你不能守着呀,你还没有儿女,你得向前走呀!”皇后的话让徐桂珍的小心脏狂跳不已。 皇后什么意思?她是明着要自己嫁入东方家吗?这话可不好接,徐桂珍低头揉搓着衣角不说话。 “这样吧,我看阿冥身边还缺一房,如果你要是不嫌弃嫁给阿冥当妾室,那我就替你做主,你看如何?” 皇后这纯粹是明知故问,现在徐桂珍都在东方冥的府邸有了自己的一房院落,哪还用她来做主。可是皇后的话可不是白说的。 目前的徐桂珍只是强行进入了东方家,也是因为她地位特殊,当时的燕王夫妻都没法干预,现在燕王成了皇帝,王妃成了皇后,他们的家事可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了。 徐桂珍得明媒正娶进来,这必须要皇后点头。如果徐皇后不开口,徐桂珍一辈子都没身份! 现在皇后主动提出给徐桂珍一个身份,徐桂珍欢喜的几乎要疯了,她连连点头如捣蒜。 “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阿冥这边,我会准备的,不过你那边的嫁妆,你也得早早准备妥当。什么时候你的嫁妆办好了,我就给你们办个盛大的婚礼,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桂珍风风光光的嫁给了阿冥。” 徐桂珍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家的,出皇城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飘了。 回家之后,她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韦琼。 韦琼闻言一愣。这可不对呀,皇后何尝变得这么好了。婆婆对媳妇哪有好的,这可是韦琼的经验之谈。虽然她之前没有婆婆,可是这不妨碍她得出这个结论。 徐桂珍嫁入东方家里,韦琼并不反对。反正现在都已经是事实的夫妻,嫁不嫁都在这里。 韦琼是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她想了片刻,突然眉毛一竖,冷哼一声说道:“妹妹,如果姐姐所料不差,皇后要你这个儿媳是假,要你的嫁妆才是真。” “嫁妆?什么嫁妆?” “安泰钱号的股份!”韦琼此时已经完全了然于胸。 她和徐桂珍不一样。徐桂珍这个寡妇是真的,她的男人才被纪纲杀死,她是真寡妇。 而韦琼这个寡妇是假的。她的前一个男人是死了,可现在这个男人还活着,不但活着,而且还大大有名,就是燕王的二世子,如今是皇帝的二儿子,朱煦。 韦琼觉得在自己有生之年,朱煦是肯定死不了的,自己肯定要死在他前面,她这个身份本就是皇后的二儿媳,所以自己一辈子也别想嫁给东方冥。 也正因为如此,韦琼的头脑才异常冷静。她一眼看穿了皇后的阴谋。 什么让阿冥娶你,那都是幌子,娶不娶,徐桂珍不都是在这个家里吗,她真正要的是安泰钱号的股份。 皇后果然手段高明,她是给桂珍妹妹凭空画了一个大饼,这张大饼让徐桂珍失去了往日的精明。 皇后以名分为诱饵,要徐桂珍将她手里的安泰钱号股份交出来。 此时徐桂珍也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皇后没安好心呀! 可是明白归明白,但是嫁给东方冥的诱惑让徐桂珍根本无法拒绝。之前自己是不黑不白的跟着东方冥,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这里,出门在外,也会被人家恭敬的尊一声“东方夫人”。 徐桂珍思前想后,终于下了决心。 “姐姐,这股份吗,就给了皇后吧。我还有昌隆丝厂的。再说了,姐姐,难道咱们姐妹全拿着安泰钱号,皇上能放心吗?再说阿冥也不好办呀。我的这一成股份交出去,也让皇上放心,也让阿冥好做人。” 韦琼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也只好如此了。 虽然韦琼底气十足,可是安泰钱号一点都不给皇上,实在也是不好办,起码让阿冥难做人。 也罢,就随了你!不过我们却也不能白白便宜了皇上,韦琼低声对徐桂珍说道:“这是一笔惊人的财富,我们姐妹不能白白便宜了老朱家。” “那还能怎么做?” “这样,你要一个正妻的位置。” 皇后给徐桂珍画饼,那韦琼也不能让这两口子好过,她也要给皇后出个难题。 徐皇后很快收到了徐桂珍的回复,她愿意拿安泰钱号一成股份做嫁妆,也就是将一成股份转给皇上。 这让徐皇后顿时眉开眼笑。这桩买卖太便宜了,可以说是空手套白狼的经典操作。 自己一分钱没出,白得一份如此庞大的财产。安泰钱号的一成股份已经是了不得的财富了,足够皇上应付眼前开支,还有富余。 可是皇后没想到徐桂珍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同时提出来一个要求。她不要做东方冥的妾室,她要做正妻。 这…… 徐皇后顿时为难起来。东方冥如果没有订婚,徐皇后根本不介意将这个位置给徐桂珍,反正你给钱了,这位置可以说是你买的。 但是这时候东方冥已经和袁婵娟订婚了,而且还是袁珙的独生女。 袁珙在燕王最初起兵的时候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不是他全力支持,燕王最开始就败了。 这时候跟袁家退婚,不说皇后开不了这个口,就算是她舍下脸面开了这个口,袁珙也不会答应,而且还会让一众跟着燕王打天下的老臣寒心。 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这事绝不能办! 可是不办的话,那一成股份就拿不到,皇上就解决不了没钱的根本性问题,朝廷都没法正常运转下去。 怎么办? 皇后只能找皇上来商量。 朱隶不愧是皇上,他思索片刻,马上就有了主意。 “那我们这么办。阿冥是我们的义子,这个位置,留给婵娟。可是另一方面,他还是道衍的后人,就让他以百姓身份再成一次亲,那个位置给徐桂珍。” 皇后眼神复杂的望了望皇上。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妾身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不是明着骗人吗。这俩身份还不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皇上既然说了,这也就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为了安泰钱号,那么眼皮一耷拉,管天下人怎么说呢,就这么办吧。 不过皇后还是有话要说:“丫头的婚事一定要办在前面,可不能让丫头落后于桂珍。” “这个当然。婵娟也不小了,都十九了吧,这事得抓紧,否则袁珙那老匹夫真敢冲上金銮殿跟朕算账。” 东方冥的婚事就这样安排下来,他这时候自己还不知道。现在的东方冥正在鸡鸣寺中。 鸡鸣寺坐落在鸡笼山上,面前就是玄武湖,风景优美,同时还很幽静。 姚广孝,也就是道衍和尚,就安家在此地。 道衍将东方冥招来,一来是谈正事,二来就是将皇上对他的婚事安排告诉他。毕竟这件事连皇上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 他总不能说为了你的安泰钱号,你家里乱点就乱点吧。两个妻子一般大,这放谁家都是内乱之源。自此鸡飞狗跳是难免的。 道衍也觉得这实在是太难为了东方冥,可是为了皇上,你就受点委屈吧。 为了让东方冥同意,道衍也学了徐皇后,旁敲侧击的入手。 “小冥,皇上给我安排了一件重要的任务。修书。”道衍平静的说道:“建文走的时候,不但带走了所有钱财,他还将大内的藏书一并都带走了。现在紫禁城中连一本论语都找不到。” “这女人……”道衍说的是小皇帝,可是听在东方冥耳朵里,不知不觉就换成了吕素衣。 道衍倒也不奇怪,他多少也感觉到了东方冥对吕素衣有一段不浅的感情。只是他身为凡人,不太了解修士的事情,谁知道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瓜葛呢。 “皇上要的不是简单的将以前的书都重新印刷出来,而是要编一套前无古人的书籍大全,这样方显得永乐朝远超建文朝。” “这是好事。”东方冥想起了自己和叶聪聪来江南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就身负偷书重任。现在燕王得了天下,他要想做一套书籍大全也是理所应当。 “这件事你得帮我。” “姚先生,只要用得到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小冥,我太用得着你了。”道衍意味深长的说道:“皇上只给了我这个任务,可是却没有给我钱啊。编书这么大的事,我首先就得雇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起码得几百上千,还都得是真正的人才,滥竽充数的我可不要。这就是一笔钱。” 道衍继续给东方冥算到:“这么多人,他们需要工钱,需要场地,都是花钱的地方。而且这还不算完,编书要花钱,印刷出来,还要花钱,一桩桩一件件,花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你看我。” 说到这里,道衍抖了抖自己的袈裟:“和尚我身无分文,小冥,如果你不帮我,这书怕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东方冥明白了。这是管自己要钱来了。 皇上和道衍都觉得自己就是安泰钱号的主人,自己有着花不完的钱,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安泰钱号和东方冥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而且东方冥屡屡立功,多次受赏,但是皇上赏赐的那些钱财全归了袁婵娟,他一文钱也没见见到。 他身上的这点钱,还是剿灭山口帮抢来的赃钱,被他小心的藏在戒指中,那几个女人都不知道。否则的话,这点钱东方冥都留不下。 韦琼和袁婵娟都是师从皇后,非常善于掌握后宫,她们最根本的手段就是经济控制。 东方冥要花钱,多少都有,只要名目正当就可以,但是他要自己乱花,比如看上哪个女人要给人买点胭脂水粉,那就没钱了。 道衍的要求算是名目正当,东方冥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编书不仅仅是为了皇上,更是为了天下百姓,东方冥愿意出这个钱。 而且这样也能多少化解皇上对韦琼的敌意,一举多得。 看到东方冥点头,道衍欣慰的一笑。姚先生果然没有看错人,自己也没有保错人。正是因为有了东方冥,燕王才能坐了天下。 那么为了永乐朝的兴旺,你就能者多劳,再委屈一下吧。 道衍再次开口了:“小冥,姚先生将你托付给了我,让我好好的照顾你,现在你也大了,到了成亲的岁数,我必须将这件事办完才能安心。我给你说了一门媳妇。” “……”这太出乎东方冥意料了。你啥时候还管这事了?再说我不是有媳妇了吗,难道袁婵娟你不认识?她可是天天在燕王府里,你们还时时见面。 “这人你也不陌生,就是松江徐家的姑娘,徐桂珍。” 徐桂珍,这三个字一出,东方冥都糊涂了。 他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道衍,你别是真的人老了糊涂了吧。她不就在我家里吗? “我知道,徐小姐就在你的府上,不过你们总没成亲吧,这不黑不白的,说出去也不好听。那么我就做主,让你娶她为妻。” “姚先生,我已经有了妻子,袁婵娟,您忘了?”东方冥好心的提醒他。 “我当然知道袁姑娘,不过,袁姑娘嫁给你,是皇上的儿媳。徐桂珍嫁给你,算是我的儿媳。你不但是燕王义子,你还是姚先生后人呀!你就能者多劳,一人娶俩得了。皇上应允了,许了你两门妻子,她们平等对待,都是你的正妻。” “……”东方冥顿时感觉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皇上这是怕我家里还不够乱啊! 其实东方冥猜的一点没有错,朱隶正是这个意思。那日灵璧之战,东方冥给众人解说胜败的根本,就是敌人的内乱。 这一刻朱隶活学活用。他觉得安泰钱号不乱,自己没有机会,所以安泰钱号必须乱起来。 而怎么让安泰钱号乱呢?自然是让东方冥家里乱起来。 韦琼自以为得计,哪成想皇上将计就计。给徐桂珍一个平妻的位子,东方冥自此就家宅不宁,安泰钱号也就乱了。 到时候皇上再小施手段,自然就能将安泰钱号完整的拿过来。 姜还是老的辣!韦琼毕竟还年轻,玩起阴谋诡计,完全不是朱隶的对手! 自此,东方冥就要陷入无尽的烦恼之中! 第149章 吕素衣的誓言 宽阔的大海一望无际,建文帝心思恍惚。 他不记得自己在海上漂泊了多久,反正就是一路向西,再向西,一直漂泊,无依无靠。 庞大的船队只是在补充饮水的时候靠岸停泊一两日,然后就继续航行。 建文帝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因为他做不了船队的主。这一支船队真正的主人是吕素衣,而吕素衣他再也没见到过,建文帝甚至都不知道吕素衣在哪一条船上。 此时的吕素衣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房中,船只的起伏对她没有半点影响,她一直在反思失败的原因。 正如老祖所言,吕素衣以二十四岁的年龄来到七重天境界,这是前无古人的事情,她是真正的修道天才,这点呂望都非常肯定。 而且让吕素衣更加想不通的是,明明玉玺现世落在了自己手里,这可是天下至宝,不论多大的修士,都要参详玉玺,才能更快的提升自己境界。这一点就连老祖都不例外,他也要时时参详玉玺。 一切都预示着,天下是自己的,可是自己怎么会败呢?吕素衣根本想不出原因。 但是吕素衣是不世出的天才,她性格坚韧无比,一时的失败并不是永远的失败,吕素衣很快就想通了这点。 这个天下,只是暂时交给燕王,那件玉玺,也仅仅是暂时给了截教,并且自己拿走了黄金角,截教中人即便得到了玉玺也得不到进入的钥匙。 没有黄金角,即便是老祖都进入不到玉玺里面,那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玉玺,所以就让截教中人去烦恼吧,吕素衣只会幸灾乐祸。 海浪拍打着船身,蒸汽机单调的哐当声合着海浪传入了吕素衣的耳中,她不胜其烦的随手一画,一道凡人看不见的透明防护出现在吕素衣身边,将她完全的守护了起来。 这不是防备敌人,仅仅是吕素衣想安静的思考,不喜欢听那些噪音。 世界安静了,吕素衣更专心的思考。 在修士层面,自己的应对并没有什么错误,如果说自己犯下的唯一错误,就是没有说动老祖出山。如果呂望肯早早出山,阐教绝不会败给截教。 那日老祖和通天教主一战,谁也不知道胜负结果。九重天境界修士之间的战斗,已经是吕素衣这样七重天境界的修士看不透的了。 之后呂望也绝口不提这件事,他只是依然以职方司郎中的身份登上了逃难的船队,混迹在凡人之中。 修士们也是如此,他们就在官员水手士兵之中,从不显露自己的本领。 吕素衣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唯一漏算的就是那个小子。 东方冥!其实自己应该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一点。 玉玺是天下至宝,玉玺现世的时候,周边只有自己这么几个人,那么自己和当时在场的人必然是被天道选中的特殊的几个。 否则难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八九重天的大修士都没有发现玉玺的现世,反倒是吕素衣当时只有六重天境界却被吸引了过来。 当时在场的只有四人一妖。 吕素衣,吕监正,姚先生,东方冥,还有饕餮。 之后,自己拿到玉玺,姚先生被自己设下巧计杀死,唯一逃跑的就是东方冥。 饕餮肯定不需要再考虑,因为当时玉玺就在她肚子里,如果老天爷要将玉玺给她,人类修士根本发现不了。既然玉玺现世,就说明这件天下至宝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 所以这样算来算去,吕素衣发现自己意外的漏算了东方冥。 这也不怪吕素衣,实在是东方冥当时的修为太微不足道了。是饕餮给他吃了那么多妖精的精华,东方冥才踏入了修仙的门槛,之前他连修士都算不上。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看在心高气傲的吕素衣眼里,当时吕素衣全心对付的就是姚先生和饕餮,可是就偏偏这么一个漏算,铸成了如今的大败。 因为东方冥的修行很低,而且这个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修士的铁律,他竟然不惜违背天道,亲自出马杀人。 所有修士都不会去做这样的事,因为那样就再也无法成仙。瞿能就是例子。正是因为他放弃了修仙的希望,所以才甘于当一个人类的将军。 这样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以至于阐教这边除了瞿能,再无第二个人去干这样的事,而结果就是东方冥在人类的战场上大杀四方,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多少次燕军都险些崩溃,就是靠东方冥一个人的本事将局面扳了回来,还反败为胜打败了朝廷的军队。 吕素衣思来想去,觉得千错万错都是东方冥的错!这个人,我一定要杀了他! 好在自己已经在他的体内种下了一粒情种!这可是吕素衣的独门法术,她也是一生中仅此一次的施展。因为以情制人,吕素衣自己也要动情。 这倒不是说她对东方冥动感情,而是说这个法术需要用到她感情的方面。也因此,吕素衣也仅仅施展了那么一次,她的感情可是不多,太稀少了。 当时吕素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下意识的就对东方冥施展了这个法术。现在吕素衣回忆起来,她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那是因为当时饕餮对东方冥表现出了强烈的友谊,自己怕这个小子被妖精拉过去,所以才偷偷施展了钟情之术。 幸好有这么一招底牌,自此东方冥绝对逃不出吕素衣的掌握,只要她稍微对东方冥展现出爱意,对方立刻就会陷入混乱。 正如梅花山下,同善堂中,吕素衣适时的对东方冥释放了一点点爱情的火苗,东方冥直接就痴呆了。 看来以后自己要反攻东方,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一切,还需要在这个小子身上着手。 不知道他现在正做什么? 吕素衣看了看钟表,上面显示的时辰是“午时”,那么京城应该是“酉时”,那是大洪帝国的黄昏时分,不知道此时的他在做什么?是不是手握玉玺和傻子一样的钻研? 吕素衣嫣然一笑,心里默默许下誓言:“我的江山是被你夺走的,即便我拿不回来,我也要毁掉你的一切。” 东方冥当然不知道远在大海之上吕妖女正诅咒着他,但是他也比被诅咒好不了多少。 因为他连续两天举办了两场婚礼,第一场就是娶袁婵娟过门,紧接着就娶了徐桂珍为妻。 妻子可不是妾室,徐桂珍的地位和袁婵娟就此一样,她们平起平坐。 而且皇上可没有赏赐东方冥第二套府邸,这两房妻子都在世子府居住。 韦琼这时候也意识到了朱隶的阴谋,可是她也无法改变了。不过韦琼并不觉得这都是坏事,因为她的身份在袁婵娟眼前总是矮了一截,这让她总是不舒服。 现在徐桂珍成了东方冥的妻子,徐桂珍就和袁婵娟平起平坐了。韦琼和徐桂珍好的就如一个人,所以韦琼在袁婵娟眼前也就硬气了许多。 这可把韦琪气的够呛,这个小寡妇何德何能嫁给阿冥做妻子呢,就算是让她做个妾都抬举她万分了。 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她也改变不了,她自己还没过门呢,现在更没权利去指责徐桂珍和韦琼了。 于是东方冥的内院进一步分裂,韦琪和徐桂珍势不两立,当然,连带着韦琪也不认韦琼这个亲姐姐了。 韦琪的情绪还是次要的,东方冥最担心的就是袁婵娟,这样的情况无疑是对袁婵娟最大的打击,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袁婵娟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一切,她一点没闹,更没有显出半点对徐桂珍的敌意。 这份气度就连徐皇后都佩服不已。看起来你比我还适合当皇后。只可惜阿冥不是我的亲儿子,否则的话,阿冥倒是最适合做太子,你以后也就是皇后了。 袁婵娟的态度就连自己老爹都理解不了,你怎么连闹都不闹一下就接受了一切呢。 袁珙当然不知道,现在的袁婵娟早就不是他的女儿了。他的女儿已经死了很久,如今的袁婵娟是一位七重天的大修士,她当然对人间的一切都无所谓。 在她看来,平妻也好,妾室也罢,对于自己和东方冥来说,都是过眼云烟而已。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和东方冥两人的感情,才能天长地久,才能海枯石烂。剩下的女人,不过是东方冥的炉鼎而已,只是帮他修行的。 袁婵娟甚至不反对东方冥继续纳妾,因为现在东方冥的修为实在是太浅了,他根本没法和自己同房。 做神仙眷侣也是有要求的,一个七重天的修士和一个三重天的修士一起同床修行,那么三重天的修士因为境界太浅,一瞬间就会变成药渣,所以袁婵娟现在还不能和东方冥同房。 东方冥面对袁婵娟的拒绝也默默接受了,他以为这是袁婵娟生气所致。即便她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很大度,可是在自己面前,还是很有一肚子怒气的。 拒绝就拒绝吧,即便是袁婵娟的拒绝都那么大气。她安排了韦琪代替自己,所以韦琪也是因祸得福,她借着袁婵娟的光,分到了东方冥一半时间。剩下的一半,就归了徐桂珍和韦琼姐妹。 不过东方冥现在的身份地位让他根本不可能总是在家里,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外面。不是他要找别人,就是别人找他。 道衍要修书,东方冥不但拿出了大量的钱,还要帮道衍去找各样的人。毕竟老和尚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东方冥很多时候就代替道衍出面,他也就深深的参与到修书的伟大计划中。 以道衍的身份,他是不亲自参与其中的,他只是挂名,真正的负责人是解缙。 就是那个说死不死的人! 解缙是这套书的主编,东方冥是配合他在做事。 对于东方冥,解缙是很尊重的,一点也不因为东方冥年轻,还是个武将而看不起他。人家不管怎么说,是皇上的干儿子,是王爷。 此时皇上已经给儿子各个封王。 二世子朱煦封为汉王,三世子朱燧封为赵简王,而东方冥这个干儿子的王位比较独特。 东方冥被封为瀛王。 这个“瀛王”和汉王赵简王不同,也和燕王宁王辽王等藩王不同,那些都是有确实封地的。比如燕王就是燕京,那一片都归他管,可是瀛王是哪里? 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而被封的和分封的都心里明白,这地方是日本。 永乐帝直接将东方冥的领地安置在日本,可是那地方不是洪朝的国土,所以如果东方冥要坐实了这个王爷,你就去打下日本。 朱隶知道日本多金银铜,安泰钱号的贵金属来源就是日本,而那个地方恰好不知怎么又被东方冥给掌握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做个瀛王。如果你不能将日本纳入洪朝的国土,那就是个虚职,但是如果你拿下了日本,这王位就实在了。 这道封赏一如朱隶的惯有风格,连消带打,一箭双雕。 他给徐桂珍一个平妻的称号,让东方冥从此家宅不宁,再给东方冥一个瀛王的封赏,又挑拨了东方冥和日本的关系。 果然是帝王心思,手段高明。 不过瀛王也是王,是解缙远远惹不起的。他对东方冥非常尊敬,所以如果他要让东方冥做什么事,都是客气的商量。 “瀛王,陛下要我们编一个涵盖古今中外所有学问的书籍大全,国内这一块问题不大,可是国外这一块却很麻烦。很多书因为种种原因,洪朝境内都没有了,反而是日本有一些孤本存留。为了陛下的大业,瀛王你看是不是去日本走一趟,将那些书誊抄回来?” “这个……”东方冥没想到解缙还有这个要求,他以为自己只要出了钱,再负担起一些杂事就可以,谁知道还有这么重要的任务压下来。 “当然,如果瀛王公务繁忙,也可以等等再说,只不过那样就会拖长时间,不但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而且还会多花很多钱财。” 多花钱财!这就不好办了。虽然韦琼为了这件事掏了大把的钱,可是她明白了朱隶的阴谋之后,掏钱都不痛快。 让她再追加钱,东方冥都不好开口。 好吧,那就去一次日本吧,这么多日子不去,的确也应该去一次。即便他不去,韦琼和徐桂珍也会去一次的。日本也是她们的势力范围,长时间不去视察俩人都不放心。 那么好吧,雪子,我来了! ------------------------ 写作开始时间 2022年7月13日 14:45:55 [*AT*]133C1F0B6AB04607AF02E6E1C7786ADF[*AT*]70C2C7CB23A94CE4A3A429102ED42AC0[*AT*]B6C8B35281954AA1A289456EE7F9C885